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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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尤臉紅地點了下頭,又像大禍臨頭一般,對韓念初露出擔憂地表情,“何總剛來時,我拿了新杯子給他倒水。他當時正在看文件,喝了一口,才發現不是他的專用水杯,當著我的面就把杯子摔碎了,還特別囑咐我,他用過不要的東西都要銷毀,不能被人拿走?!?/br> 韓念初的手指點著額頭,這個人不但常給別人找麻煩,還喜歡自尋煩惱。 她抬頭,對上呂揚得意洋洋的神色,仿佛在等著她因羞恥而無地自容。 “哦?!彼降貞艘宦?,“把杯子給我?!?/br> 呂揚揪住了小辮子,自然是咄咄逼人,“你偷何總杯子用,還跟我要回去?” 韓念初眉頭輕輕往上一抬,眼尾微挑,“還真是少見!區區一個沒有丁點話語權的秘書,是怎么養成了隨便下決定的習慣的?” 她藐視的話語,把呂揚氣了個倒仰。 韓念初趁機搶回杯子,又去接水。 呂揚氣不過,也跟她搶,一來二去,杯子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呂揚嚇得臉色由紅轉白,韓念初則淡然地抱著手,瞥她一眼便轉身出去了。 “怎么辦?”譚尤臉色也灰撲撲的,喪得很,“何總就怕混了,只給了我們這一個杯子?!?/br> 呂揚也六神無主,馬上要送咖啡進去,原來是韓念初干的活,這一鬧,她肯定不會自投羅網。 她靠著水槽思索片刻,盯著那個廉價的地攤貨,眼珠一轉,說道:“你剛聽到是她說的換了杯子的吧?是她說的??!對吧?” “但這不可能啊?!弊T尤隨即明白呂揚的意思,搖搖頭道,“不行,這樣她會被炒掉的?!?/br> 呂揚狠狠瞪他一眼,“你以為她私自用了何總的杯子就不會被炒?” “她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畢竟我們也沒有提醒過她?!弊T尤說道,“因為這么個無心之失,就被炒掉——” “行了!”呂揚用廉價的杯子倒好咖啡,放在托盤里,對譚尤說,“你跟我一塊兒去?!?/br> 譚尤知道呂揚叫他去的原因,不太想去。 “你要幫一個新來的?”呂揚使出殺手锏——站隊。 譚尤無奈,只好跟在她身后去了。 何謹修正在看文件,呂揚端著咖啡,不敢往他桌上送,筆直地在一旁等候。 “什么事?”何謹修放下文件,見呂揚戰戰兢兢的,開口問道。 呂揚開口先認錯,“小韓剛來不懂事,用了您的杯子喝水,又不小心摔碎了——”她停了停,遑然地道,“怪我沒跟她說清楚您的習慣?!?/br> “杯子碎了?”何謹修臉色變了變。 呂揚低頭認錯,掩去眼里的得意,“是的,這都怪我——” “她有沒有受傷?” “???”呂揚不明所以地抬起來。 何謹修已經站了起來,走到桌邊,又似想到了什么,對譚尤說道:“你去叫韓念初進來?!?/br> “何總——”呂揚期期艾艾地開口。 何謹修打斷她,冷峻地問道:“杯子怎么會碎的?” “我看她拿著您的杯子,問她怎么回事,她說您跟她換了杯子——” 何謹修皺著眉道:“我問你杯子是怎么碎的?你說這么多不相干的做什么?” 呂揚正要說話,譚尤帶著韓念初走了進來。 何謹修從辦公桌后走出來,先是看了她整個人,無恙。又拉過她的手,仔細地檢查,纖長的十指如蔥,沒有劃傷,神色不禁一松,便握在手中,“還好沒事,”又囑咐她,“下次一定要小心,你的手要保護好,知道么?” 韓念初因他的擔憂而怔忡,心里劃過不易察覺的異樣,這樣的話——很熟悉,也很陌生。 熟悉是小時候經常聽mama這樣囑咐。為了讓她走專業的鋼琴演奏道路,mama從不肯讓她接觸鋒利的東西,家里的碗和水杯都用塑料的。 “手就是你的第二生命,一定要保護好?!眒ama總這樣囑咐她。 此刻她的手被何謹修緊緊握住,他的神色流露出慌張。他似乎在為她擔憂。 何謹修并不只是在擔憂,他又想起了那些事。 她跪在碎裂的瓷片前,仿佛嚇呆了,怔怔地望著那架靠墻的舊鋼琴。 他問她怎么了? 她的面孔憂傷,似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手劃傷了,就不能彈琴給你聽了吧?” 說完,她突然用手捂著大臉哭了起來,那聽起來像是發泄,卻又全身顫抖的哭法,讓他束手無措,就像個木偶一般站著,連個擁抱也沒給她。 那樣絕望到顫抖的哭聲,他從未聽過。 那時,他像個木偶,無措地站著,連個擁抱也不知道給她。 他緩緩地抬起頭,到她的下巴,視線便再不往上了。他知道他會看到一張怎樣冷漠又無動于衷的臉。 他不看。 只將她緊緊擁抱進懷里。 韓念初被他猛然抱住,檸檬清香撲鼻而入,仿佛嗅到他身上酸澀的情緒。 