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出書版)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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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聽自己在說什么?‘太太’,都已經是余淮的太太了!” 余周周語塞。家鄉不大,千絲萬縷都相連,反而漏了最關鍵的事。 但很快,她如凌翔茜預料的一樣,講出了標準的余周周式歪理:“為什么伴娘一定要是未婚女性呢?你不覺得這個規矩很奇怪嗎?” 明明是自己搞錯了,卻一本正經地要從根本上推翻伴娘傳統。 余周周繼續說:“如果標準放寬一點,我不是也可以做伴娘了嗎?” 凌翔茜說,對,好,都怪我自己想不開,我一定好好考慮,打開思路,真是謝謝你,幫了大忙呢。 她掛下電話就用抱枕去掄楚天闊,電光石火間,楚天闊做出了抉擇:把筆記本電腦合上防止造成更大的損失,并用臉結結實實接下了這一擊。 鬧了一會兒,凌翔茜忽然問他,如果我剛才用的不是抱枕呢?你會選擇保住頭,還是筆記本電腦? 和大部分戀愛中人一樣,凌翔茜也常常提有關“如果”的問題,但和喜歡拿自己與對方的前任、白月光、偶像、親眷作比較的人不同,凌翔茜總是在和一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對抗。 楚天闊知道,無論他怎樣努力,時間怎樣流逝,有一些事情就是發生了,在人最黑白分明、眼里不揉沙子的青春歲月,他因為自保而放棄過她。 凌翔茜在對抗內心的不安,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你如果掄起來的是椅子,我肯定不會優先護電腦;而且你也不會用椅子掄我,你舉不起來;就算舉起來了,攻擊速度也沒有抱枕快,我應該有時間同時保住電腦和頭?!?/br> 他誠實地回答。 凌翔茜長出一口氣。失落嗎?或許有一點,但如果楚天闊對她說寶寶你就是用鋼筋砸我我也絕對不躲——她一定會驚恐又惡心地連夜收拾行李逃跑。 這時候她收到了林楊的信息。 “你要對我的婚姻負責?!?/br> 2 從凌翔茜開始籌備盛大婚禮,林楊就偷偷將她“勿擾”了。他可太了解凌翔茜的威力了。 又霸道,又糾結。 一糾結就咨詢別人的意見,咨詢完了卻根本不聽。 他因為在群聊中回復糾結婚禮背景音樂的凌翔茜“你把迪士尼所有公主主題曲全放一遍不就得了”而被迅速踢出了群,剛松了一口氣,余周周又把他拉回了群聊。 “自己跑?”余周周笑瞇瞇看著他,“想都別想?!?/br> 余周周常說林楊、凌翔茜和蔣川是“三小無猜”,林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無猜個屁,猜得頭疼,她一問問題,我就冒冷汗,小時候不懂,沒有專門的詞能形容,現在明白了?!?/br> 他在網上看到一個詞才意識到,自己和蔣川是做著“送命題”長大的。 林楊一邊讀著paper一邊偷聽余周周和凌翔茜聊天。他以為余周周只是對凌翔茜祭出了她最擅長的敷衍大法,沒想到掛下電話,余周周竟然陷入了沉思。 “我從來沒做過伴娘?!彼匝宰哉Z。 林楊預感不妙。余周周角色扮演的癮被勾起來了。 他立刻糾正她:“你做過好幾次伴娘,包括給你堂姐,玲玲姐。故事大王,不要張口就來?!?/br> “那個不算,只是讓我幫忙堵門、起哄、藏婚鞋、討紅包、遞戒指……” “伴娘就是干這個的??!” “不是的?!庇嘀苤芤荒樥J真,“伴娘要穿漂亮的伴娘服,凌翔茜品味好,挑的伴娘服肯定很好看,我看過他們上海那一場婚禮的照片,我也想穿?!?/br> “所以?” “我想做伴娘。我要查查為什么已婚不能做伴娘?!?