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妃佛系日常 第3節
** 主仆倆恍恍惚惚回了絳云閣,恍恍惚惚過了一天,等到太陽西垂,還不見人過來,平秋臉上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紀挽棠倒是有了心理準備,她隱隱知道,原身抱病兩年,底下的人不可能不報給靖元帝,知道她病了,也不知道靖元帝會是怎樣的想法,是失望……還是厭棄? 她難免有些忐忑。 誰知就在平秋可憐自己小主沒福氣的時候,趁著夜色,一個太監攜一位太醫前來。 那小太監迅速行了個禮,面上帶笑:“小主金安,奴才是圣宸宮的小鄧子,陛下得知您抱恙,便讓奴才趕緊請了孫太醫過來,給您瞧瞧身子,孫太醫可是太醫院里的一把手,有他在,小主您就放心吧?!?/br> 孫太醫見了禮,捋著胡子給她細細把脈,一張口就直戳要害:“恐是因相沖之物傷了身子,積年累月,便至體虛。不過小主年輕,微臣給您開副溫補的方子,喝上半個月身子便能好全乎?!?/br> 他拿起筆,唰唰就寫了個方子,紀挽棠瞟了兩眼,看到大半都是金貴的藥物,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如果這要讓她來付,一副藥就夠傾家蕩產了,也怪不得只要半個月就能痊愈,要按著她之前給自己開的藥,恐怕三個月都難。 不過既然是皇上派來的人,應該不可能讓她掏錢。 果然,孫太醫寫完方子就告退了,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小鄧子手里拿著好幾包藥過來。 小鄧子笑著道:“小主,這是十天的藥,十日后,孫太醫還會再來給您診一次脈,免得中間出什么差錯?!?/br> 紀挽棠表示理解,親自送了小鄧子兩步,卻見他沒有點燈籠,而是拿了盞小燭燈,用若有似無的光線來照明。 她問了聲:“我們這兒正巧多出個燈籠,公公要不拿著?” 小鄧子連忙擺手道:“蘇公公吩咐了,用燭燈便可,不能打擾到旁人?!?/br> 紀挽棠一怔,接著又是一笑,目送小鄧子幾步路便隱入黑暗。 等人走了,平秋和小順子在一旁磕頭,滿臉通紅地說著:“小主大喜?!?/br> 面對他們,紀挽棠面上平淡無波:“這哪叫什么大喜,只不過請了次太醫而已?!?/br> 平秋和小順子停了動作,看著她的臉色,先是說:“小主說的對,還是小主英明?!比缓笥忠煌R屁,說小主一看就是不是凡人,日后定不止如此造化……夸得紀挽棠都要崩不住了,連忙讓他們下去。 等屋里只有一個人了,她先打開藥包看看有沒有問題,才坐回床上,想起方才小鄧子的話,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要自作多情,但無論怎么說都是她得了便宜,陛下費了心,頓感一陣暖意。 方才見他們進來,又是太醫院的一把手,又是圣宸宮的公公,難免讓她心里惴惴,更何況她現今還不能侍寢,這等恩惠,若是被后妃知道了,定會把她視為眼中釘,rou中刺。 誰成想,陛下竟想的如此周到…… 靖元帝……她細細嚼著這三個字,想起白日里一看就不像普通人的男人,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日后,只要在后宮,她的人生中便只能望著這個男人……興奮又乏味。 ** 當今皇后仁慈,本應該昏定晨省,日日拜見,皇后卻覺得勞累妃嬪,便只讓初一十五前去請安即可。 瑤華宮偏遠,天還未亮,紀挽棠便被平秋叫起了。今日上的妝可不一般,為了收斂鋒芒,她在自己嫩如雞蛋的臉上撲了厚厚一層粉,眉毛描地死死板板,還給自己畫了個黑眼圈,再加上尖銳的唇鋒,原本九分美人瞬間失了七八顏色,變得奇怪假面。 她看著銅鏡中模糊如鬼一般的臉,滿意地點點頭。 