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途 第20節
“小雨,我在你面前,格局小了?!彼猿?。 時雨搖搖頭:“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裴征說:“我師父?!?/br> 她點頭:“他是我最敬仰的人?!?/br> “所以,你有你的責任和義務,我有我的堅定和信仰,裴征,我們是一條路上的人,說大義是為了守護,說小義,我想要的和師父一樣,終有一日我被長埋于此,定能看到毒品消亡的那一天?!?/br> 裴征沒有開口,因為她把他能說的一切都封死了,用家國信仰,用人之大義把他與她的路封死了。他苦澀一笑,“抱歉,給你造成負擔,救你是本能,即使不是你我也會救,只是心態不同,如果你掉下去,我也會跳下去把你找到,無論是生是死?!?/br> “裴征,執行完任務回國,做回你自己,就當我,在四年死了吧?!彼桓铱此难劬?,她怕自己暴露內心的不安與彷徨,她的意志堅定,但對裴征,她會膽怯,他是太陽把她所有黑暗照亮,也照得透她所有內心世界,而她面對一個救下自己身負重傷的男人,此時還用這樣的話去傷他,她是不義的。 時雨沒辦法再與他相處在一個空間里,她怕自己忍不住想去看他,她急忙起身逃一般的離開病房,她走到角落,背抵著墻壁,幾次深呼吸才緩解那種窒息感。 裴征倒在床上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心像被狠捏一把,比身上的傷還疼。 下午,余天和小五二貓一起過來,給他們買了吃的,再看看裴征的情況,時雨接了通電話,是娜塔,打電話讓她去賭場。 時雨跟裴征說自己有事先走,她還沒有完成任務,曲寒與砂姐肯定有合作,她決定冒險去一趟,只要不離開金三角,必須過了砂姐這一關。 時雨從醫院出來向賭場方向走去,砂姐經昨晚一事定會心情差到極點,此時叫她去會是什么事? 時雨來到賭場,徑直上樓,砂姐說:“給我調杯酒?!?/br> 她進到吧臺,按砂姐的喜好調了一杯送過去。砂姐嘗著酒,內心感慨萬千,“阿沛打電話說昨晚威猜抓了你,怎么逃出來的?!?/br> “沒走多遠不知遇到哪一伙的人,威猜與對方發生沖突,我趁亂逃出來?!?/br> 砂姐點頭:“來叔怎么樣了?” “在醫院,暫時沒有性命之憂?!?/br> “紛朵,你在酒吧工作四年了吧?!?/br> 她點頭。 “來叔對你很好,我對你也不差吧?!?/br> “多謝砂姐和來叔關照,否則紛朵早已餓死在街頭?!?/br> “來叔說你是個知恩的人,確實沒錯,可是我突然覺得,也許是你另有所圖?!鄙敖惆丫票畔?,“你的手藝著實出眾,但不能憑一杯酒就讓我對你放松警惕?!?/br> “砂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覺得陳正這人怎么樣?” “不了解?!?/br> “威猜說陳正想黑吃黑,也想黑掉我,你認為呢?” 時雨猜不透砂姐到底是在對她猜疑還是對裴征的不信任,“我不擅于交際和識人,砂姐自有判斷?!?/br> “信任太昂貴,是要付出血的代價?!鄙敖憧粗鴷r雨,“你一直都不喜歡說話,還是你在隱藏什么?” 時雨心下明了,砂姐對她的懷疑挑明了,她搖搖頭沒說話,因為有的時候,話越多越容易被猜忌,既然她一直不喜開口,那就將緘口不言進行到底。 “威猜說你是鬼崽,你怎么解釋?!?/br> 果然威猜昨日還是提起這件事,時雨說,“不辯自明?!?/br> “好一個不辯自明,我要讓你證明自己呢?!?/br>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人未到聲先到,“證明什么,先給我來杯酒?!?/br> 話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前一刻還重傷躺在床上,此刻像完好的人出現在賭場,時雨沒想到他會來。他失血過多明明那么虛弱,現在還要硬撐,他怎么知道她在這兒,她沒有戴監聽器,對,他的人一直在監視砂姐。 