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晚間十一點,帝都某大樓還戒備森嚴,里面幾間辦公室的燈光還在亮著。 這時,一名警衛快步走進來,對著神色威嚴的男人低聲道:葉先生的緊急電話! 男人接起來,那邊傳來著急的聲音:陸先生,抱歉,我的資料庫被攻擊了,有關資料是關于陸在云與小晨的,還有您的一份報告。 葉晨曦額頭冷汗直冒,這些資料他已經準備銷毀,可沒想到臨了出這事。 是誰? 是小晨攻擊的。葉晨曦頓了下,接著道:我已經直接資料銷毀了,只是,他已經看到了,抱歉。 資料庫其實很難攻進來,哪怕是陸晨銘,如果不是他熟悉內部的信息,在攻進來十秒內就發出警告了。 知道了。 陸大伯把電話掛掉,蹙眉深思。 第四十九章 這一晚陸離沒有回房,而是陪著陸小叔,第二天天剛亮,陸晨銘陰沉著臉,收拾東西要回帝都,陸離不放心他,要求陪同。 秦胤天看倆人面色都不好,抱著非離的手不由收緊,忐忑不安。 陸離眼睛像他爸爸,清亮、干凈,當他直直看著你的時候,內心黑暗的人也會覺得自己是干凈的,這是上輩子苻旭堯說的。 上輩子的陸離沒權沒勢,他遇上苻旭堯是對的,因為苻旭堯在陸離不知道的時候,為他擋很多上不得臺面的事??僧斳扌駡虬殃戨x介紹給秦胤天時,他是錯的,因為心底陰暗的人,總是向往光明,當秦胤天愛而不得時,受傷害的只會是被他所愛之人。 秦胤天不懂愛,他從小就是小霸王,要什么有什么,秦靖與凌墨然恩愛,按理說應該會培養出一個很出色、懂愛的人,可不知為何,秦胤天性格天生帶缺陷,他喜愛的東西,他總要攥在手里,容不得反抗,正如秦家那只貓。 上一輩子,秦胤天很喜歡那只貓,但因為貓總喜歡往外跑,秦胤天想看它的時候,往往找不到,后來,秦胤天把它關起來,一直關著。這樣,他想看它的時候,就能看到了,后來那只貓死了,秦胤天還傷心一陣,那年,秦胤天八歲,秦宅從此沒再養過活物。 這一輩子,秦胤天性格仍帶著缺陷,不同的是,他有上輩子的記憶,而陸離的死,就是一把鎖,牢牢把秦胤天的暴戾鎖住。 一米九幾、長年位居高位的大男人,臉上露出不安神色,本應讓人心軟,然后,陸離卻覺得嘲諷:我已經記起來了。 只一句話,秦胤天當即臉色發白,渾身發冷,手腳發軟,手上的非離沒被抱緊,從手中滑下來。 胤天,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當年你跟旭堯哥對話,那個所謂十六歲與之相識的人是誰?那個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還有,在我去別墅那晚前,陸在云找過我,說他是父親的兒子,而你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知道,為什么瞞我?他說你這些年都在照顧他,經常找他解悶喝酒,又是不是真的?你 那五年,你是不是覺得苦悶。 最后一句說出來,陸離仍舊覺得心痛難/耐,當初陸在云說這句話時,陸離當真覺得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陸在云從五年前,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拔不掉的刺。 不是的,沒有覺得苦悶,我只恨我自己為什么讓你難過,我對自己說過,這輩子,我一定會讓你開開心心地,可我沒有做到。 還有,這些年,我沒照顧過陸在云,我與他不過單獨見過三次面,第一次,是父親讓我帶話,可我不過只呆了三分鐘就離開;第二次是三個月前,他 秦胤天停下了,他腦子有點混亂,混亂中又帶一絲清明,看小離的樣子與他的問話,秦胤天知道,別墅那晚發生的事,陸離還是沒記起,所以他不能自亂陣腳。 他不過聽聞別墅有我的情人,想離間你我,想去找證據,剛好被我碰見,才又傳出緋聞;第三次單獨見面就是在朝歌天府后來你也來了。 小離,就這三次,我沒與他糾纏過,我發誓,若然我說謊,我不得好死。 秦胤天幾步上前,緊抓住陸離的手,眼內全是惶恐不安。他猶如一個犯錯的小孩,等待著大人的審判。 前面那兩個問題呢?再次要答案,陸離很冷靜,沒有五年前的怒吼、傷心;也沒這五年來的冷漠與無謂。 小離離他很遠! 