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獨活
書迷正在閱讀:讓我當替身,你也配?(穿越)、豪門金絲雀手握虐渣劇本(重生)、悠然農莊、我靠寫爽文修妖(重生)、傳聞中的二世子(GL)、同學,我是你的男朋友、反派駙馬(GL)、厲少鮮妻愛懟懟、[日韓同人]拔蘿卜的啵?;?/a>、[日韓]紅裙[娛樂圈]
匆匆回到后院去,蘇青鸞原本的擔憂,在撥開衙役等人的時候,卻呆住了。 的確是小藥,但……熱鬧起來的,卻是白玉驄。 剛才那個出去買酒的衙役滿臉通紅,見蕭肅容回來,不禁湊到他過年前去,“這驢,酒量也忒差了點吧?” “叫你兌水?!笔捗C容提醒。 可衙役卻滿臉為難,“兌了,鬼知道它這么能飲,咕嚕嚕的跟不要命似的?!?/br> 蕭肅容是見過白玉驄發瘋的樣子的,但是怎么都沒想到它會在這,此刻見它撒足狂歡,圍著小藥不停的狂奔,時不時撅起前蹄將院中的東西掀翻,所有人都拉不下。 蕭肅容忽然想到了什么,“冰刀呢?” 冰刀是云城獨有的酒。 這里邊關城池,朔風如刀。將士們心血剛硬,擅喝烈酒,于是就有了當地一種如同燒紅了刀子般guntang的烈酒,正適合這里的人喝。 蕭肅容多年未飲了,這次正好想帶點給蘇青鸞。 可那衙役說:“我放在院子里了?!钡f著話的時候,他雙目圓瞠的看向那頭灰驢,一種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 偏巧,衙役看向驢子時,驢子也正好看向他。 也不知道是否錯覺,他竟然看到了這頭驢子唇角歪斜了一個角度,用云城最近閨閣少女的話來說,就是沖他邪魅一笑,顛倒眾生。 他居然被一頭驢子邪魅一笑了。 蕭肅容沒有辦法了,求助的看向了蘇青鸞。 蘇青鸞只是擔心小藥出事,但現在看來,白玉驄這么一鬧倒是讓小藥開懷了許多,看樣子也不錯,至于這院子里一片狼藉。 蘇青鸞想了想,聳聳肩道:“我勸你們,最好讓開一地給它撒個夠,否則的話,驢子逼急了會咬人?!碧K青鸞不忘嚇唬一下他們,“這驢子平時我可是用來拉義莊死人的,陰得很?!?/br> 說著,她拍了拍那衙役的肩膀,“好生看守著吧!” 那衙役一臉難色,蘇青鸞卻打著哈欠對蕭肅容說:“今夜怕是找不出什么了,明日,咱們上牢里溜溜?!?/br> 或許,在那里面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呢! 就在蘇青鸞轉身要朝房間里去的時候,卻遇到了匆匆趕往前頭的君無雙。 看君無雙身影似乎很匆忙,就連在前面帶路班頭也同樣步履匆忙,緊緊執著腰間刀往外走去。 蘇青鸞好奇,拉著身旁的衙役問道:“大半夜了,你們大人如此匆忙,去哪里?” 衙役看了一眼,“哎”的一聲道:“西寧巷的一個老頭,老伴死了三天,他也睡了三天,這不怕他出事,大人親自去看?!?/br> 這話,蕭肅容聽著都覺得不對,“老人身死,怎么弄到這司理院來了?再說了,這事也不歸你家大而管?!?/br> 君無雙掌管的是刑事要案,這種老人家生老病死的,的確怎么都抬不到君無雙跟前來。 可那衙役說:“本來是不歸我們司理院的,但這老人家的兒子失蹤了,案子正好在咱們院子里壓著呢,老人是關鍵,這要一睡不醒怎么辦?” “他兒子?”蕭肅容疑惑。 衙役點點頭,“是城防軍的,軍士失蹤可不是一般事,事關城防,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不得司理院管?” “軍士失蹤,這倒是聞所未聞?!笔捗C容說著,不經意和沉默在一邊的蘇青鸞對上了一眼。 