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靠近他，壓低聲音。

    “你在做什么卷子？”

    “題很難嗎？”

    正好他做到最后一題，陸聽音沒再打擾他，在一旁用手機給陳超發消息。

    陸聽音：【沈晝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察覺到手機震了下，陳超看了眼屏幕，看到是她發來的，眼里有絲疑惑，卻也還是低頭看屏幕：【他不一直都這樣？】

    陸聽音默了下，雖說他一直臉上都沒什么情緒，但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差。

    她說：【今天看著，格外不好?！?/br>
    陳超猶豫了下，回：【他可能是緊張吧?！?/br>
    陸聽音：【？】

    陳超：【畢竟見家長?！?/br>
    陳超：【不過你哥哥怎么不在，我還以為你哥哥在，特意提醒沈晝，讓他不要那么緊張，兄弟們都在，會給他撐腰?！?/br>
    陳超：【白瞎了我的感情?！?/br>
    陸聽音皺眉：【什么家長?！?/br>
    陳超茫然：【你哥哥啊?！?/br>
    陸聽音糾正他：【他是家禽?！?/br>
    陳超：“……”

    消息剛發出去，桌子被人敲響。沈晝手伸到她面前，微曲的指節白皙修長，隨后是他的聲音：“做卷子，別玩手機?！?/br>
    “哦?！彼掌鹗謾C。

    “數學，”他緩緩抬眼，“做了？”

    前半句是在回應她之前的問題，后半句是在問她。

    “做了，最后一題有點難，你答案是什么？”

    她把卷子攤開，探頭看他的試卷。

    沈晝把卷子轉了個圈。

    陸聽音掃了眼他的解題步驟，“你這解法……”

    沈晝：“怎么？”

    陸聽音琢磨：“這是高等代數吧？”

    沈晝眼睫輕顫，再看向她時，眼里的沉冷似乎都被光瓦解。

    “這個解法最快?！?/br>
    “可是陳老師不讓用這個解法?！标懧犚粽f，“我之前就用過這個解法，被陳老師說了?！?/br>
    “說什么？”

    “這樣算出來的答案是對的，步驟快又少，但是這不屬于高中課本知識，而且就算放在競賽班，也沒幾個人會高等代數?！?/br>
    少女嬌嫩尾音在光塵中翻涌。

    少年目光停留在她瑩白指尖。

    陸聽音忽然問他：“你會高等代數，為什么不去競賽班？”

    他收回視線：“不想去?！?/br>
    他們的對話聲越來越響，傳到另一桌的人耳里。

    陳超也好奇：“陸聽音，你怎么不去競賽班？”

    林周逸嗓音散漫，慢悠悠地說：“去競賽班最多也就是個提前批，參加高考萬一考個全市第一，市狀元，聽著多有面兒。高考一次，幸福一生。

    沈晝看著對面坐著的人，耳根處泛紅。

    她低著頭，“閉嘴！”

    陳超聞言狂笑，“我還真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理由?！?/br>
    林周逸怕再說下去陸聽音惱羞成怒，拍拍桌子：“行了，我有點餓了，午飯怎么說，點外賣還是出去吃？”

    陸聽音放下筆：“出去吃?！?/br>
    ·

    小區附近就有個購物飲食一體化商場。

    林周逸和陳超討論著吃什么。

    “火鍋還是烤魚？”

    “日料也不錯，新開的?！?/br>
    “有家江浙菜的餐廳還不錯?！?/br>
    二人討論半天也沒爭個結果出來，轉頭問陸聽音：“吃什么？”

    陸聽音看向沈晝：“你喜歡吃什么？”

    沈晝：“隨便?！?/br>
    陸聽音眨眨眼：“有隨便嗎？”

    林周逸懶得理她，做決定：“吃江浙菜?！?/br>
    要過馬路時，陸聽音鞋帶散了，她蹲下身系鞋帶。再起身，發現林周逸和陳超已經到馬路對面。人行道上紅燈亮起，車流將她視線都堵住。

    她有些無措，左右茫然時。

    耳邊響起沈晝的聲音。

    “等綠燈?！?/br>
    他就站在她邊上。

    意識到這點，她笑容真心：“你沒走??？”

    她還以為他也走了。

    沈晝蹙了下眉：“嗯?！?/br>
    二十來秒的紅燈，她眼卻是盯著沈晝。

    “你今天是打車來的還是坐公交？”

    “司機送來的?！?/br>
    綠燈亮了。

    沈晝扔下一句：“走了?！?/br>
    陸聽音跟在他邊上，想起之前陳超給她發的消息，猶豫幾秒，說：“早上陳超和你說的都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br>
    她喜歡他，毫無顧忌，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但她的執著，是適當地保持距離、保持分寸。

    陳超是好心，陸聽音也沒怪他，只是沈晝今天看上去心情都不怎么好，可能陳超的話真令他不開心了。

    她有些出神，步子漸漸放慢。

    沈晝忽然停下，她低頭，差點撞上。

    “你——”

    “哪句話別當真？”

    對上他漆黑又別有深意的眼。

    她也不知道陳超都說了些什么。

    “就，全部？”

    視線里，沈晝逐漸向她逼近，略帶壓迫感。距離拉得極近，近到她能看清他脖頸處有顆淺棕色的痣。他身上有股淺淺的氣息，說話時鼻息氤氳在她額上。

    “全部都別當真？”

    陸聽音抬首：“啊?！?/br>
    他的眼幾乎是凝在她身上：“你說的?！?/br>
    這天的陽光溫柔得醒目，有風吹過，是熱的，掀起她皮膚一陣guntang。

    陸聽音躲閃著他的視線，“啊，我說的?！?/br>
    他半翕的齒間發出短促的笑。

    “我沒當真?！?/br>
    “你放心?！?/br>
    ……

    吃飯的地方是林周逸定的江浙菜。

    在位置上坐下，點菜的功夫，看到鄰桌時不時送過來的眼神，以及對話里小聲提到的“林周逸”的名字。

    陸聽音問：“你認識？”

    林周逸目光譏誚：“暑假時候打過一架?！?/br>
    “贏了輸了？”

    “我會輸？”他尾音趾高氣昂。

    話落，林周逸眼一瞇，頭轉向沈晝那邊，“他們都是附中的，你認識？”

    落座前沈晝就看到那堆人了，附中的風云人物，和他還是一個班的，“以前一個班的?！?/br>
    那邊的人似乎也發現沈晝了，不知道為什么，原先還熱火朝天討論著的聲音，像是經過□□處理，瞬間安靜下來。一行人起身離開，跟逃似的。

    林周逸乜沈晝一眼：“你以前在附中不會是校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