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臺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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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點點頭。 岳魚七無聲靜立良久,淡聲道,“行,我知道了?!彼词质捌鸬厣系牧鴹l,還不待他動,青唯先一步反應過來,頃刻躍上一旁的枝梢,急聲道,“師父你不能這樣!你總得等我解釋再打折我的腿不遲!” 岳魚七冷笑一聲,“你倒是記得為師要打斷你的狗腿?!彼麑⒘鴹l一扔,“說吧,我倒要聽聽看你能解釋出個什么花兒來?!?/br> 青唯想了半晌,支吾道:“我當初跟他就是假成親,一開始誰都沒當真,連夜里睡在一起,我都在盤算該怎么離開……可是后來,因為何鴻云的案子,慢慢就耽擱了,加上我又受了傷,他照顧我,不知道怎么就留了下來,爾后就習慣了……” 習慣了,漸漸生根,舍不得了。直到最后離開,竟是被迫的。 岳魚七聽完這一番話,卻揀出一個重點,“你的意思是,你們明面上雖然是假成親,夜里卻實實在在地睡在一起?” 青唯愣了一下。 她還沒來得及辯解,岳魚七又道:“你還習慣了?那這意思是不是,你們直到現在,都是夜夜睡在一起的?” 第144章 中夜靜謐無聲,倏忽之間,仿佛連蛙蟲的鳴叫都歇止了。 青唯眼睜睜看著岳魚七目光變涼,長袍無風自動,下一刻,他的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地。青唯的腦子“嗡”一聲,身體的反應比腦子更快,一下子躍離枝梢竄上檐頭,急聲道:“師父,你聽我解釋——” 岳魚七立在梢頭,“都睡一起了,還解釋什么?” 他在梢頭一踩,飄身凌空,手中柳條急出,“啪”一聲清脆地拍上檐頭,青唯旋身堪堪避過,“我跟他雖然睡在一起,但是我們——” 她想說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生。 可是,他們那叫沒發生過什么嗎? 不說她跟他……親過幾回了。 多少次她都是窩在他懷中睡去,又在他懷中轉醒的。溫小野哪怕再大而化之,也知道這些不是正常男女間該做的事。 青唯支吾改口:“但是我們之間沒發生太多……” 岳魚七:“……” 柳鞭頃刻間像是活了,攜著疾風迅雷,朝青唯席卷而去,青唯見勢不好,倒身而下,除了足尖仍踏在檐頭,整個人幾乎與檐角平行。緊接著,她用力一蹬屋檐,疾步后掠,在院中落定,轉身就往院門跑,岳魚七用柳鞭撈起數顆石子兒,盡數打向院門,直接封了她的路。青唯也不啰嗦,步子一折,奔去墻邊,干脆往墻頭跳。 岳魚七“嘖”一聲,幾年不見,這個小丫頭,功夫精進了不說,真槍實戰里磨煉一番,逃命的本事簡直是一等一的。 青唯躍上墻頭,卻也不敢真的走人惹師父生氣,干脆跟他商量:“要不師父您直接說,您要要賞我幾鞭子,只要不多,我站院子里不動,直接受了——” 岳魚七冷笑:“你還有工夫跟我討價還價,等我打折了你的腿,直接送那小子去見閻王?!?/br> 青唯一聽這話卻是急了,見岳魚七也躍上墻頭,她幾乎是抱頭亂竄,“可我不跟他在一塊兒,我該跟誰在一塊兒?洗襟臺塌了,阿爹過世了,辰陽的家回不了,曹昆德利用我,我不姓崔,崔家到底隔了一層,在外行走也要小心翼翼,只有他在知道我是小野后——” 青唯閃身一躲,避過柳鞭的一擊,“只有他在知道我是小野后,信任我,認真待我,盡心保護我,我也喜歡跟他在一起塊兒,在他身邊我才能吃好睡好,倘若這幾年師父在,我也不至于漂泊這么久,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師父,師父你究竟去哪里了?” 師父你究竟去哪里了? 岳魚七聽了這一問,手間動作一頓。他看著丈尺之外的青唯,片刻,飄身下了墻頭,倚著院中竹椅坐下,不出聲了。 值房的燈色透窗滲出,摻著月華,將小院照得分外明亮。 青唯見岳魚七臉上怒容消褪,也小心翼翼地下了墻頭,喚道:“師父?” 岳魚七沒理她,她又湊近了些,在他身邊蹲下身,勾手微微扯了扯他的袖口,輕聲又喚:“阿舅……” 岳魚七乜她一眼,半晌,冷言道:“這小子太聰明了,我不喜歡?!?/br> 真的太聰明了,不單單因為他今夜一招將計就計,輕易就破了岳魚七設下的難題,還因為他自幼被賦予的昭昭之望。 當年滄浪江逝去的士子太多,滿朝文武在看到謝容與的一瞬,仿佛看到了那個驚才絕艷的謝楨。 