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瑾：不了，等會兒再處理一點事。

    三人一邊往外走一邊閑聊。

    陸槐：這么快就要選替錢君浩的演員了？

    謝斯瑾點頭：沒多少時間了，速戰速決。

    陸槐：有人選了嗎？

    還沒有，謝斯瑾有些頭疼，一時半會兒哪里能找到適合的。

    陸槐報了好幾個青年演員的名字，都被謝斯瑾否決了。

    要么形象不匹配，要么演技不過關，要么人品不好容易暴雷。

    白芷夾在兩個大佬中間，有些忐忑：這是我能聽的嗎

    沒什么，謝斯瑾笑，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陸槐看了白芷兩眼，突然拐了一下謝斯瑾胳膊。

    謝斯瑾：？

    陸槐挑眉：你看白芷呢？他怎么樣？

    這次謝斯瑾沒有說話了。

    陸槐使不動謝斯瑾，直接問：不然白芷你來？

    白芷心中一喜，然而很快就搖頭：我、我不行的！

    謝斯瑾：不想演電影？

    沒有，沒有！白芷連忙搖頭，他想解釋，但又覺得有些難為情，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辯解的話。

    他不是不想演，而是不敢演。

    沒有哪個演員不想參演電影，這是演員行業的最高榮譽。

    但他非科班出生，前幾年又沒有得到好的引導，平白浪費了天賦。

    白芷這幾年為提升演技下了很多功夫，才勉強從不及格變為還可以，但絕對沒有到能撐起大銀幕的地步。

    他曾經隔著屏幕和謝斯瑾演出的角色對過戲，表演時他還信心滿滿，覺得差別可能不是很大。直到他在錄像里看到自己的模樣，以及屏幕中謝斯瑾的模樣。

    白芷瞬間羞得面紅耳赤，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自己離頂尖水平還差得很遠很遠。

    承認自己無能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更難受的是有機會出現，卻因為自己能力不夠只能眼睜睜看著機會溜走。

    如果

    如果他再厲害一些就好了。

    白芷張了張嘴，好一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對不起，因為我覺得我演不好

    不試試怎么知道??？陸槐還在勸，錢君浩演技也一般，還不是靠著老謝一遍遍調.教出來的。

    白芷聽過這種說法，優秀的導演會調.教演員，甚至能把演技6分的演員拔高到8分水平。

    那如果他來拍攝，謝斯瑾也會手把手指導他嗎？

    別有壓力，你可以晚些再回復我。謝斯瑾把房卡遞給白芷，明天試鏡加油。

    嗯。白芷接過房卡時，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踮起腳尖拍了一下謝斯瑾的肩膀。

    謝斯瑾挑眉：怎么了？

    我給自己加了一個影帝Buff，白芷握緊右手，眼睛亮晶晶的，希望您能保佑我明天試鏡通過。

    話音剛落，謝斯瑾突然往前一步，同時張開了雙臂。

    下一刻，白芷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白芷瞪大了眼，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個擁抱很輕，也結束得很快。

