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遍布著陰云，清冷出塵的臉龐不復平靜。

    “是在下辜負了陸姑娘的信任?！迸釤熼]上眼眸，沉聲道：“這傷……”

    “我欠你的?！?/br>
    陸酥秋挑眉道：“既不是裴jiejie所傷，怎能算裴jiejie欠我的?！?/br>
    裴煙牽起唇角，少見的露出了笑，但那笑中飽含苦澀：“是我沒護好你?！?/br>
    她是歸劍閣天賦絕人的大師姐，是人盡皆知，同門艷羨的裴煙。

    但如今，卻連說出的話都食言了。

    若不是她自以為是，硬闖城門，陸酥秋也不會——

    想起她摟著眼前人纖細的腰，將陸酥秋抱至客棧時，衣裙入目之處皆是鮮紅，觸目驚心，裴煙便追悔莫及。

    顧遇定是沖著自己來的，連帶著牽連了陸酥秋。

    在將軍府，她謊稱陸酥秋是她師妹，本意是想保護陸酥秋。

    可現如今看來，是她的多此一舉，才替陸酥秋招惹了無妄之災。

    裴煙嘴角掛著笑，眼眶驀地紅了一圈。

    陸酥秋看得一愣，莫名的不是滋味。

    “裴jiejie是這么想的？”很快壓下心底的異樣，陸酥秋道：“那jiejie想如何償還我？”

    裴煙一言不發，撿起扔于地一旁的劍鞘，旋即拔出了劍，伸向陸酥秋，“陸姑娘若是想，隨時可以從我身上討回?！?/br>
    “我不需要?！标懰智镎f得斬釘截鐵。

    她唯恐裴煙有個三長兩短，裴煙現在卻讓她討回來，簡直誠心氣她。

    “裴jiejie救過我，”陸酥秋板著臉，帶著些賭氣的成分，“算下來，應該各不相欠才是?！?/br>
    裴煙不僅沒有心情轉好，且被“各不相欠”這個字眼刺痛了一番。

    裴煙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用力，指節泛白：“是我欠陸姑娘的?！?/br>
    她不想從陸酥秋嘴中，聽見“各不相欠”這個詞，仿佛她們毫無瓜葛了！

    陸酥秋難得見裴煙這般，頗有無理取鬧之意味的樣子，好氣之余又是好笑。

    從前在歸劍閣時，裴煙也這么同她說過話。

    那次，陸酥秋違反門規要受懲罰。按規矩，陸酥秋該是要被扔入后山，挨餓受凍三日。

    陸酥秋不以為意，裴煙卻死活不肯，一時間也不知道誰才是受罰之人。

    最終，裴煙固執的替陸酥秋領了罰。三日之后，陸酥秋去后山看裴煙，也沒給裴煙個好臉色。

    “誰讓你自作主張替我受罰的？”

    “你既喚我一聲大師姐，”裴煙回答得亦是強詞奪理，“那我自要護好我的小師妹?！?/br>
    “豈有讓師妹受罰之理？”

    陸酥秋在心底腹誹，裴煙也不找個像樣的理由。

    喚裴煙作大師姐的人如此之多，也不見裴煙多眨個眼，更不用提會替誰受罰。

    想到這，陸酥秋剩余的蘊意也消了。

    “既然裴jiejie執意要這么說，那就當是欠著的吧?！标懰智镏绖癫粍优釤?，便改口道：“可我不稀罕這么討回?！?/br>
    裴煙道：“陸姑娘想如何？”

    “我還未想好?！标懰智镆娕釤煵簧趺髁说耐约?，意味深長的道：“待我想到了，再向裴jiejie討來也不遲?！?/br>
    裴煙沒聽出陸酥秋的弦外之意，“嗯”的回應了一聲。

    “裴jiejie守了我這么久，想必也累了?！标懰智镎ＵＱ郏骸安蝗缫黄鹦獣?？”

    說罷，陸酥秋靠床榻邊挪了些，示意性顯著。

    裴煙也不知是懂了，亦或者是沒懂。她看了眼陸酥秋，臉上浮現出一抹躊躇，與往日的殺伐果斷截然不同。

    “陸姑娘的傷為我所累，在下照看姑娘理所應當?！迸釤煷鸱撬鶈枺骸昂螞r，在下還未更衣，恐會弄臟被褥?！?/br>
    雖沒有明說，但也是拒絕的意思了。

    “裴jiejie方才還說虧欠我，現在卻連這些小事也不愿順著我?！标懰智锏秃咭宦暎骸翱磥硪膊贿^說說而已?！?/br>
    “怪我當了真?！标懰智镅鹧b失望：“罷了，當我沒有……”提過。

    裴煙走近榻邊，將劍收回，豎于床欄。繼而理了下裙擺，落座在陸酥秋空出的位置。

    無疑是行為上向陸酥秋妥協了。

    陸酥秋卻有不依不饒之勢，“裴jiejie為何坐著，是不想與我同床共寢？”

    裴煙搖頭，欲言又止。

    她該如何同陸姑娘解釋？難道告訴陸酥秋，是自己鬼迷心竅，不敢與她過分親密。

    這如笑話般的理由，叫她如何能開口。

    對上陸酥秋白到沒有幾分血色的臉龐，裴煙心間一軟，終是敗下陣來。

    裴煙于是橫身躺下。

    雖在同一張榻上，但裴煙與陸酥秋卻像是隔著堵墻，愣是又在中間空出了一席之地。

    裴煙不敢與陸酥秋挨得太近，索性背對著陸酥秋。

    這自欺欺人的舉動，卻無法壓下她紛亂的思緒。

    細算下來，這也并非是她初次與陸姑娘近距離接觸。但為何每一次，都會叫她百般無措。

    陸酥秋看出裴煙的逃避，興致盎然。

    沒有記憶的裴煙，倒真是不禁撩撥。

    怕是她再主動些，裴煙就該面紅耳赤，逃之夭夭了。思及此，陸酥秋也不再為難裴煙，閉上眼入了眠。

    陸酥秋卻不知道，身邊人輾轉反側至半夜，也遲遲無法入睡。

    寂靜之中，響起一聲無奈的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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