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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了下來,他身邊另一位官員卻是再也忍不住,接著他繼續說下去。    陛下,那位奧佩莉拉夫人是不祥之人,因為她,父子相爭,致使克洛斯國亡國,在波多雅斯,又引得君臣相爭。    更何況,她的丈夫接連身亡,世人都說,她是帶來詛咒和毀滅的女人。    這樣的不祥之女,如何能成為您的妃子?    一個女人而已,能有多大本事。    納撒爾王擺了擺手,一臉不以為意。    什么不祥,那都是無稽之談。    下方的老官員還欲再勸,但納撒爾王已經起身,顯然不想就這個話題和他們繼續說下去。    目送納撒爾王離開政事房,眾人對視一眼,也紛紛退下。    有些人流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    那個曾經讓一個國家毀滅、如今眼看就要讓第二個王國也瀕臨毀滅的不祥的女人真的要來蒙加斯特嗎?    長廊深遠,納撒爾王邁步向前走去,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中回響。    如今已到夜晚,皎潔的月光從走廊的側窗照進來。    他轉頭望向窗外。    夜空中,一輪圓月宛如玉盤,高掛空中,將細碎星光都襯得黯然失色。    他腦中突然就浮現出了那一天。    也是月光如水的夜晚。    他站在喧鬧的宴會大廳之中,漫不經心喝下手中的酒。    輕柔薄紗飛揚而起,月光浮動薄紗,如水般傾瀉于戴維爾王身后那個柔美的身影上。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寂靜了下來。    是的,如他的下屬所言,用來牽制薩爾狄斯王子的其他辦法不是沒有,只是,他也的確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要那個女人。    月光攏薄紗下的驚鴻一瞥。    他曾以為那不過是一時的驚艷,很快就會忘之腦后。    然而并沒有。    那個月光下柔美得如同夢幻般的身影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有著一種讓人難以抑制的吸引力。    像是中毒一般,讓人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他不會做出為了一個女人攻打一個國家的蠢事。    但是,一旦有機會得到那個女人,他也絕不會放過。    最近城主府的氣氛頗為壓抑。    不僅僅是因為斯頓的十萬大軍已經攻入邊境,向舒爾特城逼近而來,更是因為兩日前蒙加斯特的使者在眾人面前放出的話。    蒙加斯特出兵的條件,是將王妃奧佩莉拉送去蒙加斯特。    那一日,薩爾狄斯王子面無表情地起身離開,彌亞少祭也緊跟著起身離去。    這一次的會面不歡而散。    大廳中眾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有憤怒的、有皺緊雙眉的、也有若有所思的。    好些武將更是一副要吃人的兇煞神色,看起來恨不得直接動手打人。    但是那位膽大的使者在眾多刺人的目光中,依然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他還聲稱,自己會暫時待在舒爾特城,王太子殿下什么時候愿意答應納撒爾王的要求,與蒙加斯特締結姻親友好,可以隨時召見他。    那副篤定的神色讓人看得牙癢,只恨不得一拳朝他臉上揍上去才好。    蒙加斯特使者的話雖未在明面上傳開,但是已暗暗地在城中的貴族官員里傳了開來。    女子在丈夫死后再嫁是很正常的。    哪怕是在王室之中,國王死后,王妃亦可以選擇再嫁他人,只是再嫁之后就會徹底失去王室成員的身份。    波多雅斯王室的歷史中,這種情況并不少見。    只是,現在的情況和以往的王妃選擇再嫁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對于蒙加斯特王提出的這個要求,一部分人絕大多數都是武將都勃然大怒,認為這是對王太子的侮辱。    他們紛紛表示,就算是所有人戰死,也絕不讓納撒爾王的陰謀得逞。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    與死戰派相對的,就是妥協派。    妥協派覺得,讓奧佩莉拉王妃再嫁給蒙加斯特王也沒什么不好。    如此一來,波多雅斯就能和大國蒙加斯特建立起穩固而又良好的姻親關系。    波多雅斯如今內憂外患,一不小心就是滅國之災,若是蒙加斯特能夠伸出援手,那么波多雅斯一定很快就能驅趕走入侵者,奪回王城,恢復以往的平靜。    尤其是,一直以來就有許多人在私底下覺得,奧佩莉拉王妃是一個不詳的女人。    