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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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么?景嵐認真問道。 柳溪笑然看她,前幾日我才與你說過,我要稻米。 你想去臨海九郡收糧?景嵐疑聲問道。 柳溪點頭,有多少,我們就收多少,一定要把這一戰拖入冬日,在朝廷兵馬最絕望的時候開戰,方有奇效。略微一頓,柳溪正色看她,阿嵐,若我們手有糧草,逼得朝廷封了你都督之位,我們好歹是主動的??扇缃?,我們是被朝廷架上烈火的刀刃,若不能反客為主,只怕刀刃尚未出鞘,便已化為一灘鐵水,死得毫無價值。 這些都交給我去辦。景嵐重重點頭。 不,我們必須一起去。柳溪否決了她,早就猜到她會以什么理由留下她,我的足傷已經大好,不信你問妹子。 沈將離點點頭,我、在。說完,她拍了拍胸膛。 敢情這一切柳溪都算好了的,景嵐如何能反駁?景嵐只好又找了個理由,柳溪,若我們都走了,海城怎么辦? 柳溪輕笑,我今晚來此,紅姨也是知道的。 景嵐靜靜看她。 柳溪將景嵐的掌心攤開,指尖輕點景嵐的五指,一手五指,各有所用,你是家主,你要知道誰能辦什么,誰不能辦什么?這次我給你安排好,只教你這一回,下次什么都得你自己來,我只管抱著月月喝茶。 她悄悄指尖輕撓,癢癢地讓景嵐驟生了一絲雜念。 景嵐覺察之后,連忙正心,從柳溪掌心抽出手來,握成拳頭,不讓她再有機會牽手,我我知道了。出聲答話,竟有幾分局促。 柳溪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笑問道:不吃了? 景嵐點頭,事不宜遲,我們早些上路吧。說完,她起身往衣柜去了,想要收拾兩件路上換洗的衣裳。 阿嵐,不必收拾了。柳溪微笑道。 我說了,這次我什么都安排好了。柳溪饒有深意地笑了笑,笑意中透著一抹狡黠。 沈將離站了起來,笑道:走、走。 景嵐輕嘆一聲,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那她也沒有什么好耽擱的,當即跟著兩人走出了房間,徑直往望海渡去了。 融融月色之下,一只海船停泊在望海渡畔,海浪打在上面,碎成百點浪花飛濺如星,盡數落入海中,晃出無數的凌亂漣漪,揉碎在碧波之中。 海船之下,紅姨娘與景煥提燈在那里等了許久。 小五!景煥對著景嵐招了招手,隨后對著甲板上的秦叔比了個手勢。 秦叔點頭,當即便把船帆揚起,隨時可以起錨出海。 四哥!景嵐快步上前,左右看了看,紅姨,怎的不見二哥與三哥? 紅姨娘牽住了她的手,笑道:他們另有安排,別擔心。 景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柳溪,只見柳溪胸有成竹地笑笑,看來這回她是把整個東海景氏的人都安排好了。 倘若能及上她謀略的一半 景嵐忽然多了一重心思,今后柳溪再教她什么,她一定會好好學,再不與她別別扭扭地置氣。 景煥笑瞇瞇地對著柳溪保證,嫂嫂放心,一月為期,我一定把你要的鎧甲兵刃全部打好! 好!柳溪肯定地笑笑。 紅姨娘笑道:路上若是小五又鬧性子,你全部記上,回來告訴紅姨,紅姨幫你教訓他! 柳溪忍笑,悄悄地瞥了一眼景嵐,紅姨放心,阿嵐是個懂事的孩子,一定會聽我的話的。 誰是孩子?!景嵐瞪了她一眼。 紅姨娘挑眉看她,紅姨還在,你就耍性子了? 景嵐無奈,如今是三個女人一條心,還是別惹得好。 景煥勾住景嵐的肩頭,小聲道:好好照顧沈jiejie。 嗯?景嵐定定地看著景煥。 景煥故意往天上看了一眼,時辰不早了。 紅姨娘伸手拍了拍景嵐的后腦,快去快回。 好。景嵐點頭。 三人上了海船之后,秦叔起了船錨,將海船駛離了渡口。 沈將離還是頭一次坐海船,激動地在海船上左顧右看,最后飛上了桅桿,在桅桿上坐了下來。今晚天氣晴好,繁星萬里,碧波粼光也綿延萬里,水天一色交接,極目遠望,景色是說不出的遼闊壯麗。 海景美極,沈將離歪頭靠在桅桿上,久久沉醉其中。 