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出書版) 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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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燃忽然朝她伸出手,見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本能后退躲開,腳從棉拖鞋滑出來,襪子踩進雪里,從腳底冷到心里。 “您好,尾號0531的機主嗎?” 代駕匆匆趕來,從代步小車上下來,整個人熱騰騰的。 李燃沒回答。 代駕往四周看了看,整條街上只有這兩個人,他困惑地確認了一下手機訂單,再次問,您好,您叫了代駕嗎? 大嗓門?在面前,李燃不得不答話按鍵把車鑰匙遞給對方:“你先上車?!?/br> “您好,您看一下這是我的代駕證——” “你先上車?!?/br> 愣頭青代駕接過鑰匙,還想說什么,被李燃的臉色嚇回去了,推著小車奔去馬路邊。 “能讓我搭個車嗎?”陳見夏溫柔問道,“我沒帶手機,自己叫不了車,雖然大家鬧得不愉快,我也必須坐你的車回家,實在硬氣不起來?!?/br> 李燃又想伸手拉她,“我話沒說完,我剛才的意思是……” “我很冷?!?/br> 陳見夏平靜地重復了一遍,“我真的很冷。我想回家。你愿意再遷就我一次嗎,讓我跟代駕一起上車?” “你真的長大了?!彼f。 李燃輕聲說,聽不出情緒,“你以前總莫名其妙的,第一次來吃串串,就因為我說我認識二班很多學習好的人,你突然就跑了,跟背后有狗攆你似的,招呼都不打一個。后來才知道是回宿舍學習了?!覄偛攀钦娴南胫?,你到底在想什么?!?/br> 見夏跺跺腳,不接話:“我們到底為什么不能上車說?” “因為我在這個地方說錯話了,我想在這里把它扭回來?!?/br> 就像你一天跑我們教室三次折騰那兩臺cd機?當時看似無厘頭,現在回想起來,倒是極為堅定自洽——恩怨當場解決,李燃要的只是他自己痛快。 那時候陳見夏只是個給他造成了一點困擾的陌生女同學,他要解決她。 后來他給了她許多溫柔的等待,遲遲不回的短消息,綿延一個月也理不清楚的小別扭……現在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我不要?!标愐娤膱远〒u頭,“我上車去了,除非你把我轟下來,那我的確沒辦法?!?/br> 她朝著已經發動的車走過去——依然坐在了副駕駛。 李燃只能坐在后排,一路無言。 到了陳見夏家樓下,李燃說我送你上去吧,你們樓下太黑了。 “不要?!?/br> 不是不用了,是不要。李燃聽得懂。 “你這么多年也沒少談戀愛吧?”李燃忽然沒頭沒腦冒出一句,“沒別的意思,一種感覺?!?/br> 駕駛座上的代駕尷尬得像要試圖原地融化焊進方向盤,假裝自己不存在。 “嗯,”陳見夏終于回頭,看著他,“學到了很多?!?/br> 陳見夏回到家,輕聲敲門,沒有用,最后只好按門鈴。 小偉果然戴著耳機在打游戲,門鈴驚動了鄭玉清,見夏應付了她幾句,只說自己去透透氣,鄭玉清看她一身打扮也的確不像出去“鬼混”的樣子,放下心來,只埋怨她大晚上抽風。 見夏從沙發上撿起手機,看到兩個來自公司的未接來電,四條新微信,一條短信息,來自李燃。 “你進家門告訴我一聲?!?/br> 她回復:“安全到家了,謝謝你?!?/br> 陳見夏想問他正確的銀行賬號到底是什么,琢磨了一下,決定算了。