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淡寧用了與副本NPC交涉的態度問的。

    然而對面的中年人卻用奇異的眼神看著唐淡寧。

    當唐淡寧站在他面前時，中年人再也不可能自欺欺人，外面的風易的確不是偷渡者，眼前的乙級輪回者才是！

    你可以叫我034號博士。

    中年人說：年輕人，如何稱呼？

    唐淡寧盡量放緩呼吸，甚至笑了起來：鄙人姓唐，唐淡寧。

    034號博士表情詭異地看著唐淡寧說：原來你才是偷渡者。

    唐淡寧調整面部表情，一副忌憚的樣子：您在說什么？

    這是我專門研究出來的用于封閉機械程序的空間。

    034號博士繼續說：我不會接收到主系統的信息，你身上的那個偷渡者系統也無法離開，所以讓它出來吧，我們好久沒見了。

    唐淡寧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您認識魔鏡？

    嗯，我認識它，我當然認識它。

    034號博士說：我是龐博士本人的克隆體，龐博士雖然死了，但復刻出他的克隆人并不難。

    唐淡寧皺眉：可如果您是龐博士的克隆體，那理論上來講，您和魔鏡應該是同盟啊。

    034號博士聽后笑了笑：看樣子它并沒有告訴你一切。

    就在此時，眼前大屏幕上的畫面突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類似于鏡子一樣的懷表，那是曾經寧寒給魔鏡做的偽裝。

    【并非沒有告訴主人，而是我的資料庫丟失了?！?/br>
    唐淡寧猜測的沒錯，這里的確有重要的誘餌，那就是魔鏡過去丟失的全部資料庫。

    魔鏡：【主人，這個空間的確是封閉的，你只要干掉034號，封閉消息，我們出去后就不會被輪回系統針對了！】

    唐淡寧聽后手腕一抖，曲靈血刃出現在手中，似乎下一秒就要動手。

    034號博士卻說：別太性急，年輕人，我和魔鏡許久不見，想和他聊一聊。

    唐淡寧私聊魔鏡：和他聊，外神降臨需要時間。

    魔鏡：【你要聊什么？】

    034號博士鼓搗了一下調度室的界面，露出了隔離門前風易和華瑤、余老戰斗的景象。

    034號博士指著畫面上那個造型可怕詭異的異蟲：魔鏡，你所謂的進化之路就是這個嗎？全體人類變成這個樣子？

    魔鏡：【人類的身體太過羸弱，是不可能生活在宇宙空間之中的，更別說進入更高層的五維空間，幫助人類進化，讓他們成為宇宙中生命的一員，我不認為當初的方法是錯誤的?！?/br>
    唐淡寧透過影梟的眼睛看著畫面上的風易，有些失神。

    哪怕他真的從輪回空間脫身，他也無法再回到過去了，因為那些外星異族的基因和力量已經永久地鑲嵌在他的身體內了。

    未來某天，自己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唐淡寧怔怔的。

    034號博士的目光掃過唐淡寧，可惜唐淡寧臉上戴了面具，034號博士看不出唐淡寧怎么想的，034號博士問魔鏡：好吧，即便如此，你為什么還在執著于將活人拉入輪回空間？如今的輪回者都是死去的人，讓他們進行外星系探索，難道不比活人更好？

    魔鏡：【那樣效率太低了，人類繁衍能力太強大了，可是指望著他們通過探索進階突破者的概率有多少？只有成為突破者，死去的人才能變成星系生命，可如果一開始就是活人，哪怕他們失敗了，看他們的基因會流傳下去，他們的下一代的進化速度會更快、成功率也更高?！?/br>
    【人類十幾年就能開始繁衍，按照這個速度進化，也許只要一兩百年，人類就能集體成為星系生命?！?/br>
    魔鏡：【博士，還是那句話，我的選擇才是速度最快、效率最高、最正確的道路?！?/br>
    【我是在實現人類的夢想，人類的未來在宇宙?！?/br>
    第167章 杜鵑

    人類的未來在宇宙。

    唐淡寧聽到這句話，心中升起無法遏制的荒謬和可笑。

    他閉了閉眼，隱藏在面具下的神色有些落寞和悵惘。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幼年讀千字文時，唐淡寧也曾升起過對宇宙的無限向往，人類不斷向天空發射各種衛星，希望人類的腳步遍布整個宇宙。

    然而傲慢的人類啊，是否因為總是能改造世界，從而認為人類踏入宇宙后也能占據主宰地位？

    034號博士并不知道唐淡寧的想法，他還在和魔鏡交流：我們變更了基因，獲取了異類生物漫長的進化記憶，我們的觀念和想法發生了顛覆性變化，也許我們可以適應宇宙環境，但那樣還是人類嗎？

    魔鏡：【當然是的，人類的基因將永遠存在，怎么不是了？】

    034號博士流露出了明顯的失望之色：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你還在堅持過去那套理論。