    等白芷回過神來時，謝斯瑾已經放開了他。

    既然是Buff，這樣會不會更有效？

    男人笑著問他，桃花眼里面盛滿了溫柔，讓人想起初春時綻放的櫻花。

    白芷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頭。

    剛才身體觸碰留下在熱度在夜風中迅速消散，只剩下一點點醇厚的烏木香氣。

    那是獨屬于謝斯瑾的，溫柔得讓人安心的味道。

    過了很久后，白芷才點頭，很小聲的說：嗯有效

    哥，你很熱嗎？怎么臉這么紅？保姆車上，方圓體貼道，不然我空調再調低一點？

    不用。白芷搖頭。

    他哪里是熱，他這是被影帝在專業水平上吊打后的難為情。

    白芷握著房卡，看著窗外閃過的燈光，暗暗道：雖然他現在還比不上謝斯瑾，但他會努力離行業頂端更近一點。那么，就從明天要拿下《邪不勝正》的主角開始吧。

    白芷生物鐘醒得早，起床時還剛過八點，還有時間他又理了一遍原著劇情。

    這次的試鏡沒有提前公布劇本，白芷只得一遍遍揣摩原著人物，以此更好貼合劇情。

    《邪不勝正》是一部人氣極高的大IP耽美文，主要講述少年仙君衛靈均和魔尊姬爻相愛相殺的故事。

    以今天的眼光來看，這個故事算不得多新穎，主題也是仙俠文里常見的正邪對抗。

    但攻受人設很太絕，CP互動張力拉得滿滿，大刀子和甜死人的糖輪番伺候，評論區全都是一會兒哭成傻逼，一會兒又笑成傻逼的留言。

    衛靈均，溫潤如玉的正直小仙君，原文里寫他皎皎如天上月，朗朗似夜空星。

    因為長得太好看，總被人當成花瓶，所以他總是板著一張臉裝老成，意圖以能力服人。但弱冠之年的他本質還是個大男孩兒，姬爻就愛逗他，每次都讓衛靈均破防。

    姬爻長得比衛靈均還漂亮，書里寫他美之于姬爻，多一分則太媚，少一分又剛猛。

    但和朗朗正氣的衛靈均不同，他的美是邪氣的，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攻擊性，是個心狠手辣，城府極深的蛇蝎美人。

    他對衛靈均寵是真的寵，但打起架來也是真的毫不留情。

    不少讀者一邊罵他渣男，一邊嗷嗷叫這個男人太絕了太絕了，渣男殺我。

    《邪不勝正》劇情本就狗血，連載時評論區就撕得腥風血雨，然而更讓人沒想到的是，結局作者一個大刀子直接把攻捅死了，受離開師門選擇流浪，整個故事徹底BE。

    讀者徹底破防。

    寫小論文把作者罵上了好幾次熱搜。

    后來作者又補了一個轉世的現代番外，但讀者們依舊意難平。

    網劇改編消息傳出后，有營銷號爆出了好幾版選角，全被噴得體無完膚。

    【啊啊啊又一個經典IP被毀了，我拒絕！】

    【我們姬渣男身高接近一米九，人設強大而美艷，是一位充滿男性氣概的大美人。娛樂圈有這樣的演員嗎？有嗎？有嗎？！】

    【我不信現實中有姬渣男那么好看的人！沒有！沒有人能演出我們心中的姬爻！】

    【同志們，還有演技啊，要是換個演技不行的，那前期就是油膩撩，后期尷尬的洗白，老娘yue了?！?/br>
    【 1，狗男人雖然狗，但也是真的蘇，我不相信有人能演出姬渣男的味道?！?/br>
    姬爻選角一片腥風血雨，衛靈均這邊也好不了多少。

    IP改編消息傳出后，網上出了一堆分析貼，分析誰誰誰適合演這個角色。大部分是一二線演員，人氣最高的是遠古古典帥哥，當下幾個熱門小鮮rou全被嘲了。

    【啊啊啊啊拒絕小鮮rou！靈均可不是沒演技的傻白甜，他是真正心中有大義的小仙君！】

    【阿均只是看著沒難度，但他才是轉變是最大的那個?！?/br>
    【服氣，不要小鮮rou，那你扶遠古帥哥起來繼續演??！】

    【大家不要吵，阿均肯定要年輕人來演的?！?/br>
    【周涵坤年紀有點大吧？沒記錯他都快30了？還演二十來歲的也太裝嫩了吧？精修圖都挽不回你giegie垮掉的臉?！?/br>
    【何俊業？笑死，他那個演技，我怕他一出場我就笑了?！?/br>
    【 1，何畏畏縮縮的，哪里有我們少年仙君意氣風發的模樣？】

    也有粉絲提名白芷，照樣被原著粉追著罵。

    反正不管是誰，沒人能演出他們心中的少年仙君。

    偏偏在吵得最兇的時候，有個時尚博主點名了白芷。

    【白芷其實挺符合衛靈均這個角色的，他皮相骨相條件都很好，更重要的是他的氣質，正直可愛，偶爾也會露出憂郁和脆弱。當他不笑看向鏡頭時，就特別有故事感，很符合衛靈均后期的狀態?！?/br>
    外形確實很符合衛靈均，氣質也干干凈凈。

    導演毛文成看著站在面前的白芷，說：開始吧。

    第17章

    白芷在試鏡前二十分鐘才拿到表演臺本，三頁紙，兩場戲。

    一場是少年期的恣意，輕快明媚，讓人想到盛夏布滿綠蔭的梧桐街道。

    這是白芷最擅長的類型，表演過程很順利。

    導演和制片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第二場戲難度要高得多，是整部劇最高潮的部分。

    是衛靈均知曉一切真相后的震驚、崩潰、絕望、難以自己。

    文字可以描寫情緒，但演員演不出來。

    他們只能能用行為和表情暗示觀眾，我現在很震驚，很痛苦，很絕望。

    白芷感染力很強，笑起來是一塵不染的少年仙君，讓人也跟著內心喜悅。

    然而一旦哭起來，又讓人覺得心都要碎了。

    他是試鏡中第一個這么哭的人。

    帶著孩子氣的嚎啕大哭，鼻子眼睛都是紅的，惹得在場不少工作人員都紅了眼睛。

    表演完畢后，白芷整個人還沉浸在情緒中不能抽離，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一個帶著棒球帽的瘦小中年男人先問：我有一個問題，最后那里，你為什么會哭得這么用力？甚至恕我直言，甚至有些形象全無。

