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戶部尚書一想也是。 可這心里卻又不安,一整天都心驚膽戰的,結果一連幾天,皇上當真沒找他,他這一顆心也漸漸安了下來。 就在戶部尚書覺得能徹底放心時,這日下了朝,大總管貼心上前:鄭大人,隨雜家走一趟吧,皇上要見你。 老尚書腿一軟差點站不穩,被一旁有眼色的小太監扶住了。 葉清硯一直回到戶部才發現老尚書今日沒來,問了旁的同僚才知道下了朝就沒見人,旁人也沒多想。 葉清硯坐在位置上翻看卷宗,只是心里卻嘀咕,這幾天殷崇還真的老老實實晚上留在府里客房,等早上再陪他進宮上早朝。 他幾次提醒殷崇這么總是出宮不妥,可某人依然我行我素。 葉清硯咬著牙:就看他能堅持多久,等時間長了,也就不出宮了。 可心里是這么想著,卻又帶著莫名別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自己也無法說出個一二三。 同一時刻,老尚書心虛又忐忑跟著大總管去了御書房見閻帝。 心里一直敲鼓:完了完了,皇上果然來秋后算賬了,他就知道皇上那天肯定生氣了,肯定氣他說葉大人逃出皇上的魔爪犯了帝怒。 御書房的門在身后慢慢關上,老尚書打了個哆嗦,低著頭不敢窺探上首的圣顏。 殷崇終于開了口:鄭大人啊。 老尚書一激靈:皇、皇上,老臣在。 殷崇聲音倒是平和:鄭大人在朝當官年份也不短了吧? 老尚書應了聲:是這樣沒錯。要、要翻舊賬了嗎?不地道啊,說魔爪的事就說,怎么還翻舊賬呢? 殷崇:看來鄭大人的確老資歷,對這朝堂內外的朝臣人品如何很是了解了。 老尚書一臉莫名:??他怎么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難道是年紀大了,有代溝了? 殷崇繼續:鄭卿家你看,朕登基也有三載了。 老尚書:皇上洪福齊天,治國有道,是吾大殷之幸。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殷崇:前幾日鄭卿家提及朕與葉大人的事,朕回來三思一番。 老尚書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啊,老臣、老臣知罪老臣知罪 殷崇卻是打斷他:朕回頭想想鄭卿家說得對,葉大人好歹也是吾大殷棟梁,朕平白讓他留在宮里到底不妥,也讓人說三道四。 老尚書:?? 殷崇:所以為了杜絕這些,朕又那日聽說老尚書想干保媒的行當,鄭大人說說,是不是替朕也保一下媒? 老尚書徹底傻了眼:皇上的意思是皇上這是打算禍害別家男兒郎了? 殷崇慢悠悠屈起手指敲了敲御案:朕覺得葉大人就挺好。 老尚書終于聽懂了,皇上這是要讓他替他與葉大人保媒啊,這、這皇上是要娶葉大人?! 皇上這不是換目標,而是逮著一只羊打算使勁兒薅了? 老尚書一時凝噎:這、這是不是太不地道了?是不是太苦著葉大人了? 殷崇斂下眼:怎么?鄭大人覺得不妥? 老尚書無聲哽咽一聲,昧著良心:好、好極了。葉大人老夫對不起你! 第71章 葉清硯晚上要回府時才見到老尚書, 打了個招呼,隨口問了句:鄭大人你白天去哪兒了? 老尚書跟見了鬼,連連擺手:沒去哪兒。 是嗎?葉清硯狐疑, 他這表情可不像啊。 但他也沒多問, 別人有隱私,不想說他也不一定要多問。 葉清硯急著回府,擺擺手就先一步出了戶部,上了回府的馬車。 馬車走遠, 老尚書才從戶部探出頭,深吸一口氣, 想到皇上的囑咐, 他又長嘆一聲, 他還是狠不下心推葉大人入火坑啊。 可皇上說了, 他性子急, 只給他明日一天的時間。 葉清硯回了府,想著等下見了殷崇怎么勸他回宮睡, 這整天待在他府上也不是事兒,傳出去, 殷崇安全是一回事,也惹人非議。 只是等回府,發現自己想多了,殷崇今個兒沒來。 葉清硯望著站在主廂房門口低著頭的大總管, 磨了磨后槽牙:可真夠好的!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他當他這里是客棧??! 下次再想來,就放狗。 