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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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宣背心的冷汗都下來了。 這時候他聽到華瀾低沉喑啞的聲音:不打擾,何況來都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難道,你不想進來看看嗎? 喬宣差點就炸毛了,這里是容家啊,我為什么想要進去看??! 你這句話誅心??! 喬宣繼續裝傻,疑惑不已道:這凡界人家有什么稀奇之處嗎?我沒有看出什么來啊不用去了吧 華瀾一字字道:你進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喬宣: 手腕被捏的生疼。 喬宣只得跟著華瀾往里走,這里如今住的還是官宦人家,仆從如云,來來往往因為華瀾施了障眼法,這些人都對他們視而不見,喬宣穿梭在這里,恍惚間回到了千年前 那時候的容家,也是差不多的。 容太師德高望重,門生無數,容家乃南樾國高門望族,雖然容太師為人勤儉,并不鋪張浪費,容家家風謙遜,但衣食住行也是從沒差過的。 雖然有些相似,但也有不同處,他們穿梭在屋宇之間,很快就沒了路,來到了一堵墻的跟前。 華瀾卻沒有停步,牽著喬宣的手,徑直往前走。 一陣波紋蕩漾,他們直接穿透那堵墻,來到了一個清幽的院落。 院落里有一棵桃樹,長的十分旺盛,郁郁蔥蔥,樹下有一張石桌,桌上擺著一壇酒。 一切都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大火的痕跡,時間似乎在這里被凝固了。 華瀾回頭對喬宣道:這里如何? 喬宣頭皮發麻,干笑一聲:好一個世外桃源,只不過區區凡人家里,怎么會有這樣地方?我看這里有仙法痕跡,難不成是和帝君有所淵源? 華瀾緩緩開口:我閉關之時,曾在凡界歷劫。 喬宣驚訝道:難道您當初便托生在這戶人家? 華瀾搖搖頭:我心愛之人,曾住在這里。 饒是喬宣再巧舌如簧,這天也要聊不下去了,感覺怎么接都是死路一條??! 華瀾在石桌跟前坐下,對喬宣露出一個溫柔笑容,垂眸露出懷念之色,輕聲道:這桃花釀,是我剛剛挖出來的,一千年了 他不惜設下法術,保留著這小院,保留著這壇酒,就是為了留個念想 喬宣遲疑片刻,只好在華瀾跟前坐下,又乖又慫。 華瀾親手幫他倒了一杯酒,漆黑雙眸中,似有壓抑痛苦之色,深深望著喬宣,道:這是我心愛之人親手釀造,當初我們便約定好了,來年將這酒挖出來,我們一人一半 只可惜,他卻沒能等到這一日。 喬宣木了,根本不敢看華瀾眼睛,謙恭的道:既是帝君心愛之人所釀,又有此等寓意其中,我喝怕是不太合適吧。 華瀾看著面前的少年,想起曾經這里的朝朝暮暮,當時他身為帝王,卻不得不委曲求全,步步為營,皇宮之中留下的都是爾虞我詐但這個小院之中,卻都是美好的回憶,所以他小心封存,珍藏在心底深處。 只因他不想忘記,少年的一顰一笑。 你是我永遠不想忘記的 可是你呢? 是否還記得還念著這段情? 在此之前,華瀾從未想過,也許少年根本不想記起。 華瀾望著少年躲避的雙眼,謙恭又疏離的神態酸澀痛苦溢滿胸腔,少年越是這般不在意,越是輕描淡寫的回避,便仿佛一刀刀刺在他的胸口 你是否還在怨著我,恨著我,怪我當初沒有保護好你,怪我對你的遭遇視而不見,怪我沒有來得及救下你,怪我讓你葬身火海 對你而言,那是段充滿痛苦的回憶,不愿記起,不愿重來。 我都理解 可是既然如此,既然選擇前塵盡忘,又為何要回來這里?要給我希望呢 你真的,一點點都不在意了嗎? 華瀾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宣兒,我 喬宣渾身神經都繃緊了,眼看華瀾一副要攤牌的樣子,喬宣都要急死了,恨不得捂住華瀾的嘴,求求你別說了! 關鍵時刻,忽的幻境上空一陣波動,一個身穿灰色道袍,容貌清俊的青年出現在半空。 驀地打破了這里的氛圍。 華瀾眼神一凝,轉頭看著眼前不速之客,浮現訝異之色,隨即沉聲開口:樞塵道君。 喬宣先是怔了一怔,覺得這名字挺耳熟,然后他想起來了,露出震驚不已的神色! 陸塵竟然就是傳說中的樞塵道君?! 當初他剛從懸河谷溜出來,遇到歸元劍宗弟子鄔子墨,鄔子墨是個天界百事通,又最是喜歡八卦聊天,將天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給他科普了一遍,這樞塵道君便是其中大名鼎鼎的一個。 