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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薩爾狄斯對上目光的希迪爾心里猛地一跳。 這雙異瞳莫非 心底的錯愕讓他的手停滯了一秒,可就在他頓住時,薩爾狄斯已經以閃電般的速度一把揮開匕首。 緊接著,薩爾狄斯直接揮出手臂,黃銅護臂重重向希迪爾臉上砸去。 希迪爾大駭。 他飛快地縱身向后一躍,幾乎是以毫厘之差躲開那可怖的一擊。 若是那黃銅護臂撞在他臉上,只怕他的鼻骨都會被撞碎。 薩爾狄斯依然站在原地,冷冷地盯著希迪爾的目光中煞氣洶涌。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懷中的少年摟得越發緊,死死地扣著彌亞肩膀的手指用力至極,已經在白皙的肌膚上勒出淤青的痕跡。 等一下,薩狄,他不是唔! 彌亞剛想要說希迪爾不是敵人,突然肩上一痛。 肩骨仿佛會被捏碎的痛楚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彌亞這聲明顯帶著忍痛意味的悶哼聲讓原本正要上前和希迪爾對上的法埃爾下意識回頭看來,當目光落在彌亞肩上時,他眉頭一皺。 殿下,請您松手! 他轉身快步走向薩爾狄斯,一邊說,一邊向彌亞肩膀的方向伸手。 法埃爾的本意只是想要掰開薩爾狄斯那只手,但是他這一舉動卻讓薩爾狄斯的眼角一跳,眼底兇戾之氣瞬間瘋狂上漲。 他二話不說,抬手就是兇猛的一拳。 破空的拳風陡然襲來,心神都放在彌亞上的法埃爾猝不及防,倉促之前只能抬手,雙臂交叉擋在身前硬生生地挨了這一拳。 手臂上劇痛傳來,他抬眼看到薩爾狄斯眼中那仿佛不認識他的陰鷙眼神,心里一怔,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但不等他回過神來,緊接著,薩爾狄斯手臂一屈,手肘重重地撞在法埃爾胸口。 胸口遭到重擊的法埃爾發出一聲悶哼,向后踉蹌退了一步。 都別想。 誰都別想再把彌亞搶走! 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搶回來。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把他搶走! 薩爾狄斯盯著一個接一個地妄圖奪走他懷中珍寶的家伙們,異色雙眸中兇光閃動。 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只捍衛著自己領地的雄獅,金色的鬃毛整個兒都炸開,根根豎起,氣勢更是駭人到了極點。 他的眼底殺意迸出,戾氣如龍卷風一般在他瞳孔中肆虐不休。 仿佛一頭徹底失了控,下一秒就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眼看他抬手又是一拳向法埃爾揮去 夠了!薩爾狄斯! 彌亞伸手一把抓住薩爾狄斯的手腕,高聲喝止。 眼看就要砸在法埃爾臉上的拳頭僵在半空中,薩爾狄斯轉頭,茫然地看著彌亞。 他的唇一點點地抿了起來。 細碎的金發散落在他的眼前,細碎發影在他瞳孔里微微晃動著。 那一身的兇煞氣勢散了個干干凈凈,他看著彌亞的目光除了茫然,還有一絲無助。 前一刻還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獅,這一刻就成了一只被心愛的主人拋棄的大貓。 雖然還抿著唇竭力想要堅持自己高傲的模樣,但是隱藏在他那高傲姿態之下的,是他定定地看著彌亞的眼神中隱藏著的一絲脆弱。 你兇我。 薩爾狄斯抿緊唇,從唇縫中逼出幾個字。 聲音低沉而又冰冷,似乎極為不悅,但偏生就透出幾分莫名的委屈之意。 呃? 薩爾狄斯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彌亞,忽一抬手,手指指向對面的法埃爾和希迪爾。 他如同控訴一般,明明一臉兇巴巴的,卻帶著掩不住的委屈高聲道:哪怕是在我的夢里,你也要為了別人兇我! 彌亞: 被指著的法埃爾: 同樣被指著的希迪爾: 彌亞哭笑不得,他抬手捧住薩爾狄斯的臉,仔細看上去。 什么夢里我說,你該不是還醉著吧? 被彌亞捧著臉的薩爾狄斯歪著頭看彌亞,眼底沒了兇光,一雙眼霧蒙蒙的,帶著恍恍惚惚的醉意,像是剛睡醒的孩子一般,竟還讓人覺得有點可愛。 即使霧氣朦朧,那雙瞳孔中依然深深地映著彌亞的身影。 嗯,醉著。他一眨不眨地、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說,不醉的話又怎么能夢到你? 彌亞正要說話,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伴隨著焦急的喊聲。 