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顏折騰了一天，其實是有點累的，但是還不想睡。

    陳潮洗完出來就看見苗嘉顏已經在床上躺好了，蓋著被子，正在打哈欠。陳潮往他床邊放了瓶水，問：“給你關燈？”

    苗嘉顏說：“我都行，你要是還不困就先不用關?！?/br>
    他打完哈欠眼睛水潤潤的，這么躺著說話的樣子非常乖，讓人心里軟塌塌的。

    “睡吧?！标惓笨粗f。

    苗嘉顏先是“嗯”了下，又問：“你呢？”

    陳潮探身拎起空著的那個枕頭，下巴朝外面側了側，說：“我睡沙發?！?/br>
    苗嘉顏愣了，坐起來問：“為什么？”

    這問題讓人沒法答。

    要沒有他倆現在這層關系，那他倆睡一張床完全沒問題，從小也沒少這么睡?？杉由犀F在曖昧著的不清不楚的關系，陳潮已經沒有從前那么坦蕩了。

    苗嘉顏看看旁邊的床：“這不是……夠睡嗎？”

    “不了，”陳潮還是說，“你自己睡?！?/br>
    苗嘉顏沒想到還會有這事兒，他根本就沒想過這個。見陳潮拿著枕頭真要走，拽住他說：“沙發太短了，潮哥?！?/br>
    陳潮低頭看他拽著自己的手，覺得有點滑稽。

    “你就睡這兒啊，或者我去沙發，”苗嘉顏說著就要下地，“我去吧?！?/br>
    陳潮“哎”了聲，伸胳膊攔他，失笑：“大老遠的讓我們小網紅睡沙發來了？”

    苗嘉顏抬眼看著他，沉默了幾秒，低聲說：“潮哥，我沒有在意那么多……我要是在意就不來了?！?/br>
    陳潮拎著枕頭，等著他繼續說。

    苗嘉顏低著頭，摸了摸耳朵，說：“不用這么生分的?！?/br>
    當兩人一人占著一邊躺在雙人床上，陳潮被苗嘉顏的頭發掃了臉。

    苗嘉顏用手腕上的小皮筋把頭發綁在頭頂，陳潮能明顯地聞到洗發水味兒。這次他們用的都是一樣的，從前陳潮并沒有覺得這味道好聞，今天卻覺得有些不一樣。

    陳潮白天睡過了，這會兒根本不困。

    而且他倆這么躺著，陳潮心也沒那么大，說睡就能睡著。

    “潮哥你機票退了沒？”苗嘉顏突然想起來。

    “沒呢，我忘了?！标惓闭f。

    “快退，能退嗎？”苗嘉顏后知后覺開始心疼錢，“你這個退票扣多少??？”

    “我不知道，買的時候也沒想著要退?！标惓泵^手機，開軟件退機票。

    退改簽扣一半，陳潮在這兒申請退票，苗嘉顏腦袋湊過來一起看。

    “扣這么多！”苗嘉顏皺著眉說。

    “你來之前想什么了？”陳潮說他。

    苗嘉顏說：“那我也要來的?！?/br>
    他們倆現在離得可有點近了，苗嘉顏腦袋上扎的頭發能頂上陳潮的臉。

    苗嘉顏還在一無所知地算錢，直到陳潮突然清了清嗓子，說：“回你那兒躺著?！?/br>
    他這才回神，發現自己過了界。主要是他們曾經太熟了，這種程度的靠近根本不算什么。

    苗嘉顏于是板板正正地躺回自己那一邊。

    “苗嘉顏?！标惓苯兴?。

    “……哎?！泵缂晤伝貞?。

    陳潮停頓了幾秒，才又開了口，一張嘴就直接來了個狠的。

    “我現在想親你，也想抱你?！标惓眰冗^頭看他，接著說，“這不是我齷齪，這是本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這樣，反正我是?！?/br>
    苗嘉顏連呼吸都忘了，直直地看著他。

    “我知道就算現在我親你一口你什么都不會說，你只會像現在這么看著我，咱倆的事兒也就定了?！标惓甭?，“但我不會的，我不能這么讓你跟我好?！?/br>
    苗嘉顏心臟跳得撲通撲通的，不知道心跳聲會不會傳到外面來。

    陳潮停了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變了個調，聽著無奈又有點無措：“但你也別太勾我啊?！?/br>
    第65章

    陳潮幾句話把苗嘉顏徹底整沒聲了。

    “親你”“抱你”這種詞, 就是哪怕他現在說得全然不帶任何撩撥和曖昧，可依然每個字都帶著小軟刺掃著耳膜。

    苗嘉顏不說話，陳潮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有些過了。

    他倆之間一直是走純系路線的，從來沒有直觀地說過這些關于親密的話題。這樣半夜往一張床上躺, 氣氛把陳潮腦子烘得不清醒了, 不然他也不會說這個。

    陳潮伸手過來, 想摸摸苗嘉顏的頭, 但是他頭頂上綁得亂七八糟的，陳潮手沒地方落, 最后只曲起手指，用手指背面在他臉上輕蹭了蹭。

    “睡吧?！标惓蹦粗腹喂嗡哪? 說 。

    苗嘉顏夏天為了不變黑, 面膜用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 他臉上皮膚很軟很滑, 吹著空調還有點涼，指尖碰碰很舒服。