景嵐站在甲板上,扶著船舷遠望已經看不清輪廓的望海渡口,這是她這輩子最看重的家園,總有一日,她可以成為扶搖千里的大鵬,用自己的雙翼將這個家園守護好,讓家園中的家人不再畏懼風雨。 在想什么?柳溪走到她的身側,微笑問道。 景嵐側臉看她,認真道:我不是孩子了。 還在氣惱這句話???柳溪輕笑,在我心里,阿嵐早就不是孩子了。 那你還 說你不是孩子,紅姨放心讓我這個拿了放妻書的寡嫂帶著你外出么? 景嵐無言反駁。 柳溪笑容溫柔,微涼的海風吹在她的臉上,等你可以獨當一面了 柳溪。景嵐驟然打斷了她,你你若有一日遇上喜歡的人,若有一日要離開了,你還會不會說著,景嵐鼓起了勇氣,正視她的雙眸,回來看看? 柳溪怔怔地看著她,笑容微微一僵,你想我離開么? 景嵐緊了緊扶在船欄上的手,繞開了柳溪的問話,倘若那人待你不好,敢欺負你一點點,我會帶著幾個哥哥一起收拾他的! 柳溪忍不住笑出聲來,若待我不好,我肯定不會喜歡,可一旦成了我的心上人,我便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她眸光微亮,一瞬不瞬地看著景嵐,聽懂了么?眸底的情愫坦坦蕩蕩,又柔情脈脈。 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心弦顫動,每一聲狂烈的心跳都是因她而起,景嵐從未這樣清楚過。 傻。柳溪低嗔一聲,轉眸望向東海深處,幽聲道,阿嵐喜歡什么樣的人呢? 景嵐怔怔地看著柳溪的側臉,尚未從方才的失神中徹底抽離出來,什么? 柳溪會心莞爾,我想我知道了。 景嵐終是回過神來,知道什么? 我家阿嵐是個小傻子。柳溪放聲大笑,笑聲好似銀鈴般悅耳,一聲一聲傳入景嵐的耳中,就好像用小錘擂動著她的心房,每一下都是砰砰作響。 景嵐雙頰一燒,沉聲反問,你說誰是傻子? 你說是誰?柳溪索性跳坐上了船欄,穿著白色靴子的雙足蕩在船舷上。 當心跌下海!景嵐焦急地揪住了柳溪地袖角,快些下來。 有阿嵐牽著,不怕。柳溪笑著說完,指向遠處的星空,阿嵐你瞧那邊真美。 景嵐拗不過她,哪里敢松手,匆匆順著她的指向瞧去,東海星空海景她從小看到大,倒也不算什么稀奇。 牽緊些。柳溪忽然低啞開口。 后半句她沒有說出口我便哪里都舍不得去了。 星空之下,她一襲白衣坐在船欄之上,微蕩雙足。海風吹拂,吹起她鬢間微亂的幾縷碎發,她在月下嫣然輕笑,笑容像是陳釀的果酒,帶著一絲酣甜,鉆入了景嵐眼底,烙入了景嵐的心房。 景嵐一直以為柳溪生得冷艷,可當柳溪將最柔情的一面展現眼前時,景嵐覺得今夜的星空海景都瞬間失去了顏色。 美,美得驚心動魄。 景嵐想,當初兄長就是瞥見了這樣的驚心動魄,才會至死都想給她一個家吧。 心房guntang到了極致,景嵐覺察了內里藏著的那一抹冰涼。 怎么辦? 此時此刻,景嵐也想給她一個家,一個可以容她這般恣意而活的家。 完了。 景嵐覺得心中似有什么牢籠轟然碎裂,有頭野性難馴的小鹿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了出來,不斷撞擊著她的心房。 意識到自己的放肆,景嵐連忙低下頭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柳溪杵在船欄上的纖纖玉指上雪白的手宛若白玉雕成,唯有虎口處還余著數道疤痕。 心疼。 景嵐記得這幾道疤痕是在何處留下的,她忍住了想握住她手的沖動,卻忍不住想說的那句話,低啞問道:還會疼么?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大家今天也要開心哦~~ 嘿嘿 ~更新結束,鳶小凝跑去開心玩啦~今天生日,也祝大家開開心心~萬事如意~ 第99章 布衣 柳溪聞言只微微一怔, 忽地噗嗤一笑,真好,阿嵐會關心人了。 景嵐自忖今日確實是失態了, 急聲道:我倦了!你自己小心些,掉下去我可不管!說著, 她松開了柳溪的衣袖,逃也似的往內艙去了。 柳溪忍笑看著景嵐逃遠,雖說不過片刻的愉悅相處, 卻足以讓她的一顆心脹得滿滿的,都是酣甜。 傻丫頭。 柳溪在心底輕罵一聲,得意地望向千里星海。 