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回她微信太慢,她不高興了,這會兒一直沒動靜。 冉禁知道遲遇不是這么小氣的姑娘,可距離遲理去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遲遇這些日子以來所表現出對她的依賴,也超過往常。 現在的遲遇,她有些陌生。 不知道這是壞事,還是好事。 冉禁當然知道遲遇在暗中調查遲理死亡的真相,也將她當做了嫌疑人,這是毋庸置疑的,換成誰都會這么做,更何況是一向聰明的遲遇。 遲遇有權知道部分的真相,但不是現在。 冉禁坐進車里,給遲遇打電話。 響了很久遲遇也沒有接,一直到自動掛斷。 發生什么事了嗎?冉禁有些擔心。 還是說真的生氣了? 冉禁不放心,想著買點禮物去找遲遇,給她賠個罪,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連飯都不顧上吃,不是故意不回微信。 冉禁開車去L家的甜品店買了甜品,可惜可露麗賣完了,只好買了其他的。 她將甜品放到后座,開車往遲家去。 半路上她察覺到有些異樣。 有輛車從她出甜品店開始,就一直跟著她車后。 冉禁看了眼后視鏡,把開了點縫隙的車窗關好,隨即加速前行,在車流中行云流水地穿梭,很快就將后方跟著她的那輛賓利給甩開了。 冉禁繞進小路,再開到主路。 本以為這樣的cao作足以甩開任何人,沒想到當她再上主路的時候,那輛陰魂不散的賓利再次出現在她車后。 冉禁平時出入都有司機甚至是保鏢,但今天遲遇說要來接她,她不想讓別人,特別是公司的人看見她和遲遇出雙入對,所以沒讓人跟著。 沒想到會被纏上。 被不知底細的車跟蹤,并沒有讓冉禁有絲毫的慌亂。 在幫遲理做事的這些年里,比現在危急百倍的情形她都經歷過。 冉禁冷靜地將車往六環路上開。 這個點鐘六環路都是大貨車,既然復雜的地形沒能甩開對方,說明跟蹤她的人是本地人,對本地的路況很熟悉。 但論及車技,未必能比她要好。 冉禁的計劃就是利用大貨車阻斷、甩開對方。 在利索地上六環路的時候,冉禁突然想起在哪里看過這輛賓利,給她的秘書打電話問了一嘴,果然是王巖的車。 看來王巖是怒火中燒,想要真人找她算賬了。 此時天早已經全黑,六環路雖也有燈火,但相比于繁華的市中心這兒要顯得荒涼許多,路燈也少得可憐,往前方看去,全都是在趕路的笨重大貨車。 冉禁超了一輛大貨,王巖緊追不舍。 冉禁面無表情地加速,加到限速的一百二,再次超車,從兩輛一前一后占據兩條車道的大貨車中間精準地穿過。 她在車流之中嫻熟地前進,王巖不要命一樣死死地咬著她。 看來這王巖的火氣不小,也真夠明目張膽的。 不知道有沒有攜帶兇器。 要是被他追上的話 冉禁還在思索著后路,車后倏然傳來一聲巨響,她從后視鏡里看到王巖的車在超車的時候cao作不當,直接撞上了一輛貨車的車尾。 隨著巨大的撞擊聲,白色的賓利在空中旋轉,隨后被后面來不及剎車的另一輛大貨整個卷入車底。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冉禁眼皮也沒抬,放慢了車速,仿佛什么也沒發生,悄然離去 出了匝道回到五環路,冉禁將車停在路邊,先是撥打了急救,說明剛才王巖出車禍的地點,隨后繼續給遲遇打電話。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遲遇今天久久不回復她,和王巖突然的發瘋有沒有關系。 王巖會不會也盯上了遲遇? 打了沒人接,冉禁再給蘇阿姨的手機打。 蘇阿姨接到冉禁找遲遇的電話還覺得奇怪:二小姐沒跟你在一塊兒嗎?她之前就出去找你啦。 冉禁聽到這句話,頭皮發麻,心跳猛然加速:她什么時候出的門? 這我不太清楚,二小姐午飯是在家里吃的,這么算起來的話應該是下午出的門。怎么了,這會兒她還沒有找到你嗎? 冉禁沒時間繼續和她多說,直接將電話掛斷。 剛才在車流中擺脫跟蹤時的她有多鎮定,現在就有多慌。 她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 深吸了幾口氣,繼續往遲遇的手機打電話。 打到第三通的時候,突然接通了。 小遇!冉禁差點從車椅上站起來。 你是,手機主人的大嫂吧?對面傳來的不是遲遇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是。冉禁知道自己在遲遇手機通訊錄里的稱呼是大嫂,迅速應下,急忙問,她怎么了? 