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月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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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熠眼里閃過一絲詫異,而后又恢復了笑容,只是這次笑得更真了些。 “夫人的考慮自是有道理的??墒悄阒绬??”他抬手往煮沸的茶器里添了些水,使得跳動的沸水安靜了些,“邵思秋嫁與我八年,不管我如何對她,她都……啊,這個,你應該清楚?!?/br> 許煙月知道他是想說邵思秋的癡情一片,她也確實清楚。只是趙熠說這個的時候,語氣間完全聽不出半分感情在里,似乎那個女人的感情對他而言不值一提般。 “可即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生過為了我背叛邵淮的想法,她聰明,知道離了邵家她連皇后這個位置都保不住。所以只有她被廢,現如今這局面才能被打破。我雖是傀儡,但想cao控傀儡的可不是他一個人?!?/br> 他說著傀儡時語氣云淡風輕,許煙月卻發覺了他眼里的一絲不甘:“不破不立,公子高瞻遠矚,是我多言了?!?/br> “不,”趙熠搖頭,語氣間能聽出心情的愉快,“我以為夫人聽到廢后該迫不及待,卻不想夫人還這么替我著想?!?/br> “那公子想怎么做?” “我需要一個,讓邵淮徹底放棄皇后的理由?!壁w熠目光如炬,“至于這個理由是什么,就需要夫人來安排了?!?/br> 許煙月沒有理由拒絕,就像趙熠說得那樣,廢后于她而言自然是樂見其成,這么想的話,確實是個不虧的交易。不虧,坐在馬車里時,她默念這兩個字,有了失神。 等到了地方,車簾被掀起,看到邵淮就站在旁邊,她才發覺外邊已經下起了小雨,只她思考得入神沒有察覺。 “大人怎么出來了?” “自然是來接你?!鄙刍茨樕嫌兄男σ?,他想起自己若是出了遠門回來,最期待的便是看到等在這里滿心喜悅的許煙月,仿佛在回應他的思念。 許煙月將手遞了過去,邵淮穩穩地接她下來,他借著撐傘的動作靠近了些,女人身上還殘留著茶香,他輕輕嗅了嗅。 “是好茶?!彼p笑。 許煙月自己也聞了聞:“大人能聞出來?” “好茶才會留香持久?!鄙刍次兆×怂氖忠黄鹜镒?,“玩得開心嗎?” “嗯?!痹S煙月只簡單應了一聲,她似乎近來都是如此,回答他的問題都帶著兩分敷衍,沉默的時間也越來越多。他們之間,原本邵淮才是話少的那個。 “孩子今日鬧騰你了嗎?” 聽他這么問話,本沒什么表情的許煙月笑了出來:“大人怎么說起糊話了?這才多大的孩子,哪里會鬧騰人?” 她的笑容讓邵淮心情也好了些:“都說母子連心,興許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在母親肚子里了?!?/br> “哪有這道理?”許煙月笑著,盡管她的心里根本笑不出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個孩子若真的與自己連心了,那知不知道他的母親已經要放棄他了呢? 趙熠雖說讓他們兄妹決裂的機會要許煙月自己來把握,卻也承諾會出手相助。 許煙月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沒過幾日,邵家便接到了邵思秋要省家的懿旨。 老夫人從聽到這消息開始便鐵青著臉:“她想見邵淮召她二哥進宮便是。省家?看誰?看我這個糟老婆子嗎?” “母親,”許煙月自然也是知道她為什么煩心,邵思秋的存在,便是她心頭拔不掉的刺,“怎么說皇后娘娘駕臨也是大事。母親不必擔心,我來安排就是?!?/br> “不行!”老夫人一口回絕,她只道許煙月還什么都不知道,不會提防邵思秋,“你有孕在身,這些事情就不用管了。她若是來了,我來迎便是?!?/br> “可是……” 許煙月還想說什么,老夫人不給機會地打斷了:“怎么說我也是她母親,你就當給我們機會相處了?!?/br> 她甚至連母女兩個字都不愿意說。 許煙月不說話了,她知道老夫人是在擔心自己,當下心情也有些復雜,唯有對這個人,她是心有愧疚的。 邵思秋在懿旨下達的第二天便回了邵府。 她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邵府門口早就跪滿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她身著皇后的盛裝,隨行的侍衛整齊地跟在后面,就揚眉吐氣之感,仿若窮少年終于衣錦還鄉。那些曾經欺她之人,如今都跪在了腳底。 