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殘疾暴君 第27節
胡太醫其他的倒是不關心,就是聽說陳秋“三支貫耳”的英勇事跡之后嚇了一跳,他是大夫,哪里不知道陳秋的傷勢?他怕三皇子逞強把手弄廢了,今天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了建章宮。 果然,胡太醫一來,就看到了剛剛收起來了圖紙的陳秋。 胡太醫給他檢查了一下,卻沒有發現有什么問題,倒是納悶了,“殿下果真是天生奇才,竟然沒有傷著?” 陳秋收回了手,沒有解釋。 胡太醫自從成為了陳秋刷“日行一善”的工具人之后,對建章宮的好感度爆棚,三天兩頭沒事干就往這兒跑,一副將陳秋引以為知己的架勢。 他今日過來,也是有事要來和陳秋交代的。 如今這圣旨一下來,胡太醫的師父便吩咐他不必來建章宮了,畢竟皇帝說了讓陳秋去南書房,那么他大概就是要“病好了”。 胡太醫以后恐怕就不能總是往建章宮跑了。 當然了,容妃要人盯著陳秋的身體狀況,胡太醫還是能找到機會來建章宮的,只是不能來得那么勤快了。 他還有點兒遺憾,不過也知道這事兒對陳秋來說是件大好事,來的時候不僅帶了幾本自己收藏的醫書,還貼心地送來了一整套筆墨紙硯,用作慶祝陳秋進入南書房的賀禮。 其實皇帝罰抄的命令一下,內務府就送來了足夠的文房四寶,只是質量都不怎么樣,一看就是庫存貨色。 胡太醫送來的這一套可不是什么便宜貨色,這禮物確實送得非常合適,陳秋道了謝。 想到陳秋要抄足足五十遍,他忍不住感嘆道, “五十遍四書五經抄完,恐怕這手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了?!?/br> 他的話音落下,仿佛聽見了有人附和他“是啊是啊”,但是聲音太小了,胡太醫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陳秋偏頭,果不其然就看見了趴在門口的一只小腦袋,見他看過來,小腦袋一縮,馬上撲棱棱飛走熬藥去了。 陳秋一邊岔開了話題引開了胡太醫的注意力,嘴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 他默默地從書的夾層抽出來了一張藥方,遞給了胡太醫。 胡太醫微微一愣,等到看清上面的內容之后,差點激動地叫出聲來——太醫院有這幅藥方的殘方都被好好供著,而陳秋給的卻是一副完完整整的藥方。 這份藥方要是流傳出去,可以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了。 胡太醫遲疑了一下,這么貴重的東西,三皇子讓他做的事情肯定不簡單吧? 只是還沒有等胡太醫腦補些什么,就見陳秋將書桌上攤開的圖紙,推到了胡太醫的面前。 胡太醫心中一跳,腦子里面閃過了無數可能,只是仔細看了一眼:…… 他看看陳秋又看看那圖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幫我找個上好的繡娘,至于這份藥方,你拿去做什么都可以?!?/br> 胡太醫本來還想問這衣服拿來做什么,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問了,答應了下來。 建章宮有人嚴格把守,陳秋要是要求他從外面帶幾身衣服,那是強人所難,胡太醫壓根就帶不進宮里; 但要是那幾件還沒巴掌大的小衣服的話,往藥包里面一塞,倒是很容易渾水摸魚的。 胡太醫環顧了一下四周,建章宮里面更是破破爛爛,什么東西都是舊得不能再舊了; 再看看廢太子現在自己穿的,說是樸素都是給面子了,簡直是可以算得上寒酸,大冷天的,穿著露了一截的衣服,還是去年的秋衫。 這么貴重的藥方,他手上不可能還有另外一張,就拿這個換幾件小衣服? 但是少年好像渾然不覺自己做了虧本的買賣,神色十分平靜。 鑒于少年這段時間對他的關心,胡太醫單方面認為兩個人建立了不錯的友誼,當即就腦補出了一段—— 其實三皇子殿下是想要送藥方給他,不過是扯了個做小衣服的幌子。 胡太醫感動不已,內心大受震動,離開的時候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提了一句, “小臣醫術不精,今日為殿下把脈的時候,只覺得殿下體內脈象紊亂、氣息不穩,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還請殿下好些保養身體才是?!?/br> 等到人走了,姜小圓看著胡太醫一臉感動地走了,有點摸不著頭腦,想了想,飛到了陳秋身邊, “胡太醫人還是很不錯的嘛,你看,世界上其實也有好人的?!?/br> 陳秋垂下的眸子里面閃過了一絲笑意,卻沒有回答她的話。 其實要按輩分來算,胡太醫是郭太醫的徒孫,他的師父是宋太醫,正是當年給他下毒的郭太醫的親傳弟子,現在也在為容妃辦事。 要說胡太醫不聰明是真的不聰明,約莫是良心不安,所以在和他交好之后,才會待他如此盡心盡力。 確實,比起那些偽善的人,或許胡太醫這種會受到利益誘惑,但仍然殘存著一些惻隱之心的普通人,已經算得上是好人了。 姜小圓連忙把熬好的解藥放在了桌上,從小爪子催著陳秋喝藥, “脈象紊亂?這是最后三服藥,不是說七日后藥浴完,紅鳩余毒就清除了嘛?那秋秋你好好喝藥,脈象說不定就正常了?!?/br> 容安宮心腹送來的藥還有三幅,還有一包泡澡的藥粉,姜小圓只覺得這位實在是個十分神通廣大的隊友。 陳秋目光定在了那只小家伙身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垂下了眸子遮住了里面的一片陰霾,也遮住了那隱隱藏在心中的不安,以及那濃重的占有欲。 