據說樞塵道君是三界活的最久的神仙,他的存在可以追溯到天地誕生,三界初開只是他不愛停留在天界,孤身一人閑云野鶴,沒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沒有人知道怎么找到他,他有可能出現在三界任何一處,行蹤神出鬼沒,是上神中最為神秘的一個 如果陸塵就是樞塵的話,喬宣就明白了,難怪當初覺得他冷漠又涼薄,對身邊一切都無所謂,口口聲聲天道命數。 一個活了幾十萬年的老妖怪,什么生離死別沒有見過,又怎會在乎區區凡人呢?見慣了王朝更替,自然更不會把南樾國這點破事放在眼里他當初的反應,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華瀾看著樞塵,神色凝重不已。 當初他化身為蕭律歷劫,死后回到天界,關心凡界百姓,于是在傳國玉璽上留下大法術,護佑南樾國千年風調雨順,天下太平,但是千年過去法術已經漸漸弱化,直到幾十年前,已經徹底失效,傳國玉璽已不能再護佑南樾國,南樾國陷入分崩離析。 這些事情華瀾不是不知道,但這天下,就沒有長盛不衰的王朝,蕭家傳承千年已是足夠,他若是再插手,想要蕭家萬萬世做這南樾國的皇帝,那就有些過了,恐會觸犯天道輪回,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何況他只是有些遺憾百姓之苦,本也并無插手蕭家之事的意思。 凡界王朝更替,再是正常不過。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樞塵竟然會出手,改了這南樾國氣運,又生生延續百年。 樞塵道君向來淡漠無為,雖然活的久,卻并不關心人間之事,凡人生死他竟出手護佑黎民百姓,甚至不惜改一國氣運,著實讓華瀾有些意外,看來道君此人并不似外界傳言那般冷漠。 雖然感激樞塵的行為,但他此刻闖入這里,卻有些冒犯唐突,但考慮到樞塵的身份,華瀾還是沉住了氣,并未直接發作,而是客氣的道:當初道君出手,改我南樾國氣運,護佑黎民百姓,實乃大善之舉,奈何道君行蹤不定,未能當面致謝,實在遺憾。 樞塵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將此小事放在心上:順手而為,帝君不必客氣,我今日來此是來找他的。 喬宣已經被一個接一個的消息震麻了。 陸塵不但是樞塵道君,還是他出手改了南樾國氣運,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樞塵嗎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當初說沒用不要管的不也是你嗎? 華瀾眉頭深深蹙起,樞塵為何要找喬宣,他們又是什么關系? 華瀾心中升起警惕之感,他眼神微凝,緩緩開口:喬宣是我故交,今日邀他共飲道君若有事找他,不妨直說吧。 樞塵是先去了客棧,發現喬宣不在,才尋到這里來的,倒不知喬宣如何招惹了華瀾,倒是挺會惹事的眼看華瀾態度堅定,沒有半點放人的意思,不由得瞇了瞇眼睛。 他沉默片刻,忽的哂然一笑,倒也沒什么要緊事,沒有想到帝君也是喬宣朋友,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吧而且這喝酒的事兒,怎么能少了我呢? 說著閑庭信步,不請自來,就在喬宣另一側坐了下來。 華瀾臉色微沉。 樞塵視線一掃,便看到喬宣面前的酒杯,戲謔的笑了一聲:帝君這酒倒是一般,怎的越來越小氣了阿宣不如試試我的酒。 說著拿下了酒葫蘆,幫喬宣倒了一杯,垂眸笑道:你不是說過,我這美酒生平僅見,最是美味嗎?我記得你十分喜歡。 喬宣: 華瀾眼神慢慢冷下來,這是來者不善啊,他淡淡開口:道君的酒,確是三界第一,赫赫有名,但我這酒卻意義不同,不能這樣相比。 樞塵聲音涼涼:不就是喝個酒嗎?有什么不能相比的。 喬宣左一個大佬,右一個大佬,一臉的生無可戀。 面前擺著兩杯酒,兩個人都想要他喝自己的可是他現在不想喝酒,想喝可樂行不行???!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忽的空間一陣波動,銀色長發男子身影浮現。 云庭疏看著喬宣,嘆了口氣,道:東西買完了沒有?原來不回去,是來這里偷閑了。 喬宣眼眶一熱,師父你怎么也來了,救命??! 他簡直像是公司里的基層小員工,被迫陪公司兩個老總喝酒,兩個老總一人給他倒一杯,不喝誰的就是不給誰面子,兩個都喝叫做左右逢源立場不堅定,兩個都得罪,這簡直是送命題??!他討厭這種酒桌文化! 喬宣坐在那里,渾身僵硬,也不敢動,可憐巴巴的開口:他他們請我喝酒呢,不、不過我不勝酒力 他咬咬牙,小心翼翼,道:那個,師父您想喝酒嗎?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幫擋酒的這就來了! 