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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可惜的是,我手上并沒有留下照片。 我也沒有特別在意。 硬要說的話,我發現最近自己像普通少男少女一樣感性的心思,無意義的空想變多了,這才讓我感到很奇怪。 是因為我社交能力提升了嗎?還是因為我生病了,出問題了。 這種問題我還真是不擅長。 瑞士心理學家榮格曾說過,【如果一個人在思考方面是優異的,那么在情感方面他就肯定不會出眾】。我把思考這件事盡可能做到最好,已經要費千辛萬苦,實在很難分出精力再做第二件事。 我順著肌rou記憶打開手機,點開line,消息列表聽干凈的,大致瀏覽了一下界面,發現沒有太多重要信息后,我就把它關掉了。 昨天發生了一些事情。 用二字概括的話,我會統一用【麻煩】。 黃昏時刻,甜品店、咖啡廳云集的那條街道不時會有幾只貓經過。 我個人對貓狗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它們親不親近我,我無所謂,只要對我來說不礙事就好了。 唯一值得提的,就是它們毛茸茸地蹭過我褲腳的時候,我總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本來打算目不斜視地走過,但很不巧的是,我視野中出現了某個熟悉的黑發青年的身影。 “……” 太宰治正被一群各色的貓圍著。 這是我第一眼時的想法。 第二眼我才發現,太宰好像是主動的。 他蹲在貓群里,攤開的手掌上盛著些小餅干。 大概是發現我一臉“一定是我走路方式不對”的表情,他自下而上望著我,輕笑著開口,“怎么,看我這么有善心,很奇怪嗎?” 我重重點頭。 他嘴角抽了抽,“我覺得你對我有偏見?!?/br> “你說的沒錯?!蔽姨谷坏鼗卮鸬?。 “……”太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砂色風衣,鳶眸含著笑意,“為什么?我從來沒有在你面前做過什么壞事吧?!?/br> 我想了想,問道,“你是在單純地吐槽,還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想知道答案?!碧滓蛔忠痪涞卣f道。 “因為善惡是行為上的一種選擇?!蔽野涯抗馔断蚵放曰鸺t的楓樹,又側頭望著他被殘陽照亮的臉,“而我之所以一直這么對你,是因為我當你是太宰治,而不是什么樣的、什么時期的太宰治?!?/br> 他可能是被我一次性說這么多字驚到了,頓了半秒才語氣飄渺地說了一句,“你話好多啊?!?/br> 我真的準備揍他一拳。 太宰忽然垂眸笑了一下,鳶瞳透出一種近乎乖順脆弱的錯覺,“而且,都沒聊幾句就上升這類哲學問題,不太好吧?!?/br> 他這么一說,我就意識到他并不打算正面回應我的話。 這人果然好麻煩。 我拉住他的手腕,拖著他往道路另一側走去,地上的幾只貓很人性化地抬眸,隨即四散開來。 “做什么?”太宰莫名地問。 “六點半了,去吃東西?!蔽翌D了頓,又說道,“你難道沒算到這個嗎?” 我們之間極少會真的偶遇。 一般都是先想出一個借口,再刻意安排【巧遇】。 這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不曾明說的默契。 就如同剛才,其實我是在遠處看了他一會兒,才走近的。 太宰也沒否認,只是淺笑著說道,“那行吧?!?/br> “不過,”他安靜了幾秒又開口,鳶眸看不出情緒,“之前的那段話,你不會后悔嗎?” ……我反應了零點三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他岔開話題,不打算正面回應的那段話。 話題都換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詢問、求證,該說不愧是太宰治嗎。 我說不會。 太宰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64. 到了咖啡廳,他又表現地和平常輕佻不著調的樣子別無二致了。 太宰先是點了兩杯黑咖啡。 我自認并不挑剔,而且也不喜歡花時間在選擇上,所以也無所謂。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黑咖啡被端上來的時候,他忽然問我,“喜歡嗎?” 我有些疑惑,還是如實回答道,“無感?!?/br> 但他的下一句話,立刻讓我明白他意味深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他似是不經意道,“是嗎?我還覺得你會喜歡這個?!?/br> 話畢,他嘴角上揚勾起一個平靜溫和的笑,俊秀而繾綣,旁人怎么看也察覺不出一絲惡意。 可是,他這么聰明的一個人,就算不刻意去記,我的飲食偏好應該也很清楚才對。 那么,他為什么要故意這么說? 此時此刻,被某種冷血動物盯上的寒冷和惡心爬上我的脊背,令我有種心臟被人攥緊的不適感。 太宰治確確實實踩入我的雷區了。 他在嘗試將我塑形,想要改變我。 這種改變并不是出于善意或惡意的言語上的提醒或建議,而是企圖將我改造,按他所制定的模板重塑。 認識不久時的某次不經意的聊天,太宰曾經對我說過,“綾小路,你知道嗎,第一眼看到你,我還以為你比較像橡皮泥,逆來順受地等待著旁人將你改變。后來我才發現,你更像塑膠材質的刺猬狀掛飾,戳一下形狀會變,但一松手就恢復原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