    白芷表情已經恢復如常，只是還殘留著幾分入戲的悲傷。

    因為我認為，真正的絕望是忍不住的。他不清楚提問的是誰，只是如實說道，老師在表演課上教我們，不要表演悲傷，而要表演克制悲傷。但我認為，當一個人真的陷入絕望時是忍不住的，他不愿意，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男人沉默半響，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

    過了一會兒，毛文成開口了：這位演員，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

    沒想到對方還記得自己，白芷有些意外：是的，我也試了您上一部電視劇的角色，但是沒被選上。

    毛文成只拍正劇，從來沒砸過招牌，過去5部電視劇全部保持在豆瓣8分以上的水準，但他對演員要求也是變態的高。白芷就是前年在他手下試鏡折了戟，這才發憤圖強，下定決心磨煉演技。

    不錯不錯，看得出你有在努力琢磨演技，這次表現比之前進步了很多。毛文成滿意點頭，前期的靈動自然，后期的沉郁幽思，衛靈均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被你演繹得很好。后面的哭戲也很動人，謝謝你的表演。

    白芷鞠躬：謝謝導演指教。

    但是有一點你要注意，毛文成提醒，真相揭曉那一刻，你看姬爻的眼神還缺了些味道。要那種強行克制住愛恨交織的感覺，你克制演出來了，但是下面的愛恨交織還不夠。

    白芷也覺得自己最后缺了點兒什么，沒想到問題在這里，覺得這次試鏡更加有收獲了。

    我明白了，謝謝導演。

    嗯，回去還可以多琢磨琢磨，毛文成說，無論這次有沒有被選上都不重要，你演技進步了很多，以后不管去哪里都有戲可演。

    怎么樣？怎么樣？劉一海簡直等得望眼欲穿，白芷出來后立刻迎了上來，導演怎么說？

    白芷沒說話，只是轉身朝洗手間走去。

    劉一海也跟了過來，問：沒被選上？

    白芷搖頭。

    劉一海：那是選上了？

    白芷：導演讓我回去等消息。

    劉一海心里咯噔了一下。

    等消息，面試過的人都知道等消息是怎么回事，這不就是婉拒的意思嗎？

    那你劉一海欲言又止，你覺得自己發揮得怎么樣？

    白芷：挺好的。

    至少他掌握的都表現了出來。

    劉一海更不抱希望了，白芷已經發揮得這么好還要等消息，那基本就是被拒絕了。

    沒事，這個導演本來就嚴格，過不了也沒什么。劉一海安慰道，而且聽說周涵坤也讓等消息，他都演了七八年的戲還是入不了毛文成的眼，這么想想你過不了也很正常。

    我也演了五年的戲了，白芷搖頭，他沒有什么資格嘲諷別人，周哥演技在小鮮rou中算很能打的，只是最近運氣不太行。

    角落單人隔間里某道身影一滯，有人縮回了開門的手。

    知道白芷不喜歡在背后說人是非，劉一海不再多言：行，那我在外面等你。

    很快洗手間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改良漢服的青年走了進來。然而見到白芷后，又突然楞了一下，轉身欲走。

    白芷：等等。

    何俊業被嚇了一大跳，猶猶豫豫問：有什么事嗎？

    你也來試鏡？白芷按了兩下洗手液，一邊洗手一邊問。

    何俊業點頭：嗯。

    試誰？

    衛靈均。

    白芷沒再說話，洗手間里只有嘩啦啦的流水聲，他洗完手關上水龍頭，連最后的聲音也消失了。

    整個空間里只剩下換氣扇微弱的聲音，安靜得可怕。

    何俊業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白芷看了他一眼，往前逼近。

    何俊業繼續后退，已經碰到墻壁，發出咚的一聲響。

    白芷又往前了一步，緩緩伸出右手。

    何俊業退無可退，結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擋著我拿擦手紙了。白芷側身，從他身后扯出一張紙擦手。

    原來是這樣？

    何俊業心跳如鼓，原來是他自己太敏感？白芷其實沒發現他之前做的那些事？

    白芷似乎真的沒發現，只是慢條斯理的擦著手，淡淡道：去吧，好好表現。

    本來是一句祝福的客套話，然而何俊業卻只聽出了滿滿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