你說她丑吧,可又是用心裝扮,最多就是技術欠妥,絕不會招致怠懶請安之罪。 梅香難得也在一邊伺候,她近日越發越會躲懶,紀挽棠懶得對這些沒用的人使心思,一直視而不見,只是她今日實在殷勤,叫人生了奇,便沒立刻趕走,而是攔了兩刻鐘,等上了半妝后喚她進來伺候。 紀挽棠面對銅鏡,從鏡中看向正自告奮勇幫她梳頭扎髻的梅香,觀察半天,見她臉上有數不盡的討好,還有幾分興奮之色,越發狐疑。 “小主,時辰不早了,該啟程了?!?/br> 紀挽棠點點頭,心里藏了疑團,剛站起身,就見梅香急忙湊過來:“小主,往日可都是我陪您去的,平秋jiejie可從來沒去過,若是壞了禮數……” “跪下!”紀挽棠厲聲道,“誰允你在我面前自稱我的,你的規矩呢?” 梅香似是回憶起了十幾日前幾乎毀了她容貌的的巴掌,嚇得臉一白,腿一軟,唰一下就跌到了地面。 紀挽棠倒是松了一口氣,也是,前晚的發生的事,若是知曉了昨日就該來獻殷勤的,恐怕是今日請安這事對她有好處,所以才急著討好吧。 不過能有什么好處呢,一個到處受人欺負的小才人,若不是真心侍奉,哪會有宮女跟著主子自討苦吃? 但現在時間緊迫,紀挽棠沒工夫計較這些,只吩咐小順子將梅香看好,不許她走出房門一步。 “小主、小主……”身后梅香哭著叫著,仿若一場大戲,紀挽棠將這鬧劇拋于身后,緩緩向景仁宮前去。 ** 景仁宮位于皇宮中軸線上,建造的恢弘異常,紅墻黃瓦,金碧輝煌。每到請安的日子,妃嬪們辰時之前務必趕到,等待皇后娘娘的接見。 紀挽棠是提前到的,等被宮女請到殿內坐下時,只有三位低等嬪妃坐著,分別是還未召幸的白答應、錢答應,她們倆是宮內位分最低的兩人;還有孫良人,與她同品級,她原本是小儀,一年前承幸晉位,只可惜只這一次,之后便再未叫皇上想起過。 白答應著一身水藍色繡花絹絲長裙,有種飄飄欲仙之感,襯著人家雪白的膚色,嬌弱的眉眼,好一位秀麗的“meimei”。 錢答應美得濃郁些,水汪汪的大眼睛,艷麗的紅唇,只是美則美矣,卻一下就被身旁的白答應比下去了。 不過最平常的還是孫良人,疏淡的眉毛,無神的眼睛,薄薄的粉唇,能入宮的女子肯定不丑,但這孫良人著實算不上美貌,只能說聲清秀。 兩位答應起身行禮,白答應規規矩矩慢慢吞吞見全了禮,錢答應倒是“直爽”,禮敷衍地行至一半就自顧自坐下了,只有孫良人上前兩步,擔憂道:“紀meimei,你的身體……” 紀挽棠應景地咳了兩聲,學著白答應那種無端柔弱的樣子,慢吞吞行至自己座位:“多謝jiejie關心,meimei無礙……咳咳……老毛病罷了?!?/br> 孫良人嘆息一聲,見那倆答應自顧自坐著,于心不忍,與她主動攀談了兩句。感受到孫良人的關心,紀挽棠有幾分動容,多說了幾句,兩人相談甚歡。 沒一會,又有兩人攜手前來,紀挽棠細細觀察,走在前面一些的是袁貴人,她是皇上在府邸時的老人了,只是她的不受寵眾人都看得見,要不然不會位分連新人都比不過。 退后半步的是低了紀挽棠一品級的孔小媛,長著一張無害的純善臉,對誰都是笑瞇瞇的樣子,袁貴人對紀挽棠不屑地一哼,她卻規規矩矩行了禮,還關心了她幾句,這一套如沐春風的舉動下來,讓紀挽棠不禁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日頭漸漸升起,人也越來越多,不過最讓紀挽棠印象深刻的是三人,分別是張妃、寧貴嬪、金貴人,后兩者經常仗著品級欺侮原身,前者則是一切的導火索,兩年前,正是張妃先表現出來的對她不滿,有了先例,嬪妃們紛紛效仿,才會致使原身落到如此不堪地步。 而那相沖之物到底是誰在作怪,很有可能是張妃。 認了這幾人后,她額外多看了楊婕妤幾眼,楊婕妤是除了嫻妃外最受寵的女人,兩年便爬到了從三品婕妤的位置,不得不說升位迅速,有傳言說等楊婕妤懷上龍胎,皇上便會晉她為妃。 還有個傳言,說楊婕妤與嫻妃交惡,因為兩人相貌三分像,氣質五分像,當初就是因為嫻妃身子弱,楊婕妤才成功上位,嫻妃不恨她才怪。 