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臉朝下，浸在河水里，看起來就像是一具浮尸一樣。

    嗯浮尸

    浮尸？？！

    夜斗幾乎連一瞬間的猶豫都沒有，就一頭扎進了水里，不管是死了還是沒死，總歸是要先把人撈上來的。

    好在河里的水流不算急，夜斗努力了一下就把人給撈上來了，他把人放在地上，正想檢查一下人是死了還是活著，還有沒有救，躺在地上的人就猛然睜開了眼。

    噗噗那人吐了一口水出來，伸手捋了一把因為濕透而顯得有些亂的繃帶，聲音聽起來甚至顯得有些委屈：還以為這一次能死掉呢，打擾人自殺是會被牛踢的。

    自殺？正在那里擰衣袖的夜斗反應快的驚人，他一把抓住黑發青年的雙腿，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人重新丟進了水里，然后涼涼的道：那還真是抱歉啊。

    重新出現在他身邊的神器表情有些糾結：這樣

    不珍惜生命的人，想死就讓他去死好了。夜斗的眼中像是有火焰在燃燒：明明有那么多的人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活下去但是就連你也

    他含糊的嘀咕了一句，紅發青年沒有聽清，只是感覺身邊的人好像有一點悲傷。

    夜斗向來討厭那種動不動就自殺，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因此并不后悔把人丟下去這個動作，看他在河里漂了那么久，都還這么有精神，想必回到河里也會很快樂吧。

    不過那樣的表情并沒有持續多久，他拉著紅發青年的手，若無其事的道：被污染的河里的魚應該不好吃，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東西吃吧，等填飽肚子之后，我們就繼續工作，早一點賺到錢到時候你就可以去吃咖喱飯，我就可以去喝酒了。

    想想能在不久之后，喝上一杯冰冰涼涼的啤酒，夜斗還有那么一丟丟的興奮呢。

    兩個人手拉手跑的可快了，自然沒有發現，被丟進河里的那個人整個人都已經呆滯了。

    他慢慢的下沉，隔著波光粼粼的河水似乎看到了一個只會出現在夢中的影子。

    因為隔著河水的緣故，連聲音聽起來都是那么的不真切。

    真的是像極了做夢啊。

    男人張了張口想要叫出那個人的名字，最后只有一串小小的氣泡咕嚕嚕的浮上去了。

    織田作！

    是織田作！

    可是他記得很真切，那個人那個人早就

    他滿身都是鮮血的樣子，緊緊握著他的手，用一種莫名愧疚的眼神看過來的樣子，說，不如去好人那一邊時候的樣子。

    永遠

    永遠也無法忘卻。

    噗！

    他掙扎著從水面上鉆出來，可附近已經沒有了剛才那兩個人的影子，一時間他甚至懷疑自己只是出現了錯覺。

    如果不是錯覺的話，已經死去那么久的人為什么會再次出現，而且那個人如果真的是織田作，絕對不會放著他不管的，絕對不會仿佛不認識他一樣悠然的離開的！

    雖然極為清楚這一點，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抱有那么一點點希冀，第一次在自殺過程當中主動的從河中爬了上來。

    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太宰！

    一聲怒吼從不遠處傳來，國木田獨步本來就是那種很容易急躁，易怒的脾氣，更何況攤上這么一個搭檔，整天在調查當中突然失蹤，在發現的時候不是在河里，就是掛在樹上，極少數的時間會出現在醫院里這種時候往往就是他的搭檔又在自殺的過程當中搞出了什么事，然后遇到了好心人。

    這一次無論你有什么借口，也別想在逃了！跟我回去好好工作??！

    國木田獨步一把揪住了太宰治的衣領，瘋狂的搖晃著他，大概是試圖把他腦子里的水晃出來吧。

    少見的，太宰治沒有插科打諢，也沒有故意的戲弄他或者是氣他，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一樣。

    如果仔細去看他的話，就會發現他那雙整天懶洋洋的，偶爾讓人覺得極其深邃，像不見底的深井的眼睛，第一次顯得有些空茫，甚至給人一種破碎感。

    大量的水珠順著他的黑發滾落到眼角，臉頰。

    看起來就像是哭了一樣。

    那張精致的臉龐在此刻顯得有些蒼白，又像是人偶，連國木田獨步都忍不住放松了一下揪著他領口的手。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太宰治輕輕的掰開了國木田獨步的手掌，搖搖晃晃的朝著一個方向走了。

