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婢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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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開始陪下棋是梅侍官的活。主仆二人在棋盤上廝殺之時,柳煦兒主要負責斟茶遞水收棋盒。后來公主把每輪殺得片甲不留的梅侍官給氣走以后,一時技養卻難逢敵手的公主殿下紆尊降貴,這才興起教她下棋的念頭。 公主肯教,柳煦兒非但肯學,她樂壞了都。雖然公主平日教學兇巴巴又沒耐性,而且分毫手下不留情,但柳煦兒樂在其中,就算被虐成渣渣仍然充滿迎難而上的勇氣。 盡管這份勇氣梅蘭菊竹是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但都很愿意拱她出來陪主子消遣,樂得清閑自在。 不過嚴格來說琴棋書畫現在柳煦兒還只會一點,介于每樣半懂不精之間。 紅繡不知道,但也不到刻意去問的程度。言歸正傳,安晟請紅繡品茗:“綴華宮的茶恐怕不及鳳儀宮的好,紅繡姑娘莫要見怪?!?/br> “陛下與娘娘疼惜公主,樣樣最好都往綴華宮里備一份,豈有參差好壞的道理?”紅繡接起茶盞:“再說主子的茶哪是我們這些作奴才能品得起?還是托了公主的福,讓奴婢今日得以品嘗好茶的滋味?!?/br> 擔得起皇后的心腹,紅繡說話自是得體有度,輕易拿捏不出半分毛病。 “那以后可得空多上綴華宮來坐坐,本宮一定拿最好的茶來招待你?!卑碴尚Φ貌淮嬉唤z芥蒂,紅繡卻不敢把這話當真。 要說這茶也不是說品什么人都能品,人也不是說來隨時都能來,紅繡作為皇后的近侍若是天天往綴華宮里跑,那別人不得以為皇后與安晟公主關系有多親近? 換作任何一位公主想必巴求不得這份殊遇,皇后也并不會在乎這份浮于表面的情誼,但安晟公主不一樣。不只內宮的眼睛在看著,外廷那么多雙眼睛也在看著,皇上也都在看著呢。 “娘娘身邊少不了人,奴婢可不敢總往外跑?!奔t繡言笑晏晏,從袖兜中取出一份素色的花箋,這才終于表明來意:“其實奴婢今日上門,乃是為公主送花箋來的?!?/br> “花箋?” 安晟眼皮半掀,就注意到邊上那個小丫頭瞪起圓碌碌的眼,錚錚發亮地往這瞧,登時惹來公主莫名不快:“看你的盤面去?!?/br> 柳煦兒只好又將腦袋低回去,可兩只耳朵豎得老高,恨不能一起參與這個話題。 折面撫平的花箋被送到案前,箋上隱約散發細心熏制的芬芳,這是登科舉子們今年新作的好詩,上面悉數作上詠柳的新賦。 其實那日瓊林宴后,柳煦兒就已經表現出試圖借來拜讀的欲望,可惜人面不廣,公主也不讓。至于公主為什么不讓,說不定今日紅繡姑姑親自將花箋送來,或能給柳煦兒留下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是今年瓊林宴收集來的詩賦,宴上才子文采出眾,所作新賦頗有亮點,就連不愛詩賦的皇后娘娘看了都要贊口不絕。聽聞過幾日林學士府中開辦期集會,林夫人盛邀公主出宮游賞杏花林,娘娘心覺公主應有所需,特命奴婢將這份花箋送來,好讓您能細細品鑒?!?/br> 安晟盯著案面的花箋沒有動:“本宮賞花不賞詩,再好的詩擺在面前都不過是幾張白紙黑字,還是免了罷?!?/br> 紅繡莞爾:“花好詩也好,無非是些沁人心脾的情趣。公主喜歡便多看幾眼,不喜歡那就擺一邊去,無傷大雅,只是我們娘娘的一點心意?!?/br> 既然都說是‘皇后娘娘的心意’,安晟哪還有不收的道理:“行罷,閑來沒事拿出來調劑心情,確也無傷大雅?!?/br> 得她松口,紅繡卻沒有立刻回去交差的意思:“同樣的花箋也往歸燕宮送去一份,昭燕公主自幼隨名家王傅習文,王傅先生文采斐然,詩賦造詣可謂登峰造極,昭燕公主耳濡目染亦頗有不錯的見地。待到出宮游賞那一天,殿下不妨攜昭燕公主結伴同行,或將會有不錯的收獲?!?/br> “和昭燕結伴同行?”安晟似笑非笑,原來這才是紅繡今日來意,“本宮以為皇后娘娘不會答應昭燕離開皇宮?!?/br> “作為一位母親,娘娘對昭燕公主的關護是必然的?!奔t繡未否認,“但昭燕公主畢竟已經長大了?!?/br> 期集會上世家子弟與新科舉子齊聚一堂,一墻之外的杏林園則匯聚京中有頭有臉的千金貴女數之不盡,說白了這就是借林學士的府第大興相面的機會而己。 