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上車了?！狈棵餍癯骤詈暗?。

    林桀看了眼來電備注，眼神瞬間冷下，直接掐斷，抬頭對房明旭說：“臨時有事，你把云悄送回去?！?/br>
    云悄想要問他是什么事，話到嘴邊還沒出口，林桀就上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云學妹，我送你回去吧?！狈棵餍褡哌^來。

    云悄點點頭：“謝謝?！?/br>
    她再看了一眼出租車消失的方向，跟著房明旭上了一輛新叫的出租車。

    第14章 悄悄

    林桀上車后跟司機師傅報了“香榭里”的地址，剛才在包間壓下的煙癮又犯了，他從褲兜里摸出一盒煙和火機，修剪整齊的指甲掀開銀色火機蓋，幽藍色火苗在略暗車廂燃起，林桀叼著煙湊近點燃，降下窗戶，朝窗外呼出一口白煙，煙絲裊娜，漂浮在半空中。

    窗外霓虹夜景飛馳而過，高樓大廈直聳入云，這座城市的夜，永遠紙醉金迷。

    出租車在“香榭里”對街停下，司機扭過頭給林桀解釋：“同學，這兒不好調頭，你看……”

    司機話沒說完，兩張鈔票直接塞到他手里，跟著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不用找了?！?/br>
    林桀砰地一聲重重的帶上車門，長腿如風，手臂撐著護欄邊沿，身姿矯健跳了過去，躲過來來往往的車輛，三兩步走到對街。

    林桀丟了背上的書包，拿過擱在墻角的木棍，單手掀開緊閉的卷簾門，彎腰鉆了進去，又給把門關上。

    林桀拎著成人手臂粗的木棍站在前臺處，暗夜里，一雙銳利的眼睛掃視花店一圈，原本擺放有序的花盆打碎在地，玫瑰、郁金香……等花被人踩得稀爛，黃土泥上還留了兩個燃盡的煙蒂。

    空間很安靜，林桀握緊了手里的木棍，試探性叫了一聲：“媽，歲歲…歲歲……”

    “嗚嗚嗚…”倉庫的方向傳來壓低的嗚咽聲，林桀眼神一冷，立刻拔腿跑了過去。

    倉庫跟前面店內一樣，一片狼藉。林桀眼睛轉了一圈，在角落里發現頭發凌亂，額角還往外滲著血的冬稚。

    “哥哥?！倍煽匆娏骤?，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聲線顫抖得不成樣，斷斷續續的說：“…他…他把mama帶…帶走了，我…攔不住他……”

    “別怕?！绷骤顏G了手里的木棍，半蹲下身，將渾身發抖的冬稚抱在懷里安撫，“哥哥在，歲歲不用怕?！?/br>
    冬稚害怕冬青會出事，埋首在林桀懷里哭了一會兒，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衣服，眼眶紅紅的看著他：“你…你快去找mama，我怕她會出事，林成華根本就…就不是人——”

    “他是畜生…”冬稚嗚咽著聲，斷斷續的說，“他…沒拿到錢，想把我和mama賣……”

    “別說了，都是夢?！绷骤畲鬼?，眼底冷意轉瞬即逝，溫聲安撫冬稚，“我給外公打電話，你先和他回家等我?！?/br>
    冬稚害怕的抓緊林桀衣服，紅著眼看他：“哥哥，你會和mama一起回來的，對不對？”

    “會?！绷骤钫菩哪﹃赡X袋，嗓音溫柔，“哥哥答應你，會平安回來的?！?/br>
    林桀在花店簡單翻找出藥箱給冬稚額頭傷口止血，又給冬常頌打了電話，等冬稚情緒穩定下來后，冬常頌也跟著來了，林桀把冬稚交給他：“外公，麻煩你了?！?/br>
    “我來的時候報了警，你自己小心點，別又像上回一樣?！倍ｍ灠芽蘩哿说亩杀г趹牙?，轉身上了車。

    林桀看著一片狼藉的花店，眸色黑沉如墨，撥通了一個號碼：“你把我媽帶去哪了？”

    “是阿桀啊?！绷殖扇A語氣很親熱，笑呵呵道，“你找你外公要五萬打到我賬上，我就告訴你你媽在哪?！?/br>
    林桀點了根煙，嗓音含糊不清：“我報了警?！?/br>
    林成華在電話那邊罵了一句cao，跟林桀報了地址：“你最好是帶錢來，否則我弄死你媽?！?/br>
    “你試試?！绷骤罾湫?，嗓音透著一股狠勁兒，“你敢動我媽，老子就先弄死你?！?/br>
    不理會電話那邊的林成華罵罵咧咧，林桀直接掐斷，扯下嘴里的煙蒂扔掉，看見云悄發來的消息。