砂姐沒想到他會來,無奈一笑:“證明一件好事?!?/br> 裴征邁著長腿走到沙發前,大剌剌地往沙發上一坐,架著長腿,“小meimei,給我弄杯酒?!?/br> 見時雨未動,裴征挑眉半開玩笑,“嘿,這小meimei,啞巴不說怎么還聾了?!?/br> 砂姐說:“陳先生,威猜昨日來跟我說了一件事?!?/br> “喲,那個混賬東西能說什么好事,抱歉砂姐,昨天想著幫你把人帶回來任你處置,等我出門威猜已不見蹤影?!?/br> 砂姐點頭:“陳先生,威猜說你想黑掉我?!?/br> 裴征扯了扯嘴角表情耐人尋味,末了,大笑出來:“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笑話?!?/br> 砂姐也笑了,“陳先生我信你,但,我不信她?!彼聪蚺赃叺男∨?,從桌邊拿過一把刀,“陳先生,我雖信你,但你也要證明你是否值得我相信?!?/br> 裴征攤手,“關我屁事?!?/br> “有人看到你去酒吧找她?!鄙敖阏f。 酒吧是砂姐的地盤,去了就不怕被看到,裴征一副毫無在意的神色,“喝酒還管是哪,那是你的酒吧,送上門的生意砂姐你還挑剔?” 砂姐把手里的刀扔過去,“殺了她,我就信你?!?/br> 裴征撿起刀,捏著刀尖把玩,“殺她,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片子,砂姐,你當我的手是用來干這個的?” 男人慍怒,手腕一轉,頓時刀尖扎進地板,刀刃在靜得發慌的空氣中嗡嗡作響,男人的眸色如刀,直直地盯著面前的女人,“你內部的事與我無關,殺人不是這么殺的,砂姐,你的格調不過如此,是我高看你了?!?/br> 砂姐被裴征的狠戾盯得內心有些妥協,這個男人氣場太過強大,不似曲寒的陰冷,他是把一切都表明在面上,冰冷至極,只要觸碰便會被反噬。 裴征突然斂去怒意,抬眸瞧著時雨,“這個小丫頭有意思,對我從不開口,我是壞人嗎,我像壞人嗎,別一副我欺負你的表情啊小meimei,雖然,我想欺負你?!彼裘?,眼神流露的是男人壞壞的本質。 砂姐蹙眉,“紛朵,殺了他,我就信你?!?/br> 時雨搖頭,不住搖頭。 些話一出,跟在裴征身后的幾個人瞬間舉槍,“誰敢?!?/br> 裴征擺擺手,“這點小事怕什么,小meimei把刀撿起來?!?/br> 時雨沒動,娜塔撿起刀遞到時雨手里。 裴征身子前傾握住她手腕,拉著她的手把刀尖抵在自己胸口,雙手攤開,把豪放不羈做到淋漓盡致,“小meimei,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來吧?!?/br> 裴征在笑,不羈,灑脫,篤定,一切盡在他股掌之間,穩cao勝券。 時雨握刀的手猛然一抖,心,狠狠撼動在他明眸之間…… 作者有話說: 裴征:陪你們玩玩心理戰 下一章晚上九點 第23章 [vip] 時雨內心一片慌亂, 手中的刀抵著他胸前,他胸口的傷在衣服下還纏著厚厚的紗布,那里全是血, 大片血沾染了她的手, 浸染了她的衣服, 嗓子里像塞進刀片,劃得鮮血淋漓……那種久違的痛感又蜂擁著沖了上來, 她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忍住不該露出的情緒。 砂姐不明白:“陳先生, 你為什么這樣做?!?/br> 裴征悠閑地架著長腿,毫不在意胸口抵著的刀尖, 輕挑著唇角是掌控一切的篤定,“她不敢,她拿刀的手在抖,臉色慘白,眼神慌亂和恐懼,她的手腕非常細, 絕不是拿刀的人, 你信不信她與我無關,但別把我扯進你們這點破事?!闭f到最后一句, 男人失望地搖搖頭,“砂姐,你格局太小了?!?/br> 時雨的手確實在抖,因為刀尖抵著的不是敵人, 而是裴征。 砂姐自詡是一個非常有能力有膽識的女人, 還沒有人用鄙夷的言詞諷刺她, 但她并不是憤怒, 甚至有些愧色,因為面前的男人毫無疑問是出色的。她并不會否認自己的不足,她更愿意直視。 裴征看出砂姐的動搖,那就再向前推一把,他驀地向前,時雨在他身子前傾的瞬間下意識后退,他就不怕他的動作會使刀尖刺進他胸口嗎,那里禁不得再傷一次,他太自信了。 