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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摯友,她卻對他知之甚少,遑論兩人是名義上的恩愛夫妻,有著世上最親密的關系。也難怪當她被夫子問倒時,同窗朝她投來探尋不解甚而譏諷的眼神。 憐舟自責捂臉。 沈端看了有一會兒,這才輕手輕腳地走上前來。 望著水面陡然浮現的身影,憐舟回眸,待看清來人,語氣恭敬,起身行禮:“拜見院長……” “嗯……” 沈端為人冷淡,場面微僵。 好在少女笑起來明媚絢爛,適時緩解了稍顯沉悶的氣氛:“院長能和學生講一講沈前輩的故事嗎?” 提到已故的娘親,沈端臉色緩和,難得地沖對方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娘親一生志在推行女學,可惜世人辜負了她……” 這是一個起初熱血昂揚,最后被現實打敗染了悲愴的故事,沈譽前半生為人敬仰,在以男子為尊的天地,成為當世大儒,憑著一身傲骨滿身志氣,和文壇的老頑固們斗智斗勇,在最嚴寒的地方開出了一朵花來。 輸給了世道。 “三十年前的女院是一場笑話,我想,三十年后的今天,應該會有所改變。娘親說,要我大膽去做?!鄙蚨硕⒅嫔倥牡褂?,“你說,里面的,有多少是真心來求學的呢?” “可是希望,不正是代代相傳的嗎?”憐舟怔怔開口:“管她多少呢。畢竟女院不再是一座枯院?!?/br> “嗯?” “學生淺見……” “不,你說的很好?!鄙蚨瞬煅杂^色,低聲問道:“你,心情不好?”她頓了頓,“師者傳道受業解惑,或許你可以和我說一說?!?/br> 她極少主動與人攀談,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憐舟沒想到會從嚴厲的師長口中聽到溫情的關懷,她笑了笑:“其實也沒什么,只是覺得自己行事終究有些武斷,誤解了對方的心意,為人處世,還有得學?!?/br> 這場談話很快結束,憐舟回到學堂,發現毛筆被人折斷,本著以和為貴的心思,暫且忍了下來。 初入女院,汲取書卷上的道理還來不及,她不想惹來多余的麻煩。 見她在位子坐下,宋染低聲道:“崔家乃太子心腹,她們如此肆意妄為,八成有恃無恐?!?/br> 朝堂的勢力劃分憐舟絲毫不感興趣,可宋染說的沒錯。很快,她就知道,崔知是仗著誰的勢,敢公然和她撕破臉了。 午后,十一殿下、十五殿下、十七殿下正式成為女院學生。 再次見到崔知,她得意洋洋地站在李十七身后。 “聽說,你在學堂鬧了好大的笑話?!崩钍呤稚衔罩浑x身的軟鞭,負手而立。 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來勢洶洶,憐舟頂著晝景夫人的頭銜,儼然犯了眾怒。 嫉妒如火,李十七眼睛此刻就冒著熊熊焰火??粗齻?,看著這些身份貴重的皇家貴胄,憐舟再次感嘆,想取而代之做名副其實「晝夫人」的,實在太多了?!本案绺缡逯潦?,他所有的光輝事跡本公主都如數家珍,你說景哥哥疼你愛你,卻連他獨創的「明妍體」「白流體」都不知……“十七殿下摸著下巴,輕笑:「莫不是騙人的罷?」十七殿下若有疑惑,大可直接去問阿景。下學了,我該走了?!?/br> “站??!本公主讓你走了嗎?”李十七上前兩步,怒道:“景哥上爛泥,哪能配得上九州第一才貌的景哥哥?我勸你最好識趣讓出這位子——” “讓出這位子?”理智告訴憐舟要隱忍,要沉默,話到嘴邊她一聲冷笑:“讓出來是給十七殿下坐麼?阿景可不喜歡你這樣蠻橫驕縱之人?!?/br> 圍觀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實難料想,平時被崔知欺負隱忍不發的人面對當朝公主言語竟如此無狀? 李十七登時變了臉色:“你放肆!” 憐舟心想,人當真是不能慣的,她被阿景寵著慣著,面對李十七的挑釁,連一時忍耐都做不到了。她驀地生出一種念想,想早點回府,不愿再見面前一張張氣急羞憤的嘴臉。 她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好在此時,象征世家主的車駕及時從不遠處駛來。 車廂之內,晝景揉揉臉,揉碎那點子小惆悵,她該怎么讓舟舟明白,她沒有戲耍玩弄的意思呢? “家主,書院到了?!?/br> 李十七匆忙將軟鞭丟給崔知,眼見崔知藏好鞭子,她心下贊賞,隔著一段距離小跑著迎向某人。 “景哥哥!” 晝景俏臉微變,笑意凝滯,越過她看向不遠處的儒服少女。 “舟舟!” 聲音里的欣喜騙不了人,且不說被無視的十七殿下是何感受,無人留意的地方,十五殿下眼底掀起陰沉可怖的風暴,看向憐舟,冰冷中帶著刻骨的嫉恨。 背脊倏爾攀爬的涼意令憐舟駐足回頭。 “怎么了?” “無事……”她為晨時說的那番話感到羞愧,或許那些人說的也沒錯,她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晝景,人有多面,她引以為知己的某人,是否還藏著不為外人道的隱秘? “景哥哥?” “阿景哥哥……” 李十七和李十五先后開口,周圍有著不少下學的世家女,晝景感到深深的厭煩,不曾多說,帶著憐舟上了馬車。 揚長而去…… 今日這陣仗她看了少一半,晝景雙眸閉合,皇家這幾位公主,任性慣了,霸道慣了,偏執慣了,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