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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重案大隊在線閱讀 - 分卷(55)

分卷(55)

    閉上眼感受對方掌中的熱度,陳飛苦澀嘆道:我也希望你想錯了,可是連師父都說,你的直覺靈的可怕

    衣料摩擦的動靜響起,他的上半身完全落入了溫暖有力的懷抱之中。頭頂傳來聲喟嘆,彼此皆是傷感的沉默。剛干警察那會,趙平生就覺著師父的直覺靈的可怕,決策精準,魄力十足。但其實呢,所謂的直覺,是對事實真相敏銳而準確的判斷,是大量的經驗積累而成的能力。

    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能力所帶來的震撼,是早些年羅明哲帶著他辦的一起搶劫殺人案。那個時候,監控這玩意只能在外國電影里看見,追蹤線索全靠偵查員的觀察走訪和經驗判斷。羅明哲在案發現場的路邊來回走動,一會這蹲著,一會那站著,趙平生不明就里,跟旁邊傻看了半個鐘頭也沒搞明白師父在干嘛。終于,羅明哲不來回溜達了,朝地上的幾個煙頭一指,告訴他這是嫌犯留下的。

    最后還真就靠這幾個煙頭追到了嫌犯他就只抽這個牌子的煙。

    他當時就感覺這事兒忒特么玄了,滿大街的煙頭,師父怎么就知道這幾個是搶劫犯留下的?陳飛告訴他說,這叫直覺,老刑警都有,只是準確度因人而異。他去問羅明哲,羅明哲又給他帶回案發現場,讓他蹲到發現那幾個煙頭的位置,然后,看。

    看什么呢?看路對面的儲蓄所。被害者是一家國營商店的會計,來儲蓄所取員工工資,剛出儲蓄所還沒來得及上單位的車就被搶了,爭奪中被嫌犯用掛在鑰匙上的那種小刀捅穿腹動脈失血而死。儲蓄所人來人往,可嫌犯誰都沒搶單搶這會計,明顯是知道對方攜帶了大量現金。那他怎么知道的?

    里面的人進進出出,趙平生看著看著,忽覺悟到了從這個位置看過去,儲蓄所里的那排接待柜臺盡在視野之中。根據羅明哲的判斷,嫌犯當時就蹲守在這個位置,看會計一疊一疊的往包里放現金。對嫌犯的審訊也證實,他并不是有計劃的預謀搶劫,而是當時正好蹲在路邊抽煙,被那一沓沓的鈔票勾起了搶劫的念頭。

    趙平生是學心理學的,可現實是,書本上的知識完全不足以讓他洞悉人心。擁有再多的理論基礎,都不如實踐來的進步快速。多經手案子,多積累經驗,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才能成長為擁有非凡直覺的老刑警。

    只是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期盼自己錯了。

    誒,懷里的人突然動了動,同時傳來略帶不滿的鼻音:你要抱到什么時候?

    將鼻子埋進那散發著海水腥咸味道的頭發里,趙平生悶悶地說:抱到你徹底暖和了為止。

    頭頂傳來的熱氣蒸的陳飛老臉一紅:你以后注意著點,尤其是在公共場所你沒看沒看剛苗兒拿什么眼神看咱倆。

    嗨,她又不知道咱倆什么關系。趙平生無所謂的聳了下肩,然而即便是懷里抱著散發著咸魚味道的對象,心情還是倍感沉重,誒,說正經的,要一會老韓他們真挖出尸體來,怎么跟柯建國說???

    安陳飛百般無奈的嘖了一聲:還能怎么說,直說唄他剛來那天不就說過,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自上而下的凝視著心愛之人反著亮光的高挺鼻梁,趙平生下意識的收緊手臂,輕嘆一聲:陳飛

    嗯?

    要是有一天我殉職了,你

    啪嘰一下,趙平生的口鼻被陳飛反手扣住,隨之而來的是一如既往的暴躁語氣:你丫會不會說人話!趕緊給老子呸!

    呼吸瞬間阻塞,趙平生趕在自己被捂死之前輕輕扒開陳飛的手,偏頭呸了一聲,皺眉笑問:你這么怕我死,為什么還親一下都那么大反應?

    我沒你臉皮厚唄!

    低頭搓著被吹熱的手心,陳飛不好意思的說:這是兩碼事兒,你不能混為一談。

    說白了你就是沒那么喜歡我。

    放屁!我他媽不喜歡你,能答應跟你處對象?

    那你現在親我一下我就信。

    我艸你丫

    陳飛,平生,你們在哪?

    聽到門外傳來韓定江的聲音,陳飛一驚,哐的給趙平生從凳子上推了下去。這一下給趙平生摔的,尾椎骨好險折了,頓時疼得眉頭緊擰

    艸,人家處對象費錢,我特么處對象費命!

