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當然?！卑啬萁z點點頭，起身朝她行了個禮。

    從她們之間的身份差異來說，這是必要且基本的禮儀。但讓柏妮絲有些困惑的是，每次希爾維杜都會對她回以同樣的動作，仿佛將她當成了完全平等的同伴那樣來對待。

    老實說，這種態度讓她覺得怪怪的。她寧愿希爾維杜像之前遇到的那個叫卡米拉的天使一樣，對她橫眉冷眼，至少在她看來，這才是正常的對待一個假釋犯該有的態度。

    “看起來你和冕下已經將邀請函送出去了?！毕柧S杜坐下在她對面，笑容溫切。黯淡的燈光落在她盤束整齊的砂金色卷發上，間或夾雜著許多繁星般閃爍的小巧頭飾，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剛從油畫里走出來的人物了。

    “是?！卑啬萁z回答，“雖然沒見到格里爾本人，但是冕下說他一定會來?！?/br>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毕柧S杜笑起來，朝一旁剛好漂浮著靠近過來準備行禮的柴郡貓說，“一杯特調太陽雨吧?！?/br>
    “遵命，很快送到?！?/br>
    說完，柴郡貓又消失在了一團藍灰色煙霧里。

    轉過頭，希爾維杜雙手合握著問：“說起來，我對這位收藏家還不算了解，只知道他是目前神燈的交易對象。能為我說說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

    柏妮絲盡可能簡短地將她所知道的事都復述了一遍，看到在聽完后，希爾維杜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輕輕嘆口氣：“怪不得神燈會找上他?！?/br>
    “因為他很符合神燈的要求，是那種擁有極端妄想的人，對嗎？”

    “這只是一方面，柏妮絲。更重要的是，他對達科塔的感情，那才是最有利用價值的?！?/br>
    接著，在柏妮絲略帶迷茫的眼神中，希爾維杜進一步解釋：“永遠無法重新得到，卻又深刻無比的感情，可以讓一個看起來脆弱的人類做出許多不可思議甚至是瘋狂的事。神燈一定是在他身上看到了這種潛力?！?/br>
    “它原本應該是光輝燦爛的，靠燃燒信徒純凈的信仰而明亮，那種光芒可以驅散一切黑暗?！彼p聲說著，像是在回憶著什么很久遠的故事，“可惜，要求人類這樣感情豐富的生靈做到絕對純凈，本身就是不可能的?！?/br>
    “看起來是這樣?！卑啬萁z適當地附和著。

    “不知道要是光明神冕下知道了神燈如今的樣子，會是什么想法呢?！毕柧S杜說著，接過柴郡貓送來的特調太陽雨，用透明吸管隨意攪了攪里面微微發亮的透明飲料，“不過，我倒是覺得光明神冕下應該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吧?！?/br>
    “那為什么還要將神燈交給人類呢？”柏妮絲不解地問。

    “猜測神靈的想法是很困難的事，柏妮絲。何況，并不是所有事情的發生，都一定會有一個準確清晰的原因。即使知道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但光明神冕下還是將神燈賜予了人類。也許是為了試探，也許是為了觀察，更也許……”希爾維杜停頓一下，聳聳肩，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可能只是為了好玩?！?/br>
    這個回答讓柏妮絲有點愣。

    她忽然想起蒂亞戈曾經說過的，他收集那些海洋里的劇毒物質并不是為了多么認真費力地研究，只是為了去試探是否會對他造成影響。

    換而言之，為了好玩。

    她低頭吃一口勺子里半化的冰淇淋，由衷覺得果然能成為神的都不是正常生物，也更加不能用正常邏輯去理解他們。

    吞下口中混合著果rou與燕麥的奶制品，柏妮絲再次附和到：“可能是吧?！?/br>
    “當然了，也多虧了你的幫忙，明天這一切就要結束了?！闭f著，希爾維杜端起玻璃杯，主動碰了碰柏妮絲面前的冰淇淋碗，“提前慶祝?！?/br>
    “其實我也沒幫上太多。從一開始分析收藏家的行為動機，以及和神燈的許多聯系，包括這個……解決辦法，都是海神冕下想出來的?！卑啬萁z解釋著，“應該說，多虧了他才是?！?/br>
    “也是。這可能就是海神冕下和光明神冕下之間最大的不同吧?！毕柧S杜略抿一口杯子里的太陽雨，若有所思地用手撐著臉。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有種明顯的孩子氣。

    “不同？”柏妮絲好奇地重復，態度謹慎。

    希爾維杜沒有她那么多的顧慮，只大大方方地解釋到：“全視之眼所見即為真實，所以光明神冕下對于世間萬物的變化發展，采取的更多是一種觀察的態度，所看到和能直接改變的也是事物在宏觀層面所呈現出來的最終結果。但是海神冕下不同，他是有‘心’的神靈，他能直接干涉到每一個獨立個體的身上，在不同進度點去改變事物的發展軌跡，從而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br>
    ……這不就是，一個毫無游戲體驗地直接砍結局，一個有游戲體驗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玩弄周圍的npc嗎？

    柏妮絲愣愣地望著對方，突然很想立刻入教去跪求這兩個至高神馬上鎖死在一起，永遠不要出來禍害其他生靈。

    也難為她的邏輯神經，這時候還能勤勤懇懇地工作，并且提出充滿求知欲的疑問：“什，什么叫，有‘心’的神？”

    “在海洋之心完全覺醒后，海神冕下似乎仍舊保留了一部分過往經歷所帶給他的感受?！毕柧S杜小口啜飲著手里的飲料，動作和她的語氣一樣不緩不急，“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事。因為對神靈來說，除了存在本身，其他任何事物都非常多余，是不應該被保留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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