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賀顧道:我知道,方才我這話,是有些冒犯,旁人聽了搞不好還要說我大逆不道,只是我也并非有意要咒陛下娘娘,我 裴昭珩道:無妨,子環也只是未雨綢繆罷了,無甚錯處,此地只你我二人,不必拘禮。 賀顧見他真的不介懷,這才繼續嘆道:我便也只能打理府中家產鋪子,經商以求留下幾分家業,指望著能保得瑜兒jiejie將來衣食無憂,只是 只是 財畢竟只是財,若是沒權倚靠著,總有保不住的那天。 可這話,眼下跟三殿下說卻又有些為時過早。 賀顧正在苦惱,還能怎么旁敲側擊,暗示一下,卻聽裴昭珩忽然道:子環娶了皇姐,廢了今后仕途,便不悔么?我聽聞你今年年初,才和賀老侯爺自承河平亂歸京,你擒了賊首,得了父皇夸贊,難道你以后便不想再縱馬疆場了嗎? 賀顧一怔,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殿下若要問我還想不想縱馬疆場,我自然是想的,可若要問我悔不悔 他抬頭,看著裴昭珩,定定道:為了殿下,賀顧不悔。 裴昭珩: 賀顧這篤定且毫不猶豫的八個字,幾乎一字一句,都敲在了他心上 字字都驚心動魄。 他心中分明知曉,子環為了的那個殿下,是哪個殿下,卻仍忍不住為此心馳神蕩。 賀顧說完,已經靠回了池壁邊,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嘆了口氣,道:縱馬疆場這種事兒,若是為著保家衛國,那還好,若是給別人當刀使,那還是免了吧。 我腦子不大靈光,可不想做別人的刀,真要領兵,保不準就被人忽悠了去,還是吃瑜兒jiejie這碗軟飯,來的輕松。 不過殿下與我不一樣,只要身子能好起來,想做什么又不能成? 賀顧想及此處,認真道:回頭我介紹一個大夫給殿下,定然把殿下你這腎虛的毛病給治好了,到時候殿下活蹦亂跳,不就再也不用回金陵去了么? 裴昭珩:我只是畏寒,并非腎虛。 賀顧害了一聲,扶著池壁,正要再說,卻忽然沒來由的腳底一滑,當即便往前頭栽了過去。 裴昭珩眼疾手快,趕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道:小心沒事吧? 賀顧也給唬了一跳,大約是這池子里太暖和,泡著泡著就讓人腦殼發昏,他這才一時走神,差點滑了個跟頭,還好三殿下接住了他,否則便是在水里怕也得摔傻了。 只是 此刻仰倒在三殿下懷里,總感覺這姿勢有點不大對勁 而且有個什么東西,抵著他大腿了。 賀顧也是男子,且他又不傻,自然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那是什么,抬眸有些震驚的看向了三殿下,咽了口唾沫,半晌,才艱聲道:殿下你 裴昭珩明顯也察覺到不對了,他一把將賀顧扶了回去,有些狼狽的側過目光。 可能是太熱了。 賀顧: 看來說三殿下腎虛還真是冤枉他了這看起來不挺好么。 就是有點尷尬。 不過仔細想想人非圣賢,孰能不硬殿下看著是正派人,應該只是憋久了,并不是對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殿下不是說他有心上人么? 既然如此 便也沒什么可計較的了吧? 第48章 只是想雖然這么想,可活了兩輩子,這等尷尬事賀顧也是頭一回遇上,一時竟然想不到該說什么話接茬。 不巧的是三殿下的尷尬,看樣子也不比他少,二人之間瞬間冷了場,湯池里熱氣蒸騰氤氳,他倆卻都沒敢看對方,一時無言。 半晌,賀顧才輕咳了一聲,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輕聲說了句:呃泡的有些頭暈,我先出去了,殿下再待會? 三殿下抬眸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賀顧這才逃也似的出了浴,更衣時便忍不住想,還是他大意了,雖說殿下另有心慕之人,只是卻也畢竟是斷袖、喜歡男子的,既然如此,以后共浴這等事,還是少和殿下做為宜,一來是避嫌,二來也可避免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比如今日這等尷尬場面。 