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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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卡座的女生調笑著和他說了什么,伸在半空中的手上繪著精致的美甲,也宸一個字沒聽清,藍藍綠綠的燈光下,他連女生的臉都看不清。 酒吧里男男女女湊在一起,打扮成什么樣的人都有,也宸撥開人群,捂著收音口拔高了音量問電話那頭的鄧醒:你們在哪兒? 鄧醒同樣嘶吼著回答:你再往里面走!B22! 是榮城最火爆的CLUB之一,成立時間久,前兩年翻修之后地盤大了兩倍,人也多到離譜。又加上今天是周末,明明□□點夜生活還沒開始,但別說卡座,就連散臺和舞池都是爆滿。 B區是整個CLUB最邊緣低消最便宜的卡座,從也宸所在的位置過去,幾乎要穿越整個酒吧。 找了半天,他才終于看到站在角落里四處張望也在尋找他的鄧醒。 也宸見縫插針從卡座與卡座之間的間隙插過去。 人多的地方總是難免發生點碰撞的小意外,又因為現場環境,連聲對不起或者不好意思都聽不清。 也宸被擦肩而過的人撞偏了重心,等反應過來,他已經被右側卡座離他最近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避免了他擠進人家座位間或者摔人懷里的尷尬。 也宸連忙道謝,但酒吧里光線實在暗昧,一眼掃過去他連對方的模樣都看不清。 只能聽見對方輕拖著尾音回了句:沒事。 那聲音聽著實在繾綣,也宸走了幾步又不自禁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他伸手和別人碰杯。 玻璃器皿相撞間,里面的液體晃動冰塊輕碰,被燈光一閃熠熠輝輝。 也宸這才反應過來,這人的發型好像和昨天見到的小提琴手一樣。 第5章 迷幻的燈光不停從桌面劃過,許遇行背靠沙發,雙臂懶懶散散架在靠背上,一只手捏著酒杯,食指沿著杯沿畫圈。 他半側著身,目光落在遠處也不知道在看誰。 沈暮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能看到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阿行,你看什么呢? 許遇行說:我好像看到了我親戚家的小孩兒。 親戚家小孩兒?旁邊的主唱聽到湊過來,你沒看錯吧? 許遇行仰頭一口干掉杯里的酒,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推,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塊撞著杯壁叮當響。 他站起來:我去看看。 他本來就高,一起立沙發上的隊友全都得仰著脖子看他。 主唱問著也四處看了看:在這兒找人不跟大海撈針一樣嗎? 沈暮跟著站起來,撈起沙發上的牛仔外套:你親戚家小孩兒長啥樣,有照片沒,我幫你找。 酒吧里光線昏暗,許遇行也不能百分百確定剛才那人就是也宸。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把人按了回去:你們在這兒等萬老板,有事我給你們電話。 萬老板是一位音樂人,今天Toxic樂隊整整齊齊坐在這里就是萬老板攢的局。 據說是有公司在看了他們樂隊昨晚的路演視頻后,想要認識一下他們,特別是許遇行,大概是對他的小提琴感興趣。 許遇行是半年前通過沈暮加入的Toxic,在他加入之前Toxic已經成立了四年,隊友換了兩撥,只有沈暮和主唱方萬兩個人是伴隨樂隊從成立走到現在的元老。 玩音樂不僅燒錢還費心,四年時間足夠無數的樂隊敗給骨感現實放棄追逐夢想。 在許遇行加入前夕,Toxic就處于這么一個瀕臨解散的階段。 而許遇行的加入,說起來還有些兒戲。 就是聽沈暮哭訴和感嘆了幾次,就辭掉了國外管弦樂隊小提琴首席的工作。 當他背著琴出現在首都機場讓沈暮去接他的時候,沈暮下巴都驚掉了。 無數的樂隊成立又解散,誰也不知道這一次Toxic能走多久。 但許遇行加入后的第一次路演,就讓他們獲得了關注甚至開拓人脈,這在以前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畢竟地下地下,全國成百上千支地下樂隊,能沖到地上的又有多少? 雖然人家是沖著搖滾樂隊的小提琴手這個噱頭來的,但機會就是機會,沒有好壞。 許遇行不愁退路,他們可不一樣。 這是Toxic最后的博弈,再不成成員們只能各奔東西。 