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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六年前,她也沒和顧若這樣親密過。 那時的姜新染嘴上厲害,愛戲弄顧若,經常勾著她的脖子吊在她身上,或者從后面纏上來趴在她背上,也有直接整個人歪進她懷里的時刻,然后就開始作亂,故意對著她的耳朵根吹氣,放低了嗓音說些讓人心熱的葷話。 但也僅僅如此了。 顧若太能忍,常常脖子上全是汗,還能坐懷不亂,姜新染總揶揄她,說她大概是圣人投胎。 顧若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不想傷害你?!?/br> 每當看到她那少年老成的一本正經,戴副眼睛就能堪比老學究了,姜新染總是樂不可支地倒在她身上,撓著她的手掌心,直勾勾看著她說:“沒事,咱倆可以互相傷害?!蹦┝擞仲N在她耳邊輕聲:“或者讓我傷害你也行,我下手一定會很溫柔的……” 每每讓顧若薄面紅了個透,只好頂著一張俏艷緋紅的臉蛋柔柔看向她,無奈地嘆氣。 姜新染在這種一觸即發的緊急關頭竟然還能出神回想起以前的事,甚至開始懷念從前那個還尚有人性的、會臉紅的顧若。 不像現在這個冰冷的、看不出喜怒的顧若。 正出神呢,忽然聽到顧若刻意的兩聲干咳。 姜新染猛地回神,又開始慌了,掙扎著要起身。她想找個支撐,倉皇之際,手掌不小心按到了另一邊—— 姜新染:“……” 顧若:“……” 姜新染抬頭,顧若低眼。 二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都有些尷尬的情緒在臉上。 細看之下,眼中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顧若用來盤發的夾子已經散開了,靜靜躺在旁邊的地上,長發散落在肩前,烏發雪膚,紅唇皓齒,還有那雙清冷漆黑的眼眸,深處燃燒著烈焰,冰與火的碰撞,迸發出近乎妖艷的火花。 美得讓姜新染發呆,連呼吸都忘了。 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的好看。 而顧若被她注視著,心中已經開始發燒,順著血液往五臟六腑蔓延。 只好發狠地咬了下舌頭,吃痛皺眉,才有力氣別過臉,又低咳了一聲。 “不……不好意思……”姜新染一激靈,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我……我不是故意的……” 顧若低著頭深吸一口氣,攏了攏自己的衣襟,也跟著站了起來,輕聲對姜新染道了謝,又淡淡說:“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去臥……” 顧若想說臥室,忽然想到,那個只有一張床的房間,說什么也不能算是臥室,于是頓了一下,改口道:“我帶你去睡覺的房間看看?!?/br> 姜新染對顧若識趣轉移話題幾乎感激涕零,點頭連連,直說自己困了,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結果顧若打開其中一個房間的門說:“你睡這?!弊尳氯敬蛄艘话氲墓凡簧喜幌碌乜ㄔ谏ぷ友蹆豪?。 “這……”她愕然無語。 這是個能住人的屋子么? 白墻,水泥地,墻邊一張簡易不銹鋼單人床,看著也就一米寬,即使上面鋪了褥子,可看上去也沒有姜新染自己宿舍里的小床舒服。 “你……”姜新染嘴巴張了又張,說不出話來。 要她說什么呢? 你就住這破地方?還是你該不會故意報復我才特意給我整這么一間毛坯房吧? 人家肯收留她就不錯了,說什么都不合適,只好干巴巴地說謝謝。 顧若剛才被姜新染那樣壓著都沒窘迫,這會兒反倒窘迫起來了,解釋的話語聽起來有一點無措和羞愧,“你……你將就一晚上,明天我讓人來重新弄?!?/br> 姜新染終于從她身上找回了一點曾經的影子。 或者說這會兒的顧若總算有了點人樣,不再像個萬年不化的冰山。 不知怎的,姜新染心底就柔了,聲音也柔滑起來,“這也挺不錯的,顧若,謝謝你肯收留我?!?/br> 姜新染心底是很慶幸一轉身顧若的出現的,雖然大半夜她多走一段路肯定能找到酒店,但是姜新染不習慣住酒店。 不如說是抗拒住酒店。 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的被褥和枕頭,姜新染即使去了酒店也不過是有個歇腳的地方,頂多在桌子上趴一會兒,讓她睡酒店的床萬萬不可能。 而且假期的酒店房間比平常貴一倍,姜新染的那點生活補助和獎學金根本不夠用。 “你休息吧?!鳖櫲粽f著,就要離開,被姜新染叫住。 “顧若,你睡哪?” 顧若的表情有一瞬僵硬,很快恢復如常,“我就在隔壁?!彼噶酥复差^靠著的那堵墻,“有事叫我,我能聽見?!?/br> “那……晚安?” “晚安?!鳖櫲酎c點頭,向外走去。 姜新染突然莫名其妙腦抽了,嘴里突然接了一句:“那什么,想不到你還挺軟的?!?/br> 畢竟看上去是個冷硬的人。 剛說完這句話姜新染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倆耳光,這張嘴說的些什么烏七八糟的渾話!真讓人笑話! 抬眼,果然看到顧若先是微愕,接著輕輕低了低下巴,抿著唇淡淡笑開,眼波流轉,最后停在了姜新染身上,意味深長:“彼此?!?/br> 姜新染腦海里驟然回想起那天在學校禮堂門口,顧若的那句“很軟”。 “……” 其實那天姜新染也感受到了,就是沒好意思說。 --