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出書版)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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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時常常有人問這個多音字到底該讀“西”還是“倩”,把凌翔茜問煩了,連念了三遍“倩”,對方女生眼淚汪汪,說,我就問問,你怎么罵人? 凌翔茜連忙道歉安撫,但影響還是造成了,有一部分人就是覺得她恃美行兇,罵別人“欠”。余周周很困惑,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對陳見夏感慨,凌翔茜果然是長大了,都開始管理形象了——她小時候肯定會把膽敢在面前挑事兒的無論男女騎在地上打,哪會讓人這么欺負。 或許是網絡讓人的幽默感回歸了,陳見夏通過了大方的“凌翔q”的好友申請,還在琢磨如何開口打招呼,對面連續四條幾十秒的語音飛了進來。 “陳見夏嗎,我聽楚天闊說了,特別緊急,是你爸爸對嗎?你不介意的話——你現在也沒工夫會介意了吧,我把情況都跟我姑姑說了,她說移植水還挺深的,不樂意跟我聊微信,我明天直接和楚天闊去她醫院一趟,估計是怕網上聊天留下什么話柄。你別著急??!” 聽聲音就知道主人漂亮。更難得的是,沒了高中時勢造就的憂郁與不得已而為之的溫柔恭儉,充滿活力。 陳見夏刪掉自己做作的文字致謝,也直接回語音:“明天我等你們消息,后天也行,我不客氣了?!?/br> 這時候楚天闊的微信也發回來:“我們正好在一起?!?/br> 陳見夏有些受不了這種元宵節漫天掛燈謎的氛圍了。是情侶正好約會,還是老同學正好一起吃飯,還是…… 陳見夏決定自己去調查。 她點開楚天闊的朋友圈,和她印象中一樣,偶爾發一兩條也是宏觀經濟評述和新聞,連自己的觀點都沒有,光禿禿的兩個字:轉發。 又點開凌翔茜的朋友圈,第一條便是今晚七點半發的,九張圖,六張是菜和環境,后三張是,紅酒,戒指盒,相握的手。 陳見夏幾乎要尖叫出來。 她給凌翔茜發微信:“你們是訂婚還是……” 凌翔茜這一次回得更干脆:“只是重新在一起。他追我哦!” 還是莽撞的小公主。許多人在這個年紀都沒有確定的伴侶,也并非完全單身,唯一默契的是不秀恩愛、不昭告天下。朋友圈的縫隙漏下去了多少未盡的秘密情緣,大家都不愿自己情史的接續點被旁人一段段拼湊,當作不在場時的談資。 但凌翔茜活回去了,回到了余周周口中揪著別的小孩騎在地上打的囂張年紀。 像一縷陽光照進了夜里,比頭頂一直咳嗽的空調都暖。 見夏笑著回了一個字:“勇!” 凌晨一點,李燃沒有給她發任何一條信息,好像默認她已經在上海溺斃了。 陳見夏再次翻出凌翔茜的微信看了一遍。 “只是重新在一起。他追我哦!” 陳見夏想了想,也把李燃的手機號拷貝、輸入到微信添加新好友的對話框中,點擊“搜索”。 頁面蹦出來一個人,名字就是“李燃”,所在地牙買加(應該是亂填的),個性簽名無(應該是懶得填),想看更多,只能點擊“添加到通訊錄”。 陳見夏選擇點開了他的頭像。 頭像是兩個人,女孩站在前面,舉著自拍桿,食指拇指搓在一起比心,笑得燦爛,身后是李燃,一臉無奈,雙手插兜閑閑地靠著電線桿站立。 陳見夏木著一張臉,將頭像放大再放大,直到照片像素和手機屏幕都承受不起她沉重的好奇心與妒忌。 電線桿上寫的是日文,應該是兩人一起出游的時候拍的。女孩的五官看著像車行里那個漂亮姑娘,但見夏不敢確定。濃重濾鏡下美人都是相似的,丑人各有各的丑。 陳見夏對著頭像照片點擊“保存”,然后退出微信。 她很快就睡著了。 雖然這意味著兩個小時后醒來會比熬著不睡更痛苦。 陳見夏這一次提的是托運大箱子,多裝了幾件外套,護膚化妝品也帶了成套的,做好了回家至少一個月的準備。她敲開家門的時候還不到上午十點,不料客廳濟濟一堂。 陳見夏用了一點時間才辨認出那個滿臉笑容、有些“幸福肥”的人是從不搭理弟弟meimei的大輝哥。 “二嬸,大輝哥?!币娤恼卤皇覂人艘黄嘴F的墨鏡,干笑,“這是……我應該叫侄子對吧?