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嬌氣反派 第42節
…… 柳荷不是第一次來藥房,但走進院子,卻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 院門外用花枝藤蔓纏繞出形狀,正門上還掛著隨風擺動的花串,引來幾只蝴蝶和蜜蜂。 陳廣福不是個講究的人,而且因為要時常出診,家里沒人看顧,除了藥材空空蕩蕩。 如今卻添了不少東西。 院子里長著一棵大樹,枝干很粗,彎曲的弧度剛好繞過屋子,形成天然的庇蔭。此時樹枝上掛著一個晃晃悠悠的秋千,秋千上依然點綴著花朵,色彩不一,卻分外和諧。 還有角落開放的野花,一簇簇或明艷或秀氣,令整個藥房看起來多了幾分溫馨。 在柳荷眼里,陳廣福是個不茍言笑的老先生,他板正守舊,常年和藥材打交道,平時輕易見不著他。 可這樣的人卻容許謝蕓錦將自己的地盤裝點成這樣。 正想著,陳廣福從屋里出來了。他雖然傷了腿,可平時不愛拄拐杖,寧愿有些跛地走路。 “今天怎么這么晚來,又睡懶覺了吧?” 話雖斥責,語氣里卻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愛,以及淡淡的關心。 謝蕓錦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道:“您不要污蔑人好么?明明是大隊上有事耽擱了,我很勤快的!” 陳廣福不參與大隊事務,自然也就沒去投票,聞言板著臉冷哼一聲,眼角卻泛出點笑意:“就你這樣的還勤快呢,不害臊!” 柳荷感慨地笑了笑,心道大小姐果然到哪兒都有人寵。 陳廣福動了動目光,這才看到一旁的柳荷。他似乎回憶了一下她的名字和樣貌,然后才開口道:“你是柳知青吧?” 柳荷沖老先生微微俯身,答道:“是,我是柳荷,打擾您了?!?/br> 謝蕓錦已經拿上了背簍和其他工具,不耐煩他倆在這兒寒暄,把其中一個背簍塞到柳荷手上催促道:“快走啦,晚了可曬了!” 陳廣福剛要出口的話被她噎住,沒好氣地瞪人,擺擺手:“快走快走,別礙我的眼?!?/br> …… 把美白膏送給柳荷之后,謝蕓錦一直在觀察她的皮膚變化,但不知道是體質的問題,還是她太心急,始終看不出有什么顯著的改變。 謝大小姐不服輸,決定從全方位下手。 在農村勞動,風水日曬無法避免,除了曬后的補救,預防更為重要。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就是不愿意多穿一件外衫,只好想旁的主意。 前幾天謝蕓錦翻醫書,在幾本雜聞手記中找到幾味藥材有很好的預防作用,雖然其中的原理她看不太懂,但用法很簡單,可以一試。 可惜這兒不生長黃岑,槐花又過了季,謝蕓錦往山坡上走,用細長的樹枝撥動草叢。 她怕再遇到蛇,之后每回上山都會帶驅蛇蟲的藥粉,有經驗了以后,也知道避開它們常出沒的地方。 “蕓錦,你在找什么?” 走了許久,謝蕓錦覺得有些累,在一棵樹下停住,翹起手,皺著眉彈開落在身上的知了殼,道:“我想采點吳茱萸回去?!?/br> 她也不知道這片山上有沒有,想著要是實在不行,就去供銷社看看,或者直接用金銀花替代算了。 柳荷是個城里長大的孩子,對山上的認知僅限于他們常吃的野菜菌子,只好又問:“長什么樣???” 謝蕓錦回憶著陳廣福的話,邊比劃邊道:“跟山椒有點像,一簇簇的小球,這會兒應該是黃綠色的果了?!?/br> 柳荷點頭,往另一個方向分頭找。