邵思秋只略微掃了一眼,便看到這里只有邵府的下人,幾位主子倒是一個不在。 一邊的芍藥不滿:“皇后娘娘,您都到了,怎么能一個來迎接的主子都沒有?!?/br> “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講那些虛禮了?!鄙鬯记锝K于看向了跪著的下人們,“起來吧?!?/br> “謝皇后娘娘?!?/br> 眾人們起身站到兩邊留了中間的道路,邵思秋淡然地從中間過了,只臨上臺階時,頓足掃了一眼牌匾。 她自入宮后,這么多年都不曾回來,如今看到那遒勁有力的“邵府”二字,眼里也沒有一絲感情。 這個家對于她而言,除了邵淮以外再無任何意義。 許煙月是被老太太勒令待在房里不許去見邵思秋,但是她不去見人,卻是擋不住人來見她。 邵府的后花園比不得楊府的精致,但每一處都是依著許煙月的喜好來的。 邵思秋從踏入了這園子,打量的目光便穿梭在各處花草奇石間,最后停在了正坐在水榭間的許煙月上。 “皇后娘娘?!痹S煙月見了她便已經起身了。 邵思秋沒有立即應她,只是抬眼打量著這精致的水榭:“本宮記得這原先是沒有的。幾年沒有回來,邵府變了很多,與本宮記憶相差甚遠了?!?/br> 許煙月輕笑著解釋:“原先的許多東西都老化了,大人才換上了新的?!?/br> “二哥倒是疼愛你,老夫人也是?!鄙鬯记镎Z氣不明,她手扶著欄桿,長長的華麗裙擺拖在身后,往許煙月的方向靠近了幾步后,又在不遠處停下來坐下,視線看向旁邊的盆栽,“本宮最喜愛的花便是這翡翠蘭,我還記得十二歲生日那年,二哥特意為我買回來了一株,卻被老夫人以驕奢為由罰跪了一整夜?!?/br> 許煙月面上微怔:“這……” “本宮知道,”邵思秋沒理會她,繼續說了下去,“她是做給我看的。所以從那以后,我不敢再向二哥要求任何東西。只怕他會因我受罰?!?/br> 許煙月似是不知所措,低頭時眼里卻閃過深思,她知道邵思秋是先去了老夫人那里。這會兒邵思秋雖然在極力隱忍,但還是能讓人察覺出明顯的情緒起伏。 這于自己而言不是壞事,許煙月心里卻快速地劃過一絲不安,但她很快就忽略了這一絲異樣。 “月jiejie,”邵思秋驀然又笑了出來,“你就不好奇嗎?本宮與老夫人的關系,為什么這么不像是母女?!?/br> “我倒是也聽說了一些?!痹S煙月語氣里帶著猶豫,沒說出口剩下的。 邵思秋替她說了下去:“聽說了什么?老夫人不是本宮親生母親?那你知不知道,邵老爺,也不是我的親生父親?!?/br> “什么?” 邵思秋看她震驚的樣子笑了出來:“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我跟這個家毫無關系,”她的笑容帶著悲愴,“所以我不敢怨她,我知道,是我母親奪走了她的寵愛,奪走了她的夫君,她討厭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唯一想做的,只是離開這個地方而已?!?/br> 所以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在她偷偷流淚時,面帶關切地遞過一塊手帕的男人。 “姑娘,你沒事吧?”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想擁有這抹光,毫無保留地交出了真心。 “娘娘……”許煙月走過來,她一副心疼的模樣,伸手搭在了邵思秋的肩上,“您也別太難過,至少大人是真的把您當親meimei一樣愛護的?!?/br> 邵思秋眼里的憎恨卻因為她的話愈發濃烈:“你是在同情本宮嗎?” 她的語調突然拔高,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 “我……” “本宮忍氣吞聲,被她作賤了那么多年,結果真相竟是什么?你知道嗎?我的母親會難產,是她動的手腳,邵老爺會死,也是她一手策劃的。吃齋念佛?一心向善?真是可笑!” 邵思秋的臉上隱隱顯出幾分癲狂,“她憑什么?這樣的蛇蝎毒婦,有什么資格現在獲得圓滿?” 若說剛剛的驚訝都是裝的,許煙月這次是真的愣住了,老夫人雖然嚴厲了些,但于她而言也是半個母親般的存在,她也知道那人心里最是柔軟,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的不可置信表現得太過明顯,惹來邵思秋譏諷的笑,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變得平靜下來:“月jiejie覺得,大人是真的把我當做親meimei嗎?” 她特意加重了這個親字,讓人不難猜測到真正的含義。 許煙月也沉下了臉:“你什么意思?” 邵思秋站起來,湊到了許煙月的耳邊,用著輕柔的聲音說著:“你知道嗎?