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輕輕帶過房門時,源夕霧聽到太宰治說道。 是每一件事哦。 他輕聲地回答了源夕霧之前的問題,好像覺得自己的答案有點有趣,還笑了笑。 每一件事都很麻煩,每一件事都徒留遺憾,我的人生里沒有什么有價值的閃光,只有這些絕望的堆積。 只是這樣而已。他最后肯定了一下,只是這樣。 源夕霧無聲地關上門,只是跟現在的太宰先生同處一室,他就感覺自己要在絕望里窒息了。 中也前輩果然是大天使。 出門之后,源夕霧依舊習以為常的用幻術將自己隱蔽為不起眼的普通人,就算有人與他擦肩而過,也不會留下多少印象。他趕上了通勤的電車,這個時間點要早一些,不算高峰期,人不是很多,還能有個座位坐。 源夕霧一邊看樂譜一邊坐了幾站,突然,他輕微側頭,自己旁邊的位置已經坐了一個人。 這個時間對于上學而言,有些過于早了。開口的男人一頭金發,戴著特殊眼鏡,看不清神情,社團的活動嗎? 我已經工作了。源夕霧放下樂譜,上司要求加班的話,也沒什么辦法。 太宰先生就算讓他睡在公司,源夕霧也不能有異議。 是嗎。對方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兩人默契地安靜了幾站路,電車到達了源夕霧要去的那一站。他向金發男人禮貌地頷首,對方也回以一個點頭,就像一次普通的萍水相逢。 金發男人很快也到達了目的地,他下了電車,口袋里的手機剛好響起,他沉穩地接了起來。 今天也沒有出現。 是的,戒心異乎尋常的強,先前失敗的抓捕留下了隱患。 沒事,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會繼續跟進這只盤踞電車的咒靈。 他掛斷電話,沉思了兩秒鐘,開始在手機上搜索。 【什么行業容易使用童工?!?/br> * * * 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偶像事業也不能一蹴而就,源夕霧過上了起早貪黑的訓練生活。 他基本全程跟進Raging娛樂的練習生課程,中間會穿插早乙女學院的理論實踐課,那間學院能請來業內前輩,對出道很有助益。 作為一個合格的社畜,在努力出道的時候,他還在協助太宰先生處理東京都方面的一些瑣事。又結束了忙碌的一天,源夕霧坐在椅子上吃他的晚餐,外賣拉面熱騰騰的,而太宰治面前則早已堆滿了蟹rou罐頭的空罐子。 兩個人因為過分忙碌,不約而同地放棄了健康飲食,開始每天醉生夢死的外賣生活。 要不是你真的不會因為吃外賣長胖,我會讓你頓頓水煮青菜。太宰治又挖空了一個蟹rou罐頭,說出了魔鬼發言,夕霧君,你再去體重秤上稱一稱,但凡長那么一丁點 源夕霧默默地站上稱,一如既往,他的體重甚至還有所下降。 太宰治一陣唏噓,太苦了,打工太苦了。 明天點炸雞吧,補補。 每天練歌練舞還全東京亂竄清理叛徒的源夕霧,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接受了太宰先生的建議。 吃飽了嗎?源夕霧一放下筷子,太宰治就把樂譜拿了起來,已經半個月了,雖然我這邊收到的反饋都是些贊美之詞,還是有必要親自聽一聽。 夕霧君,把你最近偶像訓練的成果,都展示給我吧。 太宰先生又想要他的頭了。 源夕霧深吸一口氣,好在他已經提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群練習生里,他從來都是去得最早走得最晚的,歌唱方面還算有底子,這一關應該可以順利度過。 他深呼吸了幾次穩定情緒,太宰治單手撐著臉頰。其實對源夕霧這次突然審查,像是定期把地里菜苗拔起來看一眼再懟回去,只是他個人興趣使然罷了。半個月的時間也許可以讓一個非專業人員學好一首歌,但是那份偶像的氣度,以及太宰治所要求的喪系的特質,他不認為 鳶色眼眸慢慢睜大了。 在他面前,黑發紫瞳的少年站在那里,丁香色羽織披在西式的襯衫之外,那份公卿般的風韻反倒在矛盾的衣飾之中愈發流轉起來。源夕霧的神情從少年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舞臺上的源夕霧,隨著他的睫毛款款垂落,稀疏零落的小雨也仿佛一并垂簾。 他是孤立的,寂靜的,蒼白而將要逝去的。 但是他開口的時候,每一個音都穩定得不可思議,然而歌詞和情緒卻落寞極了,幾乎像是在枝上為春日唱挽歌的鳥,唱完就會墜落到枯葉里死去一般。 