賀顧換好衣裳,也沒等三皇子出來就出了隔間,見那兩個婢女還守在外面,道:我先去歇了,一會殿下換好衣裳出來,你們好生侍候。 兩個婢女點頭道:是。 賀顧轉身要走,卻又忽然頓住了腳步,他有些怕這兩個丫頭沒眼力見,小聲道:你們只需服侍殿下起居,引他去宿處即可,多的事不必做,小心別觸了霉頭。 這才轉身離去。 賀顧這一夜都睡的不大安穩,很是做了幾個光怪陸離的夢,本來先是夢到了他和瑜兒jiejie大婚那日,喜房里jiejie頭戴鳳冠,穿著大紅嫁衣,垂著眸含羞帶怯坐在他面前,這倒是個好夢,可后頭就開始不對勁了 夢里的新嫁娘瑜兒jiejie,當著賀顧的面摘了鳳冠,一層一層褪去嫁衣,露出里面的身子 賀顧剛開始還覺得沒什么,后頭就越看越不對勁。 長公主香肩半露就是露出來的這肩,著實寬了些臂膀也著實太結實了些 這些也還都罷了 可胸膛怎么也一馬平川? 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女人的身子啊。 賀小侯爺心中悚然一驚,抬頭往上看,卻正好撞進一雙帶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里,三皇子看著他,道:子環,你覺得我奇怪嗎? 賀顧: 夢里的賀小侯爺,瞬間嚇得萎了。 然后他就這么被嚇醒了。 他從床上被驚得猛地彈坐起來,胸膛急促起伏,過了半天,眼前視線逐漸清晰,才回過神來 原來只是個夢。 這才心下稍安,額頭上卻已經是出了一層薄汗,也只得強行寬慰自己,重新睡了下去, 賀顧、裴昭珩二人,便這么在這京郊莊子里住了兩三日,第四日一早,才收拾行裝,上了車輦回京城去了。 賀顧自做了那個夢,再加上那日湯池里的尷尬情形,心中便已對三皇子有了三分芥蒂,倒也不是怨怪他什么,而是單純只出于避嫌之心,覺得自己一個媳婦不在身邊的獨居男子,應當和斷袖小舅子,保持幾分距離罷了。 只是他態度冷落了下來,倒也不知三殿下是否察覺到,總歸他是一句話也沒多說的。 不過保持距離歸保持距離,正事賀顧也沒忘,二人回了京,賀顧便請了顏之雅來了一趟公主府,替三殿下把了脈,只是賀顧本以為顏之雅多少能看出點問題來的,誰知顏姑娘把完了,卻只是面露三分疑惑,看了看三殿下 又看了看三殿下。 依脈象看,顏之雅實在沒診出來什么。 這位端坐公主府茶廳,容止溫雅的三殿下,身子不但沒有什么不妥之處還強健得很,可小侯爺和三殿下,卻又都明明白白的跟她說,三殿下他體虛畏寒多年 小侯爺也就罷了,三皇子可是皇帝老兒的親兒子,他都說了有,她要是硬說沒有,那不是跟他對著干么? 而且觀小侯爺神色,分明是真心實意的關心三殿下的身體,不似作偽,應該不是存心忽悠她。 顏之雅竟一時也有點懷疑起自己的醫術來了。 賀顧見她久久不說話,急道:怎么樣,姑娘倒是說句話呀。 顏之雅呃了一聲,正琢磨著該怎么回答,抬眸卻正好望見了那位沒病裝病的三殿下,一雙深邃如幽潭的桃花眼里。 那雙眼睛一言不發的注視著她,乍一看像是在笑,再一看卻又意味深長。 顏之雅心中便不由得猛地打了個突,話到嘴邊,忽然拐了個彎,道:呃殿下脈象平和,雖然看不出什么大問題,但喘咳、畏寒之癥,誘發原因甚多,也不能僅憑一個脈象就斷言癥結所在 裴昭珩聽她這么說,看著她時,微不可察的輕輕勾了勾唇角,這才挪開目光去,沒有說話。 賀顧卻被顏之雅繞的頭昏腦脹,急道:那那怎么辦,若是確定不了癥結所在,可該怎么治啊,難不成殿下的病便治不成了嗎? 顏之雅站起身來,把隨身帶著的小藥箱合上背起來,道:我回去琢磨琢磨,若是有頭緒、有辦法了,再告知小侯爺。 賀顧無奈,也只得應了。 顏之雅是個聰明人,剛才只是見了那位三殿下一個眼神,便意會了他幾分意思。 所以給賀顧答的話里,才故意留了些余地,只含混不清的暫且糊弄過去了。 倒也不是她轉頭,就把賀顧這個舊主賣了,實在是她孤身一人在京,也不敢得罪王子皇孫、天潢貴胄啊 出了公主府門,她帶著跟著她的丫頭,也有意無意的把腳步放緩了三分,果不其然,還沒行出西大街,便有一個小廝跟她行了個禮,交給她了一封薄薄書信。 