偌大塵世, 人不過是滄海一粟,正如這漫天繁星, 能遇一個想閃亮給她看的人不易,能得一個兩情相悅的心上人更不易。 所幸, 她遇到了她。 上輩子她傷她至深,這輩子柳溪已打定主意,定要一寸一寸地將上輩子的那道刀口用溫情一一縫合。 呼啦! 沈將離也有些倦了,她從桅桿上跳了下來, 穩穩地落在了柳溪身邊。 睡、覺。沈將離揉了揉眼睛。 柳溪點頭輕笑, 也翻下了船欄,站定在了甲板之上, 好, 睡覺。 她們誰也沒有發現, 艙門后藏匿著的景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瞧柳溪終是穩穩下了船欄,景嵐終于可以安心入艙休息了。 走東海水路去臨海九縣并不遠, 明日海船靠了岸,只須走上半日,便能到達第一個縣城【江慶】。 一夜過去。 景嵐今日起得很早,大半都是因為實在是餓得慌,她急著出來瞧瞧,海船可要靠岸了?才踏入正艙,便聞見了一股撲鼻的清粥香味。 她饞蟲大發,坐在了桌邊,給自己滿滿地盛了一碗清粥,哪里顧得燙不燙,一邊吹一邊急切地把清粥喝了大半碗。 小心燙,吃慢些,還有。 忽聞身后響起了柳溪的溫柔聲音,景嵐的動作一僵,回頭看向身后 柳溪今日穿了一身尋常農家姑娘的衣裳,發髻微斜,只在鬢間別了一朵小白花。衣裳是月白色的粗布所制,沒有一處有花紋。 可即便如此,景嵐也忍不住呆了眼。 她在海龍陵中就曾想過,倘若柳溪手不握刀,只是個尋常農家姑娘,該是什么模樣?如今一見,柳溪好像能讀懂她的心思似的,就這樣走近了她,放下蒸籠后,將幾縷碎發順到了耳后,動作像極了鄉間長大的農家姑娘。 可是餓壞了?柳溪親手給景嵐揭開了蒸籠蓋子,撲鼻而來的醬香味兒讓景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柳溪看她還呆愣著,忍不住刮了一下景嵐的鼻尖,老看著我做什么,想把我當包子吃了不成? 胡說八道!終是回過神來,景嵐只覺被柳溪刮過的鼻尖隱隱發燙,坐在原處頗是局促,這些都是你做的? 柳溪點頭,怎的?不好吃? 好、吃。景嵐沒有回答,沈將離卻啃著一個大包子從廚艙走了過來,笑瞇瞇地坐在了景嵐身邊,催促景嵐道,不、吃。頓了一下,她急切地盯著那籠rou包子,給、我。 景嵐這才發現,沈將離今日也是農家姑娘打扮,想來定是柳溪的意思。 你的衣裳一會兒我給你送過去。柳溪微笑說完,輕撫了一下沈將離的后腦,阿嵐昨夜幾乎沒吃什么東西,想必是餓極了。 沈將離將大包子吃完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沒、飽。 柳溪笑道:我多做了一籠,現在應該蒸好 去、吃。沈將離激動地站了起來,不等柳溪說完,便往廚艙快步去了。 柳溪夾了一個包子放入景嵐碗中,提醒道:快些吃了,妹子若是吃完里面的還不夠,你這里的可就保不住了。 景嵐夾起包子咬了一口,醬汁入口,頗是鮮香,我竟不知你的廚藝竟如此了得。 柳溪杵著腦袋看著景嵐,話中有話地道:慢慢便知了。 景嵐品出了她話中的深意,不禁坐了個筆直,換了另外個話題,你吃了么? 柳溪夾了一個包子起來,咬了一口,嚼了咽下后,笑道:現下算是吃了。 就一口?景嵐愕然。 柳溪莞爾,陪阿嵐吃一口便好,免得阿嵐瞧我在這兒,半天不敢動筷了。說完,柳溪放下那個咬了一口的包子,伸手在景嵐手背上輕拍了兩下,我去給你拿衣裳。 柳溪。景嵐看她欲走,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吃完再去。 柳溪又驚又喜,這可是你說的。 景嵐慌忙松開了她的手,只要你不胡言亂語。 好。柳溪拿了空碗過來,盛了一碗粥給自己,對著景嵐溫婉一笑,低頭喝起粥來。 景嵐啞然失笑,清粥入喉,也不知是米甜還是心甜,總覺得有一絲甜膩縈繞在唇齒之間。她忍不住悄悄顧看柳溪,瞧她吃得香甜,心底更是喜悅。 一輪暖陽從水天交接處緩緩升起,溫暖的陽光從艙窗透入,照在正艙中靜默喝粥的兩人臉上。也許是陽光太暖,照得久了,竟是雙頰生燙,火辣辣地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