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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你還要他嗎? 第37章 (捉蟲) 乍聞牧長風竟是死過來的,溫涯臉色雪白,沉默良久,方才輕聲苦笑道:真不聽話,我說的,他一個字也沒有聽。 我原以為,他有你們,頂多難過一陣,遲早可以釋懷。早知他這樣,我怕是死也沒法閉眼的。 也罷了,這樣也好,既然他執著太重,勘不破生死,那么長生于他,是禍非福。 我現在是徹徹底底的凡人,壽不過百,如果他仍舊不能看透,百年之后,他又該當如何?倒不如也做個凡人,這一世活著就盡歡而活,死了就同我一起魂歸天地,也不必再受苦了。 一言既出,夜非白跟Sharon都久久無話,臉上不知是愧是嘆。 倒是整理好自己回來的胡涂涂沒有察覺出氣氛有什么異樣,徑直在溫涯身邊坐下,端起餐前特飲小狗喝水一樣地嘗了嘗,被酸得全身一激靈,才反應過來方才隱約聽到溫涯說了什么,撂下酒杯,震驚道:什么情況?老牧要老死了?那他不回去了?這么大的事怎么沒人告訴我???! 溫涯:? Sharon沉默片刻,罕見地紅了眼眶,抱歉,溫涯,我剛才說的不是實話。 老胡莽撞,提前讓你得知了我們的存在,我不安心,還想試試你,才讓老葉配合我說了剛才的話。義兄當年結陣招魂,險些害了自己是真,但他不是輪回而來的,也暫時沒辦法脫出長生之苦。 夜非白亦嘆息道:自你死后,這么多年里,時常有人帶來你的消息。有的說得你托夢,有的說發現了你的殘魂,有的直接說被你奪了舍。說法花樣百出,不是尋仇,就是為機緣靈力,個個將你跟老牧的舊事背的爛熟,卻沒有一個知道,你明澈通透,遠勝尋常仙門中人,并不在意機緣靈力,只消多問兩句話,很快就清楚了。 這世上除了你,誰還會覺得他去做凡人更好呢。 溫涯沒料到是這么一出,方才雖是那樣說,可聽說長風不是死過來的,還是頓覺心頭一松,正欲開口,一口氣岔了,只得別過臉去,掩著嘴斷斷續續地咳嗽。 胡涂涂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小心翼翼地給他呼嚕呼嚕后背,順便向對面二人發動吐槽,你們血煞宮的可做個魔吧,試探歸試探,拿這么大的事嚇他,他一個凡人,小兔子似的,嚇壞了可怎么辦??? 你現在身體怎么樣了?還吐血嗎?我我,叫個醫生過來?你躺一下? 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前生最后的那段時日,一時忘了溫涯已經不在溫祝余那副rou身,見他難受,便擔心了起來。Sharon跟夜非白兩個原本不至于也被繞進去,方才給胡涂涂數落得心里愧疚,也跟著犯了糊涂,一個手足無措,倒了杯水遞過來,另一個直接打電話,預備叫人幫忙。 溫涯緩過勁來,忙頂著紅眼睛擺手,哭笑不得道:沒事,也沒生氣,就是嗆了一下。 這些年來,你們一定很辛苦吧。 可以給我講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 * 三人既已放下芥蒂,便向他講了許多《丹衷》書中寫過或不曾寫過的事。 