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斐癱坐在椅子上，雙眼通紅，手里拿著一支彎彎曲曲的煙，連煙灰落在了自己皺皺巴巴的舊衣服上也沒注意。

    楊斐有氣無力地看了眼劉國強，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劉廠長，你們今天來有什么事嗎？”

    劉國強和鬼頭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迷茫。

    劉國強也是好奇，才一天的時間，楊斐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不會是這小子又出什么餿主意來騙人的吧。

    他就一聲不吭地看著楊斐，見楊斐一臉頹廢的樣子，眼神依舊是黯淡無神，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楊廠長，你這是？”

    楊斐用顫抖的手拿著煙，緩緩地抽了一口，良久他才吐出了一絲青煙。

    鬼頭看到楊斐這落魄的樣子，也不管他是不是裝的，心里就特別的舒服，譏諷的說道：“姓楊的，你裝什么裝！我們劉哥問你話呢，你聾了？”

    楊斐也沒有在意鬼頭說話難聽，依舊是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鬼頭，我們認識了這么多年，都是我不好，當初太狂了，一點沒有顧忌兄弟情分?！?/br>
    鬼頭聽得一愣，他自從跟了劉國強，就開始研究楊斐，他知道楊斐這個人遇事冷靜，處事自信，總是把自己放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但是他今天萬萬沒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楊斐卻是能跟他說出這樣的話。

    “你……”

    鬼頭剛想說，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時，楊斐卻是表情痛苦地捂住了頭，悶聲說道：“都怪我狂妄自大，自以為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才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br>
    劉國強心中大驚，難道楊斐不是裝的。他扭頭看向鬼頭，就連對楊斐異常熟悉的鬼頭也是迷茫地搖了搖頭。

    劉國強今天主要是來摸摸楊斐的底，順便借著聶老板難為楊斐的事情來嘲諷他一頓，但是卻沒想到，楊斐現在頹廢成了這個樣子。他還是好奇地問道：“楊廠長，你到底怎么了？”

    楊斐先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把手里的煙頭按在煙灰缸里，低沉地說：“劉廠長，昨天晚上是我太狂了，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br>
    劉國強還是第一次見到楊斐這樣對他低聲下氣地對自己講話，越是這樣，劉國強就越是好奇，到底這短短的一天發生了什么，讓這個一向銳氣十足的年輕人變得如此頹廢。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給我說說?！?/br>
    劉國強再次詢問道。

    楊斐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瞪著眼通紅的眼睛，看著劉國強說道：“我也不瞞劉廠長了，我現在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唉……走到這一步也是我咎由自取，自認為很厲害，一向看不起別人，結果我發現，最傻的那個人是我啊?！?/br>
    劉國強心想難道老聶那招真的管用了，這小子的資金鏈斷了，他沒錢了。

    “你先別著急，慢慢說，是沒籌到錢么？”

    這會倒是劉國強開始安慰楊斐了。

    楊斐胡亂揉著臉說道：“我想象的挺好，但是事實卻是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信用社的孫主任都不拿正眼瞧我一下。那個陳曉東和牛阿峰巴不得我萬劫不復呢?！?/br>
    劉國強知道，這三人是絕對不會幫助楊斐的，所以楊斐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那你的后臺不是冰鳳凰舞廳的花姐嗎？難道她不會給你錢？”

    劉國強到現在想起冰鳳凰舞廳的梨海還心有余悸呢，楊斐有難，難道花姐不會出手。

    “哼，他們給我錢？他們給我撐腰那是因為我一直給他們錢，現在好了，我完了，他們就開始找麻煩。你們來的時候看到那個人了嗎？”

    楊斐眼光往窗外看去，表情有些害怕。

    鬼頭也順著楊斐看向外面，只見他們剛來時給楊斐報信的那個年輕人正在院子里閑逛。

    鬼頭問道：“你是說剛才在門口的那個？”

    楊斐又顫抖地拿出一支煙，點了好幾下才點著，猛吸了一口后，才凄慘地說道：“對，他們現在看上去像是在看護廠院，實際上卻是找人盯著我，怕我跑了?！?/br>
    劉國強知道，這些黑社會是不會講情面的，他們只在乎錢。

    “我真沒用，本來以為做個小買賣，養著自己的老婆孩子，一開始還挺不錯，結果我貪心不足，也越來越狂妄自大，到現在血本無歸?！?/br>
    楊斐說著說著，聲音嗚咽了起來，眼淚也是一滴滴流出。

    劉國強看著楊斐這一副頹廢的樣子，突然想起了自己剛來到城里的樣子，不也是一開始躊躇滿志，結果被現實碰的頭破血流嘛。

    不知不覺間，劉國強對楊斐有了一些同情，他拍著楊斐的肩膀說道：“好了，兄弟，你的苦，哥哥都懂?！?/br>
    楊斐順勢抓住了劉國強的手，使勁握了握，悲切地說道：“悔不該當初沒聽劉哥你的話，你說，商界如戰場，如果沒有真本事，趁早回家種地去。我當時就是自以為是，老認為自己能闖出一片天地，唉，我還是無知啊，我好后悔??！”

    說完，楊斐哭著拍起了自己的頭，啪啪作響。

    劉國強和鬼頭連忙一左一右拉住楊斐的手，劉國強急忙道：“兄弟，兄弟，冷靜點，你為了老婆孩子著想，也不能這樣啊?！?/br>
    過了一會兒，看楊斐冷靜了一點，劉國強試探地問道：“兄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楊斐自嘲地笑了一下，說：“還能有什么打算，把廠子轉讓出去，再處理處理設備，夠發工人工資的了。剩下的錢，我就帶著老婆孩子離開這座城市，我是沒臉再在這里呆了?！?/br>
    聽到楊斐這樣說，劉國強和鬼頭的臉上都帶有一絲喜悅。劉國強接著說道：“兄弟，別泄氣，誰這一輩子還沒有過磕磕碰碰走霉運的時候，就算換了新環境，大不了從頭開始唄。我跟你這么大的時候，還在老家種地呢，你不比我強多了?！?/br>
    “唉……劉哥，我這段時間沒少給你找了事，難為了你，哥哥你卻是冰釋前嫌，還專門過來勸導我，安慰我。這讓我非常內疚啊?！?/br>
    說完，楊斐起身給劉國強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