陳秋沒有告訴她,那封密信上寫道,紅鳩之毒可以解,但是卻很難根除影響,更不用說他身體里的毒素已經存在許多年,積重難返。 他有著強大的自制力,現在體內的余毒,對他的影響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不會再頭疼欲裂,他甚至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再也不會和以前一樣只能用疼痛刺激自己。 一切都在可控的閾值里,他本該不用擔心的……但他漸漸意識到了,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是夜—— 月光如水,散落一地。 沉靜的夜突然間被床上人的動靜打破,陳秋從床上坐了起來。 長發如水披散,散落在陳秋的身體上。 他抬起手,果不其然看見了手上那血紅的紋路,像是沾了滿手的血。 沒有伴隨著鎮痛一般的頭疼,甚至沒有半分痛苦,陳秋的半張面孔上,妖嬈鮮紅的花紋慢慢顯現,只留下了很小的一部分,像是蹁躚的蝴蝶吻在了他的眼角。 只是他的眼神變了,從那種偽裝的刻意溫柔,變成了徹底的冷漠。 他掀起了漂亮的鳳眸,睫毛纖長留下濃影,看向了沉睡中四仰八叉的小姑娘——像只軟乎乎的湯圓。 他聽見心底里有個惡意的聲音說: 你想要瞞她多久?裝成這樣很辛苦吧?要是她知道,你其實和我一樣惡毒,你還留得住她么? 他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在冷冷道: 和你有什么關系? 黑暗中,仿佛有人在他的心底笑了笑,像是冰冷的嘲諷。 他捏緊了自己的手心。 是呀,一個面目可憎,滿心算計的人,小心翼翼地披上了偽裝的殼子,試圖去擁抱他渴望已久的光。 為此,甚至想要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幅模樣。 * 眼角的紅色紋路,在次日清晨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手上的紋路還沒有消退,他找了胡太醫留下的紗布簡單地包扎了一下,遮住了紅色的妖異圖騰。 陳秋仿佛什么時候都沒有發生一般,照常打開了書本開始抄書。 床上的小毛巾拱了拱,又拱了拱,半天才爬了起來,夢游一般在臉盆里面游了個泳,才算是清醒過來。 睡得很好的小湯圓,渾然沒有發現陳秋昨天夜里的異常。 倒是看見陳秋被包扎的手,還以為他抄書抄得傷口發炎了,她飛了過來,嘀嘀咕咕道, “說了我幫你抄嘛,肯定傷口發炎了!” 他下意識地將那紗布邊緣的花紋往袖子里面藏了藏,面不改色道, “只是纏著紗布不容易弄傷手,不礙事的?!?/br> 姜小圓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也不非要看他的手心了。 自己郁悶了一會兒,抽了一張紙在他邊上幫他抄了起來,抄完了又眼睛亮晶晶地用爪子戳了戳陳秋, “你康康,我照著你的字跡寫的,是不是可以幫你抄?” 陳秋低下頭一看:…… 不能說的是不美觀,甚至還可以看出來她有在認真模仿。 只是這字跡太有個人特色,一撇一捺都是圓的,而且因為爪子小,只能隔空寫,所以不可避免就會濺上墨點子,看起來很像是什么小貓咪用爪子爬過似的。 陳秋的字跡和她就是兩個極端,一撇一捺都鋒芒畢現,就算是故意寫得一般,也是大氣端正,和她圓溜溜的字體,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干系。 姜小圓有點心虛了,悻悻道, “你不是要維持文盲人設么?” “罰抄要給皇帝過目,如果字跡不工整、有墨點涂改,都算藐視皇帝,如果這樣交上去,會被砍頭的?!?/br> “那等我練好字……你再罰抄我就幫你!” 這只小烏鴉嘴。 他從那一堆厚厚的紙中抽出來了張空白的,思索了片刻,默寫了兩頁《千字文》,放在了她面前,“如果想練字,可以照著這個練?!?/br> 陳秋為了照顧圓溜溜的小家伙,特意換了一種筆法——整頁的字跡都十分圓潤,要是照著練一段時間,不說能夠糾正姜小圓那一手狗爬字,至少能夠讓她的字跡美觀很多。 拋去其他,陳秋是個很嚴格的人,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 他喜歡井井有條、紋絲不亂,當年他的伴讀各個謹言慎行,讀書也非常用功,他身邊的人學風都是很端正的,和五皇子那堆狐朋狗友完全不同。 饒是到了如今的田地,他仍然可以堅持五更天就起來背書、一直到深夜的作息,境況再差,饑飽難料的時候,這種對自己嚴格的標準也沒有任何改變。 就算是在原著里,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那也是個效率超高的暴君,不然也不能那么殘暴仍然可以穩坐皇位。 如果這只小家伙是他的學生的話,大概就是天天被打手板的料子。 陳秋幾乎是在小姑娘說自己想要練字的時候,就想好了一整套,要怎么給她準備字帖、如何練、又應該如何循循漸進地練出風骨…… 他習慣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只是他還沒有和小姑娘提,就見到那只巴掌大的小圓子看見字帖瞬間眼前一亮,把字一收。 陳秋問她做什么,她就眼睛亮晶晶道,“這么好看,我可以拿來收藏?!?/br> 以后他當皇帝了,這字肯定很值錢! 陳秋被她的動作弄得微微一愣,腦海里面的計劃被她的話一打岔,就再也提不起這個想法了。 陳秋低頭繼續抄書,身邊的小姑娘還嘰嘰喳喳地,嬌憨問他能不能多寫幾張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