當然,太宰治認為仍有瑕疵,比方如何以視線挑動觀眾情緒這方面,但他不得不承認,源夕霧已經做到了他預想水平的再上一層。 那么,還能向上!還要向上!他的要求可以再苛刻下去! 反正也會被達成的啊。 被得力下屬嬌慣的上司太宰治理所當然地想。 系統地學過聲樂? 靜靜聽完了一首歌,太宰治問道。 是的,在歐洲那邊系統學習過歌劇。源夕霧已經恢復回自己的狀態,見太宰先生態度不錯,看來今天的頭也順利保住了,不由得松一口氣,那邊的Mafia家族,大多底蘊深厚,歌劇、珠寶、雕塑、繪畫有共同語言的話,港口Mafia會得到更多的朋友和更大的利益。 太宰治不再猶豫,他直接拍板。 下周一,我定下了Raging娛樂的一間錄音室,你上午練習完直接過去。 這就要錄歌嗎?比源夕霧預想的快很多。只是如果現在就錄歌,那首秀的時間 我有個想法,也許你的首秀可以提前。 太宰治只是模棱兩可地這樣說道。 來,再去加個班吧,夕霧君。剛才你的演唱,缺點我寫在這里了,今天晚上要全部搞定哦。 源夕霧: 頭,危! 就是別人加班自己不加班才比較快樂??!太宰治愉快地想,眼角余光瞥見剛才源夕霧用過的體重秤。 他蹦了上去,看著數值慢慢穩定下來。 太宰治: 哦豁,他怎么還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讓下屬掉秤而自己長rou的屑上司! 這章有娜娜明!靠譜的成年人已經打算使用法律武器打擊濫用童工的無良企業! 港口Mafia:??? 第6章 犧牲 下周就要進行錄制,源夕霧這周更加勤奮了。 依舊是早班電車,依舊是熟悉的位置,源夕霧坐下來,跟已經同坐了半個月的金發男人有禮地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七海先生。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源夕霧練好一首出道歌,也足夠兩個萍水相逢的人漸漸熟悉起來。雖然兩人并未交談太深,但是對方身上有著年長者特有的成熟且令人安心的氣場,偶爾開口會談一談社畜之間的真理,令源夕霧非常感同身受。 沒有休息日嗎?金發男人坐得很端正,吐出緩慢低沉的話語,半個月,全部都是早班車。 請您不要提醒我節假日這回事。 如果不提,他還可以勉強當做世界上沒有節假日這東西。 自我欺騙沒有意義,卻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長大成人,就像發現便利店不再有自己心愛的夾菜面包的那個瞬間。金發男人,不,七海建人緩緩說道。他想起前段時間的檢索結果,使用童工的行業在搜索頁面上顯得十分雜亂,所以他打電話詢問了一下。 這、這能說嗎伊地知在電話里顯得很矛盾,這、這不能說吧 他又打給另外的人,對方也三緘其口,這樣的遭遇令七海建人陷入沉默。 是咒術師啦!七海!為他解釋這個問題的人還特意舉起一個大拇指,咒術師已經缺人到把沒畢業的孩子送上戰場了哦! 七海建人: 一直以為只是在【嗶】之間生活而已,原來是比【嗶】更骯臟的群體嗎。 七海先生?對方突然不說話了,源夕霧有些疑惑地側頭,就見對方的臉逆著光投下大片的陰影。 勞動就是屎! 簡直振聾發聵到令人淚流滿面,同為打工人的源夕霧肅然起敬。 今天訓練的時候,源夕霧一直想著夾菜面包。實不相瞞,作為一名合格的社畜(雖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源夕霧對便宜又能提供很多熱量的便利店食物充滿好感。出任務的時候基本上無法自己做飯,那么一份便當或者幾個飯團,就是艱苦任務中唯一的精神慰藉了。 每到一個地方,源夕霧一定會排查附近的便利店,記住都有些什么速食,方便隨時購買。夾菜面包確實是已經消失了很久的速食,可是源夕霧隱約記得有家店還是有的。 七海先生也是半個月無休,也是早班電車,如果能他能送給七海先生一個夾菜面包,也許七海先生也會覺得安慰。 源夕霧還在想這個問題時,有人突然敲了敲練習室的門,是Raging娛樂的社長秘書,告知他社長有請。 源夕霧與太宰治的分工比較明確,像這種接洽的問題,一直都是太宰治負責,源夕霧只要努力練習就可以。對方突然繞過太宰先生直接接觸他,源夕霧心里翻滾起許多陰謀論,然后他把手機扣在手中,走進社長辦公室。 汝終于來了。 