    七七：「我到家了，晚安?！?/br>
    林桀眼底戾色退散，覆上一層溫柔，他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沒有回云悄消息，拎著那根木棍，折身走入黑夜里，濃稠如墨的夜色將他的身影吞沒，沒帶一點兒猶豫。

    -

    云悄洗完澡從樓上下來，白天還萬里晴空的天，這會兒說變就變，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暴風擊打窗戶，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她看見沈青葙在玄關處換鞋，像是要出門，好奇的問：“青箱子，外面要下雨了，你要去哪？”

    沈青葙套好鞋，拿上鞋柜放置的醫藥箱，水汪汪的眼睛滿是焦急：“歲歲受傷了，我要去她家看看她?！?/br>
    云悄想到剛才林桀匆忙離去，急忙追上沈青葙出門：“我跟你一起去?！?/br>
    云悄和沈青葙來到彩虹巷195號，云悄按了門鈴，院子里傳來大志“汪汪汪”的叫聲，門后傳來老人疲憊的聲音：“來了?！?/br>
    冬常頌打開門，看著站在門外的兩個小女生，溫和笑道：“是來找歲歲的嗎？”

    沈青葙點點頭，語氣焦急的問：“冬爺爺，歲歲怎么樣了？”

    “她在房間休息，你們跟我來?！?/br>
    云悄和沈青葙跟在冬常頌身后進了院子，他領著兩人去了冬稚房間，冬稚躺在床上，小臉蒼白，額頭纏了一圈繃帶，像是才把傷口處理不久。

    “青箱子，云朵jiejie?！倍煽匆妰扇藖?，努力微笑打招呼，可笑不達眼底，著實讓人心疼。

    冬常頌帶上門把空間留給三個小姑娘，沈青葙拉著冬稚的手，看著她纏著繃帶的額頭，眼淚啪嗒就往下掉：“怎…怎么會受傷呢？你不是去…你mama花店幫忙了嗎？”

    冬稚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轉移了話題：“我沒事，云朵jiejie，快下雨了，你能幫我問問哥哥好久回來嗎？”

    “好?！痹魄目粗軅亩?，又發現林桀似乎不在家，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給林桀發了好幾條消息。

    七七：「林桀，你在哪？」

    七七：「我在你家，你沒事吧？」

    七七：「看見消息，一定要回我?！?/br>
    ……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驚雷，冬稚“啊”的叫了一聲，像是受驚的兔子，把被子蓋過頭，沈青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扭頭看向云悄。

    云悄隔著被子叫冬稚：“歲歲，別怕，只是打雷?！?/br>
    “……別打哥哥……別打mama……”冬稚嗚咽的聲音隔著棉被傳出來，聲線顫抖的不成樣，“……醒醒，我怕…”

    云悄輕聲安撫她：“歲歲，沒有人會打你們，先把被子拉開好不好？”

    “對，歲歲，先把被子拉開好不好？”沈青葙跟著說。

    冬稚小心翼翼探出腦袋，露出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害怕的看著云悄：“云朵jiejie，我怕?！?/br>
    “別怕?！痹魄陌讯蓳Ьo懷里，掌心摩挲冬稚后頸，軟著聲安撫道：“你哥哥不會有事的，乖乖睡一覺好不好？”

    “好?！?/br>
    冬稚情緒穩定下來，外面又下起了傾盆大雨，雨聲砸在玻璃窗上，聽得人心驚膽戰。

    云悄看一眼依舊沒有回話的對話框，跟沈青葙說：“你在這陪歲歲，我出去看看?！?/br>
    沈青葙想說外面在下暴雨，云悄找冬常頌要了一把雨傘，撐傘跑了出去。

    小巷長而寂靜，凜風把傘面吹得傾斜，云悄左肩濕了個透，她握緊了傘柄，看見遠處駛來一輛出租車，車前大燈亮如白晝，她虛瞇著眼睛，看見林桀從車上下來。

    “林桀?！痹魄穆曇舯还拇笥曷曆蜎]，落到林桀耳里已經不怎么真切。

    林桀抬頭看過來，重重雨簾下，那道纖細身影撐著傘站在那，她看向他的眼眸，清澈明亮。

    這么一瞬間，林桀心像是被什么擊中一樣，這一晚，除了比雷聲還大的雨聲，還有他自己跳如鼓的心跳聲。

    云悄撐著傘跑了過去，傘面被風吹斜，額前劉海濕噠噠的貼在腦門，等她走到林桀面前，借著路燈看見他輪廓流暢的臉龐沾了血跡，唇角裂開，冷白的脖頸有一圈紅痕。

    云悄眼睛一下就紅了：“你…沒事吧？”