因為她的不詳,致使她的歷任丈夫接連死去。    現在,就連戴維爾王都死了。    波多雅斯落得如今這種慘痛的局面,或許都是因為這個女人導致的。    更何況,那個不詳的王妃在戴維爾王才死沒多久就能勾引得納撒爾王點名要人,讓不少人暗地里都在嘀咕,王妃真是艷名遠揚。    所以,為了波多雅斯,應該將這位不詳的王妃送走。    一開始,他們還比較低調。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王太子的沉默不言以及戰局的不利情況,讓妥協派的勢力日益擴大。    當斯頓十萬大軍步步緊逼,在短短三日之內就接連攻破兩座城池,向舒爾特城直逼而來時,妥協派再也坐不住了。    他們派出他們之中最為德高望重的數人去求見奧佩莉拉王妃,向其痛陳利弊,苦口婆心地勸說她,說是唯有這樣才能保住波多雅斯。    他們請求王妃顧全大局,以波多雅斯為重,以王室的延續為重。    在一眾人的絮叨聲中,奧佩莉拉王妃靜靜地坐在那里,仍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態。    她不言不語,不發一聲。    她的目光似乎是看著眼前的眾人,可是她的眼底什么都沒有。    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著。    砰!    一聲巨響。    那是漆黑長靴一腳踢在門上時發出的聲音。    突如其來,猝不及防,驚得人差點心梗的巨大響聲。    房間里那些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    眾人轉頭看去。    金發的王太子懶洋洋地斜著身體靠在門欄的一側,一條大長腿高高地踩在對側的門板上。    那姿勢看起來尤為不雅,但是由他做出來偏生就是給人一種慵懶的帥氣感。    剛才那一聲驚得人差點心梗的巨響,就是他一腳踹在門板上發出來的。    見房間里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薩爾狄斯收回踩在門板上的大長腿。    他說:全部都給我退下。    尚未達到目的的眾人雖然尚有不甘,但是在年輕的王太子銳利得近乎實質性的目光注視下,還是低頭服從,依次退了出去。    而最為年邁的那位王室旁系貴族,或許是依仗著自己輩分大,在離開之前,還是開了口。    王太子殿下,您還年輕,須知很多時候一時意氣只會導致無法挽回的結局。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    看看您的父王戴維爾王,當初不也是在蒙加斯特忍辱負重了許多年,才能取得后來的成就嗎?    殿下,忍得一時之氣,才有更廣闊的未來啊。    薩爾狄斯嘴角揚了揚,沒有說話。    那位老貴族以為他將自己勸說的話聽了進去,這才滿意地走了。    他背對著薩爾狄斯,自然沒有看見薩爾狄斯瞥他的那一眼中露出的冷意。    眾人退去,房間里只剩下奧佩莉拉和薩爾狄斯兩人。    薩爾狄斯沒有吭聲,也沒有看奧佩莉拉王妃。    他顯然沒興致和奧佩莉拉說話,眼只是往門外的走廊上望著,看起來似乎在等人。    房間里很靜,奧佩莉拉王妃依然靜靜地坐著。    長長的睫毛在她美麗的臉上落下玫瑰色的陰影。    她微垂著眼,仿佛這世上一切的喧囂都與她無關。    她從始至終都是隔絕于世界之外。    自從來到舒爾特城,奧佩莉拉王妃深居簡出,從不曾踏出房間一步。    同樣的,薩爾狄斯也不曾踏入這里一次。    這還是兩人在奧佩莉拉王妃剛被護送到這里時見了一面之后的第二次見面。    畢竟,他們彼此也并不想見到對方。    如今第二次見面,竟是為了要將其送給納撒爾王的事情,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    長久的靜默之后,奧佩莉拉王妃抬眼。    她的睫毛微微抬起,宛如蝴蝶的羽翼一般,輕盈而又易碎。    她的眼眸就像是放置于最北極地冰雪之中的碧綠寶石,是一種毫無生氣的極致的美麗。    她說:什么時候送我去蒙加斯特?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停頓了一秒。    薩爾狄斯轉身。    異色的瞳孔注視奧佩莉拉王妃。    那張已和王妃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的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的神色平靜到莫名滲人的地步。    他邁步向王妃走去。    一步。    兩步。    當第二步落地之時。    當他走到王妃門前之時。    薩爾狄斯渾身的氣勢陡變。    他的眼神驀然涌出驚心動魄的戾氣。    就仿佛是一頭剛才還懶洋洋地漫不經心地趴在草地上的雄獅,被惹怒的一瞬間,兇煞之氣勃發而出    他一拳揮出。    