當年二哥會娶你,不過是因為我說了一句,我這么喜歡月jiejie,若是她能成為我的嫂子便好了?!?/br> 許煙月握緊了手,若是這話放在之前,她必然是要傷神的,她眼里的良人,娶自己的原因,只是因為別的女人這么一句話而已,可如今,這痛苦,與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表情因想起承宣而露出了幾分痛苦,這表情取悅了邵思秋,就該這樣的,從知道真相后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被不甘與怒火折磨著。 她到底是做錯了什么?從寄人籬下艱難討生,到如今的所遇非人,每日活在爾虞我詐中。她也曾天真過,善良過,卻不得不變成如今這模樣。憑什么?她明明才是最無辜的,憑什么就要被人這般毀了一生,而別人都能過得圓滿。 邵思秋逼得許煙月步步后退到欄桿處,繼續刺激著她,仿佛這樣就能使自己好受一些:“你看,自始至終,選了你的都不是二哥,而是我?!?/br> 許煙月退無可退,半晌,她才終于抬頭,眼里依然藏著倔強:“你說的,我都不信,我只信大人?!?/br> “你信他?”邵思秋笑得更加大聲了,她突然拽住了許煙月的衣領,“許煙月,你到底有多可憐?這個時候了,你還要信他?你知不知道……” 她說這話時,心里升起隱秘的快感,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面前這個女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看她的幸福笑容太久了,久到礙眼。 然而一聲清脆的咔擦聲打斷了她的話,那是欄桿斷裂的聲音,隨著這一聲聲響,本就全部重力壓在上面的許煙月向后仰去,邵思秋被帶得差點也隨她一同落下,但她眼疾手快地松開了手,扶住旁邊的欄桿才穩住身形。 她也是被嚇得不輕,還沒穩定心神,就趕緊看向落入水中正在掙扎的許煙月。 “皇后娘娘!救命!” 邵思秋下意識就要伸手,卻又在伸出一半時遲疑了。 是不是,這個女人現在死在這里會更好?她的腦海里不斷閃出這樣的想法,這樣的話,二哥就不會一再為了她那般對自己,那個老太婆失去了兒媳和孫子,還能那樣淡定嗎? 她慢慢收回手,眼里染上瘋狂。 對,就應該這樣,讓她死在這里,就是因為她,自己才顯得更加凄慘不是嗎? 水里的許煙月掙扎力度慢慢變小,這一切,本都是在計劃內的。邵思秋的到來,欄桿的破損,自己的落水。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邵思秋真的會見死不救。 她提前就已經支走了下人,邵思秋更是沒帶人進來。她要結束的,原本是肚子里的孩子。如今看來,還要搭上自己的。 許煙月終于徹底放棄了掙扎慢慢下墜,冰冷的湖水馬上沁入到皮膚的每個角落,又從鼻腔進來,讓她憋悶得無法呼吸。 胸口,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她在那一刻,又想起了趙承宣的臉。 宣兒臨死之前,經歷的也是這樣的嗎?這樣的想法,讓她心里反而坦然了些。 她其實,早就活夠了。反正無論做什么,孩子也不能回來了。她當時沒能陪在孩子身邊,如今若是用同樣的方式死去,是不是也算是一種補償。 眼前越來越暗,她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意識也逐漸模糊。 大概是臨死的幻覺,恍惚間她放在腹部的手輕輕動了一下,就像是感應到了什么。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住自己:“舅母,別睡?!?/br> 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出現的聲音,許煙月卻拉回了幾分意識,直到一雙手切切實實地抓住了自己。 “月兒,醒醒……”男人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恐慌和焦急。 終于又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許煙月用盡力氣掙開了眼睛,面前的邵淮渾身都是濕透,水滴順著垂下的頭發滴落。 “月兒,別閉眼睛,我馬上叫大夫?!彼粵]了平日里處變不驚的氣勢,整個人顯出從未有過的狼狽。 許煙月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住了邵淮顫抖著的手:“大人,孩子……” “不會有事的,我答應你,你們都不會有事的?!鄙刍椿艁y地安慰著她,然后將人從地上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