宸兒!看到人鄧醒兩步跨出卡座。 也宸往他身后空無一人的位置看了眼,問道:人呢? 你是不知道江姿喝成什么樣對上也宸的目光,鄧醒頓了頓,江姿喝多了,剛才沖去吐,歲歲跟著她呢,應該在衛生間。 也宸盯著他:那你怎么在這里? 鄧醒理所當然:歲歲讓我在這兒等你。 也宸讓鄧醒給鄧歲歲發消息,讓她和江姿在衛生間門口等他們過去。 兩人沒走幾步,鄧歲歲就從人群里沖出來,路也不看扒開也宸和鄧醒就要往前沖。 鄧醒連忙抓住她胳膊:怎么了寶貝? 鄧歲歲好似才看到他們兩人,滿臉的焦急:小姿小姿不見了! 也宸:怎么回事? 衛生間外面人太多,我不小心牽錯人,結果就找不到小姿了。 鄧歲歲越說越著急:怎么辦啊,小姿她喝成那樣,這里這么亂萬一遇到什么不懷好意的人可怎么辦! 鄧醒雖然安撫鄧歲歲別著急,但他自己其實也急:宸兒,我和歲歲一起,咱們分開找。 他下一句有事電聯還沒說完也宸已經兩步消失在人群里,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在酒吧夜店這些地方,最忌諱的就是醉酒的女生獨自落單。 占地近四千平,找人簡直海底撈針。 也宸除了著急之外,心底還隱隱壓著一團火。 他一邊給鄧醒打電話,一邊推開酒吧沉重的逃生門,和里面的烏煙瘴氣不同,三月夜晚的風仍然有些凜冽。 后巷拉著打著榮城地鐵LOGO的圍欄,給這條本來就不寬的巷子留出一條可憐兮兮大概一米寬的小道,一盞昏昏黃黃的小燈纏繞著光禿的欄桿。CLUB內的熱鬧被逃生門盡數攔住,只在門開時泄露出震耳的喧囂。 沒有燈罩的電燈茍延殘喘地發光發熱,將逼仄的小巷切割出明暗,無光陰影里的猩紅火點,就像是夜幕上唯一的一顆星。 大概也是出來透氣的人,藏在昏暗的夜色里點了支煙,只能看到一個細長的黑色剪影。 也宸瞟了一眼,轉頭便看見扶著墻站在垃圾堆前干嘔的江姿。 鄧醒還在電話那邊說他們再去F區找找,也宸說:不用找了,來后門。 幾人懸著的心落地,夜風很涼,把也宸心底的邪火也吹散了些。 江姿。也宸上前一步。 江姿手往后一伸,也沒回頭,被酒精腐蝕的大腦花了幾秒鐘才處理完信息,她慢吞吞說:別過來,這里挺臟的。 在也宸過來前江姿確實醉了,但她剛才吐了不少,稍微清醒了點。 她擦著嘴轉身,盯著也宸看了半天,才扯著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怎么在這里? 也宸避開這個問題抓住她的手腕,先跟我回去,鄧醒和歲歲都很擔心你。 江姿跟著他走了兩步,突然問:那你呢? 也宸:什么? 江姿停下腳步,也宸只能回頭看她,她反手抓住也宸的袖子,一瞬不瞬盯著也宸眼睛。 也宸的眼睛很亮,同樣也很坦蕩,但江姿仍不死心,偏要問: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來找我的嗎? 如果不擔心,也宸現在就不會站在這里。 但兩人都知道,也宸的擔心并不是江姿奢求的擔心。他錯開眼,摸出手機給鄧醒發消息,讓他快點。 那一瞬間,江姿的痛苦委屈和酸澀,壓得她紅了眼眶。 兩年來的喜歡刺得她忍不住掉眼淚。 燈光親吻著少年的側臉,江姿卻幾乎看不清少年的模樣。但她知道,即使她梨花帶雨泣不成聲,也宸連表情都不會變一下。 因為他不喜歡她。 數次,直白又明確地拒絕過她。 江姿蹲在地上,嗚咽出聲:不是說再也不管我了嗎 就是因為他冷漠又溫柔,才讓江姿在知道不可能的情況下也始終放不下。 也宸被她哭得有些心煩,淡聲道:鄧醒讓我來的。 他默了一會兒,話在嘴邊滾了兩次最后還是沒說。 你是不是想說我很煩,他的不耐都寫在臉上,換做平時江姿絕對不會說這些話,但她今天喝了很多酒,有些話說出來根本沒過腦子,你為什么不說? 也宸也來了脾氣,但他并不想和醉酒的人計較。 明天江姿想起這一段,也不過是徒增難堪。 他沉默,江姿反而得寸進尺,她渾身酒氣,幻想著那點不可能的可能:你不說,就是不覺得我煩是不是?那你能不能喜歡我? 不能。 也宸明顯看出她又醉了,扯著江姿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拎起來:我確實覺得你挺煩的,所以我不可能會喜歡你。滿意了嗎,江姿? 江姿腳步虛浮,盯著也宸看了半晌,突然開始嚎啕大哭,哭著哭著又咧嘴笑開。 她一直沒有告訴過其他人,自己早在認識也宸之前就喜歡他了。 在初中畢業的暑假,江姿偶然路過一個露天的籃球場時耳邊突然炸開一聲小心,等她反應過來,似乎已經能清晰看到迎面飛來的籃球的旋轉軌跡。 然后一只手從半空中斜插進來,穩穩抓住了籃球。 那只手骨節分明,手指細長,好看得離譜。 但等江姿道謝時,那人已經運著球回到了球場,聞言只回身揮了下手。 