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二) гoūгoūwū.ⅹy#8484;
她找到一個稍微適合自己的禁食辦法。 坐在河邊,全神貫注想計劃,關于未來的計劃,具體到每個細節,每個步驟。 不夠想了,她又想過去,想那些頭疼的工作項目,就像寫周報一樣(從前她是不寫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老老實實想出來。 雖然這對她總是躁動的神經有難度,但至少讓她不再老想著食物,食物,食物。 身邊坐下一對金發碧眼典型當地主打游客的情侶,親親我我,拿出相機,擺好勾肩搭腰的姿勢,,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她。 滿足了他們要求,她坐回原位。 感覺到有個東西又過來了,她正生出些不耐煩,一張美元大鈔就出現在眼前。 大概是看她孤苦伶仃,人家特地過來給她感謝費。 一下子抓住她的命門。Уúsнúwú.oňě(yushuwu.one) 愣愣地接過鈔票,背光俯就的身影還摸了摸她的頭,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她低頭看著鈔票,過了會兒,忽然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但大部分時間,人的群居性還是影響著她。 畢竟是公共領域,身邊人來人往,想不被打擾很難,讓人家滾出自己的圣地,更不可能。 踐行到叁天只吃了一頓餐后,她有了超凡尋常感,看人下巴都要上揚,自覺高人一等。 當地每十二年一次的節日慶典已到尾聲。 整條旅行路線,都是以目的地的節慶相串聯,也是這次旅行的噱頭,讓他們找到自我的砝碼。 當她認為挑戰自我小有成就時,也感到四周的苦行者對自己敞開接納的懷抱。 他們中有幾位禁食技藝登峰造極的大師,被稱為大祭司。 這些苦行者并不止在節日進行苦修,事實上他們的大半生,都在重復差不多的事。 有的長期斷食達叁四十年,有些常年舉起右手,任自己的肢體風干變形,宛如枯敗樹枝,還有穿釘鞋,睡釘床的,痛覺對他們來說仿佛生來就不存在。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瑜伽高手,當苦行者修行達到極限,連水也會少喝。 而他們出關后,行走在人群里,也是擁躉眾多,氣場極為強大。 空氣,水分,營養,對正常人來說賴以生存的元素,在他們身上有種并不是必須的錯覺。 更別說諸多不必要的外物。 當觀摩過慶典上那些壓軸出場的大苦行者,祭司們,冷血如她也沒避免被那不被外物所困的氣場所震撼。 神廟常年對苦行者開放。 荒草之地里,佇立著一座座類似供土地神的塔狀建筑,建筑有一些年歲了,風吹日曬造就了石料的風化,連接著地面的青苔,本該供奉神像的內部卻空洞又光滑。 這兒通常很安靜,遠離了圣河美景,晚風,夕陽,喧囂人群,是賽事升級的不二之選。 她坐進佛龕里,在她周圍不遠處,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穿著修行者標準的白袍,仿佛坐化一般,打她進來后,就沒見他動過。 初時天在下雨,她為了躲雨走進的這片安靜之地。 現在有的是時間,就倚著內部石壁而坐。 雨后萬物洗練,空氣清新,一切朦朦朧朧又格外柔美,她忽然有了多年不曾有過的一種沖動,去拾起畫筆。 這可比靠腦子里寫周記有用多了,佛龕離地面有大半米高,她評估地面放一塊畫架,人坐在洞xue里,肢體是否能夠協調,評估完后,她在網上下單,心里泛起一股得意,為自己的適應環境,也為自己的善于利用,隨口吟道:“空山新雨后,空氣晚來秋——” 就像回音,對面這時也傳來了聲音,翻譯器即時翻譯出對方的語言——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br> 她停下了網購,打量對面,立即就接收到對面如同挑釁的目光。 看著倒是裝備齊全,開口就破功,一看就是新晉苦行者,擱這兒跟她較勁來著。 一向要強的她肯定不會示弱。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br> 對方立即迎戰:“采到了花瓣,卻得不到花的美麗?!?/br>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br>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br> “微雨池塘見,好風襟袖知?!?