長這么大啦?——別抱我,姑姑身上冷,有寒氣,剛從樓下上來,你別感冒了!” 侄子對她伸出右手,手心上攤,陳見夏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那個姿勢是要錢——她竟也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小西瓜頭的手,搖了兩下。 “你好?!币娤恼f。 客廳里的氣氛更尷尬了,鄭玉清終于從廚房趕過來,一把撈起小男孩放回到大輝哥老婆懷里,跟見夏說:“趕緊進屋換衣服,箱子也帶進去!” 陳見夏終于反應過來小男孩是在討要她拖欠了六七年的壓歲錢,正要說給孩子包兩百,發現mama正在瞪她,還在胳膊上掐了兩把。 鄭玉清回頭對客廳里的人說:“她加班一晚上,早上天不亮就飛,不知道你們來,趕緊讓她補覺去?!?!給你姐把箱子提進去,輪子臟,別沾地,我剛擦的!” 陳見夏幾乎是被推搡著送進了小房間。 她隔著門聽他們聊天,漸漸明白過來。 二嬸他們自然是來探病的,但沒想到見夏忽然回到家里,話題就偏轉了,二嬸拼命提及當年奶奶家那套房子現在什么都不值得了,要不是為了陪老人最后一程,誰拿老縣城房子當回事,還不如給見夏爸爸,環境熟悉,是個歸宿。 鄭玉清白天清醒得很,從不頭痛,她拍著大腿應和:可不是,當初我們也就是想看看媽,這讓你們給防的,人啊,掙不過命,現在一下子都劃進省城了,你說當初誰想得到呢?有那后悔的工夫,趕緊上車,房子越來越貴,孩子還得上學,拖不起! 揚眉吐氣的鄭玉清差點上套,二嬸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不是和妯娌比拼誰過得好,是來賣慘的。 大輝孩子早教花錢,現在的孩子啊,你們是不了解……馬上要上學了,肯定不能還住在老房子,老陳家就這么倆獨苗,小偉還早,房子你們也置辦好了,大輝家這孫子是老人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 鄭玉清也反應過來了,她的應對是:大罵陳見夏不中用,出國這么多年就是個銀樣镴槍頭,假把式,表面見光四下漏風,國外消費那么高,就是不聽話不回家,光往她身上撒錢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見到個回頭錢,現在老陳有病了,全靠小偉,萬一手術,房子都得賣了喝西北風…… 鄭玉清說到這里,嗚嗚哭起來,拉著二嬸的手說:還是親兄弟,一家人,你們有心了。 “你們有心了”讓二嬸心驚rou跳。本來是來借錢買房的,現在反要被哭窮,一家人火燒屁股,隨便結了個尾便走。 等防盜門關上,陳見夏松了口氣。她有幾分佩服鄭玉清,這副嘴皮子不來對付她的時候,還真不是一般的爽利。 見夏剛聽得入神,沒注意到手機振動,拿起來才注意到一個未接來電,來自李燃。 青天白日,見夏仿佛從沒有為那個微信頭像哭過,她輕松地回撥過去,說:“我早班機剛到家,怎么啦?你是打聽到什么了么?快跟我說說!” 李燃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為什么語氣這么奇怪?” 陳見夏笑得更燦爛,語氣陽光:“家里遇到這么大事,我總不能也愁眉苦臉的,他們會更撐不住。有事你說。要是我爸的事,我得先跟你道個歉,千萬別因為我之前哭哭啼啼求你幫忙就勉強自己,我問了一圈,大家都說難度很大,別因為咱們過去的交情……” 沒想到李燃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她呆坐在床上很久。 手機短信響起:“我一會兒到你家樓下,當面說。昨天我能問的都問清楚了,明天盡快幫你爸爸辦進腫瘤醫院住院,再申請從腫瘤醫院轉天津,這是唯一的辦法,必須先按照流程轉到指定醫院,才有運作的可能性?!?/br> 見夏盯著文字,腦子白茫茫,世界中央坐著一只小丑,是她自己。 鄭玉清這時候推門進來,東拉西扯一通,見夏只看見她嘴皮子動啊動啊,話不往耳朵里鉆。 “媽,”她打斷,“我爸醒著嗎?” “剛剛不想讓你二嬸他們抱著孩子進去鬧他,就說已經睡了。醒著呢?!?