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殘疾暴君 第36節
兩個人又商量了一番,因為秦九的身份,不能久待,約莫一炷香之后,秦九就提出了告辭。 只不過,陳秋剛剛送他出門,秦九卻突然開口, “殿下,可有心儀的姑娘了?” 秦九敏銳非常,可不覺得自己剛剛聽到的聲音只是錯覺。 陳秋微微一愣,姜小圓十分八卦地探頭。 秦九嘆息了一聲,“若是哪個宮里的小宮女,九叔就幫你照顧一二,等明年就找機會放出去……jiejie給你那對玉佩,要是有合適的對象就送出去吧,想必九泉之下,jiejie也會欣慰的?!?/br> 他深深地看了自己這個侄子一眼,眼底滑過了深沉的愧疚。 他曾經無數次默默注視著這個jiejie留下來的孩子,無數次想要幫幫他,但是他都忍住了。他知道自己是jiejie留下來的唯一一步棋,要是他都暴露了,陳秋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于是這些年里面,他一直壓抑著自己,就連之前眼睜睜地看著親侄子在大雪天罰跪,他也忍住了。他是一步步地看著這個孩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曾經驕傲矜貴、堪稱完美的重光太子,在七年里,一步步地變成了這般。他是沉默的、了無生機的,他看著人的眼神就像是冬天的堅冰,十年的寒霜凍出來,仿佛再也沒有人可以融化的寒冷。 他許久都沒有在陳秋的眼睛里面看到光……那是永遠晦暗無光的一片,仿佛已經喪失了屬于人的感情,就像一只充滿了仇恨的惡鬼,存在唯一的意義就是將人拉進地獄。 陳秋長大了,他比他的父親還要冷酷無情,用的計謀一次比一次狠毒;他比他的祖父還要聰明,有足夠的心智在未來扳倒那個人;甚至比秦九更能忍,紅鳩這樣的烈性毒藥,他能忍過數年…… 樁樁件件,都告訴秦九——這個小侄子是秦家最好的繼承人,如果他有生之年能夠看到秦家平反,一定是這個小侄子帶來的。 秦九恨么?他當然是恨的,于是他將一生都賠給了深宮??墒乔鼐挪⒉婚_心,有時候看著這個肖似jiejie的孩子,他都愧疚得徹夜難眠。 但是這一次,秦九明顯發現了他身上的不同。 像是關了很久的,死氣沉沉的房子,突然間某一天被打開了窗戶。盡管還是陰暗的、陳舊而腐爛的,但是至少有了些許的活氣。仿佛是前面的七年這具身體里不過是裝了個游魂里,一夜之間突然間活了過來。 陳秋頓了頓,突然間笑了笑,只是道,“不是宮女?!?/br> 秦九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想,那個人一定對他的小侄子來說非常重要。 他畢竟明面上是容妃的人,自然不能待久了,只是留了一塊信物下來,頂著大雨匆匆離去。 姜小圓從陳秋的頭頂上面冒出來,“秋秋,你喜歡哪個宮女???我怎么不知道!” 陳秋的視線從外面的大雨里收回來,“九叔剛剛聽到你的聲音了,誤會你是宮女了?!?/br> 姜小圓喔了一聲,捧著小臉蛋也望著雨幕出神,開始回憶起來了原著里面暴君的感情線,她并沒有注意到,從剛剛那句話開始,他一直注視著她。 她在看雨,他在看她。 只是當時,懵懵懂懂的小神明的眼睛里面倒映著淋漓的大雨,并沒有注意到這樣專注的眼神。 原著里,暴君秋就從頭到尾都沒有感情線。 按理說后宮妃子多少會被塞進來幾個,奈何暴君秋太兇殘,愣是沒人敢給他送女人。他既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要說他非要喜歡什么的話,姜小圓還真的很難猜到。 后來,還有許多大臣因為暴君秋沒有孩子而攻擊他“無嗣”……總之就是一個注孤生、一心只想搞事(po)業(huai)的暴君。 他有沒有朋友呢?有沒有喜歡過的人呢? 似乎原著里面,那個暴君秋已經被剝離了人類的感情,只是一個符號。 她并沒有發現陳秋的目光,只是突然間轉頭問他,“秋秋,秦九叔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么?” 