/br> “查完了呢?” “從理論上好好駁斥一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余周周對著ipad兩眼放光,“凌翔茜骨子里是一個很自由的人,說不定會考慮?!?/br> “如果她說必須是單身,難道你還要離?” 余周周樂了:“可以這么cao作嗎?” 林楊轉身進了臥室。 余周周放下ipad追過去,從背后跳起來掛在林楊身上,說,你每次都送上門來找虐,我真的忍不住,也不怪我呀。 “好玩嗎?” “好玩?!庇嘀苤苷f。 林楊索性抓住她的腿,往上一顛,把她背了起來。 “我還記得呢,初中公開課比賽那次,你們師大附中還演了個英文舞臺劇,你打扮得像怪盜基德,我想起來就不爽?!?/br> 林楊臉紅了:“老師讓我穿白西裝的,又不是我自己非要臭美?!?/br> “你們老師還讓你戴禮帽、穿斗篷戴單片眼鏡?”余周周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婚紗店都配不了這么齊?!?/br> 林楊轉移話題:“帥嗎?” 余周周笑了:“帥。但也很氣,想把斗篷給你扯下來?!?/br> “好好好,當伴娘,穿裙子,我也一起去求她,行了嗎?” 林楊嘴上抱怨,其實很著迷余周周忽然抽風的樣子,她進入她的劇情,毫無預兆地開演莫名其妙的斷章,而他接得住她的戲,只有他。 “其實我的確不太想摻和她婚禮的事,”林楊坦陳,“你知道蔣川從小就喜歡她,雖然大學不在一個城市慢慢淡了,但……要說這件事里非挑一邊站,我肯定站在蔣川那邊?!?/br> “我知道?!庇嘀苤苷f,“我站楚天闊。這輪一比一?!?/br> “到底為什么???”林楊哀號。蔣川是他發小,最好的朋友?!笆Y川真的很慘,他這幾天又去參加hiking了,山都要讓他踩禿了。如果大一,嗯,還有大二,大三有沒有?反正大四肯定有——總之如果大學畢業之前凌翔茜答應他的表白,他肯定會留在國內的?!?/br> “嗯?!?/br> “嗯?”林楊問,“‘嗯’就完了?” “還能怎么樣,凌翔茜又沒吊著他,每次都是明確拒絕的,難道她不做他女朋友,從小到大的情誼就消失了嗎,什么都不算了嗎?她也因此失去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痛苦的只有蔣川嗎?大學不是也有女生追過蔣川,那個女生慘不慘?有人喜歡他,他喜歡凌翔茜,凌翔茜喜歡楚天闊,楚天闊正好也喜歡凌翔茜,單鏈里只要有一個箭頭轉回來,就沒別人的事了,有什么辦法呢?” 林楊知道,余周周不是剛才胡攪蠻纏要穿伴娘服的狀態了,她認真了。 “其實你以前勸凌翔茜接受愛她的、對她好的人,我聽著還挺煩的。凌翔茜愛喜歡誰喜歡誰,你又怎么知道現在楚天闊對她不好?她這么倔的人,愛憎分明,如果不是真拿你當朋友,早就暴走了?!?/br> 余周周示意他先把她放下來:“你慢慢想吧,我還有伴娘的事情要研究?!?/br> 于是林楊開始認真思考,但很快被出題人自己打斷了,余周周探頭,問他:“對了,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兩個人一起刷會比較快,概率更大?!?/br> “刷什么?”林楊嘆氣,“又要搶什么官網限量了?” 3 耿耿有一個私人工作日志,記錄客戶的一些絕美愛情與奇葩行為。 她不知道凌翔茜到底應該歸在哪個標簽下面。 凌翔茜對她拍的洛枳盛淮南婚紗照的評價只是“還行吧”,并且表示,如果是她和楚天闊,拍出來肯定更美,但既然學姐已經在振華校內拍過照片了,這個主題后來又被那么多振華校友學過,她肯定不要拾人牙慧。 “所以我得給他們重新想主題?!惫⒐⒆タ?。 余淮一只手抱著熟睡的孩子,保持著穩定的、一顛一顛的節奏,這樣孩子才不會醒,另一只手刷著屏幕上研究生剛發來的季度預算,心不在焉地答應:嗯嗯,定金收了沒?嗯。 “嗯個鬼!”耿耿抓起背后的靠枕扔過去。余淮頭也不抬,一側身就躲過去了,說:“我沒手了,你自己撿吧?!?