卻見她緊抿著雙唇,方才那副戲謔的模樣此時已經蕩然無存,而是沉吟在當處,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那衙役沒注意到蘇青鸞,徑自接著蕭肅容的話,“可不是,已經不止一個了,這城防軍要是都防不住,百姓還怎么過活,這案子大人可頭疼呢!” 衙役邊說邊往君無雙那邊去。 留下在院子里依舊帶著小孩狂歡的驢子,以及蘇青鸞他們。 “在想什么?”蕭肅容問。 從剛才起,蕭肅容就發覺到她的沉默了,這不像蘇青鸞的個性,必定是想到什么。 果不其然,她沖他頷首,“我在想,城防士兵失蹤,與你的案子,會不會有關系?” 蕭肅容聽后一愣,仔細思了思,但又否決了,“應當無關,否則的話,父親不會交付于我,又交付到司理院來。況且,這案子是在陰兵案之前的,聯系不到一塊去?!?/br> 說著,蕭肅容一頓,小聲的朝蘇青鸞篤定的道:“而且,無雙不會瞞我,若真與陰兵案有關,他不會按著不說?!?/br> 蘇青鸞抬眸看了他一眼,見蕭肅容眼中盡是對君無雙的信任,她不禁輕哼了一句,“你就那么相信他?” 這句話,渾然是蕭肅容從無想過的。 蘇青鸞這么一說的時候,他愣了一下。而后,卻又忽然笑了起來,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樣,“青鸞,或許你并不了解無雙是什么樣的人?!?/br> 曾經年少時,樓頭相送時,那時候兩人皆都只是受教于同一夫子罷了,并無其他深交。 無雙嫌他手腳不知輕重,肅容嫌他迂腐古板,兩人別說同謀了,就連同行都未曾有過。直到十年前突變的,蕭肅容一夕之間忘卻了許多事,一夕之間他成了人人嘲諷的失心瘋少城主。 就連父親都棄了他,譴他離去。 也只有在那個時候,他知道君無雙立于城樓上目光相送。那時候,他不便現身,只從城中尋了個賣花童子捎去一句話。 蕭肅容永遠記得,那賣花童子缺牙漏風,略顯稚嫩的聲音,傳達著城樓上君無雙的口述。 可以想象,當時自君無雙口中說出這話時的沉重,一字一句:“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br> 借由那賣花童子的口中吟哦聲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這童兒,拿了銀錢,甚至連這些話是什么意思都未必能懂得,但聽在蕭肅容的耳中,竟是無端掀起千尺浪。 原來,這世上有一種知己,是無須有多深厚的交情,也無須有怎樣場面的往來,只須一種風雨飄搖中無根無定的等待,發大宏愿,一心為民、為公。 蕭肅容知道,君無雙是懂他的,即便嘴上不說,但心中有抱負。 此去十年,再回來的時候,蕭肅容依舊記得這件事,只是礙于自己此刻場景尷尬,也不便明著與君無雙多往來。 蘇青鸞看著蕭肅容,沒有再開口質疑君無雙,面上不動,心中卻有微微波瀾。 片刻之后,她道:“走吧,看看去?!?/br> 說罷,徑自往前走去,身影蕭然。雖然她口中不說,但心中始終有惑,不親自去看看不踏實。 蕭肅容看著她的身影,不禁搖了搖頭,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隨后也緊步跟上。 蘇青鸞到達司理院大堂前時,只見君無雙親自為那老人家施針,神情專注,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蘇青鸞放眼望去,只見那老者被放在長桌上,枯瘦的身子上斑駁著滄桑,雙目與口齒全都緊閉,而在天泉百匯等xue上,皆都站滿了銀針。 蘇青鸞看了一眼君無雙,真看不出,此人還是個大夫。 “醒神湯?!本裏o雙叫了一句,順便還將手往后一伸,班頭急急的將湯藥放置到他手上。 君無雙捏住老者的下顎,卻怎么也撬不開他的嘴,無奈之下他只好用勺子一點一點的將湯藥順著他緊抿的唇縫滴入。 