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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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被撞和被蓄意撞倒,差別很大。 這件事情無論如何,賴不到別人的安排上。 傅徵一口咬死是顧青瓷安排的,顧青瓷則懷疑是傅徵。 顧青瓷查清楚后倒就事論事,沒有刻意栽贓給他 喬婉婷相信,她是有這個能力陷害的。 喬婉婷低頭按壓太陽xue,傅徵只不過想要送女兒出國待個寒假,他剛把申請弄好,后腳就接到稅務局電話。 顧青瓷面無表情,淡淡重復了一遍:只不過想要送女兒出國待個寒假。 輕又輕的語氣。 略帶嘲諷。 喬婉婷也并不完全清楚傅徵在打什么主意。聽見她的語氣,有些心虛,但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她又繼續追問:他沒有理你的警告,稅務局就從打電話簡單問賬,變成直接審查材料。 顧青瓷笑了下,傅總沒有按章納稅的事情,并不是我的錯。 言下之意,承認這次被針對著查稅確實跟她有關系。 喬婉婷訥訥,話既然已經講開。 她頓了頓,直接說:小景是個單純的孩子,很多事情,她不懂,我們也不愿意讓她懂。 既然是她爸爸有錯在先,那該罰認罰。 顧青瓷看見她的表情,已經猜到后半句是什么話。 她眉頭微擰,指尖敲了敲桌面,淡聲說:喬總,罰款并不是繳給我的。舉報違法是公民的權利,就算讓小景知道了,您知道,她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孩子。 喬婉婷安靜幾秒。 顧青瓷說:希望您不要拿小景當底牌。 雖然這是他們手里唯一能打的牌。 喬婉婷無奈了,天時地利人和,沒有哪個優勢在自己手里,顧青瓷又不是那些可以用小手段欺之以方的人。 沉默片刻。 顧青瓷表情嫻靜,打破僵局:傅總的罰額要想在規定期限內湊出來,恐怕不容易。而我手上正好有這個數目。 我可以無償幫他繳清,錢當做聘禮。 喬婉婷被她的大手筆噎住,完全說不出話來。 顧青瓷:補繳稅款之后,我還可以出資認股且不會插手經營管理。 既然不能相信感情,那就信任利益捆綁。 她拿半副身家作為誠意,總該說明些什么了。 一個偏執的父親,還是一個自尊很強的大男子主義。 她能做的只有以高姿態打掉他引以為傲的東西,當事業守不住,人脈靠不了,最絕望無助的時候。 再砌個實用且體面的臺階,讓他的枕邊人以感情遞過去。 沒有被拒絕的理由。 她的話,讓喬婉婷久久沒有回過神。 雖然有個戀愛會讓女人沖昏頭腦的說法,但她自己從來嗤之以鼻,戀愛也好,婚姻也罷,本質上不過是利益交換。 喬婉婷也是希望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對方要脾氣好家教好,愿意幫她剝蝦殼、切水果,在各方面包容她照顧她的人。 顧青瓷太高不可攀,他們不敢讓傅景冒險。 喬婉婷打量著她,長久無言。 顧青瓷神情清淡,白皙飽滿的鵝蛋臉,是溫婉而端莊的面相,偏偏一雙眼眸長而微挑,點漆般黑。 抿唇不笑時格外凜冽。 周身有種不可輕觸的氣勢。 坐在窗戶旁,柔和陽光在她的渾身鍍了一層金邊。 她等待著喬婉婷開口。 寂靜半晌。 喬婉婷嗓音微啞,緩緩地說:只要你答應,如果將來感情有變故,好聚好散。 傅景從公交車上下來,她心里緊張起來。 周圍熟悉而陌生的環境,寬敞的兩條馬路,來往全是各種運輸車輛,綠化帶里植被矮小,放眼望去,空氣里rou眼可見的黃沙飛塵,和旁邊圍起來的施工區彼此相應。 工地上有降塵,突然一陣水霧噴灑過來。 她腦袋一縮,趕忙往對面走去。 這里叫梨花新村,名字聽著好聽,其實只是一個遠郊到邊緣的地區。房子全是老破小,房價在本地幾乎找不到更低的存在。 傅景的外婆住在這兒。 喬婉婷算是草窩里生出來的金鳳凰。 她考上大學,嫁給有錢人,甚至還自己開始學做生意變成女老板之后,也并沒有把爸媽接到更好的房子里去。 問就說是這個地方很快會拆遷,戶口不能遷出去。 小時候傅景就不懂,不能遷戶口跟換個好點的房子住有什么沖突嗎?后來才明白,這只是借口之一。 