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日成熟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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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消息很勁爆,是要給你有點緩沖的時間?!毖εc梵平躺在床上,手放在被子里,交疊在肚子上,還是平平的,房間里很安靜,甚至連她腦袋在枕頭上移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今天我告訴你我懷孕的時候,你什么心情?” “不知道,就很難形容?!敝苄袛⒉蝗鲋e,那種感覺很難形容,不是簡單的激動,不敢置信可以輕易描述的。 薛與梵也不是非要聽出一個標準答案,又問;“現在呢?” 現在心情經過幾個小時的沉淀后,應該會有所不同。 幾個小時,經歷了黃金圓盤和白銀之盤的轉變,植物停止光合作用,港口的貨輪裝貨卸貨完成,幾百分鐘,萬位單位的秒。 “家人?!?/br> 昏暗的臥室里響起兩個字。 就像是為數不多的幾次迎新晚會上聽他對新生表達美好祝福時,那通過麥克風擴大而盤踞在會議中心的聲音。 低沉又有質感。 但唯一不同的是此刻,這道聲音里的情緒。 周行敘對家人這個詞的概念很模糊,他曾經對薛與梵說過他總感覺自己‘像個孤兒,像個被遺棄者,像個擠不進那個家庭的外人?!?/br> 他有的時候覺得世界好大,大到好像世界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那天薛與梵告訴他:世界大是為了讓你有更多可以去的地方,有其他的容身之所。 看著那兩條杠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薛與梵的那句話。如果重新回答薛與梵之前的問題是什么心情。 周行敘看著她,她爸媽應該很相愛吧。應該就像是他們知道有薛與梵的時候的那種心情。 有期待、有高興、又突然覺得自己責任重大。是現在此刻望著她,什么也不想管,違背常理也好,耽誤前程也好。 想跟她目成心許,相望相愛,在此際。 薛與梵在等他說話,中央空調被調節成了適合入睡的溫度,周行敘還是替她扯了扯被子:“我真的比你想象中喜歡你,薛與梵?!?/br> 小聲嘀咕了一句:“我也是?!?/br> 他聽見了:“那不考慮考慮?” 但如果立刻確定下薛與梵還是有些小糾結,臉埋在枕頭里:“你說過要給我時間考慮的?!?/br> 是說過。 周行敘后悔了,她這么糾結下去,到時候孩子沒了,他可能更沒希望了:“早點答應到時候還能早點過紀念日?!?/br> 薛與梵不肯。周行敘抬手彈了她腦門;“好了,現在睡覺。要不然你晚上要肚子餓了?!?/br> 他剛說完,就看見薛與梵目光變了。 “餓了?” 薛與梵點頭。 起床的動作開了頭,但是周行敘又躺下來:“你餓還是我兒子餓?” 薛與梵想了一下;“你兒子?!?/br> “讓他自己去做?!敝苄袛⑼铣读顺侗蛔?,一副隨時入睡的樣子。 薛與梵推了他一下:“晚飯之前不知道誰說的,當爸第一天不能餓著兒子?!?/br> “我晚飯喂過了,再餓就要他自己動手了?!敝苄袛⒄f這叫從小培養動手能力,以防止薛與梵炸廚房的基因對孩子的影響太大。他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但要我起床做夜宵也可以,如果餓的是我女朋友我老婆,那我義不容辭?!?/br> “我自己去?!毖εc梵穿上拖鞋下了樓。 周行敘聽見她下樓,沒一會兒是燃氣灶開火的聲音,還有水聲,有她開冰箱的聲音…… 接下來安靜好了一會兒,周行敘忍不住了,起身,但下一秒上樓的腳步聲響起,周行敘起到一半,立馬閉眼躺下去。 腳步聲停在自己這一側的床邊,一聲‘周行敘’,他沒睜眼。 十秒后。 “孩他爸?”薛與梵剛說完,看見他臉上肌rou一動。就像周行敘了解薛與梵一樣,薛與梵在有些方面也了解周行敘。 好漢不為五斗米折腰,薛與梵不是好漢。 她只是一個肚子餓還做不好飯的孕婦。薛與梵爬上床,手撐在身子懸在他身體上:“男朋友?親愛的?老公?” 睜眼,橙光的夜燈落在他眼睛里,像是入夜后路燈打出了橘色火焰,眼睛彎彎,應了聲:“唉?!?/br> 薛與梵從他身上離開,唾棄他:“周行敘,占孕婦便宜你好意思嗎?” 他掀開被子起床:“我不要臉?!?/br> 樓下廚房面已經爛掉了,面湯全部撲出來了,此刻干在鍋的外面,形成一道道白色的印記。周行敘從廚房拿了兩個雞蛋出來,余光看見身后跟著自己的小尾巴,喊她去外面等,她沒走。 周行敘手搭在冰箱門上,故意逗她:“老婆,雞蛋想吃水煮的,還是油煎?” 被罵了一聲神經,他也笑嘻嘻的。 薛與梵說完要吃水煮蛋就跑了,走之后還把門給關上了,威脅他:“不準再叫?!?/br> 十分鐘后,周行敘端著帶兩個水煮蛋的面出來,看著在客廳里瞎溜達的人,故意:“老婆,面好了?!?/br> ‘應激反應’很強烈;“不準叫?!?/br> 昨晚上吃完面之后,薛與梵撐得睡不著,叫了兩聲好聽的哄周行敘給她彈吉他聽。 