殿下 法埃爾閣下!里面出事了嗎? 薩爾狄斯擲出的利槍將屋頂轟擊出一個大窟窿。 外面的侍衛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那么大的動靜,從錯愕中回過神來之后,他們立刻從外面沖了進來。 看著歪著頭醉意朦朧的薩爾狄斯,一想到他這幅模樣會被部下們看到,彌亞心里一個激靈,趕緊推著他往臥室里面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對法埃爾交代。 法埃爾,你去解決一下。還有,那個紅頭發的是我的朋友,其中具體的情況你直接問他。 交代完這邊,彌亞又看向希迪爾。 希迪爾,法埃爾是我的部下,總之,有什么問題你先找他。 不久前還滿眼怒意的紅發怪盜此刻又變回了以往那種悠閑懶散的神態,抬手隨意對彌亞擺了擺。 那意思是,我知道了,你自便。 眼見著彌亞將薩爾狄斯推進臥室里,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原來這家伙就是當年那個波斯貓啊。 不怪他沒認出來,比起彌亞,這家伙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那邊的法埃爾將侍衛應付了過去,讓一眾侍衛重新退了出去。 隨后,他面無表情地轉向希迪爾。 希迪爾雙手抱胸靠在一根石柱上,笑瞇瞇地與之對視。 兩人同樣不善的眼神在空中對撞在一起。 一時間,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四處濺開。 彌亞將薩爾狄斯推進臥室,又推到床邊。 薩爾狄斯毫不反抗,乖乖地讓他推著走,到了床邊,彌亞讓他上去,他又乖乖地上了床。 他坐在床邊,眼眸仍舊是霧氣朦朧,仿佛蒙了塵的異色寶石。 彌亞看見自己映在他眼中的影子,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還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樣,趕緊將衣襟拽起來,整理好。 薩爾狄斯一直仰著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彌亞,乖乖地坐著一動不動。 那副罕見的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樣,讓彌亞沒忍住摸了摸那一頭金燦燦的毛發。 仿佛是感受到了彌亞掌心的溫暖,薩爾狄斯的眼輕輕地瞇了起來。 他主動仰著頭,眷戀地用頰蹭了蹭彌亞的掌心。 那模樣像極了一只正在向主人撒嬌的大貓貓。 往日里氣勢迫人且威武霸氣的大貓突然一改常態,主動湊過來賣萌撒嬌的模樣,讓人心里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彌亞看著薩爾狄斯因為醉意而霧蒙蒙的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樣也沒法說話算了,你還是先睡吧。 彌亞。 沒有回答,薩爾狄斯只是低聲喊著彌亞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 彌亞 聲音很低很輕,仿佛是在擔心只要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將這個夢境打碎。 他的眼似乎從見到彌亞的那一刻起就不曾眨過,似乎是在害怕只要一眨眼,這個好不容易來到自己夢中的人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彌亞嗯了一聲,又摸摸薩爾狄斯的臉。 先睡吧,我在呢。 薩爾狄斯看他,不滿地問:為什么在我的夢里,你還要為了別人兇我? 彌亞: 他哭笑不得,只能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這個醉得不輕的家伙。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在你夢里為了別人兇你了。 薩爾狄斯皺眉尋思了一會兒,下巴一昂,說:算了,我準你在我夢里兇我。 彌亞:那還真是,謝謝你啊。 薩爾狄斯抬手,掌心蓋住彌亞撫著自己臉頰的手,將其握住。 真暖和他低聲說,就像你真的還在一樣 彌亞一怔,就聽到薩爾狄斯繼續說了下去。 彌亞,你知道嗎?我做了很多很多次的夢夢到你 每一次的夢里,我都抓不住你。 