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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叔和阿瑯以及徐院判一起,將鳳儀宮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各擺件,掛件,屏風,紗幔等,一一細細察看,并沒有發現有異常的物件。 阿瑯面色有些不好,沒想到骯臟的手段藏得倒是挺深的。 江叔環顧一下四周,低聲地和徐院判說了幾句,忽然抬高音調, “將娘娘平日用的釵環首飾,胭脂水粉盡數拿到這里來?!?/br> 嬤嬤帶領著宮人將皇后常用的物件都取了出來。 一盒盒脂粉,畫眉的螺子黛,眉筆盡數被搬到江叔等人面前。 琳瑯配飾,衣裳環佩,一一取出。 阿瑯一直跟在江叔身邊,想要看一看,問題究竟出在何處,以至于到如今蛛絲馬跡都沒瞧出來。 她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毒,能夠算準時機,恰到好處的爆發出來。 并不是太醫院的太醫們多么的無能以至于一直都沒發現。 更不是江叔因為有藥王谷的光華,多么的厲害。 而是因為,幕后之人,恰恰是選了這樣一個時機,把皇后中的毒,發了出來。 皇宮大內,聚集的是全天下最好的物件所在,吃穿住行。 雖說皇后并不喜愛打扮自己,不過,她的份位在那里,所用之物自然不少。 一件件,更是精致華貴。 江叔手上纏著干凈的白布,輕輕握住一支鏤滿花鳥的碧色象牙細筒,旋開,里頭顏色較能如同春日鮮花,帶著芳冽的香氣。 上等的口脂,膏子柔滑,香氣靡靡。 阿瑯眼也沒敢眨,卻依舊覺得自己沒看清江叔的動作。 明明每一個步驟都是不緊不慢,可落在她眼中,還是十分難以叫人看明白,邊上的人看著,也是如此。 江叔見她想要看,頓時放慢了動作,細細的和阿瑯講解。 這是從前顧衡延續下來的習慣,但凡阿瑯想要學,想要知道,他就會細細的講解。 到了江叔這里,同樣如是。 江叔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他的驗毒之法。 一盒畫眉石碑打開,里頭是整整齊齊的一摞雀頭黛。 江叔的手頓了一下,眉頭緊緊地皺著。 他將雀頭黛放在一邊,拿起邊上的另外一個匣子,打開,里頭是少見的波斯螺子黛。 阿瑯記得,這樣一顆螺子黛,價值十金,色作清灰,鮮艷醒目,是畫眉絕品。 也真因為難得,這一匣子螺子黛,被用了一些。 江叔從藥箱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錘子來。 拿過一把玉石梳子,將之砸得粉碎。 隨后,用手指輕輕地沾了點,輕嗅,隨意臉色大變。 江叔沉著臉,沒有停頓下來,而是繼續往下面一樣樣地翻檢。 徐院判也是面色沉重,一言不發地跟著江叔一同忙碌。 “可真是歹毒到極點的人?!?/br> 徐院判有些不可置信,看著手邊的東西。 那些東西看似皆正常,又本身就是含著香氣的物件,輕易不會被人察覺問題。 而下毒之人,心機深沉,并沒有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數樣常用之物件上分辨做了手腳。 這些東西日日用,一道使用,就成了刁鉆得毒。 又因為毒性發作得慢,并不起眼,等到真的覺察到時,恐怕就是喪命之事。 誰會想得到? 誰會想到? 簡直打人一個措手不及。 這些貼身所用之物,均是信得過的心腹才能解除到。 能夠成為皇后心腹的,那都是經過精心訓練,長期和皇后并肩作戰過的。 可偏偏,這樣的人里,竟然出現了細作。 然而,這個人又是從何時開始的? 正想著,就聽到外頭皇帝啞著嗓子問道,“皇后如何了?” 皇帝緊繃著臉,一路怒氣沖沖地從前朝到了鳳儀宮,見到皇后的臉色蠟黃病弱,頓時悲從中來。 他坐在榻邊,低聲道, “阿媛,你別怕,朕一定把那個害你的人找出來,千刀萬剮?!?/br> 皇后握著他的手,微笑道, “沒事,江先生已經幫我解毒。按照江先生的去做,很快就會好的?!?/br> 今年的夏季性子急,來的早去的也早,數日前一場暴雷轟鳴的驟雨宣告其落幕。 被疾風勁雨打落的花朵還未散盡,初秋涼風就徐徐而至了。 鳳儀宮中,對于宮人的排查持續進行中。 最后,終于在一個貼身侍候皇后的宮人房中,發現大包的釵環首飾。 這一大包釵環首飾能夠被發現,不過是巧合,因為她不是和平常的人一樣,將釵環首飾放在匣子中藏起來。 而是將這些東西放置在一大包的蜜餞之下。 因為排查的兵士喜愛蜜餞,翻看了一下,就發現下頭被遮蓋住的釵環首飾。 皇帝氣得很,他一拍桌子,聽著下頭人稟報查找的經過。 “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就這樣容易的被人唆使,你可知道那宮人被人許了何?許了讓她做妃子?!?/br> 京中的女子,當然知道皇帝是不可能納妃子的, 而皇后娘娘身邊的人,應該更加的清楚皇后娘娘,皇帝的性子。 這個妃子……不可能是給皇帝做的。 只是為了做那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兌現的妃子,竟敢謀害虐待自己服侍多年的主子,這種人,可真是死不足惜。 皇后身邊的宮人太監,幾乎都是等到年紀就放出去成親家人的。 這么多年,身邊的人,從來不曾有人動過旁的心思,可如今那個宮人卻是實打實地打了他們的臉。 皇帝怒氣難消。 不過并未在皇后的面前顯示出來。 他從鳳儀宮出來,徑直招了蕭珩問話。 “你的人跟著你父親都發現了什么?”皇帝問道。 蕭珩的神色有些凝重, “昨夜里收到了消息,蕭溢給曾經的幾個部下傳過信,命他們急速回京?!?/br> “我們的人在半路從送信人那里攔截消息?!?/br> “我認為這很不尋常,宮中禁衛軍已經嚴加防范。 “其他的已經做好了應對準備?!?/br> 皇帝徑直道, “準備一下,我要去見蕭溢?!?/br> 門房把帖子遞到蕭溢手上時,蕭溢面無表情地接過,看到名帖,愣了好一會兒,忽然意識到,是皇帝的名諱。 “陛下,這時候圣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蕭溢將人迎進門,帶到書房,狀似恭敬地詢問。 “坐?!被实勐氏仍谥魑宦渥?,又指著自己的下首, “昨日夢到阿南,想和你聊聊當年的事?!?/br> 蕭溢眼皮狠狠地一跳,不知怎么,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來,內心竟涌上一股奪門而逃的沖動,卻又控制自己坐好。 皇帝點了點桌面,立刻就有侍衛奉上一壇烈酒和兩個酒杯。 他拍開封泥,慢慢倒酒,剛毅的臉龐漸漸變得冷肅,仿佛在斟酌該如何開口,又似乎真的在回憶往事。 蕭溢心中不論如何的感覺不妥當,面上依然慢條斯理地接過酒盅,語氣淡淡, “阿南都已經去了這么多年了,雖說他是為陛下而死,陛下對顧家已經夠好了?!?/br> “也該釋懷了?!?/br> “確實,朕應該釋懷,只是,若是阿南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謀已久的,死在自己人的手中,該如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