秦胤天腦海浮現這句話,他緊緊攥住陸離的手,滑跪在地,抱住陸離,頭埋在腹間,哽咽開聲:小離,這事過去了好不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我們好好過日子,把那一晚忘了好不好? 不好。陸離用力掰開秦胤天卡在腰間的手,眼睛泛紅,沖他大吼:不好,過不去,無論是五年前那晚,還是五年后那晚,都過不去。 這些日子他不再追究這些事,不過因為在找真相,無論是旭堯哥還是秦胤天都不肯說的真相。而現在,他要回別墅,他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不想跟小叔一樣,被瞞整整二十七年。 陸離轉身要走,秦胤天撲上去,想抱住他,被陸離毫不留情踹回地上。 爸爸,爸爸 一旁的非離驚恐萬狀,看著父親與爸爸突然打起來,而爸爸要走了,跟上次一樣,不要非離了:哇,爸爸,不要不要非離,哇,非離會聽話。 非離當場嚎啕大哭起來,拔開小短腿向陸離跑去;秦胤天一個激靈,清醒過不,不行,不能讓小離去別墅,他早該推了那幢別墅的,哪怕那里曾經有著與小離美好的回憶,秦胤天想沖過去,這時幾名黑衣人突然出現擋住他。這是陸家的保鏢,小離,早就防他了。 秦胤天冷笑,誰也不能讓小離離開他。 赤紅眼,秦胤天直接與幾人動起手;這些人與秦胤天出身同宗,各自底子都清楚,一挑一,一挑二,秦胤天或許還有勝算,可是一挑五,秦胤天根本不是對手。 因對方是秦家人,保鏢下手有所保留,不過秦胤天還是受傷了,當他被按在地下無法動彈時,目光所及之處,便是陸離坐在飛機窗口靜靜看著他的畫面,眼眸內,似對他再無留念。 不,不,不 小離 悲傷的嘶吼聲被飛機的起飛聲掩蓋,一個天,一個地,誰也看不見誰,誰也聽不見誰說了什么。 飛機離開地面,秦胤天被放開,可他沒動,靜靜趴地上;幾名保鏢面面相覷,退離。 上車后,保鏢打電話給陸淵,報告這些事,陸淵沉默許久才掛電話,保鏢松口氣,他剛才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哪怕隔著手機,陸董的壓迫力還是很嚇人。 秦胤天坐起身,拿出手機撥出,淡然道:找推車,把別墅推了。 站起來,整整衣領,秦胤天想:誰也不能讓小離離開他,包括他自己。 相識二十多年,秦胤天了解陸離,知道當他恢復記憶就會離開他。陸離又如何不了解秦胤天,在飛機上,他直接用衛星信號聯系陸家保鏢隊隊長,讓他帶人去別墅,他沒到,這幢屋子,誰也不能動。 家里倆個小輩鬧起來,雙方家長怎么會不知道;如果說這五年來,倆人的鬧只是夫夫間的生活插曲,現在,已經開始動用家族力量了,走向如何,誰也不知道。 你要寫離婚協議書嗎?陳少抱著非離坐到陸離身邊,屏幕只有離婚協議書五字,下面還是空白的。 跟著他們來杭城,看著他們這樣,陳少挺害怕的。 我,我不知道。陸離眼變得溫潤,秦胤天一直在瞞他,瞞得死死的,他是真累;都恨不得剁了他,可看到他痛苦,陸離也很難受,他甚至都想過,把這一切都忘了,好好跟秦胤天過日子。 可昨晚,看到小叔崩潰大哭,陸離發現自己如何也不能忍,他受不了過十幾二十幾年后,莫名冒出的真相。 陸晨銘從昨晚開始就沒睡過,他一直睜著眼,瞪著前方,哪怕陸離與秦胤天的事,也引不起他注意力。他坐在角落中,沉陰而悲慟。 飛機直接在帝都某大樓旁落下,陸晨銘從飛機跳下來,直往里面沖。陸晨銘來過這幾次,大家都見過他,可這不是一般地方;哪怕天天出入這里,帶著這種氣勢洶洶的表情,也會引起警惕。 前方男子,請立即停止腳步,否則將視你為攻擊者。 幾支槍架起,瞄準鏡對著陸晨銘,紅點打在陸晨銘的胸口與腦袋上,只要手指輕輕一扣,陸晨銘將不得存在。 前方男子,請立即停止腳步,否則將視你為攻擊者,不再保證生命安全。 耳邊響起第二次警告,可陸晨銘仿若未聞,眼神更是淡漠無波,腳步絲毫不停歇。陸離看得驚心動魄,就怕他們手滑扣下去。 陸先生,晨少爺闖進來了,已經被瞄準。 陸大伯一驚,站起來:讓他們別開槍,放小晨進來。 無視三次警告,三 小叔,別走了。陸離對著陸晨銘大吼,想沖上去拉他,被身后陸家保鏢拉??;這可不是普通地方,陸晨銘能被警告三次,是因為陸晨銘來過這里,他們知道陸晨銘是誰,在不得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是在放水,讓消息盡快上傳到上面,接令放人。否則如若是陌生人,他們直接就會開槍。