    經過近四個小時的挖掘,趙平生的直覺再一次靈驗。紅樹林里確實掩埋著一具胸部中槍的尸體,體貌特征完全符合柯建國手下的那名臥底。根據韓定江的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大約在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時之前,也就是說,剛給上級傳完消息,他就被殺害了。

    望著已經被海水泡漲的尸體,陳飛握緊垂于身側手,手背上的血管根根繃起。周圍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惋惜,憤怒,悲切。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不到三十歲??陆▏f,這小伙子計劃著任務結束后,給未婚妻一個盛大的婚禮以彌補對對方的虧欠。然而未婚妻永遠等不到那場婚禮了,為了給上級傳遞消息,他冒死追蹤金山,并最終殞命于此。

    寒風拂過燙熱的眼眶,陳飛咬牙擠出聲音:老趙,通知師父、齊局還有柯副總隊,告訴他們,人,找著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沿著棧道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他需要點空氣,人太多,死亡太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目送陳飛的背影消失在棧道盡頭,莊羽轉頭看向和自己一同被叫來幫忙、肩膀重重起伏的譚曉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死的是個緝毒警,雖然他們并不認識對方,但以譚曉光的性子,如果開槍的那個家伙就在眼前,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沖上去,不打出幾顆牙來不罷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開所有人的注意,緊緊握住對方滿是泥污的手。

    通知完領導安排好現場的工作,趙平生走到車邊,對靠在車頭默默抽煙的陳飛說:金山手里有槍,齊局下令提高防范等級。

    新鮮么?這年頭哪個毒販用的槍不比咱好???隨著嘆息呼出口煙霧,陳飛抬眼看向趙平生,咬牙切齒的:我特么不打算活捉那孫子了,丫最好別落我手里。

    面露贊同,趙平生點了下頭:柯建國也是這個意思,一旦發現,立刻擊斃。

    行,是個爺們,不拿兄弟的命給自己當墊腳石往上爬。

    你沒聽他剛在電話里的動靜呢,嗓子都快锃出血了。

    擲下煙頭踩滅,陳飛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夕陽如血,橙光透過擋風玻璃鍍滿神情嚴肅的臉。趙平生坐進副駕,掏出煙盒點上一支,將手伸出窗外,讓海風吹揚煙霧,為那位年輕的同僚送行。

    電話響起,陳飛接起來嗯了幾聲,掛斷后發動汽車。

    趙平生問:去哪?

    回局里,剛鄧鴻光說,他們那的線人給摸上來個情況,喊我回去跟一下。

    什么情況?

    一老毒串子,說有金山的消息。

    嗯,哦對,回去記得先換身衣服,這上頭都是漆,讓緝毒那邊的看見該笑話你了。

    愛笑不笑,我又沒光著屁股!

    趙平生側頭看著陳飛那沒心沒肺的德行,心說,您以后跟我一人這光著就行了。

    給緝毒處提供情報的線人叫鮑喜,正如緝毒處老大鄧鴻光所說,是個老毒串子。以前是連吸帶販,被抓了無數次,最后一次入獄服刑時為獄情提供了一次情報,立功減刑得以提前釋放。出來主動聯系了曾經抓過自己的緝毒警,表示以后洗心革面再也不吸毒販毒了,并承諾利用曾經的關系網給他們當線人。

    倒不是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個人了才改邪歸正,而是出獄后聽說女兒生了外孫,買了一大堆嬰兒用品上門,誰知女兒女婿連家門都不給他開,讓他滾遠點,說不能讓孩子知道自己有這么個混蛋外公。年過半百卻遭眾叛親離,那一刻他徹底體會到被全世界拋棄是什么感覺了,哭了一宿,決定此后和之前的生活的一刀兩斷。

    鮑喜現在在一家修車行做洗車工,同事里有個小年輕,吹噓說自己要發達了,準備辭職和老鄉去干大買賣。他留心多問了一句,那邊說有個云南來的大老板,做緬甸玉石生意的,由于最近準備出國,想找個下家接下手中的存貨。一手原石,不用開,光賭/石就能賺幾十上百倍的利潤。

    作為曾經的業內人士,鮑喜敏銳的意識到這事兒有問題,遂死乞白賴的求對方帶自己一同發財,還包了兩條華子賄賂年輕同事。同事就給他帶老鄉那去了,見面一聊,他一下就聽出了問題什么特么原石?是用一堆假冒原石的破石頭運毒!這買賣他以前做過??!

    出來后他又去別人那掃聽這老鄉的背景,得知此人早年在中緬邊境混過,外號老K,打著賣玉石的幌子走私販毒。消息確鑿,他立刻將情況匯報了上來。鄧鴻光他們對消息及所涉人員進行了分析研判,目前懷疑那個云南玉石商人就是金山。

    理由很充足,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金山雖然被老婆部下出賣了,但他手里一定還有貨,得靠這些貨換取逃亡的渠道和資金。沒錢他出不去,總不能好容易逃出生天,卻在異國他鄉當了要飯的。

    這是個好消息,如果情況屬實,說明金山短時間內是出不去的。貨他肯定不能帶在身上,很有可能還在云南甚至是境外,得找人運過來才能換成真金白銀。金山干掉那個云南毒販的行為說明,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渠道,后續接洽他都會親自出面。

