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怎么欺負的,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徐寶象不知道是怎么跑回去的,也沒人阻攔,就這么一路到了尚儀局,從后門進入她平日起居的小院,推門時臉上仍布滿了紅云。 她同屋的小姐妹劉細娘正在繡花,見她回來不由大吃一驚。 “徐寶象,你怎么還活著呀!” “……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嗎?!毙鞂毾蟮诺袅死C鞋上榻,便蒙頭扎進了枕頭里。 “昨天為了你,我還哭了一場呢?!毙〗忝脕G開繡繃,湊近她上下打量,“陛下沒罰你?你就這么赤條條空落落的回來了?” “罰了的……”徐寶象小聲道。 “他罰你什么了?” “他把我衣裳脫了,把我……”她越說越小聲。 “那是陛下召幸你啊?!眲⒓毮锉人髢蓺q,聽到她描述后臉色立刻一變,“陛下喜歡誰,就會把她帶到寢殿中,像對你這樣。陛下他,是什么樣的呀,他沒有冊封你嗎?” “沒有……不要說這個了,你真討厭!”徐寶象翻身背對她,牙齒上下打架,“反正都過去了。我不喜歡他……我又不要他!等兩年后任期滿了,我就可以出宮去了?!?/br> “他是天下四海之主,怎么由得你要不要呢?!眲⒓毮飶那斑€嫉妒她生得好看,如今反倒不羨慕了,只是覺得暢快。她故意作對般,夸大說辭道,“他既然召幸了你,你就不能出宮去了。陛下都快到了不惑之年,等他什么時候仙去了,你還要為他守喪,要到道觀做女道士?!?/br> “我不要去那里?!?/br> 徐寶象氣得身上都顫抖,話也不會說了。若不是因為眼前這人借故叫自己頂包,誰又想去那個破道觀里端果奉盤。 她初進宮時不過十五歲,如今不過十六,還有兩年,還有兩年,再存些細軟,等著出宮以后便有好的營生了??墒乾F在……現在該怎么辦呢。 被召幸了,就一定不能出去了嗎,或許也有例外呢,只要他們不記得她就行了。自己又沒什么長處,也沒有被冊封,而且剛才那位公公都說陛下赦免了她,那就是她可以出去了吧,或許…… 不過還沒有容她多想,沒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劉金剛就帶著進封的旨意下駕尚儀局了。 “徐美人,陛下要見您呢,”劉金剛讀完旨便朝她笑,“您可好找,快隨咱家去罷?” “可是我不想見陛下?!?/br> 徐寶象執拗地低頭抗議。余光中,整個院子的人似乎都跪在外面,好大的排場。她從今往后會不會也都要像這樣了此一生呢,徐寶象茫茫地想。 “大膽!”一旁王尚宮當即出聲問責。 這一聲訓斥同時也擊碎了她所有的念頭,震得耳膜發疼,腦袋嗡嗡作響。以至于被送到李炎那里時,她仍被嚇得發懵。 或許是車上的炭火燒得太旺了,見到了他,還很容易頭昏眼熱。 “昨晚上沒睡好?”徐寶象被送來時,李炎正在小幾上寫字,話也問得不疾不徐,“這是被誰給欺負的?” “被您欺負的?!毙鞂毾筠抢X袋咕噥。 “朕怎么欺負你了?!?/br> 徐寶象不停地焦急攪動手指頭回想,怎么欺負的,你自己還不知道嗎。她實在耐不住了,上前對他道:“陛下,我不想老死在宮里頭,等你走了,我就要去道觀里守靈修道。但我想出宮去?!?/br> 她這席話一出來,四周登時靜得可怕,周圍的近侍俯仰之間抑或不敢呼吸,生怕受到株連。 當今天子求仙修道,死生是他最忌諱的話題,平時即便是人不小心提到治病二字都會直接讓人滾到嶺南種荔枝,現在直接咒他死,那還不得……李炎一向薄恩寡義殺伐獨斷厭惡反駁,年輕時如此,將朝野攥在手心里玩弄了幾十年后反不減更盛,他能容誰這樣放肆。 可這回一切雷霆到了徐寶象這里,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他看著她,竟仿佛覺得她連同那說的每一句對峙的話都像在撒嬌。她眼里無措,她什么也不懂,昨日誦經時便像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地笑,叫人從哪里欺壓,又叫人從哪里憐愛。 “好?!?/br> 室內異常的靜,李炎應下的這聲緩緩落地后,接著又是一時的靜謐。他大概也不曾防備自己能這樣輕易放下顧忌地縱容,好像這是脫口而出,不由他控制一樣,李炎究不來根底,但這無非是寵個人而已,那寵就寵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將永字寫滿最后一捺,道:“那么到時候,朕就放你出宮去。這樣好不好?” 徐寶象點了點頭:“嗯?!?/br> “只是現在陛下孤家寡人,無人陪伴?!崩钛籽普T,話音如鐘磬般動聽,“在沒出宮之前,你能陪陪陛下嗎?” “嗯?!毙鞂毾笕缏劥笊?,滿口答應。 “過來?!?/br> 徐寶象聽話地,輕輕地走了過去,她身上虛汗不止,像剛剛嚇走了老虎的貓一樣不敢放松警惕,可一走到他跟前,便被他挾著腋下抱到了腿上。徐寶象靠在他懷里,眼前是那人正在磨墨的手,呼吸間是他身上傾瀉下來的松木香味,是昨日還在他頸間蹭聞到過的。這么被他抱著,便好像融進了他身體里,真正擁有了他。 經此一遭,心底有根弦忽然一松,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