/br> “魚對水說:‘你看不見我的眼淚,因為我在水中?!?nbsp; 水對魚說:‘我能感覺到你的眼淚,因為你在我心中?!?/br> “等等,這也是泰戈爾說的?” 自然沒得到對方回應。 她依倒著石壁,不知道睡了多少覺,醒了多少次。 她被困住了,確切地說,困住她的不是石壁,而是她的爭強好勝。 對面已經不再和她“吟詩作對”了,她也懶得張嘴,到了一定限度,每次呼吸都耗力氣,別說開口說話了或者動腦子了。 周報寫完了,就畫畫,在想象中,一筆一筆打底,上色,這確實讓她不知不覺度過了不少時間。 到了某些幽微時分,真實的過往,他人帶來的記憶,會像幽靈附體一般,在四周真實浮現。 她痛苦地皺緊眉,那張不算和善,卻很性格的臉,瞬間變得扭曲而猙獰。 如同被人挖空了心臟。 不知過了多少天,一周?半個月?一個月?她算不清了,總之,她認輸了,按下了認輸鍵。 失敗了,她早該明白,這兒就是一面鏡子,映照出她的本性。 她是懦弱的,無毅力的,貪圖便利的,她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強大,年齡只是改變了她的外表,這么多年,她依然無法和自己很好地相處。 裊裊梵音響起時,一個人降落在她和對手之間的空地上。 對手從佛龕跳下來,揭開頭巾,露出一張女性面龐,蜜色的皮膚,典型的當地人濃艷五官,額頭有個如同鏡子背面鏨刻工藝的月牙紋,鑲嵌了一些亮片,真如一枚皎潔明月襯托那張端莊威嚴的面龐。 “他”跪下來,神情肅穆,接受來人往自己臉上灑水,并感恩地伏下頭顱,伏在來人腳邊,勝似一場洗禮。 “小龍終將加冕為王?!?/br> 聽到這個聲音,她睜開眼,目光投向場中那位賽事宣判者,有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反應。 原來,他們說的隱藏boss,真的存在。 這也是她此行的目標,她從不做無目的之事。 但她沒有動作,雙眼如饑似渴,把他當救命甘露一樣緊盯著,辨別著。 那聲“小龍”自然不是喚她,她的對手也并不是真的人,對手只是一個陪練,這只是極樂世界的一個關卡。 宣判者完成任務,便邁開步子離去。 她這才有了反應,跳下石窟。 “叔叔,叔叔?!彼分莻€背影跑。 “叔叔!”發現怎么也追不上,她停下來,以與那張臉很不相符的脆弱,哭得眼淚橫飛,涕泗滂沱,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小孩,孤獨地留在野地里。 補充完能量,她在出租屋的浴室里洗了個澡,洗去久躺不動的身體所積累下的污垢。 當抹開鏡子上的水氣,鏡子里的她已恢復理智。 至少得到一個信息,專精和堅持,是極樂世界所認可的品質,這可能就是通關秘訣。 說是可能,其實是保守的,以她對創造者的了解,可以說非常確定。 洗完澡走出來,首先就見到床上凹陷的一個“人形坑洞”,她坐在“坑洞”邊,研究下個旅程,沒有收拾整理床鋪的打算——馬上就要躺回去,何必收拾? 從前和順連茹過二人世界時旅行過的地方,再次出現在眼前。 高原。 搖著轉經筒的小女孩又出現了,這次的小女孩穿著當地傳統的斜襟長袍,神情憨厚,臉上兩團紅色顯出不諳世事的天真。 她已不再驚訝,與女孩擦身而過。 不管是藍眼睛,還是棕眼睛,黑眼睛,不管是高矮胖瘦,頑皮又或是老實,木訥又或是機敏,活力四射,又或是心灰意懶,穿的是什么衣服,骯臟或是潔凈,那都是她——以她小時候為模板的。 可能正因為是她,所以才看到與她相關的東西。 為什么暴風雪和不開心的人會一起出現? 因為這是這個世界的神,安排的痕跡,觸發A,就啟動B,創造一個世界需要一套最基礎的運行邏輯,而萬物相連就是極樂世界的基礎邏輯。 她總共在高原呆了半年,呆這么久,是為了完成曾經因為被縱容而任性妄為所毀掉的工作。 離上次來已經過去幾年,當地的情況有了一些轉變,外面世界的突變已經侵襲了他們,但礙于基礎設備的落后,還是沒有跟上外界的步伐。 她招募了當地有錢人的子女,培訓他們,干著支教一樣的事,然后啟動自己在公司的權限,重新運輸掃描樁過來,讓當地人自己安裝,自己維護,自己運營。 這是她在順連茹的公司干的最后一件事。 于私,她也得到了回報。 每一個朝圣地帶,都會出現隱藏boss。 她又見到了順連茹。 按道理說,這是他灰飛煙滅后才開拓的世界,他不應該能夠出現。 但他就是出現了,她感到神奇之余,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