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路過這里。陌生男人的聲音也有點發顫,顯得很慌,我剛剛下班路過這兒,看到這位女士的車門是開著的,覺得有點奇怪就多看了一眼,沒想到她,她趴在方向盤上不動了我聽到她手機一直響,就替她接了。 她怎么樣了!冉禁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她明白對方肯定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繼續問下去只會浪費時間,立即改口道,你現在的位置在哪里,我馬上過來。 好,我用這個手機發定位給你。 收到了定位,距離這兒不遠,只有兩公里。 冉禁立即出發。 她將車調頭的時候跟對方說:麻煩您幫我叫急救! 我已經叫了! 好!謝謝! 冉禁都不記得掛完電話之后是怎么到了現場,當她跑到遲遇車邊時,發現遲遇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無論怎么推怎么晃都醒不過來。 一大灘的血跡從胸口滴滴答答往下滴,早就將她的褲子和鞋染紅。 小遇小遇?冉禁幾乎發不出聲,腦中嗡嗡直響,喉嚨仿佛被泥沙堵著。 遲遇沒有回應。 冉禁沾了一手的血,遲遇的身子還是溫熱的,可是無論怎么喚她她都沒有給予任何反應。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即便來的路上冉禁有過最壞的打算,但真的看到沒有反應毫無生機的遲遇時,大腦一片空白。 冉禁發現,遲遇的血是從左胸口流出來的。 眼前猛地一陣模糊,窒息一般的痛楚從心底瞬間蔓延出來,堵得她不能呼吸。 斷斷續續地喊著遲遇的名字,握住遲遇發涼的手,將她的手背貼在自己臉上,試圖溫熱她。 是我的錯 明明知道危機不斷,那些人未必不會盯上遲遇,為什么還是掉以輕心了。 她有自保的能力,可是遲遇什么也不知道啊。 為什么沒能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在遲遇身邊? 即便被討厭了,厚著臉皮也要好好保護她才是 心痛欲死的懊悔在生生撕扯冉禁的心,眼淚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滴在遲遇耷拉在車椅面的手掌里。 有個冰涼的,小小的透明事物,被冉禁的眼淚沖出了眼眶,無聲地掉進了遲遇的掌心里。 遲遇指尖動了動,在冉禁沒發現的情況下握了起來,指腹輕輕地摸著,反復確定著。 是被冉禁的眼淚沖出眼睛的阻隔器。 現在冉禁的虹膜已然處于毫無防備的狀態。 被悲痛占據的冉禁沒有發現,剛才給她打電話的男人已經悄然消失,而急救車始終沒有來。 就連這個窄窄的街道也罕有人至,分明是個精心設計的舞臺。 是我的錯對不起 冉禁情難自禁,忍不住環住遲遇的脖子。 就在她觸碰到遲遇脖子的肌膚時,忽然感受到了脈搏。 冉禁一愣。 你做錯了什么?為了什么事說對不起? 趴在方向盤上一直沒動的遲遇突然開口,驚得冉禁后背一直,就要遠離她。 遲遇立即握住冉禁的胳膊,讓她無路可退。 你為什么這么緊張我?遲遇的問話就像是魔咒,死死地箍著冉禁的心,我姐死的時候都沒見你哭。 血在冉禁的袖扣上留下刺眼的痕跡,遲遇死盯著冉禁的眼睛,而冉禁就像是被她攝住了魂魄,眼淚還在滾落。 遲遇一把將她拖進了車里,按在了車椅上。 你到底為了什么來到我們遲家?當初和jiejie的相遇也都是你算計好的陰謀?jiejie是不是你殺的!告訴我! 因為憤怒,遲遇的力量大得驚人,冉禁想要掙扎,又怕弄傷遲遇。 反抗了幾下之后,她只屈起手臂,不再掙扎,但也沒回答。 遲遇見她面色漸漸變冷,依舊只字不提,更氣了。 你── 就在這時,一群剛剛跳完廣場舞的阿姨們說說笑笑的聲音傳來,遲遇被分了神。 冉禁立即將她推開,從另一側的車門逃了出去,鉆入自己的車里,消失在黑夜中 遲遇沒能追上她,脫力地回到車內,將車門關上。 安靜地坐在車里好一陣子,親手導演了這場好戲的遲遇才像是再次活過來似的,把手里的虹膜復制阻隔器放到了中控臺上,發送復制好的虹膜數據給齊瞳。 可以了!這回真的是冉禁的虹膜!怎么做到的??!遇姐你真神??! 渾身血漿的遲遇沒回復她的微信,疲倦地閉上眼,與黑暗融為一體。 第19章 第 19 章(一更) 得到了冉禁的虹膜,怕夜長夢多,當晚遲遇就去了齊瞳的工作室,和齊瞳一塊兒將遲氏集團購買的對月軌道全部鎖定。 