許是紀挽棠探究的視線有些明顯,楊婕妤抬眸看來,似有察覺,紀挽棠裝作剛剛轉頭的樣子,對她微微一笑。楊婕妤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氣質內斂柔雅,看著毫無鋒芒,實在想不到她竟是鼎鼎大名的寵妃之一。 至于嫻妃娘娘,不負眾望,她再一次告病了,沒能讓紀挽棠一飽眼福。自從年后,她就沒出來過,至于是真的病還是假的病,見仁見智吧。 皇帝子嗣單薄,如今只有膝下只有惠妃所生的大公主,皇后所出的二公主,所以宮里最尊貴的嬪妃,除了皇后,嫻妃,就是惠妃,之后才是張妃與胡妃。 趁著這一次的請安,紀挽棠把人都認全了,心頓時安了下來?;实鄣母庵鴮嵅恍?,雖說宮里只有十幾位后妃,可個個都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就連不受寵的那些個都不比現代的明星差。 剛見到這些如花美眷時,她尚有幾分忐忑,等見完了,細細欣賞一遍后,卻莫名靜下心來。 她已經得了如此容貌,又有前世的見解,還有過感情經歷,對男人在想些什么不說了如指掌,但能猜到幾分,不說成為獨一無二的寵妃,但在皇帝心里占兩三分位置,這都做不到嗎? 她那些年少輕狂時泡男人的知識也不是白學的! 約莫又過了半刻鐘,皇后娘娘終于駕到。 皇后今年二十七,比靖元帝小一歲,因妝畫得比較濃,裝扮也十分嚴謹,整個人的氣場更是威嚴,從面上看,什么好看、年齡全都看不出來,只覺得莊重,與靖元帝給人的感覺有幾分相似。 皇后的風評還算不錯,至少她作為皇后,不善妒,管理能力強,對后妃也夠體貼。從前她還庇佑過前身幾次,只可惜前身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站不起來,別人怎么幫都沒用。 皇后威勢甚重,原本十幾位嬪妃還在嘰嘰喳喳,等她來之后,頓時就規矩了起來,只有張妃因前兩日皇后請皇上入宮,卻無果的事情刺了她幾句,其余的惠妃胡妃都在打圓場。 請安只持續了一刻鐘,紀挽棠幻想的聊天八卦全然沒有出現,大家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里都在閉嘴,聽上位打嘴炮,不過等皇后走了之后,殿內倒是沸騰了起來。 先是張妃將最近十分招搖的寧貴嬪無端訓了一頓,然后一走了之?;蒎f著自己要回去照料公主,也趕緊走了。接著楊婕妤想走,卻被不順心的寧貴嬪給逮住了,她倒不敢真做什么,就是嘲諷楊婕妤虛偽,說她得寵了兩年卻始終沒結果,不爭氣。 紀挽棠在一旁聽得差點哇出聲,這寧貴嬪,可不是一般的膽大,她還比楊婕妤低一級呢。 楊婕妤倒沒看起來那般好欺負,不冷不熱的回敬了兩句,然后拂袖離去。 這下寧貴嬪更氣了,紀挽棠下意識覺得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見寧貴嬪將矛頭轉向了她,像只瘋狗一樣:“紀才人今日怎的如此晦氣,如此妝面也好意思在景仁宮丟人現眼,今天我就要替皇后娘娘教訓……” “嬪妾今日身子確實有些不適,只是因十分敬仰皇后娘娘,不敢有失禮儀,便用了一個時辰裝扮自己,拖著病體來覲見,確實是嬪妾的不對,只是這里畢竟是景仁宮,若是貴嬪jiejie覺得嬪妾有錯,理應請皇后娘娘定奪?!奔o挽棠趕緊搶了話,福了福身,眼中含淚,一副被打擊的小白花樣子,說著還作勢要叫皇后宮里的宮女。 寧貴嬪一噎,想來也是知道自己有錯,但她仗著寵愛,不肯就此罷休。 紀挽棠不想和她多糾纏,誰知剛叫住一位宮女,就見胡妃笑盈盈過來,一手拉著寧貴嬪,一手拉著她,溫溫柔柔道:“我們都是后宮的姐妹,何至于此呢,貴嬪meimei,紀才人就算有錯,也只是一番對皇后的敬仰之心罷了,紀才人,你也就認個錯,這事便過去了?!?/br> 呦,這就我一個人的錯啦?這位胡妃jiejie,您可真會說話。 