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嬌氣反派 第6節
謝蕓錦想說她知道藥房在哪兒,可嘴唇囁喏兩下,卻什么都沒說。 “知道了?!狈桨策h眉頭都不動一下,視線只落在謝蕓錦腦袋上一瞬,也不等她,徑自往前走。 見謝蕓錦呆站著,方中華以為她還未從剛才方二狗耍流氓的勁兒中緩過來,嘆了口氣,小聲道:“安遠不是個耍渾的,你不用擔心?!?/br> 謝蕓錦愣了愣,嘴邊泄出不易察覺的苦笑。 她當然知道。 畢竟方安遠是她上輩子的丈夫。 第8章 008 應該說標致過了頭 方安遠家里三代貧農,成分好,即使有個藥罐子般的老娘和不學無術的弟弟,光沖著那張臉,也有許多姑娘愿意嫁,其中更有不少成分高想通過嫁人翻身的知青。 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弟弟和那個去世的爹一樣的混不吝,親娘又偏愛小兒子,唯有方安遠持重踏實,跟整個家格格不入。 他們倆是遭人算計才結的婚。方安遠不喜歡她,但也從未苛待過半分,反倒是她自己,因為心里裝著方向東,始終對其惡語相向。 他是個好人。 謝蕓錦目光凝在寬闊的后背上,默默想。 方安遠人冷,謝蕓錦一直覺得他像個冰疙瘩,可后來才知道這人也有柔情的一面,只不過對象不是自己。 想起上輩子自己結婚時柳荷失魂落魄的眼神,她默默攥緊了拳頭。 這一次,她肯定不會再破壞這對有情人了! …… 赤腳大夫住得高。兩間棚屋,一間住人,一間存放藥材。 棚屋很簡陋,周圍的木板通體烏黑,一看就有年頭了,但沒有斑斑點點的青苔。 想想也是,放藥材肯定要挑個干燥點的地方。 正打量著,就見一位花白頭發的老人從屋里出來。老人家走路有些跛,灰黑的褂子松垮地穿在身上,精神頭卻很足,一雙渾濁的眼睛飽含滄桑,仿佛能看穿人的所有偽裝。 他背著藥箱,瞥見屋外兩人有些訝異,很快又反應過來。 “安遠啊,來拿藥?” “嗯?!狈桨策h淡淡道,沒有要介紹謝蕓錦的意思,也不解釋為什么來得這么早。 老人似乎習慣了他的寡言,瞇起眼睛望向謝蕓錦:“那姑娘你是……” 謝蕓錦緩過情緒,微微仰頭笑道:“大隊長讓我來這兒上工的,我叫謝蕓錦?!?/br> “哦,是你啊?!崩先它c點頭。 聶老的外孫女,長得倒是標致。不對,應該說標致過了頭。 本打算帶她一同出診的心思稍歇,陳廣福眉頭擰在一塊兒,想了想,問一旁的男人:“安遠,你今天請假吧?正好,勞煩你幫我采點藥,順便帶著謝知青,領她認認路?!?/br> 陳廣福腳傷以后,全靠方安遠閑時幫忙采藥。這小子雖然沒上過幾天學,但半大點就滿山跑,時不時跟他一路,也學得了些皮毛。 謝蕓錦:“……” 她覺得自己今天就像沒人帶的小娃娃,急切需要一個托兒所。 “托兒所”方安遠俊臉冷著,好似天生就沒表情,聲音也冷冽:“知道了?!?/br> 陳廣福交代完就離開了,方安遠徑自走到藥房內拿工具。 謝蕓錦誒了一聲,他動作一頓,偏頭看她,沒說話,只是眼睛盯著,像是在詢問。 知道他最討厭麻煩又蠻橫的女人,謝蕓錦態度傲慢地開口:“幫我也拿一下?!?/br> “自己拿?!狈桨策h言簡意賅,踩著他那雙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草鞋,背起背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謝蕓錦:“……” 還是這個怪脾氣,真搞不懂柳荷為什么會喜歡他! …… 夏季的大山綠意蔥蘢。山腳野花搖曳生姿,草木間不知名的蝴蝶與昆蟲交相飛舞,泉水叮咚,令人心曠神怡。 越往上爬樹林就越茂密,一棵棵參天大樹形成天然的庇蔭,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來,鋪滿枯葉的土地上光影婆娑。 謝蕓錦腳步沉重,一寸一寸挪動自己的腿,望向前方百米開外的男人,目光不善。 她摘下了自己的斗笠,烏黑的發絲貼在額頭上,鼻尖沁出細密的熱汗。 枯葉被她踩碎,沙沙作響,好不容易趕上方安遠,就見他拉著一根長了葉片和漿果的細藤,隨后在一處停下,開始揮鋤頭扒土。 半人高的背簍放在一旁,里面已經裝了不少野菜和菌類,謝蕓錦甚至看見一只奄奄一息的灰兔,怔了一瞬,很快了然。 家里有個積郁成疾的娘和胎中帶病的弟弟,方安遠作為唯一的頂梁柱,除了下地干活,平時也在山里打些獵物換錢貼補家用。 他像頭任勞任怨的老牛,一聲不吭地讓人使喚。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種吃悶虧的性子倒是和柳荷一模一樣。想到他那兩個家人,謝蕓錦為他不值,抿了抿唇,問:“喂,你在挖什么?” 方安遠沒應,鋤頭順著他的力道扎進地里,翻出一大片土,不一會兒,就見他扔掉鋤頭,用手挖出一大塊東西,撇開上頭裹著的泥土,露出不規則的形狀來。 是土茯苓。 