他自己都說是他盯人的舉動讓小女友吃醋了,故意貼過去找郎羽菲的碴兒,她又何必為了爭一口閑氣重新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人窮志短,前方還有一塊門靜脈陰影籠罩著,她已經無恥過一次,不打算因為今晚挨了挫就裝清高。 陳見夏站在窗邊,看見樓下那輛車始終亮著車燈,沒有走。 但李燃也沒有繼續給她發信息。 陳見夏隱約猜到了他在等什么,就像今晚他一再重復的那樣:陳見夏,你沒有什么話要主動跟我說嗎? 她看著新家的白色塑鋼窗。小時候,到了這個季節,無論學校教室還是普通居民家家戶戶都會著手封窗子,白色膠帶一層貼一層,封得齊齊整整,只留一兩扇用作通風,否則呼嘯的北風會從每個縫隙鉆進來。她在振華做勞動委員的時候也指揮大家封窗——這幾乎是各種校內勞動里同學們最喜歡做的事情了,有季節更替的儀式感。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不需要了。和新型塑鋼窗一樣,人也活得嚴絲合縫。 雪越下越大,許久許久之后,車開走了。 第六十七章 “不太好” 第二天天還沒亮,陳見夏將小偉從被窩里揪出來,催他洗漱。 “早點去排隊,爸要做核磁?!?/br> 小偉一臉懵懂的樣子,見夏忽然想起,全家人都默契地沒有和小偉提及門靜脈陰影的事情,潛意識里始終將他當個靠不住的孩子。 “你開車吧,這么早,我怕叫不到車?!彼a充道,“冷水洗把臉,清醒清醒。而且天這么冷,你新車停在外面,是不是得提前下樓熱熱車?” 要不是新車的誘惑太大,小偉這個時候恐怕是要鬧脾氣甩臉子了。 排到近十一點終于做上了。 復診不需要取號,全靠手疾眼快自己加塞,陳見夏到底還是有些臉薄,幾次都被別的男人搶先了,還有一個是用肩膀硬把陳見夏撞開的。 最后見夏還是忍不住去踢了小偉一腳,說,再玩手機,信不信我給你摔了? 鄭玉清拎著瓶裝豆漿回來的時候正看見這一幕,埋怨陳見夏,“你又抽什么風,你不樂意排,我排!” 陳見夏冷冷看著小偉。這幾年,弟弟愈發明白了將來他要依靠的是誰,對見夏生出了些不情不愿的尊重,二十六的大小伙子終于沒靠mama撐腰,放下手機,自己起身守在了診室門口。 的確好用,那些男的就算還想插隊,瞧一眼小偉,也會掂量下,沒有面對見夏一個人時那么理直氣壯。 上一家病人離開,大夫看見他們探頭探腦,喊他們進門,陳見夏忽然覺得心慌,她回頭看鄭玉清,意思是,你們兩個等在這兒。 或許是這些年來第一次母女連心。鄭玉清拉住丈夫說,就送個片子,有事兒再喊咱倆,讓孩子先去。 大夫看片子看了很久,等他嘆氣,轉向陳見夏和陳至偉的那一刻,見夏已經知道了結果。 她前一天已經緊急補課查過了許多,也問了學醫的同學,結合她對著彩超學習的結果,大夫說的居然差不多——兩支門靜脈連接左肝和右肝,進而成系統分布為門靜脈網絡分布在整個肝臟上。 陳見夏爸爸在右肝臟門靜脈一級分支上長了一個大約一點五厘米的腫瘤。 小偉慌張地看向jiejie,拉住她的手問,癌嗎,是癌嗎? 陳見夏手心全是冷汗,她不敢回握小偉,怕他更慌,于是故意兇他:“先聽大夫說完!” “還要看進一步的檢測?!?/br> “要切片取樣化驗嗎?”見夏問。 “這個位置,太兇險了,不好取,要能取就全摘下來了,還取樣干什么,”大夫解釋道,“瘤現在很小。我只能說,比較大的概率,就是俗稱的癌栓。我說得大白話一點,你爸肝硬化太厲害了,所以肝上沒有營養,癌細胞一般會聚集在較為衰弱的器官的營養豐富的部分,這就是為什么肺癌病人癌栓總是長在脈管上。食管血管、門靜脈這類血管,血流比較好,所以就在這個位置集聚形成了?!?/br> 診室安靜了片刻,忽然門被推開,又是一張焦急的臉,探頭進來看情況,說,大夫,放射科那邊說不用取片子,你電腦里直接…… 大夫見怪不怪,平靜道,你先外面等一下,這邊沒看完呢。 小偉火氣大,迅速起身,把門給推上了。 陳見夏又問:“那下一步怎么辦,您有什么治療方案,要會診嗎,切掉還是移植?