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站在原地，看陸聽音坐旋轉木馬。

    夜晚，周邊的燈都亮了，旋轉木馬里也發出璀璨的光。

    每次她轉到他面前，臉上都有著明媚又燦爛的笑。

    沈晝手插在兜里，眼底一片柔和。

    很快她下來，注意到身邊不少人在拍照，她找了個女生：“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幫我們拍張照嗎？”

    女生欣然應允：“可以呀?！?/br>
    陸聽音把手機給她，跑到沈晝邊上。

    “拍張照?！?/br>
    “嗯?！?/br>
    他一臉平平，站在她身側。

    拍照的女生舉著手機，半天沒按。

    她從手機后移過頭，“你倆離那么遠干嘛？”

    “你站近一點?！标懧犚羝乘谎?，提醒。

    “嗯?！鄙驎兺@邊靠。

    距離差不多，女生舉起手機：“3、2、1——”

    最后一秒。

    沈晝側過頭，視線落在陸聽音身上。

    “咔嚓”一聲。

    時光記住這一秒，畫面定格。

    ……

    游樂園玩了一天，坐上公交車，陸聽音似乎終于察覺到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玩手機。

    沈晝也低頭看手機。

    他一天沒看手機，里面躺了不少的消息。都來自余素。

    【你要多一天，我給你了?！?/br>
    【今天收拾好東西吧，明天我來接你，咱們回宜城?！?/br>
    【阿晝，你別不回mama的消息?！?/br>
    【……】

    【……】

    一長串都是她發過來的消息，沈晝隨便點了幾條，看過后沒了繼續往下翻的心思。剛準備熄屏時，他肩上陡然一重。

    身邊，陸聽音睡的毫無防備。

    他擰了擰眉心，被她靠著的那半邊身子，不敢動一下。

    末班車，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位乘客。司機師傅將廣播調至音樂頻道，沈晝不愛聽歌，對此不感興趣。司機師傅卻跟著哼起歌來。

    一首老歌。

    “我無法傳達我自己，從何說起?！?/br>
    “卻無法翻譯我愛你，遺憾不已?！?/br>
    “……”

    “……”

    窗外的光影影綽綽，落拓在他的臉上。

    他眼瞼低垂，臉上的漠然神情早已消失不見。夜風吹過，帶來他眼底一片皚皚雪色。慘白的，看不到盡頭的。

    公交車?？吭谡军c，二人下車。

    陸聽音肚子餓，拉著他去便利店買吃的。

    “今天真好，希望沈晝同學以后經常有這樣的自覺，有事沒事就來找陸聽音同學玩?！彼еu排，眉眼間有笑。

    “好?！彼麘煤芸?。

    陸聽音一頓，繼而湊近他臉，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盯著他。

    沈晝皺眉：“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彼蠈嵉?。

    “……”

    “真的是你嗎，應得這么快？”

    他板著臉：“不是我，你還想是誰？”

    陸聽音逗他逗得差不多，笑得很夸張：“是你是你，是我最最最喜歡的沈晝！”

    沈晝抿唇：“嗯，是我?！?/br>
    陸聽音低頭準備吃飯，猛地抬頭，“你說什么？”

    沈晝卻別過臉，不看她。

    她松開勺子，扯著他胳膊，撒嬌：“哎呀你再說嘛，再說一次，求求你了沈晝，再說一次好不好？”

    “陸聽音?！彼暰€平冷，叫她的名字。

    “嗯？”

    “我明天就要走了?！?/br>
    “去哪兒？”

    “宜城?！?/br>
    “去旅游嗎？還是去那里過年呀？”

    沈晝抽了張紙，幫她擦去嘴角上沾著的醬料。

    他說：“去那里生活?！?/br>
    然后他就看到，陸聽音臉上的笑瞬間褪去。

    她轉回頭，一聲不吭地吃著碗里的飯。

    吃完飯從便利店出來，她低頭朝前走，沈晝在她身邊，誰都沒說話。

    沉默間，陸聽音忽然說：“去了還回來嗎？”

    “回來?！?/br>
    “什么時候回來？”

    “高考結束，或者更晚一點?！?/br>
    她聲音很悶，“多晚？”

    沈晝盯著她后腦勺，道：“濱大開學?！?/br>
    “為什么是濱大開學？”

    “我答應過你，考濱大?！?/br>
    陸聽音抬頭，眼睛紅紅的，說話間眼淚掉下來：“萬一你考不上濱大呢？”

    這萬一發生的幾率微乎其微，以沈晝的成績，國內任意一所大學他都能上?？伤麤]說，只說：“我會為了你考上的?！?/br>
    “萬一我考不上呢？”

    “不會的?！?/br>
    “萬一呢！”她憋不住，嗓音里有哭聲。

    沈晝往她那里邁了兩步，鞋尖相抵，他伸手，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

    陸聽音嚎啕大哭，“萬一我考不上濱大怎么辦？萬一我高考發揮失常了怎么辦？”

    她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淚跟開閘的洪水一般。

    “不會的，你是公主?！鄙驎兊难垡布t了，他壓抑著情緒，聲音幾不可查地在顫，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公主，無所不能?！?/br>
    ……

    陸聽音在他懷里哭得止不住。

    直到過了很久，她用手背擦眼淚，“沈晝?！?/br>
    “嗯?！?/br>
    “你以后會喜歡別人嗎？”

    “不會?！彼卮饒詻Q。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喜歡上別人呢？”

    寒風冷冽，吹在他眼底，滿是寒霜。

    他沉聲：“我……不敢想?！?/br>
    她從他的懷里出來，哭得紅腫的眼望著他，“為什么不敢想？”

    “……害怕吧?！?/br>
    沈晝扯嘴角，曳出一抹譏誚的笑。

    語氣萬分低落，像是萬物泯滅般——

    “怕這個萬一，真的會發生?！?/br>
    陸聽音怔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