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作者:白芥子)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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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夫人還想阻攔,已有謝徽禛帶來的健仆上前,強行扶住了她,叫她想要以死相迫都不成。 大隊侍衛沖向這座府宅四處,端的一副要抄家的架勢。 頂著英國公府一家子將要吃人的目光,謝徽禛擇了張椅子悠哉坐下,再示意蕭硯寧和蕭大姑娘:“你們也坐?!?/br> 蕭大姑娘被這陣勢弄得有些驚魂未定,臉都是白的,被婢女攙扶坐下。蕭硯寧走去謝徽禛身側,站定不動。 謝徽禛提醒他:“駙馬你也坐?!?/br> 蕭硯寧搖了搖頭,低聲問他:“公主,……您要做什么?” 他并非蠢人,謝徽禛這大張旗鼓的舉動,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謝徽禛沒解釋,隨意打量著對面神色各異的英國公府眾人,臉上似有笑,其實面覆寒霜。 再又低了頭,漫不經心地把玩起手上指套。 外頭不時有哭嚎聲傳來,英國公夫人和世子兩個一時哭求、一時咒罵,謝徽禛不為所動,后頭煩了干脆叫人堵了他們的嘴,蕭硯寧有心想提醒他別做太過了,話到嘴邊目光觸及謝徽禛冷若冰霜的臉,到底沒說出口。 大半個時辰后,侍衛統領回來正院稟報,說那玉鐲找到了,同時將那大著肚子的妓子帶了來。 “稟公主,玉鐲是在她房中找著的?!?/br> 那妓子大聲喊冤,英國公世子掙扎著想要上前去護住人,但掙不開那些侍衛的手,謝徽禛多看一眼都嫌臟眼睛,叫人將這妓子直接押下去送去官衙,再命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和離書,也不管那英國公世子是不是愿意,讓人捉著他的手簽字捺印。 “將蕭jiejie的嫁妝和行李都收拾了一并帶走,”謝徽禛吩咐人道,“蕭王府出來的人從此也跟這英國公府無關,至于英國公府諸人……” 他掃一眼面前面色灰敗的幾人,繼續道,“偷盜御賜之物,還助紂為虐縱容青樓妓子欺辱世子夫人,該如何定罪,等本宮進宮稟報了陛下和君后殿下再說?!?/br> 言罷他終于起身離開,走出這公府大門時侍衛統領低聲與他稟報:“殿下,東西找著了,就在這府上后頭園子里的一口枯井下?!?/br> 謝徽禛沉聲吩咐人:“繼續圍住這英國公府,別叫他們朝外傳遞消息?!?/br> 安排了人送蕭大姑娘回去蕭王府,謝徽禛帶著蕭硯寧上車直奔皇宮。 沒了外人后蕭硯寧再次問他:“公主,您今日究竟打算做什么?” “沒什么,”謝徽禛道,“今日之事全是太子吩咐本宮做的,駙馬若一定要知道,回宮之后去問太子吧?!?/br> 作者有話說: 嫃嫃:做事情的是本宮,功勞必須給太子,計劃通! 第23章 不敢細想 入宮后謝徽禛讓蕭硯寧先回去東宮,提醒他:“你今日便留宮里吧,本宮去與陛下稟報完事情,自會回府去?!?/br> 蕭硯寧心下擔憂,今日之事鬧得太大,那英國公府旁還有另幾座高門府邸,當時看熱鬧的人不少,這會兒事情想必已經傳開了,雖公主說一力擔下責罰,但事情鬧到陛下更前,哪有那般容易善了。 他與謝徽禛提議:“既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不如先去東宮稟報殿下,之后請殿下隨公主一塊去陛下那……” 謝徽禛的內侍適時上前稟報,說打聽到太子殿下這會兒就在陛下那里,謝徽禛道:“那本宮便直接過去陛下那吧,有太子在不會有事,你先回東宮去?!?/br> “臣隨公主一塊去,”蕭硯寧道,“事情畢竟因臣的jiejie而起,陛下問起時,臣會如實與陛下說?!?