第32章 不放 喬宣眨巴了一下眼睛, 分外的無辜又可憐,今日這酒不管誰喝,總歸他是絕對不喝的! 他也不是真的要師父幫他喝酒, 那樣說只是暗示師父幫他擋一擋,樞塵和華瀾總不能逼師父喝吧 誰知話音一落, 華瀾和樞塵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俱都不善的看向云庭疏。 喬宣縮了縮腦袋,心中又有點后悔,怕師父一個人扛不住,不過師父那么厲害, 帶他逃走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 他也是真沒有辦法了T T 樞塵心中非常不高興,喬宣不肯喝自己的酒, 對自己這般戒備疏離, 卻顯然十分依賴云庭疏,難道自己,就讓他覺得這么為難嗎 華瀾心中則嫉妒不甘, 這可是喬宣親手釀造的桃花釀, 是他們初見之時的定情之物, 可喬宣卻面對這酒半點不動容, 仿佛完全不在意了般, 輕描淡寫的讓別人來喝 你如何能夠這般無情? 華瀾胸腔中滿是憤怒痛苦的情緒,但他畢竟是活了十幾萬年的上神,并非沖動莽撞的小年輕,雖然喬宣的行為讓他十分難過,但云庭疏是喬宣信賴倚重的師父,自己若是輕易與云庭疏交惡,只會讓喬宣更加疏遠自己 而且華瀾沒有輕舉妄動, 還有一個原因,云庭疏看來也是上神修為,但自己交友廣闊,卻并不認識云庭疏,甚至都未曾聽說過,天界還有這樣一位上神 這天界,竟有他也不認識的上神嗎? 而且天宮初見之時,喬宣分明說自己是歸元劍宗弟子,能得到江惟清的承認應該不是假的,華瀾并未懷疑過他的身份,只懷疑他有前世記憶,既然如此的話,喬宣的師父應是凡界之人才對,怎么可能會是天界上神呢? 如果喬宣現在說的才是真的 那么他一開始告訴自己的身份,就是假的。 不僅僅是自己,江惟清也被騙了。 能同時瞞過他們,絕非一般人能做到。 雖然心中思慮良多,但無論如何,既然此人是喬宣的師父,華瀾便不會輕易開罪此人。 華瀾定定看著云庭疏,眼神凝重,語氣客氣的道:請問閣下是。 云庭疏微微一笑:澤白山脈,懸河。 華瀾微一沉吟,便想起了一件事,澤白山脈位于天界邊緣,綿延廣闊,但那里自上古以來,便迷霧重重,外人不得進入,誤闖的仙人非死即傷,后來便漸漸傳了出來,成為天界一方危險禁地,無人再敢輕易擅闖了人們猜測,那里要么有上古尊神隱居,要么就是上古留下的遺跡。 只是這數十萬年來,從無人從澤白山脈現世,漸漸人們都以為里面的主人已死,只剩下遺跡了。 現在看來,這位尊神竟還活著。 華瀾神色越發凝重,道:原是懸河上神,久仰了。 云庭疏淡淡頷首,道:帝君客氣了,這是我小徒,他不懂事,我是來帶他回去的。 沒錯沒錯,快帶我回去! 喬宣鼓起勇氣,蹭蹭就從華瀾那邊跑到了師父那邊,躲在師父的身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華瀾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下頜緊繃著,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少年重逢,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眼睜睜看著他再次離開? 不,他不接受。 華瀾視線陡然變得銳利,直視云庭疏,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令徒與我曾有一世情緣,如今重逢說明緣分未盡,希望閣下能夠成全。 華瀾此言一出,現場頓時針落可聞。 樞塵那素來淡漠無謂,哪怕世界毀滅都不會動容的面容,此刻終于露出驚訝不已的神色,喬宣什么時候和華瀾有過一世情緣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喬宣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華瀾,華瀾竟然就這樣打直球了?! 他一把抓住師父的衣袖,拼命的使眼色。 死都死了,緣分已盡緣分已盡??! 您可千萬不能答應??! 云庭疏低頭,望著拽著他衣袖的少年,那可憐兮兮又害怕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對華瀾道:承蒙帝君厚愛,但既是歷劫一場,前世之事緣盡前世,如今帝君與小徒身份有別望帝君不要執著于一世情劫。 華瀾一字字道:我知閣下可能有所顧慮,但我對令徒心意不會改變,希望閣下給我一個機會,我定不會辜負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