    “沒事?！绷骤畈辉趺丛谝獾恼f，看見云悄紅了的雙眼，忽地笑出了聲，懶散又好聽：“云七七，老子還沒死呢，你哭什么?！?/br>
    第15章 悄悄

    云悄低垂著眼,?沒有說話。無聲的安靜在兩人之間蔓延，只有雨點砸向傘面的聲音在黑夜里響起。

    過了好一會兒，林桀笑著出聲：“云七七,?你是打算讓我一直在這里淋雨嗎？”

    “……”云悄微窘，伸長手臂舉高傘,?奈何兩人身高懸殊太大,?她腳尖踮起,?手里雨傘也不過堪堪過了林桀頭頂。見這情況，云悄咬緊唇，“要不你來打傘吧？”

    “行?！绷骤罱舆^她手里雨傘。

    林桀走在云悄左邊，她偏頭去看他,?發現他握著傘柄的手背隱隱有血絲泛出，想到房間里受傷的冬稚，云悄很想問林桀今晚發生了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以什么身份去問他？

    雨點密集砸在傘面,?云悄低頭往前走，沒有說一句話,?半開的防盜門后響起大志興奮的叫聲。

    云悄轉頭去看林桀，發現傘面2/3都傾斜在她這邊,?林桀黑紅色t恤被雨水浸濕，雨水順著傘沿往下滴，淌過他線條流暢的手臂。

    就在這一瞬，云悄心狠狠跳了一下，某些壓抑的心思又蔓延出無盡妄想。

    林桀收傘走在前面，云悄跟在他身后進了院子，在客廳里等著的冬常頌聽見院子里傳來的腳步聲,?立馬走了出來，目光擔憂的看著林桀，發現他只受了點傷，才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br>
    “我媽送去醫院了?！绷骤钫f著，目光看向冬稚房間，問冬常頌：“歲歲睡了？”

    “睡了?！倍ｍ烖c了點頭，而后目光略帶感激看向云悄，“還要謝謝你和青箱子來陪歲歲?！?/br>
    林桀轉頭看著云悄，她低著頭，耳邊碎發絲絲繞繞勾住略帶緋紅的耳垂，他眸子覆上一層柔色，輕聲道：“謝謝?！?/br>
    “不…不用謝……”云悄磕磕絆絆的說。

    云悄看著林桀受傷的臉龐，想要幫他處理傷口，沈青葙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難掩的倦意：“姐，很晚了，我們要不要回去了？”

    “好?！钡阶爝叺淖盅塾纸o咽了回去，云悄把沈青葙手里提著的醫藥箱塞到林桀懷里，眼睫垂下，細聲細氣的說：“你自己處理一下傷口，晚安?！?/br>
    “好，晚安?！?/br>
    云悄和沈青葙離開后，冬常頌再開口問了林桀剛才發生的事：“那個畜生呢？”

    提到林成華，林桀眼神倏地冷了下來，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進去了，這一回怎么也得待個一年半載?！?/br>
    冬常頌聞言，懸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連聲說了好幾個好字，低頭時，目光落在林桀懷里的藥箱上，溫聲道：“那你洗個澡，把傷口處理下，明早和我一起去醫院看你媽?！?/br>
    林桀嗯了一聲，轉身拎著藥箱走進自己的房間，走進浴室洗澡，熱水從花灑流下，打濕黑發，薄薄的貼在硬挺眉骨。

    林桀閉著眼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事，煩躁捋了一把頭發，水花四濺。

    林成華因為賭博借了高利貸，被追債的人從鹿城追來南城，不知道從哪打聽到冬青花店地址，找上門要錢，冬青寧死不屈。

    林成華歹心升起，想著把冬青和冬稚賣給高利貸方抵債，又盤算著找冬常頌敲詐一筆錢，卻沒想到被林桀打亂全盤計劃。

    水流聲嘩啦啦沖過肩胛骨，林桀想起林成華被抓上警車時，轉頭朝他一笑，像鬼魅一樣滲人：“林桀，你等著，老子出來絕對不讓你好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