/br> 謝徽禛看著他:“真想去?” 蕭硯寧堅持道:“請公主允臣隨公主一塊前去?!?/br> 謝徽禛忽地一抬手,手中帕子在他額頭上輕輕一按。 蕭硯寧一愣。 謝徽禛輕聲笑:“這些本宮自己不會說么?行了你別管了,先回去東宮吧?!?/br> 蕭硯寧:“可……” “回去吧?!敝x徽禛再次道。 那種莫名的、沒來由的怪異之感又冒了出來,蕭硯寧一時想不明白,謝徽禛堅決不讓他跟著,他只得作罷,聽話先去了東宮。 謝徽禛看著他走遠,輕舒一口氣,回去春暉殿換回男裝,這才去了皇帝處。 謝朝泠這頭已經聽謝朝淵稟報了消息,謝朝淵掌管著整個京城的防務,樂平公主帶著府兵大張旗鼓上英國公府搜討東西,還帶走了英國公世子夫人,這事不可能瞞過他,幾乎第一時間有人稟到了他這里。 謝朝泠剛擰起眉,謝徽禛已主動來求見。 他沒有多說廢話,開門見山將蕭大姑娘的事情解釋了一遍,聽罷謝朝淵替謝朝泠問:“為了替那蕭大姑娘出頭,帶三百府兵去圍了英國公府?太子似乎不是這般愛多管閑事之人吧?” 謝徽禛稟道:“先前外頭傳言他們家發了橫財,兒臣有所懷疑,讓人去查了查他們,已大致有了底,才借這個機會帶人上他們家,在他們家中搜找到了當年那筆失蹤了的鐵礦石?!?/br> 謝朝泠與謝朝淵聞言同時變了臉色。 謝朝泠沉下聲音:“你確定?” 謝徽禛道:“肯定?!?/br> 那已經是九年前的事情,當時先帝病重,謝朝泠這個皇太子失蹤,逆王勾結世家謀反挾持皇帝,把控京城數月之久,為了對抗勤王軍,他們不斷招兵買馬,甚至從南方的私礦場弄來一大批鐵礦石,以圖鑄造更多的兵器武器,當時那批鐵礦石是走運河水路送來的,卻在上岸之后運往京城的途中出了岔子,不翼而飛。 那時京中大亂,逆王和一眾世家各懷鬼胎、互相猜忌,到最后也沒能找回那批鐵礦石,謝朝泠帶兵回來勤王救駕、解決了所有逆臣賊子后才知曉這事,到如今九年過去,卻也同樣沒尋到半點線索,甚至先前他與謝朝淵都懷疑,其實根本不存在這樣一批鐵礦石。 但是現在謝徽禛說,東西一直就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藏在所有人都以為低調不摻和外事的英國公府里。 謝徽禛解釋:“英國公府上都是些酒囊飯袋,守著這批鐵礦石不敢動,若非家里已經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他們也不敢打這些東西的主意,這才露了馬腳?!?/br> 謝朝泠迅速斂回心神,吩咐他道:“之后的事情交給你小爹爹,你不要再管這些了?!?/br> 無論如何,謝徽禛這個皇太子都不適合插手這事。 謝徽禛卻跪了地,懇求他:“當年兒臣父親被那些人聯手陷害,導火索便是南方的那座私鐵礦,如今終于有了線索,還請父皇準許,讓兒臣親自徹查此事?!?/br> 謝朝泠緊擰起眉,這事他當然知道,當年的先東宮太子因發現那些世家在南邊私開鐵礦,尚來不及查到確鑿證據,已被他們先發制人栽上謀反之名含冤而死,后頭他為替兄長平反追查此事,卻因線索斷了查不到頭緒,如今當年那批運上京的鐵礦重新有了消息,查必是要查的,至于派何人去查…… 謝徽禛確實不是合適人選。 謝朝泠想要拒絕,謝朝淵抬手按了按他肩膀,制止了他的話:“陛下,給他個機會吧?!?/br> 謝朝泠有些猶豫,謝朝淵沖他點了點頭。 罷了。 謝朝泠改了口,示意還跪在地上的謝徽禛:“你起來,站著說話?!?/br> 謝徽禛站直起身,神色是少見的嚴肅,謝朝泠心下嘆氣,提醒他:“這事真要徹查或許得去南邊,朕本意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去,但既然你提到你父親,你小爹爹也為你說情,朕就遂了你的愿,你可以去查,但明面上的人不能是你,朕會派個人給你,他在明你在暗,你不能對外泄露身份,時刻記得以自己安危為重?!?/br> 謝徽禛鄭重點頭:“兒臣謹記?!?