大總管心虛:葉大人,皇上今晚有些特殊情況, 專程囑咐老奴前來說一聲。 葉清硯朝房里走,邊走邊摘了官帽扔在一旁,聲音沒起伏:皇上來不來跟我有什么關系?不來這不是正好嗎? 瞥了眼一桌子的御膳,大總管要不吃點? 大總管連連擺手,更心慌了:不、不用了,老奴用過了。 生氣了,葉大人肯定生氣了!怕是還氣得不輕! 他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葉大人四周蹭蹭蹭地往外冒冷氣,凍得他打了個哆嗦。 可想到今晚上的任務,他只能繼續忍著。 葉清硯用過晚膳洗漱沐浴過后,回來發現大總管還低著頭弓著腰站在門口。 他停下腳步奇怪看去:宮門要關了,你不回宮? 大總管這才敢偷偷瞄一眼葉清硯,欲言又止:老奴其實是專程等葉大人的。 葉清硯:??等他? 葉清硯讓大總管進了房,盤腿坐在軟榻上邊擦拭頭發,邊看他:是不是殷皇上讓你說什么? 大總管搖頭:是、是老奴自己想說的。 葉清硯手上的動作一頓:嗯。 大總管看葉清硯沒阻止,硬著頭皮繼續道:葉大人可能不知道,老奴之所以有這個機會陪在皇上身邊當這個大總管,其實是皇上念著當年老奴的一點點恩情。 葉清硯斂下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哦?怎么說? 大總管開了口接下來就容易說了:老奴以前其實是先帝身邊跟著的,相信葉大人也知道。當年皇上登基殺了不少人,但獨獨放過了老奴。也是因著老奴當年在先帝身邊時,除了先帝吩咐的那些,并未真的對皇上下過手。 開了話匣子,大總管語氣也緩和下來,他是先帝身邊的近侍,本想著新帝登基,還是殺兄篡位得到的皇位,皇上連先帝都沒放過,更何況他,可皇上不僅留了他一條命,還讓他留在身邊,提拔成了大總管。 皇上之所以如此,只因為皇上小時候老奴看他可憐,偷偷給了他一瓶金瘡藥。 直到大總管離開,葉清硯躺在床榻上,久久未能入眠。 他耳邊仿佛還響著大總管的話。 葉大人,老奴這次大著膽子過來說這些,是因為能看出皇上對葉大人不一般,也許葉大人能讓皇上過得輕松一些,能規勸皇上一些,放下過往的種種,不那么偏執固執,有些仇,過去了,也許朝前看,才能過得更好。 皇上出身不好,他生母是先帝從別人手里搶來的,可搶來卻不珍惜,甚至皇上出世后,懷疑皇上的身世。 先帝聽信讒言,竟是將皇上生母與被陷害的臣子凌遲,甚至還讓當時只有幾歲大的皇上親眼瞧著,后來皇上大病一場,性格就變得孤僻陰郁。 可先帝依然不信皇上是他的骨血,但又怕是,所以糾結之下,留他一條命,卻又厭惡,所以放任宮里上至皇zigong妃下至太監都能隨意欺凌。 但先帝又怕被人知曉真正的緣由,是以對外說皇上命格不好,最終會克父克兄克弟克盡身邊近親之人,是天煞孤星。這導致本來只是稍微不喜他的皇子們,為了自己或者也是討先帝歡喜,更加肆無忌憚的欺負皇上。 一個不被生父歡喜,受盡兄弟親人欺負,會怎樣葉大人應該也能猜到 后來皇上有了實力就將曾經欺負過他的都給除掉了,可暴戾的性子留了下來,這對大殷對百姓而言并非好事。但最近老奴發現皇上變了,變得性子溫和不少,相信這大部分應該是因為葉大人 皇上今晚之所以沒出宮,是怕自己的情緒影響到葉大人。過幾天是皇上的生辰,可每次這個日子,卻是皇上的噩夢,這昭示著先帝會想到皇上的身世,所以過去很多年,皇上最不喜這段時日 葉清硯耳邊都是大總管的話,在那些話里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人生。 葉清硯翻個身,心底嘆息一聲,許久才閉上眼。 同一時刻,大總管小心翼翼回了宮,到了御書房復命。 大總管到的時候殷崇正站在御案前畫畫,畫的正是大總管之前剛推心置腹的交談對象。 大總管沒敢吭聲,直到殷崇畫完,才放下狼毫筆,拿起畫卷,望著里頭的人,眼底多了些溫度:事情辦妥了? 大總管低著頭應著:老奴將能說的都說了,臨走前,瞧著葉大人是聽了進去。 殷崇嗯了聲,像是滿意了,揮揮手。 大總管松口氣,這才緩緩退了出去,只是心里頭為葉大人摸了一把汗,皇上這一招賣慘,雖然是事實,他聽著都覺得可憐,更何況是葉大人? 