昭燕即將步向適婚之齡,總歸是不可能一直躲在皇后的羽翼之下。不管這次是昭燕磨出來的意思,還是皇后自己的意思,既然今日讓紅繡上門來表露出這份意思,安晟沒理由拒絕,但不代表她會滿口答應:“這京城本宮不熟悉,獨自赴宴還好說,可本宮這趟還打算在宮外小住幾日,若是再帶上昭燕唯恐照顧不周?!?/br> “殿下且寬心,屆時自有皇后娘娘把一切安排妥貼?!奔t繡陪笑,“昭燕公主頭一回出宮,還要殿下多多照拂?!?/br> 送走紅繡以后,梅侍官折返回來嘆聲說:“皇后娘娘可真會給咱們找難題?!?/br> “倒也不是什么棘手的問題?!卑碴缮耖e氣定,目光隨意地落回棋局中。 梅侍官顰眉欲言,被一聲清脆的落子聲打斷。安晟沒動,是柳煦兒終于想好下一步,重新輪換過來了:“公主,我下好了?!?/br> “嗯?!卑碴墒捌鹨幻逗谧影淹嬖谑中?,垂眸縱觀整片棋局。 見她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梅侍官沒再多嘴,反而是原本安安靜靜思索棋路的柳煦兒終于有空搭腔:“紅繡姑姑送來的花箋一定記錄很全面?!?/br> “又如何?”安晟眉也不抬。 柳煦兒瞅著被擱置一旁備受冷落的花箋:“公主,這份花箋能借我拜讀么?” 安晟冷眼回她:“別人作的是詩,你卻不知道擺在我面前的又是什么?!?/br> “那不還是詩嘛?!绷銉弘p眼剔透雪亮,“要不是詠柳的新賦,我也不想拜讀?!?/br> 安晟靜靜與她對視兩秒,最終敗倒在她不摻雜質的眼神之下:“愛要不要,不必還我了?!?/br> 柳煦兒受寵若驚,捧著花箋如獲珍寶:“謝公主賞賜?!?/br> 第25章 抱抱我 “公主,我抱了?!薄?/br> 別看梅蘭菊竹三大五粗,人家單拎出來每個都能吊打那些所謂出身名門飽讀詩書的高門才女。 要說公主身邊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獨這半路收在身邊的柳煦兒差了點。但她貴有自知之明,是萬萬不敢與其他侍官相提并論的。 柳煦兒自幼隨母親生活,日子過得貧苦,溫飽都成問題,哪有那個閑情識字?還是后來隨柳公酌入宮以后才有機會執筆習文,短短幾年能夠書寫流暢已屬不易,又豈懂什么文人作賦的風花雪月? 她連押韻都不懂,平不平仄更是一竅不通,要來花箋實非附庸風雅,柳煦兒獨獨貪的是‘詠柳’。 每隔三年就有一批新科舉子誕世,每到這一年的瓊林宴上或將涌現大量詠柳新賦。柳煦兒是不通文采,但她喜歡聽詩,喜歡詩里有她的名字,拜讀新賦只是柳煦兒悄咪咪的一點小癖好而己。 微風徐徐的五月天,百里的繁花盛開一路。 御馬監為公主出行早早備好車儀,用新裁的絲帛與顏色絢爛的翟羽為飾,布置在內壁四角的臥墊溫軟舒適,橫轅上的層層玉匱置放香鼎與珠皿,舉目四望,皇家獨有的車制是何等的闊氣而奢麗。 隨侍的宮仆不少于二十人,戒備的護兵更是高達近百人。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跨出這道宮門就會引發一片sao動。 但不怪乎宮里如此嚴陣以待,安晟公主自來京那日便給世人展現百里行儀的隆重排頭。她的名氣太盛,要想低調出門不太可能。而此行又添一位昭燕公主,這位可是皇后娘娘的心頭rou,必然容不下半分閃失。 如此一番計較下來,這點護兵和宮仆仿佛都顯得不太足夠。 梅侍官嫌外面的日光打眼,一邊下放卷起的車簾,一邊聽公主對柳煦兒說:“你對這個名字這么滿意,那是否說明你對這個爹也很滿意?” 柳煦兒陪坐在另一端,閑來無事正在翻閱箋紙逐字逐句艱難讀詩,聽見公主的問話訝然抬頭:“我對爹爹沒有不滿意?!?/br> 生怕公主不信,柳煦兒諄諄又道:“爹爹已經很好了,無可挑剔?!?/br> 安晟對她說的話不予置評,對她的動作卻有意見:“你打算在車上念詩?” 柳煦兒已經將箋紙攤在膝上,不明就里地點點頭。公主面色不善:“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一路荼毒我的耳朵?” 柳煦兒啞口無言:“我的聲音那么難聽?” 安晟微噎:“我說的是那些詩!” “可您不是答應紅繡姑姑,閑來無事就要拿出來調劑心情嗎?”花箋上的詩本來就是皇后為了公主今日出行準備的,可這段時間被她借來拜讀,公主看都沒看一眼,柳煦兒生怕待到林學士府或會派上用場,她可以趁路上讀給公主聽。 