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葉清硯娓娓道來,明明沒任何起伏的話,卻像是一把利刃刺入高王后胸口,讓她臉色大變,急促喘著氣。 你休要胡言亂語!本宮何時說過不在意王上?何時覺得王上比不上隼兒?王上你莫要信他,他就是蠱惑人心,是個妖道!高王后最后一句話是對著鄒王說的,生怕鄒王信了這妖道的話懷疑她。 葉清硯淡漠坐在那里:可王后話里話外都是這個意思。王后覺得沒有證據就不能懲治高隼,那咱們就不說高隼的罪,就說說如何先保住王上,如何不讓惡鬼得逞。王上以及鄒城百姓危險在即,讓高二公子犧牲一家先假裝認罪讓曹昀然放棄怨恨,到時候再宣布真相還高二公子清白,難道這一點高二公子都不愿意為王上犧牲? 不就是仗著他沒證據,可只要高二敢應,他就讓他再也出不來。 可是高王后會眼睜睜瞧著高隼入獄受罪? 怕是不可能,而葉清硯等的也就是這樣,只要高王后敢拒絕,她就自己證明在她心里,王上以及數萬百姓,甚至比不過一個高隼。 高王后對上葉清硯似笑非笑的模樣,無論對方說的多么道貌岸然多么為高隼著想,高王后壓根不信。 這人敢進來高御狀,肯定是知道隼兒做的那些事,說是先認罪為了阻止惡鬼,實則就是想先把隼兒關起來,到時候立刻下旨將人砍了,她身在宮中如何阻止? 這妖道其心可誅! 你、你這個可這些話她怎么說出來?說出來就是不信王上。 高王后一時間一張臉扭曲至極,保養得宜的手指掐著掌心,深吸一口氣:既然是為了暫時讓曹昀然洗清冤屈不讓他與鬼同流合污,那為何不換一個人?無論是誰扔出去先認了罪不就行了? 葉清硯沒想到她反應倒是快,只是她覺得這樣就能讓高隼躲過那就大錯特錯:可這鄒城里,又有誰有這么大的本事,不僅害了這么多條人命,甚至還能殺了吳家一十七口人后嫁禍曹昀然,還能將現場清理的這么一干二凈? 甚至曹昀然被抓后,被逼供毀了手腳,明明王上一上午就能查到的事,那些審查這件案子的人卻都沒找到? 這可真奇怪了,是不是有誰故意打了個招呼?非要讓曹昀然認罪?王后覺得隨便尋一個人就能讓曹昀然信?那又能是誰能有這么大的本事能手伸到獄中? 他的一番話在御書房內掀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愣住,大概是壓根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甚至鄒王也沒想到可能曹昀然的案子后面可能還有他信任的臣子的手筆。 而做到這一切的,整個鄒城幾乎能用手指數出來,而首當其中的正是高家。 原本高家不是唯一的,可聽了葉清硯的話,高王后因為心虛一張臉慘白如紙,這一幕落入鄒王眼底,他周身的怒火高漲,沉著臉盯著高王后:王后,你不說些什么嗎? 高王后咬著牙否認:臣妾不知這道士說些什么,隼兒自幼心地善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王上,您曾經答應過臣妾,允諾臣妾一個承諾,如今臣妾只想保住隼兒的命,難道王上您要食言嗎? 第8章 鄒王面色愈發難看,話是他說出口的,所以他才會不得已又將葉清硯喊了回來,他說不服王后,他只要一說就會被王后拿承諾說事。 葉清硯瞧著這一幕,卻突然咦了聲:王上,這個承諾是不是很重要?甚至王后娘娘犯了錯,也能因為這個承諾免除懲罰? 鄒王沉著臉嗯了聲。 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心地善良的王后,竟然會用這個承諾保這么一個人渣。 葉清硯面上露出更加意外的神色:那可真的奇怪了,要說高二公子不過是王后的侄兒,雖說王后膝下無子,可太子如今已經歸在王后名下,太子也喊王后一聲母后,結果王后竟然會在事情還未明了甚至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用這個承諾保高二公子的命。 看來王后對這個侄兒可是比對喊自己母后的太子還在意呢?更甚至,王后是不是早就知道高隼做下的事,怕王上砍了高二公子,這才立刻拿承諾保他的命? 否則,王后你之前都說沒有證據高二公子沒殺人,您又著急什么?畢竟這個承諾可不容易得。 高王后臉色大變:你胡說什么?本宮怎么會提前知道? 葉清硯卻是深深看著她,一步步擊垮高王后:王后大概不知貧道能掐會算,貧道本來只是算出高二公子就是這次吳家滅門的兇手,雖說沒有證據,但貧道對自己的本事還挺自信的。剛剛來的路上,聽說王后也在這,順便就替王后也算了一卦,王后猜猜貧道算到了什么?是關于王后與高二公子的呢。 他說著這些時目光一直盯著高王后,自然沒錯過高王后瞬間僵住的身體以及神色間的惶恐與心虛,這些讓原本只是忽悠想試探一下的葉清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你胡說什么?本宮能與隼兒有什么?