青唯聽到這句“不喜歡”,眸中掠過一絲黯然。 岳魚七又道:“謝家的公子楨是怎么長成的?他出生名門,年少踏遍山水,才養成了風流颯然的脾氣,他給自家小子取名容與,便是盼著他能和自己一樣自在恣意,可是謝容與呢?” 謝楨過世后,謝容與被接入宮中,寄予厚望,從此夙興夜寐只爭朝夕,十七歲那年遠赴辰陽,居然是他第一回 離開京城。 “如果謝容與本來的性情真的和他父親一樣,被拘在宮中長大的這些年,真的是他想過的日子嗎?”岳魚七吐出四個字,“慧極必傷?!?/br> 岳魚七看青唯一眼,見她神色愈發黯淡,淡淡道:“不是么?我聽說洗襟臺塌了后,他足足病了五年,其中一年連門都出不去,后來幾年,也要靠戴著一張面具才能勉強支撐。眼下他看上去病是好了,面具也摘下了,可他的病究竟是怎么好的你知道么?洗襟臺是他的心結,他這么不怠不懈地尋找真相,有朝一日,真相真正被揭開,如何保證他的病不會再犯?” 岳魚七說到這里,嘆一聲,“丫頭,你和他不一樣?!?/br> 她是養在青天曠野里自由自在的一只鳥兒。 而他心上有過云霾,不僅僅因為洗襟臺,還因為他是那樣負重長大。 這時,青唯卻道:“我不在乎?!?/br> 岳魚七別過臉看她,見她目光里的黯色已經散了,變得十分平靜,頓了頓,問道:“丫頭,你喜歡他?” 青唯怔了一下。 她似乎從未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又或是在潛意識中想到過,卻避之不答。 可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并不是你不去理會,它就不會發生的,它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如云蔓滋長,蓬勃而放,像春來破土的芽兒,冬來覆原的雪,秋日離梢的葉,夏日晨間,開滿一整個墻頭的花兒。 眼下師父既問起,青唯也不再回避,她垂目細忖了一瞬,很快就確定了。 她點了點頭:“嗯,我喜歡他?!?/br> 岳魚七看著她,她的目光凌凌的,清泉一般。 青唯以為師父又會斥自己不矜持,沒想到他沉默片刻,卻道:“喜歡就喜歡吧,人無完人,這小子除了心病,別的都挺好的,是招姑娘喜歡?!苯又栈啬抗?,倚著椅背,長長地,悠遠地嘆了口氣,“小丫頭長大了,也有自己心儀的人了?!?/br> 青唯望著岳魚七,雖然乍一眼看去,師父沒怎么變,可往細里瞧,師父的眼尾已有了細紋,眼神也比從前更深邃了,她不由地道:“師父,您這幾年究竟去了哪里?您還沒與我說呢?!?/br> 她頓了頓,“我聽說,洗襟臺坍塌后,您是主動投案的,后來您跟著先帝的御輦回京,在途中被人劫了囚車,這是真的嗎?” 岳魚七看她一眼,“這些都誰告訴你的?曹昆德那個老太監?” 青唯點點頭,隨即又道:“我在上溪時,遇到了一個名叫葛翁的山匪,他也和我說,洗襟臺坍塌一個多月后,您在上溪出現過,還勸他在山中藏著,不要輕舉妄動。師父,您那時為何會出現在上溪,您也在查洗襟臺坍塌的真相么?” 岳魚七聽了這一問,卻是避而不答,反是問,“你呢?曹昆德那個老東西,沒怎么為難你吧?!?/br> 青唯搖了搖頭:“我那時聽聞洗襟臺噩耗,躲在崇陽等消息,可是等了快一個月,除了聽說朝廷要治阿爹的罪,阿爹是生是死,我一概不知。后來我等不及了,有天夜里溜到柏楊山上,聽守衛的官差說,阿爹與許多士子一樣,被埋在碎石瓦礫下,連尸身都沒找到,我很傷心……” 她很傷心,待守衛離去,跪在洗襟臺的碎石瓦礫上,徒手挖了一整夜,直到隔日天色微明,忽然被人從背后捂住嘴。 “我就是那時遇到的曹昆德。要說他待我不好,并不盡然,其實他算是救了我的命。送我去崔家,幫我掩藏身份的也是他。所以他讓我認他做義父,及至騙我上京,讓我嫁去江家,許多事只要不違背原則,我都愿意幫他去辦,畢竟他有恩于我。但我也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否則不會在我失去利用價值的一刻,就把我的身份捅給刑部與左驍衛。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幾年接觸下來,我覺得他格外在乎洗襟臺,近乎是……有點憎惡?” 岳魚七聽了這話,沉吟片刻問:“這些事,你可曾跟謝容與那小子提過?” 青唯點了點頭,“在上溪就提過了。后來左驍衛的一個校尉出了岔子,導致上溪暴亂時左驍衛群龍無首證人被殺,左驍衛的中郎將想要保這校尉,我官……小昭王寫信給官家,暗中做了筆交易,他可以不追責伍校尉,與之交換,左驍衛及相關衙門,也得暫停緝拿我,至于曹昆德那邊,他已經跟官家打過招呼了,所以曹昆德暫且威脅不到我,我眼下是安全的?!?