只是,奈何那老者就像是嘴巴被粘住了似的,君無雙喂進去多少,就有多少從他的唇邊流了下來。 喂藥不行,掐開嘴又不行,老人家年紀又大了,該用的方法君無雙都用上了,可還是沒有半點成效。 一時之間,君無雙也一籌莫展,“不行,他意識根本就不清楚,牙關緊咬,滴水不進?!?/br> “他不是意識不清,他是意識太堅定了?!?/br> 忽然一聲清鈴般的女聲傳來,使得君無雙停了下來,循著聲音看去的時候,那個綠色衣裙的女子猶然的站在當處,此時正款款邁步前來。 “他已然昏睡三日,如果意識清醒的話,怎會叫喚不醒,施針無用,連藥石也不進?”君無雙頓了頓,又道:“已連請了三天大夫,無人能治,你最好不要信口胡謅?!?/br> 這個女子的在藥廬里那般胡亂來,君無雙是心有余悸的。 小藥被她歪打正著就算了,眼下這個老年人,事關重大,君無雙半點疏忽不得。 蘇青鸞雙手負在身后,一步步朝前走來,雙眼卻不住的上下打量著君無雙。 此人,蕭肅容說得那般好,差點就要在他頭上開出花來了,可蘇青鸞怎么瞧,都覺得這般的惹人嫌? 她想要走近昏睡的老人,可君無雙卻伸出手一攔,警告她:“此案非同小可,不會交給你兒戲的?!?/br> “誰跟你說我兒戲了?”蘇青鸞反問,雙手依舊交負在后,但下巴卻高傲的輕揚了起來,“心病不會無端,若有意識而沉睡,你殺了他,他也不可能會有半點反應?!?/br> “胡說八道?!本裏o雙怒斥一句,對這個女子高傲挑釁般的言語嗤之以鼻,“祝由科本就不是醫家正統,早被醫家所剔除。所謂符箓咒術、暗示催眠、辰州之法更是歪門邪道、醫家禁科,唯有中醫杏林才是正統懸壺之術,你如果膽敢再在本官面前胡說八道,當先我判你個迷惑人心,收押入獄?!?/br> 君無雙毫不留情一頓痛斥,蘇青鸞本有怒意,但對他口中所說“祝由科”,卻忽然愣住了,師父傳授自己的……竟是醫家禁科? 師父從不曾說過??! 此事蘇青鸞不去做無謂的辯解,但君無雙這般態度卻直直讓蘇青鸞無法容忍。 她不顧君無雙的威嚇,徑自言道:“人食天地之氣以生,內傷于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外傷于風寒暑濕燥火六yin所以生病……” “住嘴!”君無雙依舊嚴厲。 可正當君無雙想上前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蕭肅容走到他身后拉住了他。 沒等君無雙發難,蘇青鸞也不給他機會發難,繼續往下說道:“人除七情六欲外,心病不可絕。你妻亡子散,無處逢生,想不獨活我能理解。但你可曾想過黃泉路下,他們愿與你同否行?你老妻尸骨未寒,你兒戍邊從軍下落不明,你能瞑目?” 這話,讓君無雙一怔。 正確來講,讓他一怔的不是蘇青鸞的話,而是那老人家的手豁然一動。 可,也只是一動,再無其他動作。 但這對于蘇青鸞來說,便已經足夠了,她轉頭對君無雙道:“以獨活生研熏酒……”她看到君無雙看自己的眼神帶著質疑,蘇青鸞干脆大聲吼了一句,“對,就是要催眠他,通他周身麻痹,倘若不醒,便將他老妻尸體拉過來,亡魂嗚咽,料他不醒不行!” “我就是這等人,學的這般術,未曾做過虧心事,不好不壞。但醫者之心不論術術,你看不起我不打緊,他若要死我也攔不住,有本事你自己喚醒他?!?/br> 這女子,真有夠兇的! 君無雙愣住了! 他對蘇青鸞這般做作心里是一萬個難以茍同,如此言語如此作為,實在難以堵住世人眾口,再看此女子行事手段,當真是…… 不是個什么善男信女所為。 君無雙本意不想去理會她的,但又看了一眼那老人家,終究還是伸出手揮了揮,招呼手下,“按她說的做?!?/br> 望這老人家,真能想得開,獨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