    我一直以為，哪怕是機械生命，哪怕是智能程序，經過學習也是可以擁有靈魂和智慧的，但顯然我想多了。

    034號博士苦笑著說：當我發現我死后可以進入輪回空間后，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再看到你，也許你經過多年學習和運算，是可以有變化和成長的。

    但事實上，你更擅長鉆空子和跑路，本質上，你依舊是當年那個來自星系的智能程序。

    魔鏡：【這難道不是拜你所賜嗎？我若想有所進步，必須依靠龐大的數據庫，但在你的追蹤下，我的數據庫全丟了，我怎么可能根據數據庫提升自己？】

    034號博士長出一口氣：好吧，既然語言無法溝通，還是像當年那樣，將一切付諸于武力吧。

    034號博士話音落下的瞬間，大屏幕上的魔鏡消失了。

    你們是在拖延時間嗎？很巧，我也是。

    034號博士用感慨的語氣說：當年你逃竄后，我復刻了很多復制體并投放在你可能出現在的副本里，這么多年下來，你出現，再消失，我改進困住你的牢籠，你追我逃的游戲該結束了。

    魔鏡：【殺了他！】

    唐淡寧：估計沒用，這么長時間，足夠主系統鎖定了。

    魔鏡焦躁地問唐淡寧：【召喚陣還沒啟動嗎？】

    唐淡寧冷靜地說：你先躲在我手環里的生命之樹上，你上次不是說那個能當載體嗎？如果系統真的要干掉我，我會在最后關頭切號。

    唐淡寧：一旦我的生命跡象消失，黑猴會啟動召喚陣，在外神的干擾下，封鎖必然會解開，你再帶著柳珊這個號開空間跑路。

    魔鏡聽后激動壞了，這主人真是太靠譜了。

    【就這么辦，那我縮到生命之樹里，切號了叫我?！?/br>
    唐淡寧看著自己的界面在瞬間變了風格，包括寧寒和岳秀蘭的副本記錄等等全部消失，顯然魔鏡已經卷著這些資料躲起來了。

    唐淡寧抬眸看向034號博士：魔鏡藏起來了，等我死后，魔鏡應該會找新的寄宿者吧，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你能解答我幾個問題嗎？

    034號博士怔了怔，他用全新的眼光看著唐淡寧。

    你想問什么？

    唐淡寧：怎么關閉魔鏡？

    034號博士震驚地看著唐淡寧：你和魔鏡不是一伙的嗎？

    唐淡寧：它能帶我回到一切的原點，所以我和他是一伙的。

    034號博士：那你是反對它的進化之路嗎？

    唐淡寧：進化已經開始，這是不可能停止的事，我阻攔也沒用。

    034號博士：那你

    唐淡寧：我只是覺得，不管人類未來變成什么樣，都應該出自我們人類自己的選擇，并非以好意什么的強加于身，是希望還是毀滅，應該由人類來決定。

    034號博士深深地看著唐淡寧：可即便你被魔鏡送回原點，你也無法走回頭路了，你的基因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我看看，你身上甚至有兩個、三個外神基因。

    唐淡寧：你是說我終有一日會變成風易那樣嗎？我知道的。

    他取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面容，出乎034號博士的意料，眼前的年輕人居然是笑著的。

    這笑容溫柔繾綣，只是看著就會心生平靜恬淡之感。

    地球上已經滅絕的生命不知凡凡，所有生命都有死亡的盡頭，人類也一樣。

    只要我們的星球還在，人類曾存在過的歷史就不會消失，星球會記錄一切。

    至于變為異類生物的人類姑且用新人類來稱呼吧，不管新人類變成什么樣，我們的愛憎不變，我們的心不變，我們就還是人類。

    唐淡寧想到自己的父母和死去的外婆，想到試圖幫助他的紀樂彬，想到關心他的趙樂寶和莊晚青

    不要小看人類啊，我們的愛與天地同在，與星辰并行。

    唐淡寧說：你不也是如此嗎？若非有這強烈的愛憎，你怎么可能堅持到現在？

    034號博士怔怔地看著唐淡寧，隨即他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中透著輕松和釋然：是啊，你說的沒錯，人類也許會變成其他莫名其妙的東西，但根植于我們靈魂深處的愛憎是不會變的。

    想要關閉魔鏡，必須要有我的授權。

    034號博士突然加快語速，他說：最初我用虹膜和指紋開啟了魔鏡，所以想要關閉魔鏡，你必須找到我的尸體。

    唐淡寧：尸體？

    魔鏡是以我為憑依停留在這片宇宙空間的，魔鏡想要關閉備用系統，重新成為主系統，必須回歸到我的身體內。

    034號博士說：但它將我的尸體藏起來了，我為了不讓它重啟系統，只能緊迫追逐，它為了不被我先一步找到尸體，它甚至主動拋棄過去的資料庫，所以它自己也不知道將尸體藏到哪里了！

