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人魚滿意地游遠了，其他店員才大夢初醒般。

    他剛剛是在跟我們分享食物嗎？

    天啊，怎么會這么可愛，好想拐回家。

    噓，這種話不能亂說，被他主人聽見就完了。

    能養傳說中的銀色人魚，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錢有勢的人，要是聽到這話一定會惹上麻煩。

    那個店員自知魯莽，趕緊閉上了嘴。

    剛剛接了食物的兩個人被圍了起來，他們動作迅速地把食物藏進了衣服里，誰也不給看。

    那邊云希剛游開，就被一條人魚攔住。

    他抬頭看，攔住他的人魚頭發和尾巴都是黑色，眼瞳更是黑到極致。

    那人魚的身形比他大些，眼睛狹長，鼻梁高挺，黑瞳正定定地盯著他看。

    在抬頭的一瞬間，他看到那條人魚的瞳孔縮了一下，面色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掩飾般的冷哼了一聲。

    云希正疑惑黑色人魚要做什么，就聽到他冷冷開口。

    新來的，你為什么要討好那些人？

    他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看到黑色人魚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重新忙碌起來的店員，他才知道人魚口中的那些人是指那幾個店員。

    黑色人魚似乎對他剛剛的舉動很不滿，看著他的眼神不善。

    云希推測他不喜歡人類，所以才不滿自己剛剛給店員遞食物，他趕緊搖頭：我沒有討好他們。

    黑色人魚對上云希有些慌亂的表情，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

    眼前是白嫩精致的一張臉，透徹的紫瞳慌張地看著自己，線條柔和的嘴微微張著。

    他本來還想說什么，此刻卻突然卡了殼。

    云希還沒等到黑色人魚再說什么，就被一只手拉住，把他拉到了水池的另一邊。

    在離黑色人魚有一段距離后，那只手才松開了他。

    他被拉到了一群人魚中間，身邊的每條人魚都跟他保持著距離，拉他過來的棕色人魚也在松開他后也立刻退開了些。

    看到云希投過來的目光，棕色人魚低下了頭，耳尖通紅，小聲地問：你沒事吧？

    見他沒說話，其他人魚還以為他是被嚇到了，另一條橙色的人魚生氣地皺起眉：阿克總喜歡欺負魚，他剛剛肯定也欺負你了吧？

    阿克？是剛剛那條黑色人魚嗎？

    云希想了想，雖然那條黑色人魚脾氣有些奇怪，但好像也說不上欺負。

    他搖了搖頭。

    橙色人魚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你要離他遠些，別被他欺負了。

    云希順著他的話點點頭，又遲疑地問了句：你們為什么都離我這么遠？

    他在一開始就注意到水池里的其他人魚有意無意地避開他，難道是因為自己來歷不明，其他人魚對他有抱有警戒心嗎？

    棕色人魚愣了下，支支吾吾回答他：因，因為你是銀色人魚呀。

    云希摸不著頭腦，銀色怎么了，人魚還搞顏色歧視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其他人魚都不敢靠近他，但感覺到他們對自己并沒有敵意，云希也就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他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目的，轉頭問離自己最近的棕色人魚：你有認識的人類嗎？

    棕色人魚被他問懵了，過了一會才回他：你是說飼主嗎？

    飼主？

    他想了想，男人給他提供食物，還帶他出門，確實有點像飼主。

    人類為什么要當我們的飼主？

    是把人魚當作食物來飼養，還是當作武器？

    人魚的尾巴有那么大的攻擊力，人類把他們當成武器來飼養也不奇怪。

    今天他把那個陌生男人傷得那么嚴重，艾凡卻沒有對他做什么，說不定是因為看上了他的戰斗力。

    我不知道棕色人魚呆呆地回他，他生下來就是被人類照料大的，從來沒想過人類為什么要照料他這個問題。

    其他人魚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們都是生下來就待在人類身邊，一直把人類的照料當作理所當然的事。

    一條人魚小心地開口：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人類肯定是安全的。

    不一定。橙色人魚思索了一下，我以前的同伴被飼主交給了另一個人類，我聽到他在外面發出了一聲慘叫。

    云希瞬間想起之前在滑梯上看到的紅色鱗片。

    阿克知道的應該比我們多，他一直很討厭人類。剛剛還說人類安全的人魚白著臉小聲說道。

    橙色人魚點點頭：他跟我們不一樣，他是在海里長大的。

    云希眼睛一亮，在海里長大的人魚還沒被人類洗腦，說不定能問到更多東西。

    沒顧得上其他人魚的勸阻，他朝正看著窗外海景出神的黑色人魚游去。

    在他問完問題后，黑色人魚似是沒聽到，頭也沒回。

    半晌，黑色人魚才轉過頭看他，聲音低沉：你不也是被人類從海里抓來的嗎？明知故問？

    云希愣了一下，他在這個世界醒來后就在玻璃缸里，沒有之前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是人類養大的還是抓來的。