    聽鄧鴻光說已經派人去盯著老K了,陳飛提出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得派個人近距離接觸一下那個叫老K的毒販?金山肯定不能明目張膽的到處竄,光在遠處盯著沒多大用。

    時間上來不及吧?趙平生的質疑完全基于客觀事實有多少特情埋了兩三年都埋不到目標人物身邊。

    坐他對面的鄧鴻光無奈聳肩:就算來得及也沒用,我們緝毒處連實習的都算上,全在毒販那掛上號了,誰也臥不進去。

    這倒是,陳飛皺起眉頭。為了防范緝毒警,有的毒販會雇傭社會閑散人員見天蹲守在公安局和人家家門口,連人家幾點接送孩子上下學、休假去了哪都門兒清。

    再說現在埋特情,相當于送人家去死。鄧鴻光默嘆了口氣,金山的警惕性超乎想象的高,一旦被他發現老K身邊有警察,后果誰也承擔不起。

    會議室陷入沉默,氣氛異常壓抑。在場的除了陳飛和趙平生,都還沒親眼看到那名年輕緝毒警的尸體,但只是聽到消息就覺著心臟擰著疼。金山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可以草菅人命,絲毫不在乎會給他人帶來無盡的悲傷。這種家伙他們必然得抓住,不然真是連自己都對不起。

    一片沉默之中,就聽陳飛小聲說:老趙,走,陪我出去抽根煙。

    就在這抽吧。鄧鴻光把煙灰缸往他面前推了推。

    沒事兒,出去透口氣。

    陳飛起身朝屋外走去,趙平生心領神會的跟在后面。這是有想法了,他知道,只是暫時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拉他出去單獨討論可行性。

    兩人在安全通道內站定,陳飛推開窗戶,叼起煙點燃,呼出一口說:金山找人運毒換取資金,那你說,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拿到錢,離開這。趙平生篤定道。

    陳飛眉梢一挑:他怎么走?一沒身份二沒護照,還被通緝了。

    偷渡啊。

    所以他接下來肯定得找蛇頭對吧?

    趙平生點頭,對此推斷毫無異議。

    眼底滑過絲亮光,陳飛問:就你所知,咱這搞偷渡走私的,誰最牛逼?

    趙平生恍然,你是說,他會去找老鷹?可老鷹早就洗白了啊。

    還是那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自己是洗白了,他以前的小弟呢?手底下那些馬仔呢?不掙錢了?陳飛嗤聲呼出口煙,老趙,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出于對陳飛的了解,趙平生立刻一抬手:你要是想讓老鷹出賣金山,除非地球繞著太陽轉,他那人你還不知道,別說跟警方合作了,他就恨咱不死呢。

    不是讓他出賣金山,你這么想,老K一旦拿到金山的貨源做大做強,必然會威脅到他。還記得以前緝毒處抓的毒販是怎么說老鷹的?他自己不販毒,也不讓毒販做大做強,販毒來錢太快了,他手底下那些人有哪個不是為了錢把腦袋別褲腰帶上?有更掙錢的門路,誰還聽他的。

    沉思片刻,趙平生問:所以你想提前給老鷹透消息,讓他去解決老K和金山?

    狗咬狗一嘴毛,咱也坐收一回漁翁之利。言語間陳飛目露狡黠,不過這事兒肯定不能跟上面明說,流程規矩一壓下來,屁都干不了。

    你就抖機靈吧,非得讓師父打死你才高興。

    趙平生皺眉而笑。這就是他喜歡陳飛的一點,有闖勁兒,有擔當。解決問題的辦法確實有很多,但誰做的決策誰擔責任,有很多人就卡在責任二字上了,但陳飛從不會為了怕擔責任而保持沉默。

    還是跟師父商量一下吧,好好規劃一下事兒該怎么辦,就算你再扛揍,他那心臟也受不了。該提的建議還是得提,不能由著陳飛悶頭往前闖,趙平生一向很清楚自己的職責陳飛負責沖,他負責保護對方別撞的頭破血流。

    陳飛照舊耍無賴:你去跟他說唄,我等著聽信兒。

    趙平生聞言立馬腮幫子一鼓,側頭靠近陳飛:想利用我,總得給點好處吧?

    看表情,陳飛是忍著不揍他。以前求老趙辦事哪有這一出?讓干嘛屁顛顛就去辦了?,F在居然學會討價還價了?這對象處的,越處越抽抽了是吧!不過轉念一想,人家得挨頓呲兒呢,一點兒好處不給好像也說不過去。

    猶豫間他轉頭往門上的玻璃窗望去,確認沒人在走廊上站著。又屏息聽聽樓上樓下的動靜,也沒人進通道里抽煙說話。仔細偵察過周圍的情況,他把煙頭摁熄在垃圾桶上,回手一掐趙平生的下巴,憋了口氣閉眼親了下去。結果嘴唇一沾上可就由不得他了,趙平生跟餓了許久的狼一樣,啃著咬著把人往墻角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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