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哄 第59節
他挺無語地瞥陳燼一眼。 可是能怎么辦?他說的也是實話。 幾局下來,江京峋輸得挺慘,但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懶懶散散地出著牌。 到最后,他們都已經贏得不好意思了,一個個心里暗喜,被他贏了這么多年,難得有機會贏他一回。 就可惜,贏的人很爽,輸的人卻看不到半點愁容,實在有點無趣。贏起來都沒什么快感。 江京峋渾不在意地推出一個又一個的賭注,只剩幾個的時候,更是干脆地直接推倒在桌上,拿了外套起身,“我出去一下?!?/br> 陳燼笑了。 老婆在跟別人一起吃飯,他這牌怎么可能打得下去? 能在這坐這么一會都是他沒想到的了。 他朝一個一直坐旁邊看的人招了招手,“來,三缺一。補上。這種重色輕友的咱們就別管了?!?/br> 話音剛落不到三分鐘,盛螢的電話就來了。 陳燼漫不經心地接起:“怎么了?” 盛螢氣得快炸掉,一邊插著腰和冉秋函吵架,一邊給陳燼打電話:“喂!姓陳的,能不能管管你未婚妻???!” 冉秋函聞言,瞬間失語。知道對方是陳燼后,她所有的脾氣瞬間收斂,理智也終于回神,她的后背瞬間嚇出一身冷汗——她剛剛在做什么?她居然在和陳燼的meimei吵架? 冉秋函一回過神來都快傻了,腦子瘋狂運轉起來,開始思考起現在的情況下她應該怎么辦。其實剛才她也是氣狠了,不然斷不會直接和盛螢吵起來的。 冉秋函試圖補救,“盛螢,我覺得我們之間都是誤會……” 盛螢呵呵一笑:“是嗎?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誤會?!?/br> 她也不怕被說搬救星丟人,有些人想搬還搬不到呢!再說了,保護了她二十多年的哥哥,接著保護她有什么錯?難不成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傷害她就是對的了嗎? 冉秋函咬咬牙,知道盛螢是出了名的脾氣大,但這還真是她第一次領教。 誰還不是家里金尊玉貴的小寶貝了?盛螢憑什么這么囂張地在她頭上放肆? 冉秋函一點都不甘心,偏偏她喜歡陳燼,所以她也就不得不甘心。 她最后掙扎地去抓了抓盛螢的手,轉眼就聽到盛螢驚慌失措地喊:“啊——陳燼救命!冉秋函要殺我!” 冉秋函:“……” 陳燼擰緊眉,起身就往外走:“你在哪里?你們在做什么?” 盛螢癟癟嘴,不鬧了,乖乖說:“我在跟她吵架。陳燼,我很不開心?!?/br> 就算她不在跟前,陳燼也能輕易想象出她的嘴撅得老高的模樣。他大抵知道她現在是安全的,就是想鬧鬧脾氣。他無奈又寵溺地道:“好了,發個定位,我來接你?!?/br> 剛分好牌,剩下的三個人看著陳燼離開的背影,一臉懵逼。 “怎么就走了?” “不知道啊?!?/br> “剛剛誰說這種重色輕友的人就別管了?” 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搖了搖頭。 真的是,沒一個有出息的。 但江京峋出去的時候,周以尋他們早就走了。 吃完飯,沒必要還留在這里,尤其是知道有個男的在對她虎視眈眈之后,裴淮陽幾乎一吃完飯就帶著她走了。沂城好玩的地方很多,沒必要留在那里。 裴淮陽是真的感受到了來自江京峋的威脅。他怕的不是江京峋,是怕周以尋對江京峋的偏愛。要是爭過,輸了也就算了,可他怕的是還沒開始,他在她心里就已是輸的定局。 裴淮陽自打見過江京峋和周以尋后就一直有這樣的擔憂。 ——即使她不承認,他的擔憂也只多不少。 尤其是在一次次地看到他們的相處之后,他有發現到江京峋對周以尋來說是特殊的。即使她嘴上不承認,即使她表面上看著對江京峋滿是不喜,也掩蓋不住她對他的種種特殊。 裴淮陽想問,在你心里,到底誰更重要? 可是他忽然沒有勇氣問出口。 一來,這種幼稚的問題他不屑于說出口,二來怕把她嚇走,三來……他怕得到的答案太過傷人。 裴淮陽苦笑了下,“以尋,你喜歡這里嗎?” 周以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她認真想了想,回答著:“是挺喜歡的?!?/br> “那你有考慮過留在這座城市嗎?你還會……”裴淮陽挺著勇氣,試圖從她口中聽到他想要的答案,又害怕親耳聽到她的拒絕,所以聲音顯得有些猶豫:“和我走嗎?” 周以尋微微怔愣了下。 她偏頭看他,直到看到他臉上認真的神色,她才發覺他說這話時是很認真的。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周以尋捏了捏手心,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 重要到,她不敢隨意回答。 她本來就該是和他在一起的,為了他來到這里,那等事情做完,她還會走嗎? 周以尋的心底里有個聲音在吶喊著告訴她——不會的。周以尋,放棄吧,你不會的。 可是她不喜歡這個答案,一點都不喜歡。 最終,她說:“等事情做完了我們再說這個話題好嗎?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了。我想,每個人在每個階段都會做出不同的選擇與決定,現在我就算做了決定,說不定將來也會后悔的?!?