Raging娛樂的社長Raging鳳同樣有著自己獨有的語言藝術,與閃耀早乙女的日英混合相映成趣,不愧是多年的死對頭。源夕霧站定,安靜地垂下眼睛,這一垂眸,雪月好像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Raging鳳眼皮一跳,他甚至有點慶幸自己做出了那個決定,那個源夕霧同期內不再大力推出任何偶像的決定。從見到源夕霧的第一眼開始,Raging鳳就知道他的潛力,與閃耀早乙女不同,Raging娛樂更看重偶像的商業價值。 而源夕霧,無疑可以聚斂極為龐大的財富!Raging鳳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如同吞金機器一般吸納著金錢與人們狂熱的愛,卻又寂寞游離地站在舞臺上的樣子,只是這么一想,他的腦袋都要因為那個美麗的場面炸掉了。 源夕霧在太宰先生之外的人面前,向來保持與人設貼合的憂郁形象。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疲倦地抬了下睫毛。 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與我的制作人聯系。 Raging鳳: 為什么他自閉的樣子反倒讓人更想瘋狂氪金了?! 夕霧君,吾沒有惡意,只是想通過汝更正式的向汝之制作人傳達一個消息。 Raging娛樂在夕霧君的同期,不會大力推出任何偶像。 源夕霧的睫毛輕微動了一下,他意識到,這是要把所有資源都向自己傾斜的意思。 * * * 他很識趣。太宰治悠閑地坐在椅子上,頂著你的風頭推出任何偶像,無異于自取其辱。 太宰先生這樣自信滿滿,源夕霧卻快要得出道恐懼癥了。 其實閃耀早乙女那邊,早就向我表露了這個意思。太宰治笑道,他欣賞般看著源夕霧,宛如看著自己精心培育即將盛放的花,誰也無法壓過你,夕霧,你是碾壓的。 源夕霧留意到,太宰先生對自己的稱呼變了,那個客客氣氣的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直呼名字的親昵。他想自己通過這近一個月的努力,終于算是得到了太宰先生的認可,以后他的頭可能還會時不時的有點風險,卻不會太嚴重。 仿佛把頭上鍘刀摘掉的源夕霧,第二天特意早起了一會兒,跑過兩條街買到了夾菜面包。人都會長大,都會成為苦難的大人,源夕霧自己也是苦逼的社畜,可是他覺得,至少生活還是有希望的。 就算他已經無法再回到普通人的軌道上。 出乎源夕霧意料的是,七海先生竟然不在今天的電車上。風雨無阻的社畜突然少了一個,源夕霧感覺稍微有些不適應,接著,他覺得今天的電車似乎很不對勁。 乘坐早班車的人不是很多,可是今天似乎也太少了些。 盡管不害怕任何可能會出現的突發狀況,在東京都這樣缺乏港口Mafia勢力的地方,源夕霧還是保持了最大的謹慎。他的手伸進口袋,觸碰到了已經裝載抗干擾裝置的手機,悄無聲息地發出了一條消息。 【太宰先生,我在電車上?!?/br> 不用解釋過多,他與太宰先生的相處雖然總伴隨著會失去頭的隱憂,卻也有獨有的默契。 太宰治收到消息的時候,即將接手東京都勢力殘渣的部下正單膝跪在他面前。他定定地看著那條信息,突然偏了一下頭。 正好,你剛上任,就有任務找上門來了。 我給你十五分鐘,查清 準干部候補源夕霧此時的狀況。 * * * 這是什么意思。 被攔在電車入口的七海建人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他轉過頭,特殊眼鏡遮擋了他的眼神,也讓站在他對面的低級咒術師沒能發覺他的情緒。礙于等級差距,低級咒術師還是重復了一遍。 一級咒術師七海先生,您不用再負責這只咒靈了。 有其他一級咒術師要接手嗎? 七海建人的語氣很平靜。 不,我們打算圍殺它。低級咒術師說道,高層決定用咒具捕獲這只咒靈。 它不一定會在今天出現。 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咒靈都沒有再出現,想必是有咒術師一直待在電車上的緣故。低級咒術師已經略感不耐了,可是在他面前的是數量稀少的一級咒術師之一,所以他還是繼續解釋了下去,甚至,因為解釋的內容而露出了淡淡的笑。 這一次,車上沒有咒術師,但是還有一些人,足以作為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