/br> “那你叫上小偉一起去你倆臥室,我有話跟你們說,昨天來不及,現在我專程回來處理了,你們需要有知情權,我們全家人不能互相拖后腿?!?/br> 鄭玉清畏縮了,她不想聽。 她知道小偉面兒上渾不當事的那個小腫瘤并不簡單,本能地向后拖延,好像即將迎來的不是擴散轉移和死亡,而是二十三掃塵,二十四祭灶王爺……宛如過新年,不過是個即將到來的,無喜無悲的“日子”。 一家人圍聚在爸爸床邊,見夏盡量淡化了“七周”的時間點,只是說,趁著癌栓沒有長大和轉移,要盡快做移植的準備。 “咱們這個家境,這么短的時間,還找什么人啊,移植能碰上就是天上掉餡餅,他肝硬化等這么多年了,你當我和你爸心里沒數啊……你在外面倒是輕巧,回來就跟要主持家里大事似的,說得跟之前沒做成是我們沒本事一樣!” 鄭玉清說著說著便開始號啕大哭。 陳見夏愕然,她已經無比溫和,mama又是怎么把話扯到這個角度的,誰責怪她和小偉沒本事了? 見夏忍住了爭辯的沖動。她告訴自己,這是你回家的代價,一踏入這個房門,邏輯就卷成了旋渦,沒道理可講,她既然早知道,真正面對的時候就要撐得住。 “我們就是小老百姓,遇上了就是倒霉了,這幾年你不在家,不知道我們是怎么過來的。七周找肝源,就算找到了,那錢是咱能付得起的?中間人、飛刀大夫,哪個不需要打點?錢是大風刮來的?萬一失敗了呢?” “什么手術都會失敗,我只是提前告訴你們,我們得試一把,各種途徑各種辦法,這是關乎性命的事。全家必須齊心,爸,你也得打起精神,得相信……” “你知道你爸的心愿是什么嗎?病的這幾年,他老念叨,女兒要是能回家就好了?!编嵱袂宄橐?。 “我現在回來了,以后也會?;貋??!?/br> “那以前呢,以前怎么不回來?!” 忍住,忍住,陳見夏。她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念著念著,發現竟然是念jen比較好用。 忍住了。 鄭玉清看女兒不吭聲,繼續說:“另一個放不下的就是小偉。我老覺得你弟能找個更好的,但為了你爸,沒工夫再拖了,那也是個本分人家,兩家都定下來了,也見過親家了。老陳堅持著也就是想看你倆成家,他別的都不求……” 陳見夏看著病床上闔眼不言的父親,他不說話。 mama還在說著,越來越絮叨,意圖卻越來越清晰:紅事接白事,親戚朋友收點錢,可能是父親能為兒子、為這個家做的最后的事情了,錢往治病里扔,不如化成一頓喜宴一頓喪宴,扔到小偉和兒媳自己的兜里。 “以后還有孫子孫女,到處都要花錢,為這么個病,把家底都掏空了,他活也活不痛快,小偉,和你,以后怎么辦?” “和你”兩個字是鄭玉清腦筋急轉彎加上的,陳見夏聽得出來。 電視上演的都是騙人的,一家人關起門來聊的話,比保險精算師還條理分明。 她收起了被家庭氛圍感染的悲戚神情,感覺自己只是坐在會議室里,面對的是另一群betty。鄭玉清哭著哭著感覺到女兒不對勁了,通身的氣質都變了。 “爸,”陳見夏平靜地問,“如果移植成功,大夫說五年存活率還是不錯的,你想活嗎?”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鄭玉清急了,站起來想拉扯陳見夏,被小偉摁住了。 “媽,媽,別這樣?!?/br> 這是小偉全程講的唯一一句話。 “我之前叫你們來一起談,其實是想求得你們的諒解。我怕你們對移植抱很大希望,但女兒沒本事,很可能怎么努力也做不到,這個事情又很緊急,希望你們別怪我。但我沒想到,你們原來連移植都不想做?!?/br> 爸爸醒著,整場鬧劇里他都闔著眼睛,在最后一刻,他睜開了,靜靜看著女兒。 他沒有說他不想活。 陳見夏心中清明。 她也從床邊站起身,“既然如此,我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了。我做我該做的努力,沒成,就跟你們預料的一樣,省錢了;成了的話,選擇權在病人自己手里?!?/br> 第七十一章 別的女的 都沒有耐心等到第二天,見夏和李燃商量了幾句,決定讓她爸爸下午就住進腫瘤醫院。 兩人在車后座上聊著聊著,達成了一致意見,門靜脈癌栓兇險,早半天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