安晟冷笑:“聽完我只怕更沒心情?!?/br> 柳煦兒再沒眼色也能瞅明白公主的不喜,低聲囁嚅:“那、那我下車?” “我沒讓你下車?!卑碴蓺庋骟E消,顰眉道:“只要你把東西收起來,不許再提?!?/br> 柳煦兒不想下車,只好乖乖聽話把箋紙撫得平平順順,然后貼胸收進懷里。 看她一臉珍視安晟莫名來氣,一心想把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全撕了,身邊梅侍官輕咳一聲:“昭燕公主來了?!?/br> “昭燕公主與我們一車嗎?”已經把箋紙收起來的柳煦兒趴在窗牖往外眺,昭燕公主出行排頭也不小,身后跟了一大撥嬤嬤宮女,正朝這車來了。 “既然是為了相互照應,兩位公主同乘一車不出奇?!泵肥坦俜畔萝嚭熞唤?,示意柳煦兒,“待會昭燕公主上車,我們倆得下去一個?!?/br> “那我去后面跟蘭jiejie她們擠一擠?!逼鋵嵙銉河X得這里車廂那么大,多來幾個人也不成問題??墒枪鹘鹬τ袢~,那是萬萬不能跟下人擠的。 安晟忽而出聲:“梅兒下去把她攔住,就說我昨夜沒睡好,這一路打算在車上補眠,不喜打擾?!?/br> 梅侍官沒有二話,應聲領命下車去了。柳煦兒隔著車壁聽了一會兒她們在車外說話的聲音,扭頭湊到公主身邊,憂心忡忡問:“公主您昨夜沒睡好么?” 隨口的托詞她都能當真,安晟索性闔眼假寐,順水推舟:“嗯?!?/br> “難怪不讓我念詩?!绷銉亨止?,一會給她抓來軟枕墊脖子,一會給她拉來薄氈蓋身子,生怕公主硌著還著受涼,“我不吵您,我就在這兒守著您?!?/br> 安晟抬眸睇她一眼,頜首重新闔上。 這一闔眼,不知不覺竟真讓安晟給睡了過去。 昭燕什么時候被打發的、馬車又是什么時候啟程她卻毫無所覺。明明睡得不沉,亦不安穩,稍微打盹便又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夢魘之中。 “公主、公主?” 綿軟的呼喚將安晟從灰黯的夢魘當中拉了回來,她驀然睜開眼睛,一時忘了今夕何年,是實是虛。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孔,等到安晟徹底醒神,才記起來這是她入京后新收的近侍宮女,起的名字頗惹人嫌:“柳煦兒?” “是我是我?!边m才一時情急,柳煦兒忘了公主是個極不好惹的懶床精,這才稍微靠近,就被她掐住腮幫rou使勁兒蹂|躪。 安晟往額前一抹,手心全是濕汗:“我睡多久了?” “也就一刻鐘吧?”柳煦兒捂住兩邊腮幫子,卻不忘兢兢業業地關切她:“公主,您是不是做惡夢啦?” 安晟虛虛垂手:“我看起來像是在做惡夢嗎?” 除了開頭那幾年服用蘭兒開處的藥方,這些年她幾乎不曾睡過一頓安穩覺。 “像?!绷銉狐c點頭,“像極了我夢見挨板子驚醒過來的模樣?!?/br> “……” 安晟笑出聲,聽起來卻顯得有氣無力:“那你猜猜我夢見了什么?” “我猜不出來?!绷銉悍鸽y,總不可能也夢見挨板子:“肯定不會是什么好夢?!?/br> 確實不是好夢,安晟淡淡瞥過她鼓起來的腮幫子:“以后在我睡覺的時候別靠近我,吃了一次教訓還沒學乖?!?/br> 柳煦兒板正小臉認真說:“可是公主您把手伸得那么長,我以為您是想要煦兒抱抱您?!?/br> 這話有點唐突,還不分尊卑,柳煦兒見公主緘默不語,反而后怕:“我胡說的,公主別生氣?!?/br> “那你抱?!?/br> 柳煦兒神情呆滯,仰起臉,對上公主平靜的面容,啟唇對她說:“你抱抱我?!?/br> “真抱呀?”柳煦兒手舞足蹈,表情無措。 安晟面露不耐:“快抱?!?/br> 這下柳煦兒不敢墨跡了,她曲起雙膝跪在軟氈上,抓住扶軾的兩手松開,張開雙臂環住公主香軟的身子…… 香是香的,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軟。 而且公主身量比她高,骨架也比她大,嬌小的柳煦兒需要充分張開胸懷去環住她。當柳煦兒收攏雙臂,能夠感受到有別于自身的觸感與體溫,近在咫尺的鼻息與心跳也在短暫急促之后漸漸歸于平緩。 “公主,我抱了?!?/br> “……嗯?!?/br> 沒有公主的同意,柳煦兒不敢撒手。她悄悄低頭,好奇地凝聚視線,發現公主的身體由原來的僵硬到慢慢放松,纖長的羽睫顫如蝶翼,她垂下眼簾,閉闔雙眼。 難道又睡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