/br> 耿耿從工作臺上下來,撿起靠枕。 余淮火上澆油:“你本來就不能一直用盛淮南那套照片吃老本啊,人要進步的,只要是學生情侶你就照搬主題,早晚碰見難搞的,不是她也有別人?!?/br> “是我想吃老本嗎?!”耿耿暴怒,給自己抱不平,“是校園主題的客戶自己要求拍一樣的!我早就拍膩味了??!” “那不更好,這個客戶想要不一樣的,終于給你發揮空間了?!?/br> “用不著把我說過的話重復一遍,”耿耿拎著抱枕,“你小心點,我現在就在你旁邊,瞄得很準?!?/br> 余淮眼睛盯著最后幾行數字,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機器人一樣:“好啊。你打死我吧。有種把我和孩子都打死吧。你打。你打?!?/br> 耿耿笑到拎著抱枕蹲在地上起不來。余淮終于看完了,收起手機揣進居家服褲袋,問,要我和你一起想嗎? “唉,他們倆要是跟我一樣有幽默感就好了,”耿耿答非所問,“楚天闊也跟你似的,總在想工作的事情,試拍的時候我想讓他輕松一點,就跟他說,你老婆是我老公的女神?!?/br> “結果沒有人笑?!惫⒐⒄f。 余淮看著她:“我也覺得不好笑?!?/br> 4 但耿耿覺得還是挺好笑的。 5 陳見夏沒想到自己會被找上,她一口答應下來。 婚禮日期定在振華的校慶周之前的周六,正好九月輪到她回省城找李燃,上海那場李燃錯過了,這一場他本來就要參加并補上禮金……天時地利人和。 “我本來就打算請三天年假加兩天事假,連上兩個周末,有九天呢。但是我沒當過伴娘,不知道籌備的時候都要做什么。早上要接親嗎?要我幫忙聯系車隊嗎?是不是要整新郎?堵門、要紅包什么的……你提前告訴我流程,可別讓我幫了倒忙!” 楚天闊的聲音傳過來:“新郎也在,她開的是免提,這些流程都沒有,你別想著整我?!?/br> “會不會耽誤你和李燃約會???”凌翔茜關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倆異地飛來飛去的,回來一趟還得被我們占用?!?/br> “你就別擔心這個了,除了校慶前一天我必須去看他踢友誼賽,其他時間本來也沒安排別的,籌備婚禮他也可以跟我一起幫忙呀,多有意義的一件事?!?/br> 凌翔茜喃喃道,果然還是楚天闊的好朋友做人更穩定正常,和他本人一樣。 可能真的是人以群分。 她們聊得很愉快,商定了陳見夏回程的時間,凌翔茜要走了見夏的尺寸,讓禮服那邊幫忙修改伴娘服。 陳見夏看到凌翔茜發過來的照片,真誠夸獎:“伴娘服好漂亮,比上海那場還漂亮。我最近得堅持健身了?!?/br> “漂亮吧?我自己設計的?!绷柘柢缧?,“余周周想穿,我到現在還沒松口呢。等你回來先試禮服!” 因為商議婚禮的細節,大家聊天的機會變多了,陳見夏終于覺得,借這個機會問問楚天闊他們的愛情故事,應該不突兀了。 楚天闊依然是楚天闊,他從來就不會順著對方的節奏,問什么答什么。 他問陳見夏:“你知道為什么凌翔茜找你做伴娘嗎?你們倆都不熟,顯得她窮途末路似的。但她不是找不到人。是她自己標準高,不是因為找不到人?!?/br> 見夏笑了。楚天闊為愛人辯護的時候,居然會這么笨拙。 高中的時候,他倆秘密交往,表面很理智,情到深處楚天闊也曾當著陳見夏的面抒發一些不像他說得出來的rou麻話,比如很心疼凌翔茜,明明那么小心翼翼地做人了,還是一個真心的同性朋友也沒有,身邊圍繞的“閨密”不少,都對她懷著一些別樣的情緒,幾個男發小又遲鈍。 “她很不快樂?!鄙倌瓿扉熣f,“但我幫不了她,我只會把她影響得更小心做人……更不像她自己?!?/br> 少年陳見夏當時自然不知道如何回應,但現在,人生起落,她明白了許多。 “找我當伴娘怎么就窮途末路了,”陳見夏語氣輕松地抬杠,“是我在校友里太沒存在感了嗎?當伴娘咖位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