抓人來審?在這里是不存在的,里面人的安全才最重要,誰知道你衣服里面有沒綁了東西。 二 放人。 解救眾人的聲音響起,無論是看客還是執行任務的人都松口氣;沒人帶著敢獨闖這里,也不知道是該說這小少爺膽子大,還是不要命了。他這樣闖,被打死,也是活該的。 瞄準陸晨銘的人不但松口氣,連汗都出來了,真打死陸晨銘,他也沒好果子吃。不過如果三次警告后,還沒命令下來,他真會開槍。 ※※※※※※※※※※※※※※※※※※※※ 還有一章 第五十章 砰! 厚實的門被用力踹開,陸晨銘赤紅著眼走進去,在看到陸大伯那一刻,一直強撐的情緒崩潰,眼淚傾泄而下;委屈、痛楚,在心頭交織成利刃,不斷切割著,痛得他站也站不穩。 嘴張了又嘴,最后只有一句話:答應過的,為什么食言 抱歉! 陸大伯表情仍是很平靜,而這種平靜激怒了陸晨銘,他沖上前,揪起陸大伯的衣領大聲吼著:為什么,他為什么會出現?你為什么要去碰別人 用力推開陸大伯,陸晨銘撕心裂肺大哭大叫:我不治了,我不治,我不要他的血,我不治。 他像個受到傷害的孩子,無力去為自己報仇,只能對著敵人放著狠話,聲嘶力竭地闡明自己立場,威脅著對方,用自己威脅著對方。 我不治了,我回去,我走,我不回了,真的不回了,記過不回了 敵人無動于衷,他猶如跳梁小丑,花光自己的力氣,他渾身顫抖著,失聲崩潰哭泣,垂下他高傲的頭顱,退出這里。 不準走。陸大伯一步跨前,扣住陸晨銘的手腕;面色陰沉:我讓小淵來接你。 不要碰我。 陸晨銘用力想甩開大哥的手,可他勁向來小,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只能拳頭、腳丫全往他大哥身上招呼,不計代價用力掙扎起來。 鬧夠了沒? 陸大哥哪會讓他走,扣住他手往沙上拉,想制止他這種傷人傷自的掙扎。 我不用你管。 啪! 混亂中,陸晨銘用力甩他陸大哥一巴,所有人都愣住了;而陸晨銘在陸大哥怔住時,用力一推;陸大伯沒防備,加上他最近沒怎么休息,身體又有問題,倒退兩步,沒站穩,碰到盆栽架,哐啷一聲,人與盆栽一起摔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陸先生。 秘書長大叫一聲,沖向陸大伯想扶他起來,被陸大伯制止了;他頭很昏,陣陣發黑,還沒緩和過來。 地面全是碎片,還有血跡溢出,秘書長大驚,陸先生可是熊貓血:來人,快叫周醫生。 一時間,這間偌大的辦公室混亂起來,陸晨銘呆呆站在一旁看著,看著他大哥閉著眼,幾次想站起來,又重重坐回去,地面上全是血。 他想起父親去世時,對他說:小晨??!按理說,我們陸家人沒這么多規矩,父親也開明,如若是常人家,我也睜只眼閉只眼算了;可你大哥不是常人,他有他的抱負,他人生的舞臺很廣,而小晨,作為愛他的人,是不是應該支持他。 我不該強求的。陸晨銘喃喃低語著,透著蒙朧淚眼看著他大哥,可是:我也沒強求??!我都躲得遠遠的了。 陸晨銘轉身離開,身后的聲音很混亂,有人叫著叫救護車,有人叫著快止血 他身邊圍了有很多很多人,唯獨不應有陸晨銘。 陸離看小叔邊流淚邊走來,哭的不能自止,心陣陣抽痛,跑近陸晨銘著急問道:小叔,怎么了? 陸晨銘搖著頭,推推陸離:我回去。 隨即坐上出租車。 去機場。 說出三字后,陸晨銘俯身嚎啕大哭,他知道自己這一走,真的永遠不會回來了。 小晨呢!陸大伯終于緩過來,睜眼找人,看一圈后,卻發現他不在,厲聲道:小晨去哪了? 在場眾人噤若寒蟬,跟陸先生快十年了,第一次見他發這么大脾氣。 打電話給陸淵,告訴他,找到小晨,備車。陸大伯掙扎著就要從床上下來;眾人連忙扶住他勸止道:陸先生,馬上派人去找,您不能下來??! 周醫生也不贊同他出去,可冷眼看這人折騰這么多年,也說不出勸止的話;而且剛才看陸晨銘的樣子,很讓人擔心。 陸離追著陸晨銘來到機場,看他訂票,看他檢票,急忙拉他:小叔,你要去哪? 陸晨銘拉開陸離的手,扯著嘴角笑了笑,笑的陸離難過。 小離,結婚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難到他都想了三十九年,再過兩月就四十年了;可還是沒盼到。想到傷心處,眼睛又發痛了,陸晨銘吸吸鼻子才接著說道:小離,其實我很羨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