是的,裴征篤定,想要與毒梟周旋,就要豁出性命,她知道這個道理,難道他不知道嗎,想要打心理戰,就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她還太年輕。 男人噙著痞痞壞壞的笑,快速出手扣住她手腕,反手一轉之際時雨便被他撈進懷里,裴征握住她拿刀的手,指尖細細摩挲著纖細柔軟仿佛一捏就碎的手腕,嘖嘖咂舌:“小美人不殺我嗎,那我可幫不了你嘍?!彼f完,手腕一翻把她推了出去,笑意瞬間斂去,化用一張生冷無情的鐵血面孔,“殺了吧?!?/br> 砂姐被他一波波的反轉弄得一頭霧水,可這個男人的話不無道理,這是她內部之事卻牽扯到他,著實不妥,還有她那句話,格局。 她發覺陳正這個男人,不羈的骨,多情的腸,野性的狂,越深交越能發現他的魅力。 此時不宜當著他處理內部之事,如果紛朵真有問題,之后再處置也可。她擺擺手,“算了,讓陳先生看笑話,抱歉?!?/br> 時雨手中的刀掉到地上,目光還是那么平靜,但看向裴征時,他讀出她眼底的波濤與恐懼。 時雨慘白著一張小臉,轉身離開。 裴征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先打散砂姐的疑惑,再以激將法讓她對自己懷疑,最后讓她殺人,三十六計攻心戰,裴征必要打贏,否則只能硬搶。 “陳先生,抱歉剛剛我并不想對你動手,只是試探她?!?/br> 裴征了然一笑,“無所謂,不過砂姐,做大事者格局不能太小,剛剛的事就當是你跟我開玩笑,你請我喝杯酒,這事翻篇?!?/br> 砂姐嘆氣,“紛朵走了,你想喝什么我給你親自調一杯,如何?” “砂姐也懂?” “嘗嘗,也許會有意外收獲?!?/br> “那,辛苦美人了?!?/br> 砂姐抿唇一笑,“陳先生,我喜歡你的風趣幽默?!?/br> 裴征毫無客氣地點頭承認她的贊美:“不止你一個人這樣說過?!?/br> “有很多?” 裴征噙著笑,一雙眼勾人的笑,卻吐著警告和威脅,“有人喜歡 ,有人想殺我,有人想試探我,不過敢跟蹤我的人,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br> 砂姐內心一凜,他的警告是她之前派人跟蹤他,“若誰敢這樣做,我替你解決掉?!?/br> 裴征笑著頷首,“多謝?!?/br> 裴征喝了一杯酒,兩人就最近的勢態聊了聊,半個小時后,裴征準備起身時,對砂姐說了句話,砂姐聽聞驚駭,目光瞟向自己的手下,眼神變成狠戾。 他快步走出賭場大門,接他的車停在門口,他鉆進車里,剛剛還硬抗著談笑風生打一場硬仗的男人,在鉆進車里時,瞬間虛脫。 時雨接住倒在后座的男人,“你怎么樣,能撐得住嗎?!?/br> 裴征緊抿著唇,幾次緩著呼吸對耳機里的人說:“如若有尾巴解決掉?!?/br> “是?!?/br> 金三角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滿盤皆輸,裴征不能讓時雨出事,也不能讓自己出事,他確實難以支撐,周身的血液向外涌出。 時雨看著他臉上一層冷汗,急忙替他擦拭,“哪里疼,還有哪里,傷口疼不疼,你剛剛重傷為什么冒險出來。我會想辦法斡旋,你為什么就是不放心我?!?/br>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沒辦法放心?!彼撊鯚o力,時雨手從他臉上滑至胸口,想看看他的傷處,卻不想,觸手一片血色,鮮紅的血液從他傷口處涌出來,染紅了她掌心。 他今天出來穿了一身的黑衣,是為了掩住血色,他什么都知道,他剛剛縫了那么多針,此時早已裂開。時雨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唰的一下大滴大滴滾下來,“裴征,你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全是血,裴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