喬婉婷總有無數個理由把這事情敷衍過去。 那么多年,傅景還是第一次自己單獨來這個地方,外公外婆家對她來說是個特別陌生、需要提神裝模作樣的環境。 她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被喬婉婷帶著過來坐幾個小時。 總穿著看著就很昂貴的洋裝,腳上是泛著光澤的進口小皮鞋,端端地坐著,并不說話。 聽著mama用一種故作平淡的炫耀語氣,跟七大姑八大姨們細細講她的學習成績,平常要上的課以及老師們的夸獎,再到她平常吃穿用的價格等等。 然后親戚們總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傅景看,嘴里或夸贊或感嘆,把她形容成天上的仙女,皇帝的女兒。 傅景就像一個真公主一樣,坐在那兒被大人們的目光頂禮膜拜著。 她來前還會被喬婉婷嚴格叮囑,不能跟那些表親玩。 甚至不能笑。 因為她不笑的時候還好,一旦笑起來,會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 喬婉婷把女兒裝飾成公主,帶回家省親,實則是耀武揚威的意思。 她會給親戚們帶禮物,但都是她手指縫里漏出來的東西,還會用言語包裝得很昂貴。 傅景知道喬婉婷討厭外公外婆,卻不知道為什么,直到后來。 外婆趁著她的mama不在身邊,突然問了句: 你奶奶用針扎過你嗎? 幼年的小傅景只是怔愣,搖搖頭說沒有。 她外婆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趕緊勸你mama給你生個弟弟,不然你爸爸很快該不要你們了。 傅景當時都沒能理解出這話的邏輯關系。 她是傅家老人日盼夜盼的掌珠,傅徵的心肝,mama的寶貝。 沒弄懂生個弟弟代表什么意思。 長大之后,她再仔細想想,總覺得在那段回憶里,老太太說話的神情里有種對她的莫名惡意。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傅景攥緊雙肩包垂下的帶子。 外公幾年前因為腦梗去世。之后,沒有退休金的外婆全靠女兒贍養,跟親戚也很少走動了。 傅景今天過來,是幫mama的忙給護工結算工資和生活費。 順便看看護工有沒有欺負老人。 她順著記憶,找到樓幢,按下這幾年老新村翻新才裝上的電子門鈴。致愛麗絲響了一會兒,大嗓門的護工按下開門鍵:上來吧! 這三個字,從話筒里刺刺冒出來的同時,也從樓上直接傳過來。 樓幢隔音很差。 傅景慢慢地爬樓上去,護工打開門,她不用換鞋,因為根本沒有換鞋的需求。房子里直接是毛坯水泥地,從來沒鋪裝過地板地磚。 她跟著護工,去陽臺上看正在曬太陽的外婆。 外婆笑瞇瞇地遞給她橘子。 不用,我不吃這個。傅景忙擺擺手,勉強在角落里找到一張板凳坐下,開始跟外婆聊天,您吃過飯了沒有? 雖然話題有點僵硬,但她在認真完成任務,旁敲側擊,從交談里感覺老人的精神狀態挺好的??赡芤驗樵陉柟獾紫?,照得整個人有些暖融融之意。 在她蒼老認命的神態里,傅景幾乎找不到小時候那個些許惡意的老太太。 趁護工去廚房倒水的功夫,趕忙問外婆,護工有沒有不好 沒有什么不正常的情況。 傅景聞著房子里難言的老人氣味混合著陽臺上的香灰,由于不通風,味道很難聞。她知道老人不能吹風,忍著沒說。 直到天邊光線收斂,護工開始留她吃飯。 傅景終于覺得可以解脫了,她起身說不用。走前把書包里早就準備好的一份工資一份生活費,還有喬婉婷叮囑過的紅包都遞給她。 護工含笑把紅包收下,留她吃飯的熱情更盛:外面在下雨,不好走,丫頭,跟你外婆一起吃個晚飯吧。 不用不用,我不餓。 不餓也可以吃點,有鹽水鴨,又嫩又香啊,你外婆快要沒有牙了都愛吃!留下來嘗嘗! 鄉下老太太留人的熱情冒出來時,是完全不會客氣的,她直接上手抓住傅景的胳膊。傅景已經是力氣很大的人了,卻掙扎不開。 她根本比不過一個被農活鍛煉過的,看似干瘦的護工。 傅景有點絕望的時候。 手機鈴響。 她看也沒看,忙不迭地接起來:喂? 你要留下吃飯嗎? 不留!不留!我現在馬上出來了。 護工聞言放開了她,等她掛斷電話,萬般可惜地嘆氣說:下次過來一定要吃飯??! 傅景點點頭:好的好的。 