陳秋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將秦九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來龍去脈—— 秦九是秦家的小兒子,也就是秦皇后的小弟弟,因為當年體弱多病養在外面的寺廟里,也因此躲過了滅門之禍。也可想而知,秦九在得知這一切之后到底內心有多么悲憤。 只不過他沒有選擇去找容妃拼命,而是選擇了隱姓埋名、毀容進宮,一步步成為了容妃的心腹,以此來保全陳秋的性命。 姜小圓嘆息道,“九叔真好啊?!?/br> 一般人這樣的情況下,不是要發狂,恐怕也沒有辦法獨活了。秦家這種情況,其實活著的人,比死了的人要痛苦多了——唯二活著的陳秋和秦九,沒有一個是好過的。 姜小圓忍不住有點兒難過了起來。 陳秋習慣了她的心軟,揉揉她的柔軟發絲,如果說他以前還會覺得命運不公、天道不仁,那么現在那些不甘和痛苦都像是這場大雨一樣,淋漓過后,只剩下了淅淅瀝瀝的雨點,偶爾還會掀起心湖的波瀾。 更不用說,命運還算是仁慈。 他一下一下理著她柔軟的發絲,像是在給一只貓咪順毛。 “接下來陳端應該會有些大動作,如果這一關過了,我就能夠帶你走了?!?/br> 如果過不了,恐怕就是命懸一線。 “害怕么?” 姜小圓搖搖頭。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是劇情提前了么? 本來要等到今年秋天,陳秋會在秋獵上出事,然后會被皇帝發配去守皇陵,在路上金蟬脫殼、離開這個牢籠。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秋秋的身體狀態比原著里面好了許多,再也不會受到紅鳩的影響,不管是在前朝,還是在后宮,處境都比原著好出一大截。 既然他已經有了離開的打算,自然會提前準備,劇情提前也不奇怪。 她才不害怕呢,就是突然間覺得,要是兩個任務都圓滿完成的話,她就有更多的積分可以給秋秋兜底了。 原著里面秋秋要脫離這里,可是費了好一番的力氣,姜小圓自然很清楚,真想走的話,哪里有這么容易呢。 她嘀咕道,“我會幫九叔照顧好你的?!?/br> 屋外雨淋漓,最后一場春雨落下,夏天的身影在不知不覺間,悄然降臨。 * 旬考結束后的第三天,恰逢皇帝來南書房,謝少傅按照慣例,將旬考的答卷都給皇帝一一過目。 南書房的所有老師、侍讀都隨侍在一邊,陳端一直跟著皇帝熟悉政務,此時自然也是在場的。 崔文鳴朝陳秋的方向看去,嘴角掛起了一抹譏諷的笑。 相宜公主、四皇子的功課都被永嘉帝點名夸獎了,看完了一圈,卻似乎少了一份,永嘉帝皺眉問道,“三皇子的呢?” 謝少傅猶豫了一下,將那份也恭敬地遞了上去,“殿下進學不過幾天,微臣便沒有將此卷放進去?!?/br> 永嘉帝看完了,倒是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將這篇策論示意太監們傳給其他的老師們看一遍。 老師們看完之后,都面上顯出驚訝來,顯然是被那張卷子的內驚到了。 崔文鳴的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他心想,定然是發現陳秋的主題格格不入,所以才這么驚訝的吧? 孫太傅開口了,“殿下這篇策論觀點新奇,就是有些……離題千里了?!?/br> 謝少傅有些羞愧道,“是微臣沒有教好,殿下現在還沒有學完破題?!?/br> 因為最近和金人的和談十分順利,永嘉帝的心情好了許多,竟然是難得的好說話。永嘉帝的視線只是看了一眼陳秋,就收了回來,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練練,免得再出來丟人現眼?!?/br> 陳端倒是開口了,“不知道皇弟是如何破題的?孤倒是可以指點一二?!?/br> 陳端學識過人,皇帝聞言也并不意外,便道,“謝愛卿,便讀一讀三皇子的破題給太子聽聽?!?