    見他搖了搖頭，黑色人魚眼里似有怒火：那些人類怎么可能培育出銀色人魚，你難道也被他們洗腦了？

    云希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他不明白為什么他們總是要強調他是銀色人魚，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我還以為你會跟那些全心信任人類的人魚不同，看來銀色人魚也同樣愚蠢，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罷了。

    云希從沒被人說過這樣難聽的話，心中氣悶，轉身就想離開。

    黑色人魚把話說出口后也有些后悔，他只是氣云希跟其他人魚一樣信任人類，想讓云希對人類多點警惕，可說出來的話卻不對味。

    看到云希轉身要離開，他下意識想去攔。

    云希猝不及防被拉住，回頭就看到黑色人魚放大的臉，尖銳的牙齒近在眼前。

    他還以為黑色人魚氣不過要對他動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尾巴一頓亂甩，幾次都拍到黑色人魚身上。

    黑色人魚身上被他的尾巴甩出幾道紅痕，為了讓他冷靜下來，便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尾巴把他的尾巴壓在池壁上。

    云希動彈不得，后背抵在池壁上生疼，一下就痛紅了眼眶。

    他眨了眨眼，因為疼痛而溢出的生理性眼淚就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他看到黑色人魚愣了一下，手上的力度松了不少，但尾巴仍是壓著他。

    他怕黑色人魚被他激怒，不敢再掙扎，只是朝池邊的店員投去求助的眼神，但店員們正忙著準備人魚的午餐，沒人注意到水池里發生的異動。

    內心正絕望著，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出現。

    他第一次覺得那人的身影是如此親切，無聲地張了張嘴。

    快來，你的最強戰斗力要被弄死了！

    第9章

    艾凡在離開托管中心后沒有走多遠，他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去了離托管中心最近的店鋪。