等忙完一切之后,已經是凌晨三點。 齊瞳都快被她熬干了,給個枕頭就算抱著房梁都能睡著。 可是看遲遇沒睡,她也舍不得留好朋友一個人待著,何況這當口還是好朋友最需要陪伴的時候。 今晚發生的事,遲遇原原本本地跟齊瞳說了。 她需要齊瞳為她辦事,為她查出真相,所以不能對她有任何的隱瞞,即便是讓人尷尬的情感糾葛。 要是隱瞞任何一個細節,有可能導致在調查的過程中被模糊重點,錯過最關鍵的線索。 聽完這些不可思議的事之后,原本伶牙俐齒的齊瞳居然找不出半個字來安慰她,自己下巴都忘了合上。 至親的jiejie慘死,死因不明,殺死jiejie的很有可能是jiejie親密的前任戀人。 遲遇之前和這位前大嫂的關系還挺好 這都罷了,如今又炸出一條更讓人瞠目結舌的真相──原來前大嫂對她一直都抱有特殊的感情。 這讓本就迷霧重重的案子,又多了條滿是荊棘的岔路口。 遲遇在短短一個月之內,連續遭遇到的變故,換成別人恐怕一輩子都消化不了,而遲遇卻在這個時候啟動了奪回遲氏集團的計劃。 齊瞳非常佩服她,遇姐還是我遇姐。 齊瞳親手給她煮了宵夜回來,坐在沙發上的遲遇眨了眨干澀的眼睛,說:你吃吧,我不餓。 怎么能不餓?這一整天都在忙活,根本沒吃一口飯,我都看著呢。人是鐵飯是鋼,明天還要干大事,不吃飯的話力氣都沒有,怎么讓你姐沉冤得雪? 聽了她的話,默認片刻的遲遇坐直了,拿過她煮的面條,吃了兩口。 火腿腸香嗎?齊瞳捧著另一碗熱乎乎的面,像只抱著過冬食物的鼠兔,期待得到遲遇的褒獎。 遲遇直視著她,說:冉禁對我姐下毒手這件事,與我有關嗎? 齊瞳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個問題實在很難回答,再香的火腿腸都拯救不了。 特別是作為外人的她,更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遲遇自己開口了:在我印象里她倆一直都很相愛,從冉禁到我們家開始,jiejie對她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不僅幫她治好了傷,還讓她讀書,教她生意上的事,把自己辛辛苦苦救回來的遲氏交到她手里。她看上去也對jiejie很好,很聽jiejie的話。表面上看,只要是jiejie讓她辦的事她都沒有二話。無論多遠的地方,說去就去了,多繁雜的事情,說做就做了。我以前一直覺得,她倆一定是老天爺親手捏出來,兩枚只能與彼此完美嵌合在一塊兒的齒輪 說到這兒,遲遇自嘲地笑笑。 中學時代的遲遇有很多追求者,她也曾經和同學約過會,拉過手,可整個約會的過程中她都在想別的事,覺得在這兒和個不熟悉的人看夜色,聊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純屬浪費時間。 從那之后,她就對談戀愛這件事失去了興趣,一心只想好好搞科研。 要是說這世上有誰的戀愛是能給予她期待感和安全感的,那一定是jiejie和冉禁。 她們倆的相識本就充滿了戲劇性,jiejie對冉禁的呵護,以及冉禁對jiejie的唯命是從,讓她倆的愛情蒙上了一層戲劇里才會有的浪漫色彩,而之后的相處更是相濡以沫的典范。 誰能想到,眼睛所看到的只是幻象。 在這絢麗的肥皂泡里,藏著一戳就碎的危機。 jiejie和冉禁的情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 跟我有關嗎? 冉禁對我的情感,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在看到一貫心如金石的冉禁為她痛哭的那一幕,遲遇不得不這樣質問自己。 還是說,我從來都沒看透過這兩個人的關系?一切都是假的。 密碼用的是我的生日,因為我出了意外這么慌張冉禁的情感已經很明顯了。 既然冉禁對我有感情,為什么又與姓路的警察關系匪淺?難道只是單純的rou.體交易? 平心而論,以她對冉禁的了解,冉禁不該是那種人。 可說到了解,遲遇已經不明白習以為常的真相里的真能有多少。 潘多拉的魔盒已經被打開,遲遇的腦子里有無數的問題。 齊瞳陪在她身邊,看她陷入了沉思,也沒有打斷她,而是將她手里已經變坨的面拿走,去廚房重新煮一碗。 謝謝遲遇疲憊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