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雪莉的jiejie，林凱莉?！?/br>
    “我meimei她失蹤了，具體情況電話里說不清楚，您這里是凌泉區電話總局吧，我們見面談可以嗎？”

    陳甜甜聽著耳機里傳來的話語，下意識地拔掉了長途線路的插頭。

    第7章 告別

    接線員們在崗期間并不能長時間休息，哪怕是幾乎無人來電的夜班長途。

    陳甜甜好不容易忍住了摘下耳機離開話房的沖動。

    斟酌再三，她對著線路那頭說：

    “我把內線號碼告訴您，麻煩您到了總局這邊之后，用樓下的公用電話亭再掛一個電話?！?/br>
    “好的?！?/br>
    度過了忐忑不安的半小時后，那個自稱“林凱莉”的人如約打來了電話。

    “這幾個月我meimei跟你通話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比如沒有什么邏輯的話？”

    省略了寒暄，她直接切入正題。

    陳甜甜覺得自己需要花一點時間回憶一下，于是按下三方通話，叫醒了昏昏欲睡的夜班主管。

    “陳甜甜你又搞什么……”

    “不好意思，我想借工號552的這位接線員一用?！?/br>
    主管的怒氣值積累過程被線路那頭平靜而溫和的聲音打斷。

    于是陳甜甜借機把情況大致描述了一下。

    “找人要緊?！敝鞴芩斓卮饝岁愄鹛鸬捻敯嘁?。

    站在總局大樓門外等候的林凱莉，穿著一身天藍色套裝和短裙，梳著清爽干練的短發，腳上踩著雙細跟的皮鞋。

    看上去像個律師或者銀行職員，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用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著自己。

    相比之下，陳甜甜自己頂著一頭幾乎亂蓬蓬的長發，眼鏡下方是無法遮擋的濃重黑眼圈。

    因為凌泉區電話總局并沒有穿制服的傳統，她的夜班裝束永遠是寬松舒適的舊T恤和棉布長裙。

    反正這項工作也不用見人。

    “您好，林小姐……呃……我叫陳甜甜……”

    感受到了兩人外表之間強烈的反差，陳甜甜的氣勢一下子被削弱了大半。

    “叫我林凱莉就可以了?！?nbsp;面前這一位有著同樣聲音的“林小姐”說著，收回了銳利的眼神。

    “她是什么時候不見的？”陳甜甜問道。

    “昨天晚上?！?/br>
    周四的晚上……

    “早上出門的時候說是去劇團參加排練，不用等她回來吃晚飯，但是直到晚上十點也沒有回家?！?/br>
    這把年紀了還演離家出走的戲碼……

    哦不對，她本來就是劇團的演員。

    職業病嗎？

    “我已經聯系過劇團了，還有幾個我知道的雪莉的朋友……”

    沒有收獲一絲線索。

    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就這樣站在總局樓下的行道樹下，倚著昏暗的路燈交談。

    林凱莉語調平靜，卻把這個司空見慣的骨rou分離故事深深地刻在了陳甜甜腦海里。

    “我們倆是雙胞胎?！?/br>
    看出來了……

    “我原來也住在凌泉區，7歲的時候父親因病去世了?！?/br>
    “我跟著母親搬去了星落區，meimei則留在了凌泉區，與祖母共同生活?！?/br>
    似乎感受到了陳甜甜心中的疑惑，她解釋道：

    “是奶奶堅持的，她一直不喜歡我們的mama，反對他們的婚姻?！?/br>
    ——于是姐妹被迫分離。

    “九年前奶奶去世了，本來mama和我想把她接到星落區一起生活的，但是她拒絕了?！?/br>
    “雪莉說，她已經加入了凌泉區的一個劇團，所以不能搬過來?！?/br>
    劇團需要頻繁排練和演出，有時會練習到深夜。

    雖然凌泉區緊挨著星落區，兩地之間坐火車只需要半個小時，但仍然有很多不方便。

    “她一個人住在信川北岸我們原來的家里，說自己已經習慣了，不想離開?！?/br>
    “所以你們約定每周定時電話聯系？”

    “嗯?！?/br>
    無可奈何的jiejie擔心獨自生活的meimei，因此陳甜甜才會在每周五值夜班時接到林雪莉的電話，才會通過電話線路與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展開持續半年多的奇妙交流。

    “但是兩個月前，我申請了工作調動，搬了過來?！彼痤^來，靜靜地看著陳甜甜的眼睛。

    兩個月前？

    陳甜甜立刻明白了她眼神中包含的深意。

    上次接到林雪莉的電話，是四周前的7月24日。

    她邀請自己去觀看劇團“鈴蘭”的演出。

    那個時候，jiejie林凱莉已經搬到了凌泉區與meimei同住。

    這種通過長途電話進行定時匯報的形式早已沒有了必要。

    她為什么繼續打電話過來？

    是在向自己告別嗎？

    “這是唯一的線索了……”

    林凱莉從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借著昏暗的燈光，陳甜甜看清了。

    那是自己的收入來源——一張話費賬單。

    “我從信箱里找到的，上個月的話費賬單，你們凌泉區的長途通話價格還真是高……”

    賬單上的明細記錄只有四條，呼叫對象都是星落區63-570。

    陳甜甜把目光從賬單上收回，看到林凱莉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明明已經搬過來兩個月了，只不過星落區的那間公寓暫時還沒有出售，電話號碼也還沒來得及注銷，只是為了偷懶設置了自動接聽留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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