    換做平時，國木田獨步絕對會一把抓住他的后領，把人給拖回去，但今天，他看著那樣的背影，無法邁出哪怕一步。

    他內心當中甚至有這樣的感覺。

    不要阻攔太宰治，不然他會碎掉的。

    第3章

    這年頭的人啊，真的都是奇奇怪怪的。夜斗沒忍住的一路嘟嘟囔囔，他向來討厭自殺的人，畢竟這世上有許多人都想掙扎的活下去，不想就那么消失，甚至連一點痕跡都留不下的時候，有人卻如此的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而且看那個男人的樣子，是一個自殺慣犯了吧，因為他之前說的是還以為這一次能死掉呢，也就是說有上一次，有更多次的自殺未遂。

    這樣一個玩弄生命，不尊重生命的人，只是丟進河里好像都便宜他了，早知道應該一腳踹下去。

    夜斗氣鼓鼓的，心中的不忿都寫在了臉上，而紅發青年恰好是不會安慰人的那種，他跟在夜斗身后，思考了不知道多久，才訥訥的道：下一次我幫你丟。

    夜斗本來不是很好的心情，瞬間就恢復正常了，他一把攬住紅發青年的脖子：哈哈，不會有下一次了。

    他眼底倒映著紅發青年那張臉，不要再遇見那個人最好。

    啊??！餓死了！走！去吃飯！

    最終他們也沒有達成咖喱啤酒的美夢，拜好心的店長所賜，吃當了臨近打烊還沒有賣出去，于是被分給附近流浪漢的便當。

    啊這種時候還是應該有一罐啤酒的。夜斗盤著雙腿靠在墻角，像夢囈一樣的抬頭看著漸深的夜幕：一定要要擁有屬于我自己的神社。

    一邊的紅發青年好像沒聽清，歪了歪頭，但最終也沒有說什么，他生前大概就是一個嘴笨的人，死了之后成為了神器，沒有了生前的記憶，嘴就更笨了。

    如果不會說話的話，大概還不如不說。

    哈！好多紙箱！夜斗突然很歡快的爬了起來，從角落的垃圾桶附近拖了幾個紙箱出來：晚上還是有點冷的，有個紙箱好歹可以避避風。

    吶！他把兩個紙箱并排擺在一起，叉著腰心滿意足的道：之前我就說過了吧，我會給你一個歸定之所，現在只是一個開始，以后我們肯定會擁有一個超大的神社，等到我受萬民景仰的時候，肯定會把你放在身邊的。

    拿在手里怎么樣？

    也可以！

    薄薄的紙箱，上面蓋了兩張報紙，夜里顯得微微有些涼的風終于被阻擋在了外面，紅發青年遲遲沒有睡著，他總在想白天里遇到的那個人。

    他失去了所有生前的記憶，但似乎還留有一絲本能，在看到那個人的一瞬間，他內心就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像愧疚，又有一些悲傷，更多的是想對著他伸出手。

    那種情緒并不凝重，也并不復雜，但一直淺淺地縈繞在他的心口，時不時的戳弄一下，讓他無法完全的忘卻。

    紙箱足夠大，但在里面蜷縮下一個成年人的時候，還是顯得有些逼仄，人類這種生物呀，在失去所有的記憶之后，就難免會恐慌和沒有安全感。

    就像是一株浮萍，因為沒有根，所以可以輕易的被水推動著，去浮萍不知道的任何地方。

    被推動著去往未知的地方，和對于自身的一片空白的無法接受，哪怕是心再大的人，也難免會產生一些不好的情緒。

    不過紅發青年的情緒還沒完全醞釀出來，頭頂的報紙就被人掀開了，夜斗的臉出現在紅發青年的正上空。

    他打了個哈欠，眼角因為困意似乎還有一點水汽氤氳：你啊，還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呢，讓你問問題的時候你總是問一些不在重點上的問題，現在又一個人在這里想些亂七八糟，這個樣子明天真的能夠打起精神來工作嗎？

    紅發青年：抱歉。

    嘖。夜斗遞給他一張紙：打起精神來！明天工作完了我們就可以去吃了！

    紅發青年低頭一看，是一張西餐廳的打折券。

    垃圾桶里撿到的，如果打折力度這么高，明天我們再好好努力一下的話，應該夠吃一頓咖喱飯的。夜斗又打了一個哈欠：吃了飯就給我好好努力??！這樣下去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攢夠錢買地建神社！

    晚安！夜斗跑得特別快，迅速的把報紙一蓋，紙箱里面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只有縫隙當中透露出隱約的星光。

    但他心中最隱秘處那點動蕩不安，一下子就消失了。

    次日，太陽照常升起，紅發青年睜開眼的時候時間還很早，但已經有社畜陸陸續續的走在上班的路上了。

    他伸了個懶腰，讓睡的有些僵的身體舒緩開來，然后轉頭一看，就看到夜斗趴在地上睡的口水都快出來了，下、半身還在紙箱里，昨晚還好好的紙箱現在已經完全倒在了地上，邊緣還有一點撕裂。