翌日一早葉清硯去上早朝時打著哈欠,沒辦法,后半夜才睡著,精神萎靡不振。 好在皇上今日也沒上早朝,只大總管隨意念了一些大臣的名字,直接散了朝。 葉清硯離開金鑾殿前,回頭瞧了眼空蕩蕩的龍椅,垂下眼離開了。 戶部尚書幾個同僚和葉清硯一起出宮回了戶部。 幾個大人挺奇怪的,皇上今天竟然沒來上朝?不會是病了吧? 呸呸呸,胡說什么,當心被聽到,治你個大不敬! 我這不是擔心那位又、又發瘋么 葉清硯聽得心不在焉,一旁的戶部尚書也心不在焉。 內心格外的掙扎,最后直到到了戶部,老尚書一咬牙:葉、葉大人啊,我們聊聊? 葉清硯停下步子,雖然意外,卻也隨老尚書去了一旁。 老尚書四下環顧一圈發現沒人,才支支吾吾:葉大人,老夫上次提過要替你說媒,不知你想清楚自己是歡喜男子還是女子沒? 葉清硯:?? 老尚書深吸一口氣:老夫這里有個合適的人選,要不葉大人你考慮考慮? 葉清硯匪夷所思瞧著老尚書,他是不是病了?上次被殷崇嚇的還不夠嗆?這是在懸崖邊蹦迪,玩得夠出格的啊。 只是葉清硯瞧過去,老尚書連忙移開了目光:葉大人? 葉清硯瞇眼,心底浮現一個詭異的念頭:哦?說媒啊,那不知是哪家的?合適?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合適的人選是怎樣的? 老尚書欲哭無淚:這不是合適不適合,這是不合適也得合適啊。 老尚書不敢看葉清硯,頭垂得更低:這公子吧,家財萬貫,學富五車,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年紀么與葉大人也年紀相當,不差多少,府上也沒亂七八糟的通房侍妾,人公子說了,只要葉大人肯嫁,其余的條件都好商量。 葉清硯氣笑了:這么好???那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老尚書飛快一抬眼:大、大毛病是沒有的就是下手狠了點,說把人拉出去砍的話冷了點,平時不茍言笑嚇人了點,還喜歡威脅老人家,比如他這種的。 但這些能說嗎?那是自然不能的。 老尚書絞盡腦汁:就是家里沒雙親了,兄弟姐妹啥的也不多了,外嫁的都外嫁了剩余的要么砍了要么趕去封地,要么流放了。 葉清硯不說話了。 老尚書越說越覺得這特么能嫁么?良心糾結一番:其實葉大人要是看不上也行,老夫就幫葉大人回了就是了。這不是推人進火坑么,他這心里特不是滋味,威脅就威脅了吧。 葉清硯卻是開了口:我覺得還行。 老尚書已經做好被皇上怒瞪的準備,一聽這話:??誒?誒! 葉清硯也痛快:接下來要干嘛?合八字?還是直接下聘? 老尚書:???不、不是,見都不見的?就直接同意了? 是他耳朵出毛病了,還是葉大人瘋了? 葉清硯:有問題? 老尚書:問題大了去了! 老尚書糾結:要不,葉大人你再想想?萬一是個坑呢? 葉清硯卻是忍不住笑了,拍了拍老尚書的肩膀,安撫道:沒事兒,我平生最喜歡跳坑。 只是轉過身時磨了磨牙:好你個殷崇,套路玩兒的挺溜兒啊。 第72章 殷崇那邊很快拿到了葉清硯的生辰八字, 卻沒說話。 大總管這心里沒底,怎么目的達成了還不開心? 皇上?可是有問題? 殷崇搖頭:老尚書是如何與葉大人說的?可有提到朕? 大總管搖頭:這個老奴沒細問不過按照老尚書的性子,肯定不敢提。 他終于慢半拍拐過彎, 既然老尚書沒提, 可葉大人竟然同意了? 所以皇上這是吃醋了? 殷崇將生辰八字放在一旁,提起筆開始寫自己的,頭也不抬:讓李禹行過來。 大總管很快讓司禮監掌印李禹行過來了。 李禹行跪下行禮:皇上。 殷崇已經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寫下,連同葉清硯的一起推過去:去合八字。 李禹行:??合八字?合誰的? 這話他不敢問, 低著頭弓著腰上前拿到手,其中一個八字, 一看正是皇上的。 李禹行難以置信:皇上這是終于想大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