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鋼七連 1
鋼七連參加了最大的一次軍事對抗,當然鋼七連還是先鋒。但是,這次對抗,卻讓高城高興不起來,他研究過對手,對手應該沒有這么強大,藍軍的先鋒和鋼七連打,頂多是個平手,可是他的兵已經損失過半,藍軍的先鋒是什么樣,高城還摸不清楚。等待大部隊,大部隊還沒有進入戰斗狀態就報銷了,高城郁悶、氣憤,這是他打的最窩囊的仗。 許三多抓了個俘虜,還是個少校。高城和少校三言兩語短兵相接,終于知道了少校的來路,老a,少校叫袁朗。高城心里更加難受,一個乙類部隊和一個甲類部隊對抗,那是拿著雞蛋碰石頭。但袁朗說和高城打,他敗了。高城驚愕,他一個連能拿槍的兵已經所剩無幾,即使抓一個老a少校,能說自己勝了? 袁朗說和鋼七連打,戰損比太高,1比9,他帶兵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這么高過,本來他們預計是1比25。 袁朗夸贊,說鋼七連確實也不是白叫的,他叢林斃敵紀錄是一百三,但跟鋼七連居然沒打出一個零頭就被抓了活的。 高城心中一驚,他看著俘虜袁朗的眼睛,那雙眼睛銳利狡黠自信,高城明白袁朗沒有說謊,他沒有必要說謊。高城在心里默默重復袁朗說出的數字,一百三,這是什么部隊?單兵作戰技能如此之高,這個數字是他們這種車載步兵所望塵莫及的。 高城心里一陣一陣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洪興國說乙類部隊和特種兵打,就像三歲小孩和十二歲的大孩子打架,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但不管是不是一個級別,輸了就是輸了,這就是事實。 高城給指揮部打電話,直言團長接電話。高城咬著牙根對王慶瑞說:“報告首長,我們碰上了a大隊。鋼七連俘虜一個少校,他說叢林斃敵一百三,還說計劃戰損比1:25?!?/br> 電話里王慶瑞不做聲,高城默默掛掉電話。 對抗已近尾聲,高城離開眾人,獨自站在一棵樹下,看著遠處炮聲掀起的灰塵,心里充滿失落。他記起上次在軍部學習時,聽到的一些傳言,部隊又要改革了。這次對抗,會不會是改革的前奏? 高城不知道。 一個月后,高城最擔心的事來了。其實從那次對抗中,他已經看出了端倪,聰明如高城,他的鼻子像獵狗的鼻子,他已經嗅出了某種不祥的味道。但是他不能問不能說,這是紀律,軍人,服從是天職,他做的只能是服從。 部隊要發展,這種發展的代價就是擯棄老的舊的不適應時代的,接納新的年輕的能順應甚至趕超時代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正是以這種方式,來保持自己的戰斗力、先進性和前瞻性。 這些高城都理解,可是事情一旦與自己有關了,那種滋味就不一樣了。去年裝備大換裝,高城死氣白賴和團長王慶瑞磨蹭,終于把鋼七連所有的舊裝備都換成新的,高城心中那個喜,用一百個高興來形容都不足,那時的他勸慰舍不得老伙計的兵們,說什么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的兵一個個紅著眼不理他,他還用自己的數碼相機給紅眼兵照相,說要留個紀念。沒想到,這么快,他和鋼七連的噩夢來了。 對抗結束,高城努力營造著氣氛,他敗了,但是他最不看好的兵許三多卻俘虜了a大隊少校袁朗,還是隊長。團長在總結會上表揚鋼七連,可是高城聽得心中一陣悲涼,這難道就是鋼七連最后得到的表揚。 當蘇凝打電話說還錢,他想和蘇凝說話,想聽蘇凝的聲音,然而他沒有顯露自己的失落,蘇凝沒有義務陪他一起憂傷。 憂傷是能夠傳染的,高城的憂傷很快傳染了洪興國。三年來,兩個人搭檔的默契度,可謂是珠聯璧合。如果說高城是鋼七連的爹,洪興國就是鋼七連的娘。在鋼七連,高城可以罵娘跳腳沖任何一個兵大吵大罵,惹急了高城就是那句“拉出去斃了”,而洪興國卻在背后默默收拾高城的爛攤子,他會和挨罵的兵做思想工作,還會和受委屈的兵談心,總之,鋼七連都知道惹了指導員沒事,惹了連長就得出事,出大事。 但是現在,鋼七連的一個爹一個娘,坐在宿舍里,對著一盤的棋發愣。 “老高,傳言或許不是真的,團里未必拿咱們連開刀,我們是尖子連,狠、猛,再說設備又剛剛換裝,團里不會舍得把我們解散的?!?/br> 洪興國在勸說高城,其實也在勸說自己,可是這些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高城手里的煙灰已經掉到棋盤上,煙很快燒到了手,高城一個痛甩掉了煙,他長長的嘆氣,那種神情,讓洪興國心痛。 “老高,我們不能這樣,現在命令還沒下,我們不能自己亂了陣腳,再說咱們倆要是先散了心,整個連隊可就完了?!?/br> 高城聽著洪興國的話,若有所思。訓練場上,許三多和甘小寧白鐵軍一幫人正在打鬧,這個兵越來越合群了,這個兵越來越顯示出他特有的潛能。在鋼七連,他這樣不張揚踏踏實實的兵不多。聽說袁朗當著很多兵的面挖鋼七連的墻角,他問許三多愿不愿去老a,許三多的回答讓高城真真正正開始關注這個木木訥訥的兵。 高城在思考,如果鋼七連真的解散了,許三多怎么辦?伍六一怎么辦?甘小寧還有其他的兵,他們都怎么辦?高城看到成才在紅三連走動,他的心又開始痛,成才是鋼七連第一個跳槽的兵,他在心里已經把成才列為叛徒,但他的心還是會痛。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心痛,你痛了,證明那個人進入了你的心里,所以你才會覺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