    他一直在心里算著托管結束的時間，也沒看自己進的是什么店，只是隨意地在里面逛著。

    因為心不在焉，幾個店員來給他推銷商品，他都沒聽進去，等回過神來，手上已經接了許多東西。

    掃了一眼手里拿著的商品，都是些價格不菲的人魚玩具和用品，正好今天出來還沒買到給小人魚的玩具，他便拿著這些商品去結了賬。

    走出店鋪時，離托管結束還有幾分鐘，艾凡在門口站了會兒，掐著時間走進去。

    剛走進托管中心，就看到兩個店員靠在墻上聊天，一個還正在整理身上的員工服，似乎是剛來上班的店員。

    銀色人魚？別開玩笑了，就算真的有銀色人魚，他主人哪舍得放在我們店里？

    正在整理衣服的店員一臉懷疑，對另一個店員的話一個字也不信。

    他剛進店就被下班的店員顯擺自己口袋里的人魚零食，還說是銀色人魚親手給的，他當然不信。

    要是銀色人魚誰都能見到，那也不會成為傳說了。

    切，不信算了，那條銀色人魚又好看又乖，還跟我們分享食物。

    說到這，那個店員沒忍住又把口袋里的食物拿出來嘚瑟了一下，被剛來的店員白了一眼。

    艾凡聽到兩個店員的對話，腳步頓了一下。

    又好看又乖，這是在說他的那條小人魚嗎？

    好看是沒錯，可怎么想，小人魚都跟乖這個字扯不上關系吧。

    竟然還會分享食物，他之前想幫忙處理下海鮮，都被小人魚以為他要跟他搶吃的，急得把手都弄破了。

    難道說小人魚只是在自己面前不乖？

    他若有所思地走到前臺，現在正是午飯時間，其他店員都在忙著準備人魚的食物，前臺的店員微笑著讓他稍等片刻，等負責水池區域的店員把人魚接過來。

    艾凡朝水池的方向看了一眼，小人魚銀色的頭發在水池里十分顯眼，一眼就能看到。

    但很快他就皺起了眉，小人魚旁邊還有一條人魚，兩條魚靠得很近，似乎不太對勁。

    就算是玩耍，也不用貼得那么緊吧？

    還沒等他看清楚，就聽到小人魚喊了一聲，聲音里的顫抖和害怕顯而易見。

    他沒再猶豫，大步朝水池走去，沒理身后店員的連聲呼喊。

    走近水池才看清小人魚被一條黑色人魚壓制著動彈不得，小臉上滿是淚痕，看到他來，立刻仰頭求助地看著他。

    艾凡臉色一沉，彎腰攬住小人魚纖細的腰，一用力把小人魚從水池里撈了上來。

    還沒等他把懷中的小人魚抱穩，就被小人魚伸手緊緊箍住，尾巴想纏住他又總是往下滑，只能在他衣服上一下一下蹭著，身子還細細顫著。

    幾個店員聽到動靜趕來，看到銀色人魚被黑色人魚壓在池壁上的一幕都嚇了一跳，站在一旁沒人敢上前，直到艾凡把銀色人魚抱了出來，那些店員才一臉難色地走上前。

    先生，十分抱歉，因為我們的疏忽讓您的人魚受驚了，我們可以送您幾個月的免費托管，今天的費用也會全部退還。

    不用了。艾凡的臉色仍沒有緩和，出了這樣的事，他怎么可能還會再把小人魚帶來這里。

    撫著小人魚的背安撫了一陣，他看向水池里的那條黑色人魚，黑色人魚正死死盯著他的方向，準確來說是盯著他懷里的小人魚。

    店員看到他臉色有更差的跡象，趕緊解釋道：人魚間打打鬧鬧是很正常的，而且這條黑色人魚好像沒有傷害他，可能只是發/情期到了。

    解釋完就看到艾凡的臉色更黑了。

    沒再聽店員的其他解釋，艾凡示意另一個店員把玻璃缸推過來，抱著小人魚走向門口。

    他感覺到懷里的小人魚動了動，接著從他懷里探出頭朝水池看去。

    小人魚臉上的淚痕還沒擦干凈，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像是聚了一汪泉水。

    他只當是小人魚還在害怕那條黑色人魚，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

    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店員就推著玻璃缸過來了，那店員猶豫了片刻，小聲問道：先生，需要給您的人魚處理一下傷嗎？

    剛剛把小人魚抱在懷里，所以并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的情況，現在把小人魚放進了玻璃缸里，艾凡才看到他背上淤青了一塊，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想必是被抵在池壁上的時候撞出來的。

    店員問完后半天沒聽到回答，背后都被冷汗浸濕了一塊，銀色人魚是在他們的看管下受傷的，若是追責起來，還不知道要賠多少錢。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聽到艾凡的聲音：把傷藥給我，我回去自己處理。

    店員趕緊連聲應好，跑回去拿藥給他。

    云?；氐讲ＡЦ桌镆活w心才落下來，他沒想到同樣是人魚，力氣竟然可以有那么大的差距，若不是剛好被艾凡看到，他現在估計已經被撕碎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話激怒了黑色人魚，他一共好像也沒說幾句話吧。

    他邊回想著跟黑色人魚的對話，邊身體放松地往玻璃上靠，剛碰到玻璃，背上就傳來一陣鈍痛。

    他一個激靈挺起身，回頭想看背上的傷，但那塊淤青的地方在背的中間，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到。

    正想伸出手去摸那塊淤青的地方，就被一只手制住了動作，他抬頭去看，看到艾凡朝他搖了搖頭，似乎不讓他去碰那塊淤青。

    云希只好作罷，換了個不會碰到背上淤青的姿勢。他看到店員拿了個東西給艾凡，艾凡接過后就推著玻璃缸離開了托管中心，只是臉色不太好看。

    他想不出艾凡黑著臉的原因，猜測會不會是因為艾凡看到自己被黑色人魚壓制，覺得自己太弱了，所以才沒有好臉色。

    難道是自己讓他丟人了嗎？

    云希趴在玻璃缸底吐著泡泡，心里有些不安。

    等艾凡一言不發地上了飛行器，他才試探地從水面探出腦袋，觀察艾凡的神態。

    艾凡還在想剛剛小人魚被壓著的那一幕。平時小人魚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囂張的模樣，讓他忽略了小人魚會被其他人魚欺負這一可能，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小人魚還不知道會被怎么樣。

    雖然知道小人魚是嬌弱了些，可他還以為人魚都是這般嬌弱，所以沒有放在心上，今天看到那條黑色人魚，才知道小人魚放在人魚堆里也過于嬌弱了。

    平時小人魚進完食后就在水池里待著，沒有一點運動量，就算他以后不會再讓小人魚接觸別的人魚，為了健康著想，也應該讓小人魚做些運動。

    艾凡兀自沉思著，在飛行器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才回過神，轉頭就看到小人魚趴在玻璃缸的邊緣上露出腦袋，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看。

    看著小人魚干凈的眼神，他緊皺的眉頭不自覺地展開，在小人魚頭上揉了兩下：現在不害怕了？

    雖然知道小人魚聽不懂他說的話，他還是沒忍住又多說了幾句：在我面前那么大膽，還會亮牙齒嚇人，怎么在外面被欺負成那樣？

    他在小人魚逐漸緊張的神情中愈靠愈近，鼻尖幾乎要貼上他的鼻尖：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嗎？嗯？

    看到小人魚的表情從緊張到慌亂，他才收了逗弄的心思，忍笑看著小人魚一頭扎回了水里，鼓著雙頰不肯再出來。

    看了一眼窗外，離降落還有一點時間，艾凡把在等托管時間結束時買的東西拿了出來，擺在玻璃缸旁邊。

    買的時候沒注意看，現在大致看了下，都是些人魚的玩具和其他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