力道之強,幾乎能聽見那拳風破空的呼嘯聲。    薩狄?。?!    一聲高喝伴隨著急促奔跑的腳步聲突然在后方響起。    薩爾狄斯眼底如暴風巨浪般洶涌的戾氣陡然一定。    他揮出的那一拳從王妃的頰邊擦過。    帶起的拳風將王妃金色的長發刮得高高的飛揚而起。    碰的一聲巨響。    那一拳砸在王妃身后的椅背上。    黑曜石制成的石座在咔嚓一聲脆響之后,以那一拳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裂開如蜘蛛網般的裂紋。    第153章    房間里一片死寂,只有剛剛見勢不妙沖過來的少年急促的呼吸聲在房間里回響。    咔擦。    又是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黑曜石的椅背左上角再度裂開一道細縫。    被拳風刮起的那幾縷流金色的長發在寂靜之中輕柔地飄落。    那是與從薩爾狄斯肩上滑落在胸前的金發一樣的顏色。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金色,偏生不知為何,王妃的金發就是給人一種冷寂至極的感覺,與薩爾狄斯金發的耀眼奪目完全相反。    薩爾狄斯的眼底清晰地映著近在眼前的這個女人美得驚人的面容。    異色的虹膜邊緣仿佛有凍結的風霜弧光掠過,他的眼底,隱約在風暴在肆虐。    只是那可怖的風暴被它的主人強行壓抑了下來。    你想怎么輕賤自己都隨你。    薩爾狄斯說,他收回手,直起身。    他面無表情地說:但別惡心我。    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薩爾狄斯轉身就要走。    只是他剛一轉身,就差點和正站在他身后的彌亞撞個正著。    彌亞整個人就杵在他跟前。    仰著頭,睜著一雙沁藍的眼盯著他。    前一分鐘還秒天秒地的狂暴大獅子瞬間蔫了。    他抿了抿唇,小聲說:我沒有打到她。    彌亞沒搭理他小聲的辯解,徑直道:把手給我。    哦。    被抓到現行的大獅子很乖地舉起爪子。    彌亞握住薩爾狄斯的手,看了一眼便皺起眉來。    就算武力再強,終究還是血rou之軀。沒有帶指套就這么砸在堅硬的石頭上,當然不可能毫發無傷。    那一拳下去,讓薩爾狄斯的右手手背上多出好幾道明顯的血痕。    這家伙發起狂來真的是    只是一眼沒看到而已。    看來還得時時刻刻盯著才行。    彌亞一邊在心底嘀咕著,一邊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白罐子。    一打開,一股淡淡的藥香味飄了出來。    他自小練箭,不可避免地經常會傷到手指,所以老師特地給他制作了這種藥膏。    不僅可以消炎止血化瘀,還能護膚。    正是因為常年使用這個藥膏,他雙手的肌膚除了射箭的關鍵位置有著薄繭之外,其他地方的肌膚都極為細嫩白皙。    讓人怎么看都覺得,比起射箭,這雙手更像是彈琴的手。    彌亞向來將藥膏隨身攜帶,此刻正好能用在這家伙的手上。    薩爾狄斯乖乖地舉著爪子。    他低頭看著正仔細地將乳狀藥膏抹在自己手背上的彌亞,眼底前一刻的風暴早已煙消云散。    少年淡金色的發絲映在他的瞳孔里,折射著陽光,像是在他眼底星星點點閃動的微光。    他看著少年的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溫柔,深邃入骨的眷念,還有深深的渴望。    此刻,無論是專注于抹藥的彌亞,還是只看著彌亞的薩爾狄斯,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后,那仿佛萬事都不在意的奧佩莉拉王妃睫毛微微一動。    她靜靜地注視著那兩個少年。    從她毫無波瀾的目光中,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彌    薩爾狄斯想要說什么,然而剛發出一個音。    啪的一聲。    涂完藥膏的彌亞一抬頭,手啪地拍在薩爾狄斯頭上。    薩爾狄斯:    彌亞拍他頭的力道很輕,聲音其實也很小。    只是由于整個房間太過于安靜,所以那啪的一聲就顯得異常清晰。    彌亞仰著頭盯著薩爾狄斯,眼神看起來有點點兇。    出去,站在外面。    他對薩爾狄斯兇巴巴地說。    薩爾狄斯抿著唇不說話,一雙異色眼眸瞅著彌亞,眼底竟是隱隱透出一點委屈之色。    和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帶著委屈的目光對上,前一秒還我很生氣我很兇的少年忍不住失笑。    他拍在薩爾狄斯頭上的手溫柔地摸了摸手下金色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