    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夜斗睡相太差，還是紙箱太狹窄。

    或許是兩者都有吧，誰知道呢。

    等到夜斗也爬起來的時候，紅色青年已經跑了一圈回來了，夜斗很快就精神振奮起來，高舉自己的雙手：為了啤酒而奮斗！

    紅發青年想了一下，然后也舉起了手：為了咖喱而奮斗

    二人組就這么氣勢洶洶的開始了新的奮斗的一天。

    中途紅發的青年因為幫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的忙，得到了一個臨時的工作，幫女人的丈夫送外賣，短暫的賺到了一筆生活費。

    窮困潦倒二人組手頭終于稍微的寬裕了那么一點點。

    他們終于能夠正大光明的找一個西餐廳，點一份自己想吃的晚餐了，夜斗坐在那里考慮點份什么的時候，紅發的青年已經眼睛亮晶晶的向服務員提出了要求：要一份咖喱，麻煩多加辣。

    夜斗立刻對于自己神器所點的這份辣咖喱產生了興趣，等到飯菜做好端上來的時候，他都沒管自己點的那份，而是悄悄的把腦袋伸了過去，還沒湊近就聞到了一股辛辣。

    雖然聞一聞就知道，這份咖喱的辣度不一般，但是夜斗還是躍躍欲試的想嘗一嘗，紅發青年大概是看出來了，主動的道：要試一試嗎？

    那就試一試吧！夜斗興致勃勃的拿起勺子，幾秒鐘之后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狀態，他表情平和，但也有可能是懵了，過了許久許久，眼淚才噗的一下射了出來。

    痛苦狀態的夜斗聲嘶力竭：你這個樣子是沒有小jiejie愿意嫁給你的！

    誰會愿意跟著一個大叔成天的吃超辣咖喱！

    沒有人愿意的！

    除非等到一個喜歡吃超辣咖喱的女孩子，不然他就等著注孤生吧。

    紅發青年一臉的無辜，低頭吃了兩口，過了一會兒表情變得有些遺憾：總感覺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吃。

    當然了！這么辣怎么會好吃嘛！夜斗噸噸噸的灌了許多水，但是那種辛辣的感覺并沒有緩解多少，于是不得已的點了一瓶牛奶。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因此雪上加霜。

    不過牛奶解辣的能力的確是要好上許多，夜斗喝完了一瓶牛奶之后，終于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他趴在桌子上，聲音還有點微微的?。簭哪撤N意義上來說，你這樣的人還真是可怕??！

    雖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吃，但是味道還算不錯。紅發青年一勺又一勺的吃著咖喱飯，還關切的詢問夜斗：要不要再喝一瓶牛奶？

    不要。夜斗低頭猛扒了兩口自己的飯，然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要省點錢，一會兒帶兩罐啤酒回去。

    沒有啤酒和零食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他們很快就吃完了午餐，然后又忙碌了一下午，等到清閑下來，再也沒有人打電話之后，紅發青年主動去買了幾罐啤酒，裝在袋子里帶了回來。

    他們居無定所，剛開始還會選擇破舊的神社，后來夜斗發現，在這個世界的夜晚，并不會遇到時化以后，也就逐漸變得隨意起來。

    街頭巷尾，公園廣場，但凡是空閑的地方，能夠落腳的地方，都可以用來暫時的休息。

    雖然這樣顯得很落魄，但兩個人好像都挺自在的。

    尤其是在今晚，夜斗久違的喝到了啤酒，整個人快樂的軟綿綿的，靠在臺階上感嘆：啊果然，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能夠喝上一罐冰冰涼涼的啤酒，簡直太爽了

    守音，要來一罐嗎？他丟了一罐給紅發青年，瞇著眼睛道：啤酒、零食、柏青哥，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了。

    他主動舉起自己手中的罐子：干杯！明天會更好！

    落日下，頭腦冷卻并且清醒之后的太宰治，一邊聯系了花袋，一邊踏入了□□的地盤。

    要說在橫濱這邊找人，除了求助田山花袋這種黑客大佬，另一條最便捷的渠道就是□□。

    尤其是在橫濱這種特殊的地帶，走官方的路徑說不定都沒有□□好用，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急切的去找一個人了。

    但在急切的同時，又有一種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感覺。

    萬一

    又是一場鏡花水月呢？

    第4章

    夜斗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有好幾天了，逐漸的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除了沒有一個安穩的落腳地以外，其他的都在能夠接受的范圍內。

    對于流離失所這件事，夜斗接受能力很強，畢竟那么多年都是這么過來的。

    畢竟沒有神社的神都是這樣的，嚴格的來說，他只算是那種無名的小神，連前往高天原，參加神議的資格都沒有，一些性格是高傲的神，甚至認為這種沒有獲得神籍的無名神，是不配自稱為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