化療?放療算了吧,我在網上看過,身邊也有朋友親戚做過伽馬刀,太痛苦了。當然我瞎說的,我不專業,您別介意。大夫,我爸爸還有……還有多少時間,大概需要多少費用?醫保覆蓋范圍之外的治療方案,我們都可以考慮?!?/br> 大夫被她一串問題問得有些驚訝,揚揚眉毛,思考了一會兒。 “說實話,肝移植是最好的辦法,其實你爸也掛進系統排隊等了一段時間了,對吧,我要沒記錯的話?!?/br> 陳見夏點頭。 “我們這邊,肝臟方面,的確不是強項,而且傳染科、肝膽外科和移植其實是有區別的,我能判斷的是,這個癌栓發現得比較早,長得還不大,但因為門靜脈血流速度比較快,營養又穩定,我擔心,七八周左右,它可能就會從一級分支轉移到主干上,到時候就麻煩了,一旦轉移……癌細胞可能就隨著供血轉移向全身了,就不是換不換肝的問題了……” 陳見夏掏出手機把時間節點一一記下來,大夫還算耐心,跟他們額外講了許多,看她鎮定,最后說,要是條件允許,還是……還是找找人。移植這種事,唉。 陳見夏木然點頭。 她道謝,起身離開,小偉還想問點什么,又不知道問什么,病人家屬這種時候總會想要多聊幾句,排那么久的隊見到大夫,宛如見到神,仿佛多說幾句腫瘤就能縮小幾毫米。 “姐,”門還沒關上,小偉急急地問,“大夫啥意思,是不是移植這事兒有啥內部門道?” “應該是這個意思?!?/br> “那就找找人?” 陳見夏心灰,比聽到大夫親口確認她早已猜得七七八八的門靜脈癌栓還要心灰。以前在網上看到別人調侃說北方連做個美甲、買半斤包子都要先“找找人”,她可以跟著會心一笑,現在只感覺到鋪天蓋地的膽怯與無力。 前二十多年讀書和工作都不曾教過她這方面的知識,她可以在深夜無所畏懼地投訴出租車司機,抱著同歸于盡的心理準備,卻只能隱藏住自己踏進醫院那一刻的無力和恐懼——她全程都在怕,怕自己愚鈍,看不出大夫是認真還是敷衍,不知道哪一刻應該遞根煙、哪一刻應該塞個紅包,塞錯時機會不會弄巧成拙…… 在醫院全程冷臉的陳見夏忽然感覺疲憊從身后抱住了她,有點撐不住了。 找找人?找誰?怎么找? 陳見夏拉了一下小偉的袖子,說,你陪他們去吃午飯。剛才大夫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小偉面露難色,“記……沒全記住?!?/br> 陳見夏點頭:“那就好?!?/br> “啥意思?” “就告訴他們的確長了個瘤,但是沒長在肝上,而且很小?!?/br> 小偉沉默了一會兒,說,姐我懂了。 “早上,車開得挺好的,平時的確沒少跟朋友輪著開啊,倒車位也挺利索?!币娤臄D出一個笑容,忽然伸手去揉小偉抹了發膠的小平頭,“吃飯時候多跟他們講講新車?!?/br> 小偉偏頭躲開:“我多大個人了別碰我發型!……你不吃嗎?” 陳見夏說,我得先去把爸最近做的所有檢查的片子都打出來,要不怎么找人? 此前mama和小偉慌慌張張弄丟了醫院給裝片子的牛皮紙袋,上面印著自動取片機需要的條碼,沒條碼就沒辦法自助打印,要取回近一年的ct平掃診斷單與原始片子,必須拿著發票跑去醫院一樓的專門辦公室。 這時又接到公司的電話。前一天晚上她和李燃出門忘帶手機,就漏接了公司的座機電話,手機上不顯示分機號碼,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無法打回去。早上忙著看病的事,她將這件事徹底拋在了腦后。 “喂?” “jen,昨天怎么不接電話?”又是betty。 “漏接了,”陳見夏講了句廢話,“想打回去,不知道分機號,也沒人給我發信息。是你打的?怎么了?” “你的假請到本周五,但公司這邊有特殊情況,frank從美國特意回來了,你明天可以結束休假立刻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