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謝蕓錦被熱得有些眼暈,用手在臉側扇了扇,不期然聽到一聲短促的尖叫。 她愣了一下,意識到是柳荷的聲音,立刻轉身往那頭走。 “怎么啦?!” 柳荷跌坐在地上,正費力地解套在腳上的繩圈,見謝蕓錦過來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應該是誰用來套兔子的陷阱,我沒注意踩上了?!?/br> 謝蕓錦松了口氣,蹲下身來幫她。 繩圈應該是很有打獵經驗的人弄的,跟死扣似的,根本解不開,謝蕓錦生氣地甩了甩手,插著腰道:“誰弄的陷阱??!真煩人!” “我?!?/br> 突兀的聲音讓兩人都嚇了一跳。 方安遠手里拎著幾只野雞野兔,看起來收獲頗豐,冷冰冰的表情沒有一絲裂縫,周圍的氣溫仿佛都降了些許。 他低頭看著柳荷被繩圈套住的腳,很快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將野雞野兔擱到一旁,從兜里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抱歉?!彼吐曊f了一句,然后抓住柳荷的腳踝,動作輕緩地將刀刃伸進去,往上劃動幾下,麻繩便斷了。 謝蕓錦眼尖地看見柳荷有些燒紅的耳朵,將未出口的數落又咽了下去。 “謝謝你了,方同志?!?/br> 方安遠長睫垂下:“應該的?!?/br> 柳荷的腳似乎崴了一下,不好用勁兒,謝蕓錦見方安遠要去拎野雞野兔,不滿地道:“你就不會扶她一下么?” 方安遠動作一頓,眉心擰起來,沉默了許久,才朝柳荷伸出手。 “她的腳一定崴了,你得負責把她背回去!” 柳荷忙擺手:“不用不用……” “你別說話!”謝蕓錦瞪她一眼,唬她,“不然你要我背嗎?我可沒那力氣!” 她連站起來都費勁,下山肯定很艱難,謝蕓錦當然不能放方安遠這個“勞動力”走。 方安遠弓著腰,聞言盯著柳荷細弱的腳踝看了會兒,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然后收回手,放下背簍在柳荷面前蹲下:“上來吧?!?/br> 謝蕓錦說的不無道理,柳荷知道自己確實沒法一個人下山,左右衡量之后,紅著臉道了聲謝,小心翼翼地爬上男人的后背。 方安遠一只手虛虛地護著后頭,另一只手把野雞野兔全裝到背簍里拎著,腳步絲毫不見沉重。 一路上,謝蕓錦只是遠遠地跟在后頭,時不時還采些路邊常見的草藥,方安遠似乎也沒有要等她的意思,饒是柳荷喚了幾句,也不見他慢下來。 好在他機靈,知道將人送到藥房,謝蕓錦到的時候,陳廣福已經幫她敷了化瘀的藥,人正在大樹下和方安遠說著什么。 謝蕓錦聽不見,也沒打算聽,湊近柳荷看了看,確定沒有大礙,才板著一張小臉教訓人:“你還不如我呢!下回可得小心點兒!” 柳荷好脾氣地道:“對不起蕓錦,下回我再和你一起去?!?/br> “算啦?!?/br> 今天還沒來得及晾曬藥材,謝蕓錦沒采成藥,索性從屋里拿出幾張簸箕,在院子里鋪開。 柳荷看著她嫻熟的動作,忍不住道:“蕓錦,你有想過以后當個醫生么?” 謝蕓錦手下動作一滯,抬起頭,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語氣有點迷茫:“我沒想那么多?!?/br> 她來這兒上工是方中華安排的,之所以會認真學習一是有外公交代在先,二是她覺得確實挺有意思。至于真的治病救人,老實講,她意愿不大。 這么說起來,她好像對未來并沒有任何規劃。原先只想著安分度過這幾年,和外公一起回京市。