高王后很快斂下心神,大概是這些年在宮里過得自在,后宮又只有她一人獨大,她面上也不如最初忐忑進宮時那般隱忍小心翼翼,神色間掩飾的也沒那般好。 這一幕也被鄒王看入眼底,他皺著眉,總覺得王后有什么瞞著他。 葉清硯卻是笑道:可貧道的卦象可不是這么說的,聽說王后這些年對高二公子極好,甚至只對他一人這般好,一切好的東西都往他身邊送。 這本來也沒什么,畢竟高二公子是王后的侄兒,有一層血緣關系??善婀值氖?,與高二公子雙生的高世子卻就沒這份榮寵,甚至聽說王后幾乎沒怎么賞賜過高世子,像是只有高二公子這一個侄兒般。 當然,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高二公子與高世子是一母同胞所出的雙生子,可奇怪的是,兩人模樣一點都不像不說,甚至高二公子還有點像王后呢。 他自然是沒見過高二公子的,這些也不過是詐一詐高王后,證實猜測后,這一切也不難推斷。 高王后坐在那里渾身僵硬,咬著牙:你胡說什么? 葉清硯卻是看向鄒王:王上難道不覺得嗎? 鄒王等人是見過高二公子的,畢竟王后寵愛這個侄兒,所以高二公子會時常進宮。 高世子反而很少進宮,所以鄒王也只見過一兩面高世子,加上雙生子有的也不是特別像,鄒王等人并未多想,甚至沒往別處想。 可這會兒被葉清硯點出來,幾人細想一下,這高二的確與高世子不像,甚至還真的更像高王后而不是高侯爺。 大總管更是嚇呆了,大師這是說的什么話,莫非還懷疑高二公子與王后? 葉清硯在高王后腦子發懵的時候,直接拋出這個重磅炸|彈:說來奇怪,貧道為王后算卦,卻發現王后與高二公子竟是有濃厚的血緣牽扯,本來王后是高二公子的姑母,貧道也沒多想??蓜倓偼鹾筮@般態度奇怪,這么重視高二公子,貧道順便幫高二公子與高侯爺算了算,結果王后猜猜發生了什么? 你閉嘴!閉嘴!高王后猛地站起身,就要朝葉清硯沖去,卻突然看到葉清硯手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符紙,符紙輕飄飄落在高王后身上,頓時高王后就保持著朝前撲阻止葉清硯說出口的動作定在那里,無法動彈。 葉清硯面無表情看著近在咫尺的高王后:沒想到,高二公子與高侯爺竟不是父子血緣關系呢。 高王后徹底瘋了,可因為無法動彈,根本無法阻止。 在場的幾人因為葉清硯這話徹底傻在那里,甚至連鄒王都愣愣的。 等終于慢半拍明白葉清硯話里的深意,難以置信看向高王后。 葉清硯繼續道:高隼今年而立之年,而三十年前高侯爺雙生子降生,沒多久,王上登基,高家因為從龍有功,用功勛換了高王后進宮。 王上一直以來覺得虧欠了王后,可王上有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為何王后明知王上無法誕下子嗣也無法人道依然選擇入宮,明面上是為了替高家鋪路,獲取一份榮寵,可若是剛好因為王上身體有疾,反而湊巧能隱瞞一些什么呢? 比如未婚有孕,婚前與人私通誕下一子,因為無法暴露,只能裝成自己兄長的兒子。而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在高家獲得一份榮耀,干脆入宮為后,甚至還能因為這樣讓王后內疚對你愈發的好,這不就因為這般,甚至還給了一個承諾。 只可惜啊,因為不知自己的身份,自幼受寵卻沒得到世子之位,反而讓高隼恨極了高家,甚至一錯再錯害了這么多無辜性命。王后娘娘覺得,貧道說得對不對? 所有人都徹底傻了,大總管更是在傻眼之后眼冒星光,大師之前甚至不知王后與高公子的事,可這么快就知道這么多,果然是大師,這么快就算出來了! 鄒王一張臉慢慢寒下來,他難以置信瞧著高王后越來越白的臉。 如果之前葉清硯開口前只覺得匪夷所思,可此刻想到三十年前最初見到高王后時的模樣,對方一開始身體不好,鄒王只當她是為了高家忍辱負重進宮,覺得小姑娘雖然心存攀附之心,卻也可憐。 可誰知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高家的算計。 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要拿功勛非要讓他選高家女當王后。 他一開始本來也沒打算立后,高家卻非要送一人入宮,他明白高家的心思,可那時候他根基也不穩,高家是他當時唯一能信任的世家,也就應了,算是雙贏。 可誰知他竟是成了別人的棋子。 王上別信他,他胡說的,胡說的高王后最初被突然無法動彈嚇到,后來聽到自己最大的秘密被說出來,更是手軟腳軟無法說出口,等終于能開口,顫抖著聲音心虛的讓人壓根不想信也不成。 葉清硯繼續忽悠,打破高王后最后一絲希冀:若是王后覺得貧道算的不對,滴血認親也是可以的。 滴血認親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但對古人而言卻是權威,忽悠震懾住高王后足以。 