就那么一眼,少年就撞進了她心里。 后來升學認識了鄧歲歲和鄧醒,再由鄧醒認識了也宸。 第一次正式見面,是跟著鄧醒去畫室找人,江姿才發現少年很會打籃球的手,執筆蘸取顏料撲上畫紙時也是同樣的賞心悅目。 她曾經以為,至少他們是有緣分的。 她總是控制不住地將目光停留在也宸身上,追著他跌跌撞撞地跑,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也宸,但也宸從沒回頭或者停下腳步等過她。 他不喜歡她。 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也宸面前丟了體面和尊嚴。 她在踐踏自己的真心。 我不喜歡你了也宸。江姿又哭又笑,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醉酒的人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度也宸不知道,但他希望江姿可以說到做到。 他拉著江姿往回走,目光掃過燈光照不到的暗處,站在那里的人早就抽完了煙,沒有走估計是從頭到尾看完了這出鬧劇。 也宸半拉半抱地拖著江姿走了幾步,江姿突然掙開他的手,一邊指著他一邊后退,嘴里仍然說著再也不會喜歡他的話。 江姿說:我可能再也不會像喜歡你一樣去喜歡另一個人了。 江姿身后走過來幾個腳步散漫凌亂的男人,是隔壁酒吧出來的醉漢。 江姿!也宸呵了一聲,連忙就要去抓她,卻還是沒來得及,眼睜睜看見江姿撞在對方身上。 那醉漢舌頭都捋不直,扶著江姿肩膀,表情要多猥瑣有多猥瑣:小meimei,不喜歡他你可以喜歡我呀? 也宸腦子里的弦啪的斷掉,憋了一晚上無處發泄的無名火終于有地可撒。 他上去就是一腳,直接把說話的人踹翻在地:把你的臟手給老子拿開! 第6章 燈火通明的主干道連接著無數條延伸至城市各處的幽暗小道,毗鄰卻各成一派,互不干擾。 后巷的空氣里還隱約縈繞著CLUB里的動感節奏,而這處光隅卻安靜得似乎可以聽見掛在欄桿上電燈滋滋響的電流聲。 也宸把江姿拉到自己身后。 找死!見到同伴被踹其他人狠狠啐了聲,蜂擁而上。 在他們打起來的一瞬間江姿的酒就醒了不少,她又想回去喊人又擔心也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拳頭隔著衣服落在rou上的悶響聽得她一陣心慌。 也宸既要顧著身后的江姿,又要應付三個酒精上頭下手沒個輕重的成年人,總有些施展不開。 十七歲的少年人沒多久就落了下風。 混亂中她聽見一陣叮里哐啷的混響,才發現被也宸踹倒在地的人反手在身邊的垃圾堆里摸了個空酒瓶。 也宸!江姿大驚失色。 還沒等江姿撲過去,她突然被人鉗著手腕往后一甩,力道大得她不受控制地后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江姿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陣風刮過,掄酒瓶的人發出一聲慘叫,酒瓶砸落碎成一地玻璃碴子。 有人擋在也宸身前,從江姿的角度只覺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像個巨人似的,幾乎快和掛在施工圍欄上的燈泡齊平。 高得過分。 就連也宸都有些發懵,雙眼發直地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的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大概有一米九還多,一頭朋克的陰陽頭還漂成淺金色,右邊的頭發短到只有一截發茬,露在外面的耳朵骨上鑲了一排鉆。 這些好不低調的耳釘因為沒有頭發的遮擋,燈光下鋒芒畢露。 站在也宸的角度,還能看到他耳后乳突附近紋了個硬幣那么大的簡筆小狗。 這一米九的身高往這兒一杵又是這副流氓地痞似的打扮,別說也宸這邊懵逼,對面幾個人也同樣犯怵。 那個醉漢一連被踢兩腳,疼得齜牙咧嘴,抱著肚子哎喲個不停。 幾個大男人欺負倆小朋友男人輕拖著調子,聽著倒像是在笑,但從對面幾人警惕的神色來看,他的表情斷沒有這么如沐春風。 果然下一秒,也宸就聽見男人嗓音一沉:不太厚道吧,兄弟? 他說著上前一步,幾個醉漢呈防御姿態,隨著他的逼近下意識后退,隨即裝模作樣地撂下一句狠話:你等著,老子去叫人,有本事別跑! 說著慌忙攙起蜷在地上的同伴,連連退后到一個安全距離,見男人并無上前之意,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