/br> 裴淮陽握了握拳,強笑著,點了下頭,“嗯,你說得對?!?/br> 可他心里卻是一涼。她這話的意思……話中深意不就是拒絕么? 他不是聽不懂,不是看不透。也正是因為看得太破,他的心才更涼。 或許這個時候的裴淮陽就已經知道,她不會跟他回去了。要么,他和她一起留在這里,要么,他自己回蓉城。 裴淮陽從來沒有這么后悔過,他真的很后悔,他當初就不該讓周以尋只身一人來沂城來in,他也不該為了處理那些破事而在蓉城逗留那么久。 再追根溯源下去,他就不該…… 裴淮陽不想再回憶過去,他只想著抓住當下。 不,他不一定就已經是輸,他和她相處了三年,救她于水火,伴她于低谷,怎么可以說輸就輸? 裴淮陽默默在心底里冷笑了下,三年前他能把她從江京峋身邊帶走,讓她對江京峋死心,三年后他依舊可以。 周以尋沒有忘記答應江京峋的話,所以也沒在外面玩得太晚,早早地回去,準備多吃點藥,早點睡,明天早點起,去紫江苑找他。 說來,她從一個沒有家的人變成了現在有兩個家的人,也實在是不容易。 更喜歡哪個呢?說不上來。 說傅家吧,也的確,但她現在還是不喜歡這么多人的感覺,相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一個人獨處??墒钦f是紫江苑吧,倒也沒有,因為她真的很貪戀這里的溫度。 一個人待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就連空氣都是冰冷的。周以尋過了二十五年那樣的日子,早就膩了,她也想體驗一下什么叫做人間的溫度。 比如,深夜回家,家里也會亮著一盞燈,鍋爐上也會有為她溫著的吃食,或是各種切好的水果、榨好的果汁。 比如,飯桌上,某天她多夾了幾筷子某道菜,第二天那道菜就會擺在她的面前。 比如,一只雞只有兩只雞腿,而這種在她眼里只有小孩才喜歡吃的東西,永遠都會齊齊整整地待在她的碗里,兩個哥哥不僅毫無嫉妒之意,而且還一臉寵溺和縱容,叫她多吃一點。 這是一種,從前的她連夢都不敢這么做的日子。 也是一種,她從不敢渴求的“幸?!?。 周以尋從沒想過,原來有一天,她在提起家人的時候,臉上也會漾滿笑意。即使笑意淺淺,那也是難得稀罕。 她開始一點點地適應著有家人的生活,也在一點點地學會融入這個家。 她是一個有家人的人,是一個有人愛的人?!袝r候情緒過分低落,她都會這樣暗示自己。 周以尋曾經很恨這個世界,畢竟這個世界以痛吻她,但是每次看到林照舒他們對她的疼愛,她總又會想——算了,該知足了。 她原本就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啊。 - 兩天沒回來紫江苑,周以尋在開門的時候,有一種偷偷進別人家里的羞恥感。 她呼了口氣,推門進去。 江京峋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作息,又是已經起床坐在沙發上等她了。 周以尋想,這一幕再多來幾次,都快能出現在她的夢里了。 江京峋攤開報紙抖了抖,像極了老年人的動作。他掃她一眼,看到她又是熟悉的運動裝后,不由咬牙。 昨晚他中途撂下陳燼他們出去的時候,她和裴淮陽早已離開。問服務員他們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忽然一陣頹廢,也沒了什么玩的心思,一股子煩躁涌了起來。他沒回那個包廂,也沒回家,就開著車沿著去傅家的路走了一趟。車速很慢,就是在兜風。 如他所料,他根本沒在那條路上看到他們。 江京峋把車停在傅家外面,很久很久,一個又一個的煙頭掉落,直到清晨,環衛工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掃走煙頭,可能覺得他是個傻子。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覺,在這里抽什么煙? 他沒說話,看著他把煙頭掃走,發了會呆,給他遞了瓶礦泉水就開車走了。 最近老爺子的身體日益不好起來,這兩天還進了次醫院。家里難得有幾個小聚會,都為此推遲了。 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動著,想趁著這個機會,辦點喜事,以沖喜為名,要是真能換得老爺子的健康,哪怕只是身體好上那么一點兒,那可都是在老爺子跟前露臉了!那印象分,可是蹭蹭地漲??! 宋嫻也忍不住和兒子提起這些人,一個兩個的,對家產虎視眈眈的,沒幾個安著好心! 宋嫻明著在嫌棄那些人心思多,可她潛在的意思是——兒子,要不咱也跟著辦點喜事?多撈點它不好嗎?! 江京峋就當做沒看出她的意思,裝傻充愣。 可把宋嫻給氣的。 她忍不住說:“你口口聲聲只要娶傅家的親生女兒,可虧得她丟了,她要是沒丟,要是你未婚妻,那不得天天被你給氣死!” 宋嫻其實沒有惡意,就是忍不住埋怨兒子。別人在老爺子面前爭寵都快爭出一朵花來了,你還在這優哉游哉地悠閑啥呢! 江京峋看著她,正當宋嫻被看得發怵時,他忽然來了一句:“找到了?!?/br> 宋嫻一臉懵逼:“什么找到了?找到什么了?” 江京峋正坐在沙發上辦公,手撐了下太陽xue,提示:“傅安里,找到了?!?/br> 宋嫻都有一瞬間的恍惚——傅安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