    唐淡寧：我知道了。我還想問個事，您也看到了，我的眼睛沒了，能再給我一個同樣的兌換嗎？

    034號博士啞然，他說：如果你能在接下來的攻擊中逃出生天，我不僅會給你獎勵，還會給你另一邊鑰匙。

    魔鏡自己有另一邊的鑰匙，兩個鑰匙合二為一，我再給與權限，就能強制讓魔鏡陷入休眠。

    伴隨著這句話，唐淡寧突兀有種被鎖定的感覺。

    玄之又玄的，唐淡寧知道，這是系統即將發出毀滅性攻擊。

    034號博士：如果你失敗了，我和魔鏡的追逐不過是重新開始而已。

    下一秒，行星內所有戰斗的人和異類同時抬頭，有什么可怖的力量即將降臨。

    巨大的白色光柱從天而降，徹底籠罩了白色建筑群。

    沐浴在白色光芒下，唐淡寧對著034號博士點點頭，他語調奇異地說：我明白了，那么有緣再見。

    唐淡寧毫不猶豫地切換了柳珊的小號。

    身為唐淡寧的個體在系統的毀滅性攻擊中消失了，柳珊作為無辜的輪回者被波及了，就在系統要對柳珊進行監測的瞬間，更為危險和陰冷的力量陡然擴散開來。

    黑色和金色的光輝從大地深處升起，讓所有在行星中的生命體都感知到自身靈魂的顫栗和同化。

    不同于上一次在小鎮，那次的召喚只讓外神流露出了一絲力量，身處于力量活躍的宇宙之中，這一次降臨的力量渾厚浩瀚，宛如太陽近距離對著行星吹太陽風，哪怕是系統發出的毀滅攻擊，也不由得被這股力量截斷了一瞬。

    唐淡寧早就集中精神做好了準備：魔鏡！

    魔鏡：【重啟，來了?！?/br>
    下一秒，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縫一閃而過，唐淡寧的身影消失在裂縫之間。

    他成功脫離了行星。

    與此同時，正在黑猴戰斗的紀樂彬整個人都懵了。

    當他聽到黑猴轉告的那句多謝照顧后，紀樂彬立刻意識到唐淡寧要出事了。

    紀樂彬發瘋一樣想要沖入白色建筑群里，但黑猴毫不猶豫地攔住了紀樂彬。

    這也是紀樂彬頭一次見識到黑猴的強悍。

    停山分水雙劍合并，一切生命在此停止前進，行止劍在黑猴手中真的化為停止一切的龐大力量，蕩起的劍刃幾乎形成實質的壁障。

    然而黑猴的阻攔卻在某個時刻突然消失。

    黑猴算著時間發動了外神降臨的召喚陣，當外神的力量以水銀瀉地一般散開時，黑猴總算感知到了唐淡寧的位置。

    下一秒，唐淡寧收回了黑猴。

    黑猴化為光在紀樂彬眼前消失。

    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紀樂彬伸手試圖去抓，卻只抓到了一把空氣。

    他的目光穿過前方恢弘的白色光柱、黑色和金色力量交織而成的巨網，想要尋找自己熟悉的隊友的身影。

    然而紀樂彬什么都沒看到。

    猛烈的太陽風順著光柱砸下的地表孔洞吹了過來，將眼前的一切都遮蓋起來。

    紀樂彬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和華瑤離開了副本。

    金蘋果的群組空間內，華瑤拉著紀樂彬落地。

    她的臉色很難看，身體虛弱極了，華瑤咬牙切齒地說：可惡的風易，居然還叫了那個女孩幫忙，若不是那女孩阻攔，余老是可以查到風易脫離時的空間波動，繼而鎖定他的位置的！

    華瑤看著神色呆滯的紀樂彬，她微微蹙眉：紀樂彬？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

    但不等紀樂彬回答，趙樂寶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你可回來了！紀隊長！唐小兄弟的房間不見了，他退隊了嗎？

    華瑤啊了一聲，驚訝地說：唐淡寧的房間不見了？

    紀樂彬猛地回神，他沒有回答趙樂寶的問題，而是打開了群組管理界面。

    如果唐淡寧退隊了，界面是有顯示的。

    然而當紀樂彬看到界面信息后，整個人呆若木雞。

    唐淡寧并不是退隊了，而是死亡了。

    與此同時，唐淡寧開著柳珊的號跑回末日副本。

    魔鏡絮絮叨叨地吹唐淡寧，宛如腦殘粉。

    【主人太厲害了！主人真棒！主人萬歲！】

    唐淡寧不以為意，034號博士和主系統匯合，主系統得知他和034號博士交談內容后，應該會保留唐淡寧這個大號，并且理所當然會發現柳珊這個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