他死以后,初時牧長風看上去尚好,只是抱他坐了一日,然后將他的尸身封存,除了話比從前更少,其余的一切照舊。誰都知道他并未死心,而他們那時年少,對事物總是懷有許多樂觀的期待,也只道既然人魔妖鬼四界沒有行得通的復生之法,待他們殺上神界,說不定會另有一番奇遇機緣。直到他們的足跡踏上枯禪島,看到了那面天問鏡,他們始知溫祝余一派首座,修為不弱,究竟緣何被一場小天劫重傷至此,茍延殘喘幾年,便早早仙逝。這師徒兩個,在癡心上,也不知誰更勝誰。 那日長風果然如書中所寫,靈力暴走失控,島上飛沙走石、昏天黑地,他身上長合的舊傷全部崩裂,那三個追魂箭所留的洞傷更是可怕,血涌如泉,誰也勸不聽。他不理傷處,任它們流血,就這樣流了一路,回到血煞宮開棺,溫祝余的尸身已如他所料一般,只剩下一捧余灰。三日以后,他終于從墓室出來,眼睛里卻好像從此多了一層陰冷的翳。 他把那棵火璃樹從滅妖谷移栽了回來,周圍布了陣,誰也沒辦法近前,閑時他偶爾會立在樹下幾個時辰,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們重建六界秩序后,雖然不是他們的本意,但諸界便理所當然地將他們視作炙手可熱的新神。依霜做主命血煞宮上下不得私受諸界供奉,違者當誅,包括夜非白跟胡涂涂,可在一件事上卻還是留下了口子復生之法。留下了這個口子,沒少給他們惹來麻煩,真真假假,各懷鬼胎之人絡繹不絕,有人探出了這復生之法是為何人求,于是假溫祝余又開始像雨后春筍一樣各處冒頭。 枯禪島后,他們實則都已不信世上還有方法復生溫祝余,只剩牧長風仍不愿死心,記起溫祝余曾說,自己另有來處,便又開始嘗試破出六界,去找他的來處。他們不敢讓他知道這些假溫祝余,恐他如今心性難料,怫然一怒,造下殺業,只好親自去把溫祝余一一會過,打過的假夠湊出好幾臺三一五晚會,好在大多沒造成什么損失。只有聚魂陣那次他們集體失智,差點釀成了大禍。 溫涯聽得呼吸困難,心臟難受,桌上的菜按菜單一樣一樣地走,他卻一口未動,聽到此處,又問:后來呢? Sharon偏過頭看了一眼夜非白,安慰一般地朝他輕輕笑了笑,后來就找到了過來的辦法,我們就大家一起過來了。 剛剛吃完了自己的羊肚菌,正伸長手把夜非白的那份往自己這邊弄的胡涂涂贊同道:對,對,就像男生都喜歡手拉手一起上廁所,反正你知道的嘛,我們干啥都愛扎堆。哎老溫,雖然是草,但味道還成,你吃兩口啊 溫涯點頭,沒有再問。 這故事乍聽很完整,可卻在許多要緊的地方都含糊了過去。比如為什么牧野會失憶,可他們三個,卻又什么都記得;比如為什么斐姝明明也出現在了方才的故事里,且與他們感情篤厚,但是卻沒有同他們一同來此;又比如來到此間的方法究竟是什么,他們來此,將來該怎么回去?溫涯心中明白,他們不講,必定是有意隱瞞,他即便是逼問,也什么都問不出,便索性不多問,他可以等時間來給他答案。 還有一個是他們回答不了的,便是長風究竟因何對他如此執著?他只道自己前生一廂情愿,而長風對他并無情愫,二人一生也不曾逾矩分毫??善酪院?,他卻又如此煎熬自苦,經年累月也不能放下。 他想不懂,可是答案于他好像又不算很重要。他們已經蹉跎了太多光陰,他不想再浪費一刻了。 