每一次,我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從懸崖上掉下去無論我怎么伸手都抓不住你 一次又一次 細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幽幽的,將深深的陰影落在眼底。 他的聲音仿佛踩在刀尖之上,一刀一刀扎下去,扎得鮮血淋漓,點點滴滴皆是疼痛的痕跡。 后來,我聽人說,只要喝醉了,就可以夢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是前一陣我得戰斗,和戴維爾王還有那些斯頓人戰斗,那個時候,我不能喝酒,不能醉。 他喃喃低語著,眷戀地蹭了蹭彌亞的掌心。 嗯,我剛才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所以,就算夢到了那些想要搶走你的家伙但是,我把你搶回來了還把他們全部都趕走了 我第一次在夢中抓住了你。 彌亞 薩爾狄斯輕聲地喊著這個名字。 他仰著頭,怔怔地看著彌亞好一會兒。 然后,他伸出手,雙臂輕輕地環住站在他身前的彌亞的腰。 他上半身向前傾去,將自己的臉埋入少年的胸口。 彌亞 我聽你的話,沒有傷害奧佩莉拉王妃。 我想著你,所以我沒殺戴維爾王。 只要是你說的,我就會做到。 彌亞 低低的呢喃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薩爾狄斯沉默了很久。 許久之后,他才輕輕地說了一句。 他說:我好想見你。 低低的一聲,微不可聞。 近乎祈求一般。 這或許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說出的祈求的話語。 我好想,見你。 臥室里寂靜無聲,少年一直都沒有說話。 他只是伸出雙臂,溫柔地抱著懷中的人。 他只是低下頭,吻了吻懷中金色的發絲。 第120章 一夜過去,直到天明。 薩爾狄斯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他坐起身來,一手按著隱隱作痛的頭,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 他的意識還有些恍惚,眼神沒了平日里的銳利,有些朦朧。 他已經許久不曾像現在這樣,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很多個漆黑的夜里,他從夢中驚醒,一次又一次。 他的夢境就如同他的睡眠一般,總是支離破碎。 他其實失眠得很厲害,睡眠極度不足,越來越強烈的疲乏感一點點地在他身體中蔓延。 薩爾狄斯不是不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只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夢境。 或者該說,他是心甘情愿一次又一次重復地做著那個噩夢,哪怕一次次從夢中驚醒。 至少他還能從噩夢中看到彌亞。 如同飲鴆止渴一般。 他偶爾聽到別人說,喝醉了,就能夢到自己想要的夢。 所以他在昨晚的宴會上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最后終于成功地讓自己醉掉。 然后 薩爾狄斯看著自己的手,他的右手手腕上戴著一根金絲絞線編織的手繩,湛藍的海藍寶石系在其上,寶石的中心透亮得仿佛流淌著的流光,光滑的金絲流蘇從他手腕滑落。 他的手輕輕地握上,又松開。 掌心中,仿佛還殘留著少年的體溫。 那夢境是如此的真實。 夢中的彌亞是如此的真實,仿佛昨晚真的就在他的懷中和他一起沉沉睡去。 那種讓他感到無比安心的熟悉氣息環繞著他 越是真實,醒后才越是讓人悵然若失。 從夢中醒來,他仍是孤身一人。 薩爾狄斯坐在床上,怔怔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繩。 異色的眼眸中像是被濃郁的霧氣籠罩著一般,盡是暗色,盡是陰影,而那陰影深處所掩埋著的,皆是落寞。 他抬起手,和以前很多次一樣,親吻了一下那顆湛藍色的寶石。 他溫柔地吻著寶石,就像是在親吻他所失去的那個少年湛藍的眼眸。 彌亞 低低的呢喃聲帶著極盡的溫柔,還有一抹掩不住的疼痛。 嗯?叫我干嘛? 正好推門而進的少年順口應道。 薩爾狄斯: 他一臉呆滯地看著推門進來的彌亞,腦子短暫性地停止了運轉。 因為呆住,他還保持著親吻手腕上海藍寶石的姿勢。 端著一碗湯站在門口的彌亞一眼看到那顆寶石,不由得一怔。 那是當初薩爾狄斯送給他的耳飾。 他昨晚一時沒注意到。 他恢復記憶后,還以為耳飾已經掉進海里找不回來了,沒想到原來是在薩爾狄斯手中。 我見你睡得很香,就沒叫醒你,自己先去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