/br> “……這個小昭王,還挺有手腕?!痹吏~七齒間輕聲碾出這一句話。 他從竹椅上起身,轉身要回值房,“行了,今夜就聊到這,你走吧?!?/br> 青唯愣了一下,追著要進值房,“可是師父還沒告訴我您這些年去了哪兒呢,我今夜不能住在這里嗎?” 岳魚七不耐煩地看她一眼,抬手就要關屋門,“你都多大的姑娘了,在我這里留宿,像什么話?再說你人在留在這,心也能留在這么?怕是早把那小昭王當成自己官人了吧?!?/br> 青唯愣了愣,“哦”一聲,正待轉身離開,只聽身后岳魚七道:“回來?!?/br> 他思量半刻,“你回去收拾收拾,就這兩天,跟我去中州一趟?!?/br> “去中州做什么?”青唯不由地問。 “明天你就知道了,總之早去早回?!?/br> 青唯又“哦”一聲,正要走,岳魚七又“哎”一聲。 他看著青唯,神色復雜,半晌才道:“你跟這小子的事,我還待思量,怎么著都得尋個吉日告知了你爹娘才行,你……我知道你大事上有分寸,切記,你也是好人家養大的姑娘,待告知你爹娘前,定不可讓他輕易……輕易……” 余下的話難以說出口,岳魚七正在組織言辭,青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篤定道:“師父放心,他不會的?!?/br> 岳魚七見她領悟得這么快,不禁想起她那句“我跟他沒發生太多”,一時間怒火再度竄上心頭,“我是擔心他不規矩嗎?除非你想,誰能占得了你的便宜,我擔心的是你!”他終于“砰”一聲把門合上,眼不見心不煩,“趕緊滾回去?!?/br> 第145章 “中州?” 翌日晨,謝容與和青唯在偏廳用早膳,聽她提及不日要去中州,有些意外。 青唯點了點頭:“師父說的,他說這兩日就動身,早去早回?!?/br> 昨夜她回得很晚,輕手輕腳到了房中,謝容與竟在等她,今早衙門還有事,兩人都沒有睡太久,德榮端了醒神的湯來,謝容與幫青唯盛了一碗,想了想道:“曲不惟在中州有一座宅邸?!?/br> 曲不惟出售洗襟臺登臺名額,標價十萬兩一個。哪怕賣出的名額很少,這么多真金白銀,他藏哪兒去了呢?當年洗襟臺出事,陵川、上京一帶草木皆兵,這些銀子他斷不敢往上京運,思來想去,中州才是最穩妥的。中州與陵川離得近,此其一;其二,陵川與中州多有買賣往來,陵川近年日漸富裕,多半就是由中州帶動的,借由生意的名頭,將銀子陸續存放去中州,不易被人發現。 青唯問:“師父想讓我去盜曲不惟的贓銀?”隨即篤定道:“這差事我辦得了?!?/br> 翻看卷宗查找線索她未必在行,但是暗中探訪擒賊拿贓,她最擅長不過了。 謝容與見她一碗醒神湯吃完,讓德榮為她換過干凈碗碟,親自幫她舀什錦粥,“尚未可知,待今日問過岳前輩再說?!?/br> 他的聲音清越入耳,青唯不由地別過臉看他。 日暉透窗澆入,將半空里的塵埃照得清晰可見,他的側顏在這樣明媚的晨光里一點瑕疵也無,長睫微微下壓,眸色有點清冷,以至于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是疏離冷淡的,他似乎覺察到她的目光,也回望過來,“怎么了?” 神情中冷淡未散,眼神與語氣卻很溫柔。 青唯的心倏然一跳,她搖了搖頭,收回目光,不說話了。 耳畔浮響起師父那句,“丫頭,你喜歡他”。 難怪這么久了,他一靠近,她就緊張,原來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用罷早膳,一行人即刻去了州衙。除了齊州尹與宋長吏,尹弛、尹婉,還有尹家老爺也在衙門等著了。 齊文柏將眾人引至衙門會客的偏廳,正待請謝容與落座,只見岳魚七姍姍來遲,謝容與對岳魚七施以一揖,“岳前輩上坐?!?/br> 岳魚七“嗯”一聲,一點不客氣,直接在上首坐下。 當年長渡河一役,朝廷雖賜了岳魚七將軍銜,到底只是六品,且岳魚七當了幾日官,稱是拘得慌,很快辭官回辰陽了。眼下昭王殿下還在廳中呢,怎么由岳魚七做到上首去了?齊文柏左右為難,很想提醒岳魚七一句,奈何見謝容與似乎沒覺得不妥,只得閉了嘴。 謝容與開門見山:“岳前輩,聽聞您近日要帶小野去中州,不知所為何故?” 岳魚七道:“你們不是在查岑雪明,中州有姓岑的線索,齊文柏查到的,我閑著沒事,跑一趟無妨?!?/br> 這話掐頭去尾,說得四六不著。 據玄鷹司所知,曲不惟在中州卻有一所宅邸,難不成這宅邸跟岑雪明有關系?岑雪明失蹤前,曾借畫尋過漱石,眼下已知尹婉就是漱石,一個女子學畫已是離奇,她在這其中,究竟是個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