顏之雅回了城南院子去,打開那封書信一看,只見里面疊了幾張銀票,和一張淺黃信箋,銀票數額不小,信箋上的內容,卻叫她看了后,愣在了原地 卻說賀顧原本還信心滿滿,以為顏之雅妙手回春,定然能看好三殿下的病,誰知今日卻發現,顏姑娘竟對三殿下的病,似乎不太有把握,甚至連毛病出在哪兒都沒說就跑了,他心中便不免要著起急來。 沒了顏之雅這顆定心丸,這半個月,賀顧便開始加派人手,開始到各地為三殿下尋訪起名醫來。 誰知三殿下知道后,卻攔住了他,叫他不必再如此費心,又說自己早晚會好起來,賀顧聽了,要仔細問他,三殿下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三殿下道:我有件事想告訴子環,只是牽連甚廣,干系繁雜,我一時也不敢斷定,可能還需傳幾個人來,問過才能斷言。 三殿下這一打岔,他說的語氣鄭重,面色肅然,賀顧也被唬了一跳,一時忘了方才看病的事,問道:殿下有什么事要和我說?又要傳什么人? 這些日子他也沒留心三殿下在公主府中,整日里在做什么,只知他時不時就要出府去,難道便和今日他要說這事兒有關不成? 卻聽三殿下道:此人身居內宅,我也不好貿然傳喚,還得子環叫她來。 賀顧疑惑道:是誰? 三殿下道:多年前,貼身侍奉子環生母的那位婢女,如今可還在嗎? 賀顧一愣,道:殿下是說曲嬤嬤? 三殿下找曲嬤嬤做什么? 賀顧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三殿下點頭,心中卻也隱隱升起了一點不大好的預感 三殿下平日里,不是會拿正事開玩笑的人,他既然開口要見一個內宅婦人,多半是真的有正事,而且是非找來曲嬤嬤不可的正事。 賀顧也不再多問,只是遣人去了言家,把曲嬤嬤從賀容身邊請出來了。 曲嬤嬤被帶著進了公主府茶廳,見了賀顧,顯然也很迷惑,茫然的看了看賀顧、又茫然的看了看他身邊的三皇子,遲疑道:爺找奴婢來,可是有什么事么? 賀顧道:我身邊這位,是本朝三皇子殿下,今日找嬤嬤來,也是殿下有話要問嬤嬤。 曲嬤嬤顯然也嚇了一跳,道:三三皇子殿下這這 裴昭珩道:不必拘謹,嬤嬤且坐吧,只如實回答便是,我今日只是想問清一件舊事,不是要尋嬤嬤的錯處。 他語罷,便有丫鬟扶著曲嬤嬤坐在了茶廳下首,曲嬤嬤見他神色確然溫煦,不像是要找她麻煩,這才心中稍安,道:不知殿下尋來老奴,是要問什么? 裴昭珩道:我聽子環說,當年言家小姐也就是子環生母尚在時,一直是嬤嬤侍奉左右,可是如此? 曲嬤嬤點頭道:的確如此,小姐自還在府中時,奴婢便跟著她了,后來才會被將軍、夫人挑中,隨小姐嫁入侯府。 既如此,當年的侯夫人生下那夭折的第二胎時,嬤嬤可也曾目睹了? 曲嬤嬤一怔,心道當初小姐生過一個夭折的少爺這事便是如今侯府里知道的,也沒幾個,且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了,這位三殿下是如何知曉的? 而且,他問這個做什么? 賀顧也聽得奇怪,忍不住道:殿下你 裴昭珩打斷了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子環稍安勿躁,待我問清楚了,自會告訴你。 賀顧便也只得禁聲。 曲嬤嬤見賀顧默許,便回憶了一會,半晌才嘆了口氣,低聲道:的確如此當初小少爺生下來時,我還抱過,雖然胎中稍有些不足,也不過是抱著分量輕了些,那時我還想著日后得找個奶水好的精心喂著,誰想誰想一夜過去,第二日竟就沒了唉 裴昭珩道:這么說,孩子是夜里沒的,第二日嬤嬤才見到的? 曲嬤嬤點頭,道:是這樣。 孩子既然剛生下來,嬤嬤怎的不曾貼身看著?到第二日才發現? 曲嬤嬤嘆道:殿下有所不知,當初小姐生產以后,雖然孩子是出來了,卻出血的厲害,那一晚上險些就沒挺過去,我是小姐的貼身侍婢,小姐那般情形了,自然是和另外幾個meimei守在小姐身邊一整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