等第四首歌的時候,她總算是睡著了。周行敘看著她的睡顏,手隔著被子落在她小腹上。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不在床邊了,伸手去夠床頭柜上的手機,八點還沒有到。打著哈欠重新躺回去的時候,她聽見東西落地的聲音雖然被地毯減弱了。 走到二樓的欄桿處,往下看,他正在給門鎖換電池。螺絲刀不小心掉地后,他往樓上看,和薛與梵視線撞上后,他拿著螺絲刀起身。 “吵醒你了?” 薛與梵站在二樓又打了個哈欠:“你在干嘛?” “給門鎖換個電池?!敝苄袛崖萁z刀丟進工具箱:“下來,我給你錄個指紋?!?/br> 薛與梵下樓先是看見了桌上的早飯,一步三回頭,想看清餐桌上的早飯是什么。周行敘捏著她的食指,幫她把指紋錄進去:“數字密碼也改了?!?/br> 之前是他生日后面四個零。 現在四個零變成她生日了。 薛與梵:“我生日?” 周行敘把工具箱從地上拿起來,讓她去洗漱吃早飯:“昨晚上那么多聲愛稱,不能讓你白叫?!?/br> 昨晚的記憶重新在薛與梵的大腦里播放,她扶額:“周行敘,你真不再認真的思考一下異地的缺點?” “薛與梵,你真的不再看一下桌上早飯好不好吃嗎?” 行吧,她閉嘴。 早飯很豐盛,春卷、餛飩又配了燒麥。薛與梵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拿著春卷。 周行敘從廚房端了兩杯水出來,他晨跑結束之后重新洗了澡,身上的雪松味道清清爽爽。他把溫水放在薛與梵手邊:“中午我去接你,然后吃過中午飯我帶你去醫院?” “沒事,我在食堂吃?!毖εc梵知道下午醫生的上班時間:“你也不用太早,提前四十分鐘來接我好了?!?/br> “食堂不衛生?!?/br> 薛與梵將春卷送入口:“吃不死人?!?/br> 周行敘不再說話了,等她吃完早飯后周行敘沒聽她的,直接把她送系里去了。薛與梵看著外面的大太陽,送她去系里也挺好,不用頂個大太陽還要走上一大段路。 她環顧四周沒看見熟人之后下了車,那謹慎小心的模樣落在了周行敘眼里,目送著她進了系部大樓之后,周行敘沒有直接掉頭驅車回家。 而是打了鐘臨的電話。 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了十五分鐘后,她化了妝下了樓。 拉開車門要上車的時候,周行敘開了駕駛位的車門下了車。鐘臨訕訕然收回手,繞著車頭,走到他面前:“什么事情?” 周行敘開門見山:“你跟薛與梵說我準備跟她玩到畢業后就再見?” 鐘臨一愣,想到了之前左任生日的時候她的確是在女廁所碰見了薛與梵,也確實說了這句話:“是,我說了。但這句話不是你和唐洋說的嗎?唐洋告訴我,說你跟他說你們畢業就拜拜?!?/br> 三分鐘后,唐洋寢室的宿舍門被打開了,翟稼渝光著膀子,穿了條睡覺的沙灘褲,喘著大氣。視線掃過男寢床上,四個探起來的腦袋,最后指著三號床的唐洋:“你他媽……阿敘給你打電話滿世界的找你?!?/br> “找我?”唐洋指著自己,伸手一頓在床上盲人摸象找手機,看著靜音模式下的七通未接來電:“找我干嘛?” 翟稼渝也覺得莫名其妙,剛剛周行敘打他電話,叫他去唐洋寢室看一下唐洋在不在。翟稼渝也好奇了:“你找唐洋干嘛?” 電話那頭,話不多;“叫他來受死?!?/br> 翟稼渝看著從上鋪下來的唐洋,回憶了一下之前電話里周行敘的話:“阿敘好像叫你去吃壽司?!?/br> 唐洋表情從沒睡醒變成了聽不懂:“吃壽司?” …… 唐洋洗了把臉就出門了,到了和周行敘約好的地方還看見了鐘臨,摸不著頭腦地走過去:“我們三個吃壽司?” 鐘臨瞪他:“吃屎吧你。你干嘛瞎說?” “什么瞎說?”唐洋搞不懂了:“什么什么什么嘛,說說清楚?!?/br> 周行敘看眼手機上的時間,他從學?;丶乙氖昼?,現在九點多,到時候還再開車從家里來學校接薛與梵,能浪費和想浪費的時間都不多。 開門見山;“鐘臨說,你告訴她我對你說我畢業和薛與梵玩到畢業就說再見?” 唐洋回憶了好久,才想到是平安夜那次演出結束之后,他和周行敘聊天,他還記得自己那天踩了好幾個雷:“你是和我說過,薛與梵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們一畢業就不準備聯系了?!?/br> 周行敘也記得:“所以你怎么和鐘臨說的?!?/br> 唐洋回憶:“我就直接說了唄,我說你說你們畢業就分開了?!?/br> 但這句話其實還沒有說完。 唐洋不懂這件事怎么突然又拉出來說了。 三個人把話一對。 話從周行敘嘴巴里的‘她已經告訴過我了,一畢業就不要聯系’,變成了唐洋嘴里‘他說他們畢業就分開’,再到鐘臨理解成的周行敘說他玩到畢業就和薛與梵分開的意思。 周行敘聽她們說完,語塞,就這么意思傳著傳著就錯了,結果薛與梵以為自己不喜歡她,還真是謝謝他們這幾個這么會添油加醋的人。 事情弄明白了,周行敘也要走了。 鐘臨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來問這些事,叫住他;“周行敘,要畢業了?!?/br> 周行敘沒回頭:“恩,但是我跟她已經在一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