這一餐飯吃完,胡涂涂一邊繼續干甜點,一邊傷感地感嘆說:下次見面就是帶著老牧了吧,然后你倆訂婚,結婚,孩子滿月酒,成年人的世界注定只有漸行漸遠,大家一點都不親熱 溫涯一時鬧不清自己是該糾正他還是該安慰他,對面的Sharon朝著他比了比自己的頭,攤了攤手,示意他胡涂涂腦子不好,讓他不要理,溫涯忍俊不禁,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辦美簽,下次休假去拉斯維加斯,你教我跳傘,好不好? 胡涂涂一怔,卻忽然張開手抱住了他,切換了四川話,認真地說:你要快落地活到起,天天開心,個人都顧不過來,不許總是去體貼別人,曉不曉得? 回去時夜非白與他同路,便開車送了他回去,下車前他好笑地拿出手機給他看,Sharon讓我再給你說一遍對不起。 溫涯說:你們是世上最忠實的朋友,我不介意,其實心里反倒很感激就是說這話好像又太見外了。 夜非白點了點頭,她這些年也不容易,跟著我們打打殺殺,又一個人擔了太多事情,脾氣變得有點古怪,跟從前不大一樣,誰也摸不透。但她一直很喜歡你,心里也當你是兄長。 溫涯心中一軟,低聲說:知道。 夜非白笑著說:我也一樣。所以只要你需要幫助,隨時都可以找我,多的不敢說,讓你在娛樂圈橫著走的本錢還有。 溫涯下車后,他打開車窗,點著了一根煙,見溫涯回過頭,便叼著煙,又朝著他揮了揮手。 溫涯莞爾,也朝著他揮了揮手。 * 既然搞清了牧野將來還會回去他的世界,也不想再去糾結二人之間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種,溫涯便不想再浪費屬于他們的時間了。下午兩點半,他去生鮮超市提了他喜歡的蔬果rou禽,利落地整治出幾樣小菜,然后換衣服洗澡,出門去攝影棚等著他拍完雜志,接他一起回家。 下午五點鐘,北京的冬末,天色將暗未暗,雜志內頁的人物專訪已經差不多進行到了尾聲,牧野隨意地坐在沙發上,他才剛剛完成封面拍攝,穿著很日系也很春天的印花襯衫,袖口卷上去,露出線條漂亮的小臂,臉上的神情也很淡,雙唇放松,唇角向下,是時尚圈很喜歡的那種高級感。記者問他,春節假期都是怎么過的,他便隨口回答:跟大家差不多,吃飯,睡覺,刷微博 話說到一半兒,看到房間里多了一位戴口罩的工作人員,卻忽然眼睛亮了起來,唇角也開始不自覺地往上揚。 記者正在頭疼地思考怎么才能引導他多說一點兒,卻難得地聽見他繼續說了下去,不過今年有點不一樣。 今年出五環放了煙花,還去逛了廟會,還學會了怎么包水餃總之,每一天都很開心,希望今后每一年都可以這樣。 工作人員隔著口罩,眼里含笑,向他飛快地比了一個手勢。 答應你了,一言為定。 第38章 接下來兩天都是跟武術指導老師過打戲。 溫涯的動作戲不多,畢竟角色是個符修,也沒有很多的打斗情節。但事情麻煩就麻煩在他從前拍的多是些低成本小制作的網劇網大,他在打戲上完全沒有底子,又沒有舞蹈基礎,所以這兩天過得相當艱難不易。他發愁,武術指導也發愁,他的程度雖然還不至于說肢體不協調,但是動作不夠流暢好看卻屬實是真的。 只這么幾個有限的動作,就差點沒把人練到虛脫,卻還是遠遠不到可以滿意的程度。武指老師基礎差的藝人見多了,索性直接把壓力轉嫁了出去,讓他不必擔心,說劇本可以調整,實在不行還有武替,再不行還有后期。溫涯嘴上答應說好啊好啊,其實還是希望能把動作好好順下來,兩天都練到很晚才回。 