后來遇到了路昉,未來就多了個他。 至于以后要做什么,她毫無頭緒。 下鄉之前她還是個千金大小姐,想著大家伙勞動工作都是為了賺錢,可她家不缺錢,饒是經歷了這幾年,家里的底子依舊夠她舒坦地活一輩…… 謝蕓錦眉宇間染了一層郁色,突然想到什么,神情一滯。 在她所知道的劇情里,這幾年的主要節點都集中在江渡村,可既然如今劇情偏離,京市那邊會不會有變化? 第49章 049 只有自己才最靠譜 原書中, 謝蕓錦的人生悲劇起始于江渡村,可真正給了她致命一擊的人,在京市。 那幾年她接連遭受情感、家庭上的多重打擊, 沒了自傲的底氣, 甚至連最后安身立命的資本都失去了。 謝蕓錦數著時間,突然有些忐忑。 “蕓錦, 蕓錦?你怎么了?”柳荷面露擔憂地推了推她。 謝蕓錦如夢初醒, 站起身,對不遠處的陳廣福喊道:“陳大夫,我要去趟縣城!” 陳廣福正和方安遠談論著方安進的病情, 不期然聽到這一聲喊,轉頭看見謝蕓錦惶惶不已的表情, 皺著眉道:“這會兒你咋去???” 此時快正午了,少有牛車和拖拉機能順路搭乘, 走路的話更是費時, 天黑之前都不一定能回來。 謝蕓錦此時急著想給謝嚴打電話, 也沒多解釋,只扔下一句“我去找大隊長借自行車”就往外跑了。 陳廣福叫不住她, 有點擔心, 趕忙拍了拍方安遠的手臂:“安遠吶, 你替我去看看,這丫頭瞧著臉色不太對?!?/br> 方安遠不愛多管閑事, 但沒法拒絕陳廣福的請求,只得頷首應了。 …… 方家已經吃完了午飯, 李翠鈴正收拾碗筷,方中華曲著一條腿坐在凳子上抽煙。 “也不知道向東他們咋樣了?” 這話這幾天聽太多,方中華吐出煙圈, 敲了兩下桌子,聲音也有些疲憊:“他都多大了?還讓你跟娃娃似的惦記?我告訴你啊,斷關系了就是斷關系,以后除非生死大事,否則別去管那渾小子!” 李翠鈴把抹布扔到桌上:“呸呸呸!有你這么做爹的么?咒自己兒子!” 方中華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扁扁嘴:“我是告訴你利害關系!瞧他做出的事兒!” “他做的事兒是不對??刹环恋K我當娘的cao心!”李翠鈴也不收拾了,氣鼓鼓地坐下來,一會兒埋怨丈夫絕情,一會兒又恨兒子不爭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嘆了口氣,幽幽地說:“之前還以為他中意的是謝知青。我想著那姑娘是不錯,就怕他拿不住,倒是我多想了?!?/br> 方中華又嘬了一口,白色的煙圈在嘴邊縈繞:“這話以后別再提了,壞了倆姑娘的名聲還不夠么?” 正在這時,謝蕓錦在院子里喊:“大隊長!大隊長!我要借你家的自行車!” 夫婦倆皆是一驚,有種說閑話被當事人抓到的心虛,幸好他們聲音不大,應該沒聽見。 李翠鈴端起堆疊的碗筷,推推丈夫:“你快去吧,我洗碗去了?!?/br> 方中華知道她此時看著謝蕓錦尷尬,也不揭穿,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這才走出屋。 二八大杠在當下可不是人人都有,村里也只有大隊長一家買了,平時都給方向東上下班用,分家時自然是留了下來,沒有帶走。 平時村民們有急事的時候都會來借車使,只要得空,說明情況,方中華都不會拒絕。 見謝蕓錦一臉焦急,明顯是很趕時間,方中華也不多問了,指了指停在雞窩旁的自行車,說道:“那兒呢,你自個兒去推吧!” 等要轉身回屋了,才又后知后覺地問:“唉!你會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