她抗拒所有人的肢體接觸,連江臨遠也不例外,否則他們最后也許不會走到那一步,然而此時被他抱得這么緊,她卻沒有像從前一樣,身體在第一時間做出抵抗。 甚至還很自然,仿佛親密過很多次的自然。 可她翻遍記憶,也不可能與他有過接觸。 他們各自心事重重,置身在外的呂揚和譚尤卻驚異得不知如何是好,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 兩人一回到辦公室,呂揚便用力揪住譚尤的胳膊,揪得譚尤痛叫出聲,她才松手,搓著臉問:“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剛剛他們是抱了吧?是吧是吧?” 她說著一激動,又揪著譚尤的手臂猛搖,“是不是?是不是抱著的?” “是是,”譚尤掙脫出來,連忙后退一步,“準確地說,應該是何總突然抱小韓的,小韓也沒想到的樣子?!?/br> 辦公室的人立刻圍上來,“你們在說什么?何總抱了誰?” “新來的那個?!眳螕P說。 “切!怎么可能?” 呂揚剜了他們一眼,“我一個人看錯了有可能,譚尤也在?!?/br> 譚尤在眾人的目光下,鄭重地點頭,“是的,還是何總主動的,我們出來時還抱著呢?!?/br> “啊啊??!” 幾聲壓抑的喊聲,出自一個涂著鮮艷的口紅,棕色大卷發的美艷女人。 譚尤連忙伸手堵住她的嘴,“華姐!你小聲點兒!” 華玲玲拍掉他的手,“呸呸”兩口,怨憤地瞪著譚尤。 又響起了嗚嗚咽咽的抽泣,眾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呂揚的手肘撐在辦公桌的屏風上,嘆息地說:“小曲,你的心也該收一收了,本來就是沒希望的事?!?/br> 小曲拭去眼角的淚,委屈地說:“我又不要求別的,只要能看到老板就滿足了。他曖昧戀愛結婚也不是問題,可也不能——”她抽嗒兩聲,才癟嘴說道,“也不能曖昧的對象跟我一個辦公室吧?!?/br> 她這么一說,眾人感同身受地一齊嘆氣——不怕天上不掉餡餅,就怕餡餅砸在旁邊人的頭上。 “那個新來的有什么好的?”呂揚率先開口,“一個女孩子長那么高,穿著打扮也太糙了?!?/br> “就是,品味也差,你們看她穿那條牛仔褲,褲管粗得能鉆進兩個小曲?!?/br> 華玲玲小指頭一翹,說:“我賭兩頓代餐,她肯定是大象腿?!?/br> …… 譚尤是個男人,不懂女人們為什么要酸。但同一個辦公室,勸還是要勸的,“其實你們完全沒必要難過啊,我感覺吧,小韓好像對何總沒什么意思?!?/br> “你在說什么鬼?!”華玲玲的腮幫子像河豚一樣炸得鼓起,“何總單戀她?我拿你的項上人頭賭,不可能!” 嬌小的小曲也猛搖頭,“我也不信!” 呂揚沉靜道:“會不會是何總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 哪來那么多的陰謀論?譚尤覺得女人簡直不可理喻,他緘口不語。 呂揚緊接著說:“嗐!我們在這兒瞎猜啥?新員工入職,我們是不是得組織一次聚餐???” 華玲玲眼珠一轉,默契地接過話,“聚餐嘛,當然要喝酒了!” 小曲皺著眉頭,“我不行,我喝醉了,人家問什么我都老實回答?!?/br> 呂揚哈哈笑著攬緊小曲,“要是誰都像你這么可愛就好了!我們定什么時間好呢?” 華玲玲目光示意譚尤,“去問問小韓哪天有空?!?/br> 譚尤不情愿地站起來,往外走去。 何謹修松開韓念初以后,氣氛便不尷不尬的。 興許不是因為氣氛,而是韓念初的面無表情,讓何謹修感到失望和尷尬。 尤其剛剛才親密的擁抱過,下一秒,她就聊起了別的男人。 “周嚴果提出的方法,你最好重視一下?!?/br> 何謹修聞言轉身,繃著臉在沙發坐下。韓念初緊跟著,像根竹竿戳在他旁邊,只一張嘴,又一張一合地說道:“語法樹是一個大坑,不可能研究出來??萍脊緯r間就意味著金錢消耗,生死存亡,投入人力物力,卻研究錯了方向——” “你怎么就確定周嚴果的方法就是能實現的?” “我相信他?!?/br> 何謹修端起咖啡,又輕輕地摔了回去,咖啡溢出來,灑到桌面和地毯上,他氣道:“你相信的人還真多,陳以正,劉銘,現在又多個周嚴果——” 韓念初對著他六月天,說下雨就下雨的脾氣有些習慣了,對付的辦法也琢磨到了一些,比如拍他馬屁,屢試不爽,“我也相信你?!?/br> 心不慌,面不改色。 何謹修怔了怔,窘迫,臉頰微紅,仍犟著來,“我需要你相信?” “當然不用,”韓念初蹲著擦干凈桌上的咖啡漬,偏頭對他一笑,“我相信你就夠了?!?/br> 明明那笑很僵硬,感受不到丁點兒誠懇,何謹修卻險些招架不住,連忙轉開臉,嘴角悄然地牽起一抹笑。 ※※※※※※※※※※※※※※※※※※※※ 唉,得想辦法讓阿謹少吃點醋了,揍他一頓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