    陳潮手已經拿回去了, 以為苗嘉顏讓他嚇著了，剛要再說點什么補救一下，突然聽見苗嘉顏開了口。

    “潮哥?！彼曇綦m然輕，可聽著還挺平靜的，并沒有慌。

    陳潮：“嗯？”

    苗嘉顏 側過頭來, 在并不算黑暗的夜里看著陳潮。

    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陳潮的。

    這個問題苗嘉顏在這些年里想過很多很多遍, 也沒能想出個結果來。每想到一個節點, 都覺得從那個時候 就已經在喜歡他了。

    陳潮在苗嘉顏還沒進青春期的時候就在那兒, 在苗嘉顏還沒開事兒的時候就穩穩地在他身邊。陳潮給苗嘉顏的一切感受, 別人都給不了。

    在年少時那些驚惶的年月里, 苗嘉顏就像顆發不出芽的種子，陳潮像他的土壤，也像他旁邊的一棵小樹。

    苗嘉顏看著他的輪廓，能跟記憶里最初的他對得上。他對苗嘉顏來說是安定，安全，是暖洋洋的、治愈的夢。

    “你……”苗嘉顏說話時含著一點點氣音，“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陳潮眼皮一跳，沒想到苗嘉顏能說出這個來。

    苗嘉顏眼神很認真，在努力表達自己：“我也喜歡的?！?/br>
    他今天實在是太敢說了，陳潮意外地看著他。

    “你對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害怕?！?/br>
    他說到這兒停頓了會兒，陳潮能看見他的眼晴，卻因為黑暗不能把他的情緒看得那么清楚。

    等苗嘉顏再開口，聲線就沒那么穩了：“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喜歡我，我連這樣的夢都沒做過，潮哥?！?/br>
    苗嘉顏手指輕輕搓了搓床單布料，慢慢道：“我有點忐忑，不知道你為什么喜歡我。

    “我一直想，你會喜歡一個很漂亮很優秀的女孩子，你們談戀愛，然后結婚。

    “你會一直在那里，離我不遠也不近，你每次回來我都能見見你。不見也可以，你一直在那兒?！?/br>
    他聲線顫顫悠悠的，話里帶著濃重的情感，讓陳潮聽得皺起眉。

    “現在我們這樣，我每天都像做夢一樣……”苗嘉顏一直看著陳潮，所有感情都從眼睛里傳遞出來，“我想和你好，想和你做很……親密的事情?？墒悄菢拥脑挕?/br>
    苗嘉顏靜靜地呼吸著，過了幾秒才說下去：“可是等有一天我醒了，我就徹底沒有你了?！?/br>
    他把半邊臉埋進枕頭里，閉上眼睛說：“……你不會在那兒了?！?/br>
    苗嘉顏今天實在出息了，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話，把自己都表達清楚了。

    他把自己心里藏得最深的話都說了出來，他一邊渴望陳潮，一邊不敢觸碰。

    陳潮安靜地聽他說完，苗嘉顏說完就縮在那兒不抬頭，陳潮看了他好半天，苗嘉顏一股勁兒使沒了就萎靡了，都不敢迎著陳潮眼睛看回去。

    有敢說的就有心疼的。

    苗嘉顏看著又可憐又難過，陳潮一顆從前沒開過竅的心這會兒被揉搓得稀巴爛。

    “我剛說完不動你?！标惓眹@了口氣。

    他突然翻身過來的時候苗嘉顏嚇了一跳，睜眼看著他。

    陳潮挨著苗嘉顏，趴在他旁邊，苗嘉顏一睜眼恰好和他對視上。這樣兩個人就離得很近了，胳膊挨著胳膊。

    苗嘉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點緊張，眼睛一眨一眨的。

    陳潮拄在那兒，眉眼間帶一點點笑意：“那么喜歡我??？”

    苗嘉顏倒是老實，說“喜歡”。

    陳潮兩只手捏著他的臉來回搓，苗嘉顏被他搓得“唔唔”的，也不伸手推。

    “一輩子那么長，別提前cao心明天的事兒?！标惓笔诌€扣著他的臉，把苗嘉顏的臉只露出一小條，“說不定哪天你發現我并沒那么值得你喜歡?！?/br>
    “我……唔……”苗嘉顏要說話，被陳潮把嘴給按住了。

    “你對咱倆有點兒信心，”陳潮故意兇他，“你想點兒好的?！?/br>
    苗嘉顏被堵著嘴也說不了話，只能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陳潮又捏了捏他才放開，也沒再回去，直接翻身躺在苗嘉顏旁邊，擠著枕在一個枕頭上。

    苗嘉顏要往旁邊讓讓，挪點地方給他，被陳潮給撈了回來。撈回來了直接抓著沒放，扣住了。

    “我要沒記錯的話你剛才說這些你也喜歡，”陳潮抱著他，確認一遍，“那我可就不克制了?！?/br>
    苗嘉顏老老實實被陳潮的胳膊搭著，后知后覺才開始為剛才的有些話感到不好意思。

    “收是收不回去了，”陳潮握著他的手說，“我都記住了?！?/br>
    苗嘉顏點頭說“嗯”。

    陳潮側身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說：“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