紀挽棠面上露出個傷心的表情,還作勢要抹淚,就不道歉,氣得寧貴嬪火冒三丈,說話不顧忌起來,或許是見寧貴嬪確實太過分,胡妃板了臉,警告地喚了聲:“寧meimei?!?/br> 胡妃算是寧貴嬪的頂頭上司,寧貴嬪居住在長和宮側殿,而長和宮主殿正是胡妃,她們倆關系緊密,此時見胡妃開口,寧貴嬪只能不情不愿地順著臺階下了,紀挽棠這才假假地自責了兩句。 一通戲后,紀挽棠趁著胡妃拉寧貴嬪說話,先行撤了,不過走到一半,見孫良人與她身邊的巧歡似乎正在橋邊低著頭,看著像是在賞花。 “孫jiejie?!奔o挽棠笑著上前去。 孫良人十分驚喜,見她神情活潑,身上看似并無傷痕,松了口氣,帶著抱歉道:“紀meimei,jiejie真是對不住你,方才我見景仁宮處處可怖,便沒能顧上你,先走一步了?!?/br> “jiejie……”沒想到孫良人能這么實誠,紀挽棠連忙道,“這如何能怪jiejie,在這后宮之中,明哲保身才是我們為人處世的方法,自身都要保不住了,還哪有力道去保別人?!?/br> 孫良人險些熱淚盈眶,她想起了一年前如夢般的那一夜,之后噩夢般的每一夜,嘆息不已,回過神來拉著她的手道:“你今日沒受什么委屈吧?” 紀挽棠淡笑:“并無什么委屈可受,從前是我軟弱可欺,自從半月前從地府走了一遭,我便什么都明白了?!?/br> 聽了此言,孫良人又是擔憂,又是欣慰:“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br> 第5章 張妃 張妃 “咦,紀meimei,平日里你不都愛走百花園那條路嘛,今日怎么往這邊來了?”兩人相攜走了好一段路,孫良人無瞥見不遠處的百花園東門,突然問了一句。 紀挽棠一怔,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然見到記憶中十分熟悉的一扇小亭門,門內花團錦簇,露出令人遐想的姹紫嫣紅。 百花園里面養著數十種珍惜花卉,香氣迷人,耀眼奪目,據說皇帝曾陪嫻妃逛過,故而許多嬪妃趨之若鶩往百花園來,往日的原身也是如此,那些小心思,遮不住,掩不了。 只是原身雖心存幻想,卻性格懦弱,又如何會義無反顧地一次又一次前往百花園,一次又一次無奈被罰呢? 紀挽棠掩住眼中的冷意,看向今日來時之路。 這是孫良人平常愛走的小橋清溪,路邊不足掌高的小草中藏著星星點點野花,很有野趣,但也著實冷清,平常也就幾個宮女太監抄小道走一回。 紀挽棠收回視線,笑著道:“怎么,jiejie還不準我一同走這溪石路?” “哪有哪有!”孫良人連忙告罪,認真的模樣惹得紀挽棠忍俊不禁。 她拉住孫良人不知所措的手道:“我是與jiejie打趣的,jiejie怎么上了心。我既然重生了一回,自然知道什么叫做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決計強求不來,去那百花園做什么,都走了千百回了,景早看膩了,只徒惹笑話罷?!?/br> 孫良人雖然贊同她的觀點,可是想起她比自己還小一歲,剛入宮時又是如此喧鬧,忍不住替她嘆息,安慰道:“meimei,你別著急,該是你的總會來的?!?/br> 她悄悄看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在她耳畔道:“陛下是個公允的人,斷然不會白白冷落新人,你,便多看看年歲?!?/br> 年歲? 紀挽棠疑惑,卻不想孫良人不肯再多說,默了聲搖搖頭,當做什么都沒說過的樣子。 正當兩人各想心事時,忽而聽到百花園中傳來一聲嬌斥,紀挽棠還沒聽出來是誰,就見孫良人臉色煞白,將她趕緊拉走了,等走出足有三五百步,孫良人才輕聲道:“那是張妃,她最愛在百花園中賞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