謝蕓錦并不是完全不懂醫,她在這方面有天賦,小時候被外公逗趣似地學了一陣,勉強能算個半吊子。 土茯苓能解毒、祛濕、通關節。饑荒年間,人們就挖這個果腹,因而又被叫做硬飯團或是冷飯團。[注] 見方安遠不理自己,謝蕓錦并不生氣,但為了維持自己的“性子”,還是輕哼了一聲,從他背簍里拎出一把小點的鋤頭,自顧自地走開,嘴里還碎碎念道:“有什么了不起,這東西我也會挖?!?/br> 聲音不大,卻正好被男人聽見。方安遠平靜的表情紋絲不動,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見她只在不遠處摸索,眼皮垂下,又埋頭挖了起來。 土茯苓埋在地里,尋著蔓藤,順著長勢找到根部即可。謝蕓錦邊嘟囔邊四處張望,不知不覺就走出老遠。 等方安遠回身找她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茂密的樹林里,兩個軍綠色的身影在粗壯的樹干間穿梭。 “副營,你咋不好好養傷跑這兒來了呢?” “不來怎么知道你偷懶?” “誒,俺這不是……” 話還沒說完,被叫做副營的男子倏地抬起手,示意噤聲。 兩人躲到一棵大樹后,看向不遠處爬滿藤蔓的山坡。 那些藤蔓和灌木長勢極好,約有小半個成人的高度,此時里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伴隨著奇怪的聲音。 又嬌又柔,像是個女人。 “不會是俺想的那樣吧?” 以前總聽說有村民跑到山里偷偷摸摸做那檔子事,居然被他們給撞上了?真是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啊。 錢大虎又往外探了探,下一秒就對上自家副營警告的眼神,他立馬乖順地閉緊嘴巴,整個人往后縮。 只是很快,他又瞪大了雙眼。 路昉神色一凜,瞬間回頭,卻見灌木里鉆出來一個人。 林間有陽光傾瀉,那人頂著張瑩白的小臉,粉腮紅唇,眉目如畫,即使渾身沾了些泥土和葉片,也絲毫不減明艷,落在金白色的光暈里,美得叫人失了魂。 就像,勾人的山間精怪。 第9章 009 這東西真惡心 “俺滴親娘誒,這是姑娘還是妖精???”錢大虎忍不住喃喃自語,表情呆滯。 謝蕓錦拿著剛挖出來的土茯苓,纖長白嫩的手指掛著不少黝黑的泥土,形成強烈對比。這塊土茯苓比她的臉還大,著實費了不少勁兒。 她撣了撣衣服,耳朵聽到一陣很輕微的動靜,仔細分辨后,朝路昉他們所在的方向走去。 “誒,該不會是發現俺們了吧?”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路昉將眼底的驚艷抽離,眉頭很淺地皺了一下。 這兒靠近后山,常有兇猛的獸類經過,十分危險,除非災荒時餓急了眼,否則村民們一般不會到這片來,尋常時間來到這的,要么就是走岔了路,要么…… 正想著,就見小姑娘在離他們幾十步遠的地方蹲下,低低驚呼一聲:“兔子!” “啊,怎么死了?”謝蕓錦用鋤頭翻動野兔的尸體,在它頭上發現了兩個很小的血洞,看起來是被蛇咬死的。應該剛死不久,身體還在微微抽搐。 多半是毒蛇,謝蕓錦頓時沒了興趣。 雖然兔子在當下是難得的rou類來源,但烹食不當搞不好連自己的命都丟了,她可不想因為一時的口腹之欲而白瞎了來之不易的重生機會。 剛想起身,視線一轉,謝蕓錦瞬間僵住——幾步之外,一條蛇正抬起頭,沖她嘶嘶吐著信子。 那條蛇大約手腕粗細,渾身布滿棕褐色的花紋,此時三角頭正對著她,豎瞳死死盯著,仿佛鎖定了獵物泛著寒光。 謝蕓錦立刻就想跑,但理智告訴她不能輕舉妄動,她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皮膚像是感受到了蛇腹纏繞上來的濕冷黏膩,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這東西真惡心。 良久,謝蕓錦蹲得腿麻,本能地晃了晃,右腳一錯,整個人往右后方偏去,她用手撐住地面,枯枝的木刺扎進rou里,清脆的碎裂聲在耳邊放大。 慌亂的模樣映入冰冷的豎瞳中。 咕咚。 伴隨著她咽口水的動作,那蛇立起了小半截身子,紅色的信子在空中微顫,如同一種信號。 謝蕓錦登時把手中的鋤頭和土茯苓都扔了過去,蛇頭靈活,只砸中腹部和尾部,稍稍停滯了一瞬,便朝謝蕓錦的方向快速滑行。 它長大了嘴,露出狠厲的尖牙,謝蕓錦沒忍住叫出聲,開始繞著樹不斷返跑。 因為角度的問題,路昉兩人注意不到蛇的存在,只看到那姑娘突然呆住不動,然后又突然尖叫著轉身跑了。 錢大虎還沒反應過來,正要問問自家副營,卻發現原先在他旁邊的身影早已沖了出去。 謝蕓錦本就不熟悉路,慌亂中更是找不著方向,沒頭沒腦地逃跑。 只是爬山后本就腿軟,她的耐力又不夠,才幾步就跑不動了,繞過第三棵樹的時候,她腳下絆住,頃刻間整個人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