/br> “這……”謝少傅見太子堅持,也不好拒絕,便真的將破題的部分讀了一遍。 話音落下,下面的小世子、小皇叔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題目是如何富國,大家都答的是如何重農,只有陳秋答了要修路……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語,而且內容也十分離譜,哪里有在天上修、在海里修的?這不就是寫不出來胡言亂語湊數么? 然而在場上,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陳端意味深長地看了崔文鳴一眼,跟著皇帝離開了。 第31章 斷崖遇險 永嘉帝等人走后, 陳秋竟然沒有被老師們批評,謝太傅甚至還私底下夸了他兩句。 姜小圓當初只是口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卻沒有仔細看陳秋究竟是怎么寫的。但是聯系一下秋秋曾經和她講過的幾個老師的不同性格, 以陳秋的聰明,似乎不難寫出讓他們滿意的文章。 謝少傅忍不住夸了夸陳秋,其他人雖然寫“重農”,但是都是一團錦繡廢話,翻來覆去將圣人言說了一通, 實際上沒任何內容;陳秋的文章雖然天馬行空, 但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思路也是全新的。就算是想法離譜了一點, 也比老生常談要要好多了。 陳秋自然也很清楚, 姜小圓提出的觀點很有前瞻性,卻并不符合大慶的國情, 正是如此,他才能在進行了一定的加工了, 放心地將這篇策論交到永嘉帝的面前。 永嘉帝會看不出這觀點的問題么?但一個夸夸其談的空想家,遠遠比一個“老實”的皇子更加讓人放心。 就在謝少傅夸獎完陳秋沒多久,系統就叮咚了一聲,姜小圓打開一看, 竟然是【幫助暴君提高聲望】這個任務完成了。 姜小圓突然間覺得這幾個讓她昏昏欲睡的老夫子們也是蠻可愛的嘛! 一直到南書房里的人都已經走光了, 崔文鳴還有點兒回不過神來,他捏緊了拳頭,有些怔愣。 怎么可能? 他明明換了題目,算準了這個殘廢一定會中計, 怎么偏偏給他選中了這個天馬行空的答案? 明明答得角度很偏, 卻恰好符合了“富國”和“驛站”兩個主題, 仿佛無形之中,這位廢太子,真的有老天庇佑一般—— 按照崔文鳴的計劃,廢太子按照他給的題目寫,今天旬考皇帝和眾位老師們看過陳秋的策論,自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個月后的科舉就是太子陳端計劃上的一環,只是崔文鳴提出了將陳秋一并算計進去。等科舉舞弊的事情一旦揭發,今日南書房的事情就是不可辯駁的鐵證,陳秋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甚至不需要合理,只要有這個把柄在,將他搓圓捏扁也不為過。 但是偏偏陳秋躲過去了,崔文鳴的計劃派不上用處了。 南書房可是太子的地盤,崔文鳴并不相信陳秋有這個本事看到其他人的卷子——要是他真的有這個本事,還能當初被他掀下馬去? 他越想越覺得,陳秋很可能真的是因為運氣好。 這個認知簡直讓崔文鳴一口氣憋在喉嚨里面不上不下的,憋得慌。 但是把差事辦砸了,他總是要去找陳端請罪的。 崔文鳴本來是太子的心腹,往日就和太子交情很好,只是這次差事辦得太差,他內心有些忐忑——總不能和太子解釋是陳秋運氣好吧? 崔文鳴出了南書房,就匆匆去見了太子,果然,太子已經等了他許久。 他以為陳端這一次也不會苛責他,頂多是提醒他一二,誰料到才進門,就被陳端手里的折子砸了一臉。 崔文鳴心中咯噔一下,連忙下跪請罪。 陳端話都懶得和他說,示意他看折子。 崔文鳴打開了折子,越看越覺得冷汗直冒,差點跪倒在地。 陳端冷笑道,“剛剛父皇問,孤的伴讀是從哪里知道了新考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