相比之下,牧野的打戲基礎則要比溫涯好得多,他少年時練過泰拳散打,十八歲入行拍戲,在此之前已經有過不少這種類型的拍攝經驗,雖然打戲不少,但每天的進展倒還說得上順利。自己的戲份過完,他便會過來看看溫涯練習,見他累了,便給他水,零食,有時也朝他伸出手,像哄小朋友那樣抱住,毫不在意他身上汗涔涔的。 溫涯體力不濟,淋浴過后,回去的路上靠坐著便能睡過去,到了地下車庫時還睡眼惺忪,牧野便打開前燈,捧著他的臉揉揉,說:背你上去 溫涯拒絕,在燈光下揉揉眼睛,笑瞇瞇又慢吞吞地說:不用,過年胖了,重。 牧野:! 可愛。 遂直接下車,把人從座椅上抱下來顛顛,不重。要么背,要么抱,你選毟觥 溫涯: 毞種雍螅牧野背上人在深夜空曠的停車場快樂地邁開長腿狂奔,如同脫韁的野狗,從一頭跑到另一頭,然后又跑了回來,回手嘀地一聲鎖了個車,溫涯照著他的腦袋輕拍了毤牽無語又好笑,你跑什么? 牧野站在原地認真思考了毾攏回答說:高興。 溫涯摸摸他的腦袋瓜,開始疑心孩子是不是從書里穿出來時不慎磕了頭。 牧野委屈地回過頭看了他氀郟大概是以為這是讓他不要跑的意思,于是又改換了慢吞吞的步子往電梯走。 溫涯把下巴擱在他的頸窩,抱著他的脖子,嗅著他身上的琥珀香水味,忽然想起前生每逢年節,或趕上初雪,長風也是這樣背著他走在人世街頭。 那時他們之間相隔了太多是非恩怨,長風又早已不是孩子,愈發寡言,二人獨處時總是沉默??杉幢闶沁@樣,六界為之膽寒的魔尊牧長風,還是會在某個人間節氣的上午,在他的跟前蹲下身,將他穩穩地負在背上,帶他看河邊的小孩子們放風箏;去燈會上選氄蛋淄玫疲懷ⅰ毘⒆戶人家自制的桂花酒。毴縭十年前他牽著他的小手,帶他看過毟鲇忠桓鋈思淶乃募盡 他四族血緣先后覺醒后,身量要比現在還要再高,胸膛還要寬幾寸,背也比現在闊些,那時的溫涯也瘦,伶伶仃仃像根給風一吹就折的枯枝,而現在的牧野少年氣還未完全褪盡,雖然健身習慣好,在年輕一代的男星里算得上是肌rou線條相當漂亮結實的,但在溫涯眼里還是覺得他看著單薄,總忍不住擔心自己毟齔贍昴腥說奶逯鼗嵐閹壓壞了。 進了家門,牧野把他放在門廳的長凳上,蹲下來幫他換鞋子,溫涯伸手抹了把他的額頭,問:累嗎? 牧野蹲在他跟前,抬起頭,嘴角輕輕彎著,看起來又愉快又滿足,這叫腰馬合殻至少還能再背你幾十公里 溫涯給小男孩逗死了,重復了毐椋腰馬合殹 牧野幫他脫好了鞋子,站起身,低下頭看他,困惑地皺了皺眉,似乎是意識到了溫涯只當他在說笑,于是又單手抱腿便把他扛了起來,毬房溉チ酥魑浴 溫涯: 牧野說:跟出拳發力差不多,腰帶動腿,所以叫腰馬合殹 溫涯從床上坐起來,眉眼彎彎,捏捏他的臉,又想笑又心憐,心里想,他怎么笨乎乎的,正這樣想著,卻見他掀開了毛衣,露出羅列得整整齊齊的六塊腹肌。 真的,你摸。 溫涯注視著他,湊近了印了下他的唇角,低聲說:你學壞了。 牧野環住他的背壓了下來,無辜地盯了他幾秒,忽然狠狠地迷戀地吻住了他,咬住了他的舌尖不放人,另一只手穩穩制住了他的手腕。 溫涯氣喘吁吁地笑,說你學壞,還真是學壞了。 只不乖毾攏不會弄疼你,唇齒交纏間,他還是用那種彬彬有禮的乖男孩腔調同他說話,目光卻灼熱至極,可以嗎?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