她離開,轉身關上門,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沒讓顧青瓷接。 甚至沒說過今天下午要去外婆家。 傅景遲疑地下樓,看見狹窄的巷子里停著顯眼的車子。 她手擋住雨,快幾步跑去上車。 jiejie,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傅景把雙肩包摘下拿出保溫杯,先灌了幾口水,她渴了大半天,我沒說過呀。 我早上去醫院看你mama了,她閑聊的時候說的,顧青瓷問,你在外婆家水都不敢喝? 傅景微窘,沒有說話。 她看著車外的瓢潑大雨轉過話題說:以后下雨就別接了,jiejie你還要上班。我可以自己打車的。 顧青瓷:不可以。 傅景垂眼,先把手里的水壺裝進書包里,為什么不可以。 顧青瓷悠悠地說:你知道下班之后,最值得期待的事情是什么嗎? 傅景見她神情似有深意,努力地想了想: 吃、吃飯嗎? 顧青瓷沉默幾秒后,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見她系好安全帶,便轉眸望向前面的路。 傅景等了等,不由嘀咕:你怎么說話說一半。 下班后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顧青瓷揚唇輕笑了下,她搭住方向盤的手頓了頓,轉過臉,格外認真的語氣:刮風下雨,接你回家。 第76章 骨折手術必須得消腫之后才能進行,喬婉婷等了一個禮拜,終于準備手術臺了。主任醫師本來安排的下午時間,后來早上又空了,護士過來問她要不要提前一點手術。 傅景放完后來醫院,在樓底下遇見兩個聊著天的護工阿姨。 問了才知道,mama已經做完手術了。 阿姨告訴她說:你爸爸來了,他一來就叫我們去樓下坐坐,應該有什么事要跟你mama說。 傅景慢吞吞地乘電梯上去,不知道他們的事情講完沒有。 走到病房前,對著緊閉的門有一個要敲又沒敲的手勢,停頓了下,還是準備等會兒再過來。 正準備走,突然聽見里面傳來傅徵憤懣的聲音: 二十年前你挺著肚子,逼我娶你,女兒還沒出生已經被你利用過一次了,現在她長大了,橫豎又可以賣個好價錢了,是吧?! 傅景心中咯噔了下,以為他是來找mama商量怎么湊錢的怎么聽著像來吵架的樣子。 她躊躇幾秒,站在門口沒有走。 怕爸爸是想拿自己當借口,逼mama拿錢出來。 病房里,剛做完手術的喬婉婷素面朝天,吊著腿靠在床上。不加修飾的憔悴和疲倦,讓她整個人顯老很多。 她靜靜地聽著這些話。 就算平常不會在意,此時此刻也覺得無比荒涼可笑。 當年的傅徵年輕俊秀,擁有不俗的事業和成就,朋友多人脈廣,好像天底下沒有他不能隨便解決的事。 他是一表人才,可她也是師范學院的?;?,青春傲氣不需要穿華麗衣服襯托,身旁從來不缺追求者。 兩個人談戀愛是一拍即合的,也曾對視有火花、面上有熱度、擁抱有體溫。也曾在陽光里許下過山盟海誓的承諾,寒冷夜雨里并肩撐起過一把傘。 到頭來,他們的這場婚姻能被簡單形容為是她居心叵測,借腹上位數年相伴變成一塊老太太的裹腳布。 喬婉婷語氣挺平靜地說:偷稅漏稅的不是我,你自己要有本事,就別被人家捅得全是血窟窿。 你還知道我是被別人捅刀的?除了那些大企業,誰做生意不會想辦法多避點稅,傅徵冷笑起來,你以為你自己清清白白經得住查? 喬婉婷頓了頓,既然都不干凈,坐到一艘船上不就可以了,你同意她入股,大家站在一條線上什么問題也沒有。 傅徵冷笑:所以你是決心要賣女求榮? 別把話講那么難聽,喬婉婷偏眼拿起手機,看著消息,那么大的人了,你要把她送出國,也得看她自己樂不樂意。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定,你真不放心顧青瓷,不如把握住機會多賺點錢給女兒鋪個平坦的后路。 傅徵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你想得倒挺好的,可那個女人是能簡單討到好處的人嗎?她是怎么做到現在的你沒查過? 喬婉婷輕描淡寫:運氣好唄,她爸爸陰差陽錯買了個可以生效的天價保險,以前的光景,反正靠錢卷錢容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