/br> 不過眼前這明面上的事情還得先處置,謝朝泠讓謝徽禛先將他公主府的侍衛從英國公府撤走,由謝朝淵帶人去接替,一切都等審過那一家子人再說。 安排好事情后謝徽禛先行告退,回去了東宮。 蕭硯寧正心神不寧地聽手下稟報事情,聽聞太子回來了立刻出門去迎接,謝徽禛見到急匆匆而來的蕭硯寧,嘴角銜上笑:“剛聽樂平說你提前回來了,孤還當是假的,沒想到你果真在這里?!?/br> 蕭硯寧想要請安,被謝徽禛免了:“進去吧?!?/br> 進殿后謝徽禛坐上榻,示意蕭硯寧也坐,叫人上來茶點。 蕭硯寧抬眸看他一眼又低了頭,謝徽禛見他神情略微怪異,問道:“怎么?” 蕭硯寧猶豫道:“殿下,您的唇……” 蕭硯寧滿臉不自在,謝徽禛一挑眉,叫人去拿了面鏡子來,這一看才發現他方才急著去見皇帝,在春暉殿里更衣時只草草洗了把臉,唇上的紅色口脂還在。 擱下鏡子,他淡定解釋道:“孤嘴唇太干了,叫人拿蜜色口脂來搽,這些人卻拿錯了顏色竟也沒人提醒孤,還叫孤去父皇和小爹爹面前鬧了笑話?!?/br> 謝徽禛身旁內侍趕緊請罪:“是奴婢們的疏忽,殿下恕罪?!?/br> 謝徽禛揮了揮手,叫人下去,拿帕子從容擦去唇上口脂。 蕭硯寧看著他的動作,心頭怪異之感愈甚,但惦記著別的事情,便忽略了:“殿下見到公主,陛下可有因今日之事責罵她?” 謝徽禛抿了口茶,慢悠悠問他:“你這般擔心她?” 蕭硯寧道:“事情因臣jiejie而起,本不該牽連公主?!?/br> “你放心吧,沒什么事,倒霉的反正不是她,”謝徽禛不想聽他這些對公主的關心之言,“樂平去英國公府幫你jiejie出頭只是幌子,是孤懷疑英國公府包藏禍心,叫她替孤去搜查證據罷了?!?/br> 蕭硯寧:“公主確實說是殿下您吩咐的,讓臣直接來問您?!?/br> “嗯,”謝徽禛點了點頭,“你若是想知道,孤便告訴你?!?/br> 他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蕭硯寧聽罷蹙眉:“這事臣曾聽父親提過,竟是英國公府?” 謝徽禛的這番話其實叫他心驚rou跳,若是今日他jiejie沒拿到和離書,他們蕭王府與英國公府還是姻親,定要被牽連,這是誅九族的大罪,至少他jiejie是決計逃不過的,即便謝徽禛說不是為他jiejie出頭,但想來也是考慮到這一層,才叫公主硬逼著那英國公世子簽下了和離書。 謝徽禛倒不意外:“當年與逆王勾結的朝臣勛貴眾多,總有藏得深的漏網之魚,不但是京中,南邊更有不少,這次要徹查,父皇必會派心腹之人前去?!?/br> “殿下當真決定要親自去嗎?”蕭硯寧問他。 謝徽禛:“擔心孤?” 不等蕭硯寧說,他又道:“那便隨孤一塊去?!?/br> “去外頭確實有危險,你擔心孤,孤也會擔心你,可孤自信能護住你,你呢,愿意護著孤嗎?” 蕭硯寧:“……臣是殿下的親衛統領,本就該貼身護衛殿下?!?/br> 謝徽禛笑了笑,這小呆子果然還是這般不解風情。 蕭硯寧仍有不安,又問他:“殿下打算何時動身?” 謝徽禛道:“沒這么快,要先徹查了英國公府,還要些時日?!?/br> 蕭硯寧:“可之后天就冷了,現在去,怕是過年之前都不定能回來?!?/br> “那就在外頭過年,”謝徽禛不在意道,“你不愿意?是舍不得樂平?” 蕭硯寧實話實說:“這是臣與公主成婚頭一個年,臣本該陪著她,但公務要緊,自然應當以殿下的事為重?!?/br> 謝徽禛:“隨孤去只是因公事要緊,你當真這般想的?” 蕭硯寧語塞。 他本該這般想的,可他心里卻仿佛有個聲音在說,不是。 是因為謝徽禛想要他去,他也愿意陪著謝徽禛去,但更多的,他卻不敢細想了。 沉默片刻,蕭硯寧小聲道:“臣愿意隨殿下去,真的?!?/br> 謝徽禛抬手捏上他耳垂,蕭硯寧不自在地垂首。 謝徽禛目光滑過他露出的一截皙白脖頸,彎起唇角,放棄了刨根問底:“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