果然對方張著嘴,卻再也說不出這是胡說的話。 一切仿佛塵埃落定,若非無法動彈,怕是這時候高王后已然癱坐在地。 葉清硯滿意看了眼,這才轉向鄒王:之前王上的承諾是因為覺得虧欠王后,可若是王后一開始就存了心思入宮,甚至是欺瞞欺君,如此當初的承諾也就作廢了,想必眾人也會明白王上的苦心與難處。 鄒王沉著臉,高王后日后怕是連王后都不是,更何況那個承諾? 若是一開始高家就說清楚,他本來與高氏沒感情,選女子入不入宮他都無所謂,也不會在意高氏入宮前如何。 可對方存了心思欺騙,甚至利用他的愧疚之心為高家謀取好處,一而再再而三欺騙,這就無法原諒。 鄒王再也不去顧忌高王后的意見,直接看向大總管:派人將當初處理曹昀然這件案子的官員以及高侯爺高隼等人都帶壓進宮,孤要好好問問高侯爺,當初到底替孤選了怎么一位好王后。 高家當真是好得很! 鄒王還是頭一次這么生氣,不到一個時辰,涉案的人都被帶進了宮,跪在御書房外,竟是十幾人之多。 這一幕讓鄒王臉色沉得可怕,先讓高侯爺與高隼入了宮,這事他還沒對外說,是以高侯爺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知宮里突然來了人,將他與老二以及老二的幾個隨從一起帶進宮里,途中還遇到刑部的幾個大人,這幾個大人也沒清楚怎么回事,等到了御書房門前,就聽大總管一聲呵斥,幾個大人以及老二那幾個隨從瞬間跪了下來。 高侯爺皺著眉,等大總管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連忙笑了下,只是大總管并未理他:王上讓咱家先帶侯爺與二公子進去。 等進去后就瞧見面色灰白用面紗遮了半張臉的高王后,這一幕讓高侯爺奇怪總覺得不安。 身后有動靜,他猛地想回身,御書房的門在他身后嘭的一下關上,與此同時,近衛迅速上前,將高隼直接五花大綁壓跪在御案前。 第9章 高侯爺怔怔瞧著這一幕,頭皮發麻,有那么一瞬間以為王上是容不得他們高家,可很快冷靜下來,王上只針對老二,卻沒對他動粗,看來只是老二犯了事兒,他身為老二名義上的父親,只是順便請來的。 高侯爺這才松口氣,規矩跪下,只是等隨后聽到高隼犯得事徹底傻了眼,他怎么也沒想到,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滅門案竟然是老二所為? 這怎么可能?老二雖然混賬了些,可也不至于干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吧? 結果還沒等他緩過神,鄒王又扔出一個重磅消息:老二是王后親生的竟是被王上知道了,王后也承認了。 高侯爺慘白著臉,跪在那里,低著頭,絲毫不敢抬頭去看王上的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會專門讓他們進宮。 鄒王居高臨下盯著高侯爺,冷笑:當真是孤的好臣子,侯爺,孤哪里虧待了你?你高氏一門竟這般糊弄孤?高氏已經全盤托出,你還不從實招來?高隼的生父是何人? 高侯爺絲毫沒懷疑鄒王是詐他的,畢竟這事這么隱秘,王上既然知道也瞞不住,王后又沒有出聲阻止,他先入為主覺得這事王后的確承認了。 更何況,有之前高隼滅人一門的事震懾,高侯爺更加不敢替高隼兜著,思緒間,竟是已經有了取舍。 高侯爺很快承認高隼的確是高王后所出。 他這話一出,讓堵著嘴無法動彈的高王后徹底絕望,她完了。 高侯爺沒察覺到高王后的不對勁,不顧剛得知自己身世無法置信的高隼,將當年的事全盤托出。 三十年前高氏與進京趕考的書生一見鐘情,兩人私下做出茍且之事,誰知那書生名落孫山受不得打擊竟是跳了河,這一下讓高氏傻了眼。 原本想將這事隱瞞下來,誰知她一個月后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不得已將這事全盤托出。 整個高家震怒,剛好那時候朝堂不穩,為了保住高家名聲,只能讓高氏先將孩子生下來,裝成與她同時懷孕大嫂的孩子,這樣當真讓他們糊弄過去。 后來高家從龍有功,扶持王上即位,加上高氏適齡又未婚生子,不敢糊弄嫁給別的世家子弟,剛好這時候宮里傳出王上怕是傷了根本,以后不會有子嗣,自然也不會有同房的機會,這簡直為高氏量身打造,一咬牙,將高氏送進了宮。 鄒王聽完一張臉黑沉沉的,久未開口,最后看向高隼,后者從最初的惶恐到難以置信到驚喜,可等發現自己雖然是高王后之子卻不是鄒王的孩子時的絕望。 高侯爺,孤念你護妹心切,當年的事孤可以不追究,只是高隼滅門吳家一十七口,加上這兩年殘害無辜生命,孤要你給個交代。孤要知道一個真相,無論你用什么辦法,孤要證據,至于別的,你們高家自己商議吧,天黑之前,孤要一個結果。他的確是短時間拿不出證據,可那兩個死士是高王后給的人,只要兩個死士承認作證,高隼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